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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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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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回头笑着说道:“那日田百户来,就是为了提拔小弟去做这个总旗,张大哥不必惊讶,一起出去看看吧!!”

张世强脸色变幻,愣了下才跟了出去。

就在美味馆门口对面街边,孙大海和几名锦衣卫跪在那里,要不是王通从前见过,还真以为这是几个要饭的在那边。

孙大海一帮人身上的棉衣都破烂异常,打着不少补丁,要不是绣春刀和带着的盔帽,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是威风凛凛的锦衣卫。

门外不少人正在围着看,宫里的宦官和禁卫将校,现在忙完了手头活计,有点闲暇,索性来凑个热闹。

王通走过来,人群分开让路,看着跪在那里灰头土脸的孙大海几人,王通上前说道:“这么冷的天气,跪着干什么,快进屋说话!”

孙大海被冻的直哆嗦,看到王通出来,脸色铁青的磕了几个头,大声的说道:“王大人,您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把俺们兄弟从牛栏街那边调到皇城根南街这边来,想必是恨俺们当初来捣乱坏了大人您的生意,只求您大人大量,有什么火都冲着大海这莽汉发,莫要为难下面的兄弟,他们家里都有妻儿老小的照顾,要杀要剐怎么收拾,俺绝不说一句话。”

说完之后,又碰碰磕头,他身边几个人也都跪在那里不敢出声。

孙大海的嗓门不小,他这么吆喝,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是听了个真切,零散的却有惊呼声发出。

“了不得啊”

“有什么了不得,这小东家不就是某个公公的侄子吗,所以上面才让咱们来捧个场再说了,一个总旗算个甚么!”

“算个甚么,你什么都不懂,牛栏街和南街不是一个锦衣卫千户所,兵丁调籍转入,那手续是要兵部堪合,搞不好内阁和司礼监也要走手续的,这小东家居然能做到这个,还不算什么!”

“东厂管刑名的老李,想要把自己的干儿子从大同那边的锦衣卫千户所调回京师来,豁出老脸求文官武将,银子也花了不少,最后还不是没办成”

看热闹的几人窃窃私语,这都是有些地位的宦官和禁卫将校,对其中的手续的关节有了解的,知道这等的调转并不是寻常事,所代表着又是什么。

而身在锦衣卫中的张世强接连遇到震惊之事,此时看着王通张大了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满脸惊骇之色,好像遇见了鬼神的模样。

孙大海也是倔强暴躁的脾气,现在却老老实实的跪在饭馆门口求饶,想必也因为是锦衣卫中人,知道这千户移籍到底意味什么,也是吓坏了。

王通冲着街上看热闹的宦官和军将们抱拳拱手,扬声说道:“各位客官,王某和自家兄弟谈些事情,各位请自便。”

这话说的有些霸气,宫里的宦官和禁卫的将校那是鼻孔朝天之辈,就算寻常的京官都未必放在他们眼中。

孙大海一帮人也诧异的抬起头来,等着看这不知道好歹的王通吃瘪,谁想到王通这一席话,街头上看热闹的这些却都不做声的散了。

此等情景又是让张世强和孙大海一干人瞠目结舌,孙大海心中后悔之极,自己到底上辈做错了什么,居然被刘新勇那混账挑唆得罪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孙大海,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要是想跪就进去跪着,不要在街上丢咱们的脸!”

和张世强和孙大海比起来,王通的脸上还能让人看出稚气,半大孩子而已,可这一生冷然的训斥,却让孙大海一帮人齐齐的发颤,安静片刻,都是站起来,跟着张世强低头弯腰的进了宅院。

四十七

在宅院中跪下,张世强站在一边,王通却进屋去了,跪在地上的孙大海几人都是心中忐忑。

心想莫不是这小大人去拿什么器械,以己度人,总觉得当日间在美味馆闹的如此不堪,对方肯定要用鞭子棍子狠狠的打一顿才能出气。

尽管来这边的时候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事到临头毕竟疼在自家身上,由不得不惴惴不安。

门板开合,王通又是走了出来,孙大海等人想想家中妻儿老小,都是要咬紧牙把腰弯的更低,忍忍或许就过去了。

“你们几个家里的春节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想到王通居然问这个问题,孙大海叹了口气,头低的更深,其他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年级轻的瞧了眼王通的脸色,大着胆子回答说道:“孙头和我们本来等着年底的粮饷过年,没想到调到大人手下,上面的总旗直接把钱粮都扣下了,让”

“石头,闭上你的臭嘴!”

孙大海喝了一声,众人立刻都不敢出声,王通笑了笑,和气的出声问道:“家里的妻儿老小可扯布做了新衣服吗?买了鞭炮蜡烛了吗?肉和鱼都买了多少?”

