《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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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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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天子在皇城之外设豹房,嘉靖朝天子又在西苑炼丹修道,皇上十四岁的年纪,居然在皇城外设了个武馆,真真荒唐之极,每日被奸佞小人诱骗去做那荒唐无稽的举动,朝廷怎么办,这天下又怎么办!”

“思翁,当今圣明天子,怎么会有那么不堪的局面,再说,皇上不过是下午去活动活动身体,上午还要上朝议事,还要听张阁老的讲课,又怎么会沉溺在小道之中呢,思翁未免过虑了。”

一名坐在张居正右首的中年人看局面尴尬连忙出声解释了几句,万士和字思节,他资格老年纪大,年纪小点身份差些的称呼为思翁。

劝说的中年人身上也是大红袍服,看来也是内阁大学士之一,刚说句话,礼部尚书万士和还没开口,白发苍苍的吏部尚书王国光却开口了,他指着这中年人喝道:“申瑶泉,你身为阁臣,难道不知道劝谏圣上,难道你这大学士的职位,就只是让你在内阁抄录誊写吗?”

内阁大学士申时行号瑶泉,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忠实党徒,人称“内阁书办”,比喻他从无自己的主张,事事听从张居正。

被王国光这么一说,申时行的脸猛地涨红,一直沉默的张居正这才开口说道:“诸公,何必说的如此,皇上不过是寻处地方打熬下身体,往小了说,让身体壮健,往大了说,也是修习武事”

“荒谬,整日被些舞枪弄棒的武夫围着,大了会变成什么摸样,太岳兄,天家无小事啊,皇上这时候的喜好,过几年可就要影响国策,不能不认真仔细,我等愿意联名上奏,劝谏天子。”

张居正摇摇头,沉声说道:“有宫外良家子弟陪着演练,总比整日在宫内与阉人为伴要好,先帝龙体不健,英年早衰,想让皇上身体健壮些,这也是太后的意思。”

“良家子,只会操持武事的良家子,我看和那些阉人也没什么分别!!”

听到是太后的意思,礼部尚书万士和冷哼了一声,可反驳的言语中却不提及此事对错了,什么事可以讲风骨,什么不能讲,他们心中可是有数,太后的意思,那就是司礼监、内阁以及宫内的贵人们达成了一致,再去体现风骨,那滔天大祸也就来了。

张居正似乎不太想多说话,边上一名大学士笑着站起说道:“诸公也不必如此激愤,百名良家子弟,大家家中年龄差不多的孩子都可以送进去,从小和皇上是个玩伴,对将来也大有益处啊!

“张四维,你要愿意尽可以让你家子弟去,书香门第的孩子做这样的卑贱事,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吏部尚书王国光冷哼着站起,与礼部尚书万士和一同拂袖而去,张四维尴尬的笑笑,转头望向首辅张居正。

等到这两个人走出房门,方才被辱骂的申时行立刻转向端坐的张居正,恼怒急切的说道:“阁老,这”

张居正笑着摆摆手,淡然说道:“京师瞒不住什么事情,陛下在宫外那劳什子武馆操练,早晚要传扬开,万士和与王国光士林名望,清流的领袖,若是不做这番姿态来,也担心今后被人斥骂。”

“若没有阁老,万士和和王国光早就致仕闲居,今日间”

申时行不忿,继续说话,不过说了一半就看到张居正的脸色变化,立刻不敢多言,张居正叹了口气,起身说道:“把能拟票报进宫里的,都尽快的安排整理下,不要耽误了工夫,内外都要过年的。”

边上的张四维凑趣笑着说道:“下官记得前朝和嘉靖朝的时候,每到年关左近,阁老们就愁着国库的亏空怎么去和司礼监销合,可阁老执政以来,府库充盈,户部昨日报上的文书,国库今年差不多结余八十五万两银子,这年好过不少啊!”

这话说的是实情,可也是颂扬张居正的掌控有方,内阁诸人一时间都说了几句,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过了会,正在翻看文告的张居正突然出声说道:“又有御史参劾王国光任用私人,败坏吏治,这次就不要压下了,递送到司礼监去处置吧。”

众人一愣,申时行脸上却露出喜色,连忙躬身答应。

五十二

腊月二十九这日,圈定那些地方的人家已经开始搬迁了,虽说这时候真不是搬家的好时节,可却没有什么人有怨言。

每家给的补偿银子差不多是房价加上搬迁费用的三倍,而且没有一点的克扣,这笔钱足可以让人找到租住的房子过个好年,然后拿着多出来的钱做个小生意什么的。

更别说这还是皇家办的差事,银子给的足了,有这么大来头,谁还有什么不愿意的,都是乐呵呵的搬家。

来这边主持这些事的就是邹义,他上午过来的时候,满脸笑容的对王通说,自己因为这么快就把拆迁的事情办妥,并且其中没有麻烦和波折,被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点名褒奖,认为忠心有能,是可造之材。

基本上在宫内得了这个评语,那进司礼监做个随堂太监,或者在其他监司衙门做个首领太监,最起码也能有这般前程了。

能有这样的好处,都是王通在那天恳切细致的建议,邹义越发不敢小看王通,谈话交往再没有什么教育讲述的态度,而诚恳的平辈论交。

“若没有兄弟的一席话,怕是动手一拆,回宫就要获罪,训斥挨板子都算运气好,今后诸事,还要请王兄弟多多指教才是!”

