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们都喜欢个热闹,家丁和少年们都琢磨着去看,不过王通没给他们放假,包括王通自己都没有去,大家都是在训练不停,也只有那些庄客、铁匠还有带着家小的锦衣卫们才过去看了。
天津此地不比京师,一切都要亲历亲为,而且王通始终无法安心,各个衙门还有天津地面上都是潜流暗涌,不知道有什么危险。
能让自己安全的最好方式莫过于自强,王通所做的和在京师所做的一样,那就是不停的壮大自己。
除了年纪最小的李虎头颇为不情愿,家丁们和其他的少年们都接受了王通的安排,他们已经军事化的太久了,对命令有种习惯性的服从。
王通和几名手下商议之后,定下了正月十八这一天来考核那些报名的青壮,安顿他们的营房和各项用品都已经准备停当。
正月十七这天。城内不少商铺就开始开门了,尽管商品还不齐备,家远的伙计也还没有回来,但这年已经过完,大家总要生活。
早晨吃完早饭,领着家丁和少年们在院子中做完了准备活动,跑步又是开始了,那一世军训所经历过,所见到听到的东西王通都是用在自己手下的身上。
锻炼的确是有很不错的效果,那一世王通完成很吃力的各种项目,现在都能比较轻松的完成,身体的强健和灵活是显而易见的。
眼看着太阳升起,城门开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没有什么信差使者之类的登门,看来京师的回信今天又不会到了。
京师到天津卫的快马传信,差不多都要在城外的驿站歇息一晚后第二日早晨进城,这时候等不到,也就不回来了。
“小的们,列队跑步!”
随着王通的招呼,身后众人响亮的应答了一声,早有仆役打开了大门,一干人快步跑了出去。
谭将一干人有自己打熬身体的方式,那些庄客们就被谭将包揽了下来,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的牲畜马匹要他们照管,每日里也是练个不停。
跑到了城墙根那边,然后开始沿着城墙边上的道路跑步,京师城墙根的人家都是穷户。这天津卫则有些不同,基本没有什么百姓居住,而都是些货栈商铺。
这些货栈商铺往往门脸很小,可宅院房屋却很大,这都是些经营南北货物的商家,因为所做的丝棉绸缎、瓷器竹器等等都是相对精细的商品,不能在露天堆放,所以放在城内也比较安全。
城内这么多的商家,又是在这个转运的枢纽,所以大家的生意重心都不是在零售上,都是走批发的路子。
跑了十几天,王通感觉对这天津城的了解却深了不少,这都让王通琢磨着是不是换个跑步的路线,没准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
还有两百余步就是北门的时候,前面却难得的出现了拥堵,能看到许多穿着闲人拥挤在那边看热闹。
从人群中隐隐有哭喊声传出,自从腊月过来,这城墙根附近的道路冷清的很,王通他领人跑步的时候,从没碰到这样的情况。
王通举起手,家丁和少年们齐齐停住了脚步。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倒是让围观的闲人们愣了愣,转过头看了看这边。
虽说有的人知道围绕城墙根跑步的是新来的王千户,可也有很多人不知道,特别是这条路上本来就冷清,王通等人穿着的又是便装,众人也没当回事,看了眼转头又继续瞧热闹去了。
让手下人稍息之后,王通也是走上前去,要是普通的纠纷让人让一让过去,能听到那哭喊声是从院子里朝着外面,应该是人在向外走。
声音也越来越大,外面的人也能听的清楚,能听到有人在那里哭喊道:
“江大哥,江大哥,这银子你不能拿走啊,这可是我们家今年备货的底子,您要拿走了可让我们这买卖怎么做啊!”
“老子管你怎么做,烧香烧了三年,规矩都不知道,去年的香钱你居然敢不交,香炉你倒是摆在铺子里,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江大哥,不是我们家不交啊,运送瓷器的船在济宁那边被官船撞翻了,一时间周转不开,您且宽限半年,等河里化冻,南边的瓷器发过来就有银子了。”
“老张啊老张,这天津卫河间府多少商铺买卖。要都是你这般拖着不交,那这香火大家也不必点了,船头香也不必做了,香头大爷已经吩咐下来,今日间收不上银子就要砸了你这间铺子,也给大家看看,立个规矩。”
那被称为江大哥的嗓门不小,这也有吼给看热闹人听的意思,“船头香”三个字王通却听到了,里三层外三层堵着看热闹的人,一时半会还挤不进去,只得问身边的人道:
“这位大哥,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问的那人有些不耐烦,不过看着王通这一身衣服不是寻常百姓能穿的,又有身后整齐肃立的一干人,也只得耐心回答说道:
“小兄弟听口音是外地的吧,在天津城里城外做生意的,家家户户都要点香保平安的。”
“点香保平安?”
“就是在船头香那边请一炉香回来,说是请,还不是拿银子买,像是这家一年这一炉香差不多要五十两银子。”
听到这个话,王通差点没有笑出来,好歹绷住了脸。这一炉香和平安牌子有什么区别,平静下又是开口问道:
“再问这位大哥,点香真能保平安吧!”