没问一句,孙大海这一行人的头就低下去一分,张世强在边上想笑又笑不出来,牛栏街那边的锦衣卫是最清苦的一伙,还做新衣服买肉,这年节关口,别被债主打上门就不错了。

“嘭”的一声闷响,什么重物落在孙大海的面前,心气尽丧的众人浑身都是一颤,心想到底要用什么狠辣手段炮制我们,这开头居然还要揭短炮制一番。

孙大海偷眼看过去,却是一个小蓝布包袱,还没琢磨是什么,就听王通柔声说道:“这是六十两银子,下面的每人五两,大海你拿十两,等下跟着张兄弟一起去地窖取半个猪,一只羊,给家里人做身新衣服,过年也吃点好的。”

话说出来,孙大海人都呆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居然失礼的去抓那个包袱,而没有先去叩谢。

这也难怪,本来双方闹出那么大的仇怨,现如今破例的把自己从原来的千户调过来,却不是要报复,居然给出这么丰厚的条件。

每人五两,孙大海十两,又有猪羊,被层层克扣下来的他们一年能不能拿到这个数都难说,刘新勇指使他们来闹事,一共才出了十两银子。

带着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解开包袱,看到了里面白花花的银子,什么都可以作假,却没人拿银子来作假,看到这银子,边上跪着的人也不顾体统,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死死的盯着那几十两银子看。

王通一直笑着,也不着急,孙大海那边盯着看了会,猛地抬头看向王通,又是愣了下,然后大哭着重重磕下头去,口中嚎道:“大人宽大小的,小的兄弟们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做出那样畜生才做的混账事,大人却这么对小的们”

边哭边说,语句都不连贯,剩下的人也都是趴在那里大哭,连连磕头,不管他们事先怎么怀疑王通,怎么担心会有种种手段折磨自己,看了这白花花的银子,疑心都是荡然无存。

想想当初自己贸然来生事,若王通表现的软弱些,此时的境遇也不比他们强太多,可王通却这样的宽宏大量。

临近过年,四周都是节庆气氛,王通的宅院里却有十几个汉子跪在那里嚎啕大哭,委实有些诡异。

张世强看看王通,想要上前劝解,却被他摇摇头阻止,王通很有耐性的站在那边等待。

好不容易止住了嚎啕,孙大海不顾面前的银子,膝行几步到了王通跟前,满脸涕泪的说道:“大人不计较俺做的混账事,反倒这样的慈悲对俺和兄弟们,今后大人您就是俺们头上的天,让俺们去死也绝没二话!”

话说的决绝,又是响头磕在地上,后面的十个校尉力士都碰碰磕头,表示自己的忠心,王通脸上这时候才露出笑容,上前一步把孙大海搀扶了起来,笑着说道:“都是自家弟兄,何必做这样的妇人模样,快起来吧,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是什么样子。”

边说边转头对张世强说道:“张兄弟,等下领着大家去领猪羊,好好过个年,年后过来当值才是。”

天下的差事,除了刚烈英杰之人外,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赚钱吃饭才来做事,想要收取人心,就要把钱粮给足。

皇帝不差饿兵就是这个道理,从闹事中王通能看到孙大海一帮人直爽没什么心机,又是穷惯了的角色,收服起来简单,对方害怕自己报复,自己却宽宏对待,并且施与恩惠,这落差和对比,必然给对方以震撼,让对方感激莫名。

王通当年对下属用过这样的手段,也被人对自己用过,职场上的东西在这官场上也是一样的,一用果然效果不错。

本来没有什么自己的班底,想要把人和人心牢牢的抓在自己手中,那就必须要用点手段。

“张兄弟,等下回来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不知不觉间,王通已经把对张世强的称呼从张大哥改成了张兄弟,但自然而然,没有人觉得别扭。

前些日采买了不少的材料,猪羊的储备都颇为充足,直接从库房中拿出来给孙大海等人,猪羊沉重,还要让马三标赶车送过去。

来的时候担惊受怕,回去的时候欢天喜地,孙大海一行人在街上兴奋的谈笑,连在屋子里的王通都能听得清楚。

送走了孙大海,没过多久,张世强恭谨的走进屋来,王通正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没有什么起身的意思。

张世强低眉顺眼垂手站在门口,完全是差役在上官面前的态度,他的年纪足有王通两倍多,可张世强却觉得在王通这个半大孩子面前,他自己才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对方自澳门回来,他父亲王力病故之后,整个人完全不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发财,结交贵人,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升官。

四十八

对于自己大多数时候都被打发出去采买,张世强也察觉些什么,可除了更加小心翼翼的做事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

“张大哥,外面是差事,进来了就是家事,快坐下说!”