邹义在内宅无人时候,起身抱拳诚恳的说道,王通笑着回答:“你我兄弟二人这么客气就生分了,今后哥哥还要在这里主持,还要请邹大哥多多照顾才是。”

邹义正要进一步说话,内宅正门响动,有一人粗声在外喊道:“王大人,东西准备好了,咱们走吧!”

王通连忙笑着告辞,说自己有急事要办,今日就怠慢了,邹义自然不会说什么,两个人一同出门,看着王通和两名伙计还有一辆装满东西的马车朝着南边而去。

邹义禁不住纳闷,这大过年的,又有着“武馆”的筹建,带着人和东西出去干什么呢?

美味馆有一辆大车,赶车养马的活计都是马三标来做,这次的两个伙计也有他一个,马三标和王通的关系比那单纯的主仆关系又要亲近不少,加上马三标的粗豪性子,一路上说个不停:“王大人,三标从前也就是年底能吃肉喝酒,自从回来跟着你,每天都吃的嘴里流油,日子舒服的很。”

边上的伙计外号小石头,听了这个直接嗤笑道:“老爷,三哥吃肉可真不少,红烧肉一人一顿能吃四碗,昨日让灶上给他拌点菜心,说吃的油腻,要刮刮油!”

“就你小子话多,你吃的少吗,哪次不是你来我这边抢!”

一帮人嘻嘻哈哈的,腊月二十六之后店里的人就开始回家过年,留在店里的王通也不亏待,不少材料都拿出来用掉,随便伙计们吃。

马三标扯扯手上的缰绳,收了笑容却有些感慨的说道:“不是王兄弟你,那里过得上这样的日子,俺娘苦了半辈子的人,俺回来之后,这些日子笑的时候比俺爹死后这些年笑的都多,人也胖了点,三标是个粗人,啥也不懂,可王兄弟不王大人对俺家这么好,让三标干啥也行啊!”

王通笑笑,马寡妇母子二人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给他们的恩惠尽管对自己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他们却已经是滔天之恩,自然感怀深重,心中这么想,口中却说道:“三标,不要谢我,对马婶多尽尽孝心,这比什么都强。”

话音未落,目的地却已经到了,一破破烂烂的宅院出现在眼前,皇城之南都是平民百姓的住处。

平民百姓之中富裕小康的毕竟是少数,南街算是难得的整装地方,有几十家商户撑着场面,走出南街之后,明显能看到街道边上建筑的破败和陈旧。

让马车停下,王通走到那宅院门前拍门,不多时就有人出来应门,却是个八九岁的男孩,黑黑瘦瘦的。

尽管瘦小,衣服也破旧,但紧身打扮手里拿着根木棍,瞪着王通说道:“俺爹说,今年的账还不了了,明年结了饷银就给,俺们李家说话算话!!”

豆丁一样的小孩子,说话却这般的硬气,听在大家耳中却只觉得可爱和好笑,马三标绷不住,笑出声来。

那小孩被人一笑顿时火大,从门里一下子蹦出来,拿着棍子指着马三标喝道:“笑什么,再笑小爷一棍子打翻了你!”

还真比说,这小豆丁的架势摆的颇有样子,可马三标一粗豪大汉又怎么会怕这个,反倒觉得更有意思,笑的声音更大。

小豆丁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大喝一声,向前跳过去,按说小孩子的打闹不痛不痒,不过更增笑谈。

可这孩子手中的棍子却不是乱挥,居然直接借着力量朝着马三标的大腿根戳了过去,尽管力量不会太大,可要是戳中,剧痛不说,怕是直接就要歪倒在地。

不过马三标也不含糊,看着不好,居然直接向后跳了起来,一下站到了大车上,小孩子身手出色,马三标则是矫健,这恐怕一是天生,一是牧马时候的锻炼。

那豆丁手中棍子一翻就要甩过去,这时候却听到院子中一声怒喝:“虎头你个混账犊子,不好好练武又去那里疯了。”

这喝声不大,却让那豆丁的动作立刻僵住,方才还脾气暴躁的孩子好像见猫的老鼠一般,冲着王通三人瞪了眼,低声喝道:“快走快走,要不小爷下次就拿刀出来了。”

然后飞快的跑回院子,王通三个彼此看看,哈哈的笑出声来,王通笑着说道:“这孩子怕是练过,打的很有章法”

马三标撇撇嘴,直接坐在大车上,随便的说道:“会把式有个毛用,有个王兄弟和俺这般的好身板才啥都不怕”

对这话,王通不置可否,笑着转向宅院,扬声喊道:“李文远兄弟可在家吗,王通求见!!”