王通改了称呼,笑着客气说道,张世强心里放松了少许,侧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尽管王通说的客气,可张世强却依旧感觉到颇为压抑。

“张大哥,小弟升了总旗,下面出来了五个小旗的差事,李文远本来就是,孙大海又是一个,自家兄弟总不能不顾,也给张大哥谋了个小旗的差事。”

张世强听到这话,在座位上身体僵硬住了,半响不知道如何反应,王通含笑看着也不出声,张世强自己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扣了扣耳朵,看那样子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

百户之中十小旗,二总旗,名义上总旗各管五人,但百人的队伍,百户也能管的过来,为了确保自己对这百余人的控制,小旗的任命往往都由百户直接经手。

可王通这边显然不同,百户田荣豪不知道王通被提拔的原因,却也不愿意有外人随意插手自己这一摊。

王通也是懂得事理,自愿要了巡捕缉查的清苦差事,而且除了张世强和李文远之外,再不要百户中的其他人,反倒另起炉灶,建立自己的队伍。

不损田百户的根本利益,加上田百户又有他老爹的暗示和警告,自然懂得投桃报李,将这个总旗的一切彻底交给王通,何况因为王通,他的收入已经比从前多了许多,何必去争什么。

王通从桌边的拿起一块腰牌和告身文书,开口笑着说道:“告身凭证都已经办好,张大哥拿去吧,跟着小弟辛苦了这么久,做牛做马的,今后领着人干,也轻松点。”

张世强慢慢从座位上站起来,伸出手想过去拿,却缩了回来,王通手在那里举着,含笑等待。张世强终究还是颤颤巍巍的接过了腰牌和告身,红木腰牌和告身上的文字他不认得,不过自己张世强三个字见得多了,倒也熟悉。

这个提拔升小旗,看来确实无疑,张世强连声谢都没有说出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腰牌,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王通看着心里也颇为难受,摆摆手说道:“张大哥,再去采买点店里用的材料,顺便把店里诸人的春节奖励买下,再过几日就买不到了,快去吧!”

听到这话,张世强动作僵硬的转过身去,王通始终没有站起,既然施恩于自己的亲近之人,那就必须要做出威严的姿态来,要不然会让自己的亲近之人忘记了分寸,反倒不感激自己的恩惠。

但张世强的震撼未免太大了些,此时王通看来,不过是个小旗的位置而已,何必这么激动万分。

心境不同,所看东西的角度也不同,王通现在和从前的心境已经大不相同了。

张世强动作僵硬的向门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却猛然转身,扑通一声的跪在地上,砰砰砰,连续磕了十几个头。

如果说这是为了感谢这个小旗的职位,那未免也太过了,王通挠了挠头,琢磨刚才自己摆的架子是不是太过了,让自己这个亲近人恭谨成这个样子。刚要安慰几句,却看到那张世强涕泪交流的抬起头来,喊道:“王兄弟,王大人,小的对不起大人一家,小人惭愧,小人该杀啊!”

王通伸手拍拍额头,何至于如此,这小旗职位犯得着这般哭嚎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张大哥,这就过了”

“小人真该天打雷劈啊,当初跟着太爷一起去澳门,太爷那么照顾小的,小人回来却鬼祟蒙住了心肠,跟旁人说什么太爷在澳门带回来几千两银子,却不分给弟兄们,这忘恩负义的混账话才给大人招来了谋夺家财的大祸,小人做了这样的事,大人却还这样对小人,小人惭愧,小人有罪啊!!”

说完又趴在地上嚎哭起来,咋一说“太爷”二字,王通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是说自己的老爹,用手拍拍额头,总算明白了前因后果,不过这也难免,虽说是自己的父亲,可王力在澳门收取了不少的孝敬,回来之后却不给上官打点,不给同僚下属分润,即便是张世强这个老实人也会心有怨言,更不要说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不过也没什么怪罪的,王力的死是因为体弱多病,没有人出手加害,至于谋夺家产的事情,恐怕王力就算分润打点,以刘新勇和赵国栋那等豺狼小人,早晚还是会对自己这个势单力薄,没什么依靠的孤儿下手。

看张世强遇见自己前的落魄模样,恐怕这件事上也没有落什么便宜,却在自己这边受了不少恩惠,想必心中悔恨自责。

心事在心中憋着总归是个祸害,今日能把这件事说出来,总归去了一块心结,这也是好事。而且从创业时候,张世强就和自己在一起,尽心用力也有功劳苦劳,总要笼络的好,王通稍迟疑了下,上前把人搀扶了起来,粗声呵斥道:“张大哥,这算什么事,你不说,其他几个跟着去的而不会说吗,这般自责又有什么用。”

“太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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