宅院中安静了下,有人匆匆向院门这边走来。

五十三

“哟!这不是王大人嘛,本想着元宵节之后才去拜见,怎么大人亲自上门来!”

李文远穿着一身黑布的短襟,跛着脚把王通等人迎了进来,和孙大海、张世强感激涕零毕恭毕敬不同,他的表情颇为淡定。

但小旗见总旗,也不需跪下磕头,抱拳的礼节已经算规矩,李文远却也不倨傲而对,一切中规中矩。

“都是自己兄弟,李大哥这就客气了,看着过年了,给李大哥和手下的兄弟们送些年节的礼物,巡捕缉查这块的差事清苦,年未必好过!”

对待这个李文远,王通可没有耍什么心机威风,一切实在客气,听他姿态放的这么低,李文远表情不那么淡淡,王通回头招呼一声,马三标和那石头直接打开门,从大车上向里面开始搬东西。

冻结实的猪肉,杀好的羊,鸡鸭米面,都被堆在了门边上的空地上,李文远看了几眼,脸上缓和了许多,正要说话,那个黑瘦的小孩子从身后探出头来,盯着王通,好奇的问道:“爹,这就是那个比我大两岁的总旗吗?”

这话说出来,两个人之间有些古怪的气氛终于是绷不住了,李文远回头拍了下孩子的脑门,呵斥道:“没大没小的,大人说话,不要乱插嘴!”

那小孩做了个鬼脸,却朝着马三标他们跑了过去,李文远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说道:“大人,这是我儿子虎头,他娘去的早,一直是我在管教着,结果没规矩的很,大人莫要见笑。”

王通看出来对方的不自然,笑了笑敞开说道:“先前我让张兄弟来找李大哥,说要拜李大哥为师学武,谁想到居然提拔了总旗,一时间也有点尴尬。”

李文远没想到王通说的这般实在,用手抹了把脸,也嘿嘿的笑起来,这么一来,双方关系却拉近了许多。

“兄弟要了巡捕缉查这块差事,那日田百户门前李大哥凭良心说话,兄弟觉得咱们是一路人,这才请田百户调大哥过来,兄弟我也是个直爽人,咱们一起办差,肯定心里痛快。而且这技击的本事还要和大哥学呢!”

句句称呼大哥,话说的都是那李文远爱听的,不管王通年纪大小,终究是他上司,李文远后退一步,抱拳说道:“总旗大人这么看重在下,今后自当效命。”

王通连忙抱拳回礼,刚要说那些年货继续套套近乎,李文远却几步走到墙边,那边倚着几根木棒,拿起一根丢给王通,自己也拿着一根,直接说道:“王兄弟你死去的爹曾跟我讲过,说你喜欢拳脚,也给请了几个师傅教授,来来来,打过来,试试你的底子!”

他这称呼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王通也不在乎,接过木棒在手里转了几个圈,从前都以打熬身体为主,请了几个武馆的师傅教导,王通也没和什么人实战过,但架势摆的还算端正,今日正好试试怎样。

看到这边要开打,马三标、李虎头还有那伙计都放下手头活计,跑过来看热闹。

王通拿着木棍,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在那里端着,双方才走了两步,李文远猛地抢前两步,他腿脚不利索,动作踉跄,可却很快,王通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抢到了跟前。

这差不多是王通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技击,还没反应过来,手中震动,木棍已经被砸脱了手,李文远手中的木棍已经抵到了他的咽喉间。

不过是瞬间,王通感觉喉头一凉,尽管穿的严实,但这一刻突然浑身彻骨冰寒,如果真是白刃,不,就算是木棍,李文远仍然可以杀了他。

看着自己爹赢了,李虎头在边上大声鼓掌喝彩,李文远看着王通呆滞的模样却摇摇头,把自己手中的木棍丢给王通,然后又捡起了一根木棍。

这可是真本事,方才的交手没什么花哨动作,一碰一格,自己的木棍就被对方打飞,要害被抵住,完全落败。

王通心中很是兴奋,这李文远尽管跛脚可手底功夫不含糊,自己把他拉拢到手下,完全值得。

第二次接过木棍,本想小心防御,却听到那李文远吆喝道:“攻过来,不要留手!!”

王通也没什么犹豫,手中的木棍双手抡起,向前横扫,李文远轻松的侧身闪过,王通顺势把棍棒收回,在手里舞了一圈,举起劈下。

也就是刚刚发力,李文远手中的木棍猛地向前一刺,正好点在王通腰腹之间,力量用的不大,可王通正好在发力的过程,胸腹之间又极为脆弱,顿时是剧痛,一口气没有上来,丢下棍子捂着肚子就蹲了下去,半天站不起来。

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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