“傻子也不信啊,倒是你不点这香肯定不平安是真的,那船头香人多又有官面上的背景,就算打官司他们也不怕,事后反倒是告状的倒霉,这么多年下来,谁还敢得罪他们。”
解答的那闲汉声音大了些,前面围观的人都是诧异的回头,这闲汉立刻低头不敢言语。王通再问也不敢说话了。
“老杀才快松手,要不然老子就要动手了!!”
话音刚落,听到里面一声痛呼,似乎那老张已经挨了下重击,倒在了那边,王通琢磨了下自言自语说道:
“交了这笔银子,要是衙门里的差役不来敲诈,无赖地痞不来骚扰倒也值得。”
他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同时冷哼嗤笑,有人小声嘀咕说道:
“这船头香只是死要钱,白吃白拿占便宜的事情也一样干,差役和混混哼哼,这可不就是一伙的吗?”
那老头倒在地上,却听到里面又有两个女的哭声,似乎其中有个女童,边上有人低声议论道:
“造孽啊,老张的女儿去年守了寡,带着孩子被婆家赶出了门,回到家老张的婆娘气死了,船又翻了,结果又耽误了香炉钱,真是”
“老张,看你也是可怜,大爷我给你条路走吧,你姑娘和外孙女都还算水灵,去城南的杏花村做上一年的工,莫说这香炉钱,没准这店面都再置办下来一间了,怎么样,这是条路吧!!”
话说完,内圈的人中已经有人哄笑起来,有一个女的哭喊声骤然大起来,接着就是“碰碰”的声音,那老张嗓音沙哑带着哭腔祈求道:
“江大爷,银子你拿去吧,这生意我不做了”
又是一下重击的声音和痛叫,大小两个女人齐齐的尖叫起来。那江大爷怒声骂道:
“给你指出条路来,你却不要,怎么还想拿这生意来威胁,这两个女人今日就要带到杏花村去,真是不识好人心。”
里外都是安静下来,这意图太明显了,这位船头香的江某人似乎就是打着张家女儿和外孙女的主意来的。
“江松,你要真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今天就撞死在这里!”
里面猛然激烈起来,那老张的声音凄厉的很,弱者的无奈就是这般,也只能以死相逼了,那江松哈哈大笑,开口说道:
“你要死就死,要是不敢,爷爷我帮你动手,省的这两个水灵女子心里还有个牵挂!”
王通一把抓住刚才和他聊天的那闲汉,开口问道:
“这种事船头香常干吗?”
那闲汉本想喝骂,可看到王通森然的目光却软了下来,低声嘟囔着说道:
“又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官府不管,他们当然愿意常干。”
王通随手把人丢在一边,这时候却听见里面一声惊叫:爹,不要
“住手!!!”
事情突然就要闹到不可收拾,王通在外面大喊了一声,没人想到突然间有这么一声暴喝,里外是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王通的身上。
王通大步朝着里面走去,围观的闲人们自动的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圈内一个妇人正抱着一位老者的小腿,一名小女孩在边上放声大哭
二百二十四
出来跑步,自然穿着短打扮的便装。这样的装束让王通看起来年纪更小,王通更像是个小康人家的大孩子。
或许是船头香这帮人做事从没有人喊过住手,王通走进来的时候,一帮人,包括那江松,包括那老张,还有两边的一干人等都在呆呆的看着他。
发现是个半大孩子之后,江松整个脸都因为愤怒扭曲了起来,这江松人高马大,腰间别着一把宽刃的短刀,北地市井人士有两个钱的都是反穿皮袄,可这江松的却是细纹棉布的棉袍,看着还算是崭新。
这棉袍在北地可要比这羊皮袄贵不少了,那江松身后站着五名汉子,都是穿着羊皮袄,倒是显示出这江松的身份。
一声大喝,众人错愕,等看到只有王通一个人进来,又是个半大孩子,江松这帮人顿时是恼怒起来,还没等江松喝骂。他身后一名汉子已经先跳出来,到了王通跟前嘴里骂道:
“那里来的兔崽子!”
骂声还未落,一巴掌已经扇了过去,这完全是以为王通没有任何抵抗能力,极为侮辱的打法,王通抬起左臂向边上一拨,一个冲拳狠狠的打在了这人的脸上鼻梁正中,他练的时间久了,一拳直接把人打的到底。
那汉子倒地之后就捂着鼻子大叫,指缝中流出血来,想来那鼻梁骨是断了,江松他们又是愣住,没想到这半大孩子居然有这般狠辣的手段。
“他娘的,会两下把式就来这边闹腾不是,给我砸断这混账的腿!!”
江松赤红了脸在那里大声的喊道,身后那四个汉子立刻朝着王通这边冲来,不过真是没什么配合和训练,完全是街头打架的摸样。
王通后撤了一步,看着跑到最前面那人,猛地对冲狠狠一脚踹到对方的小腹上,把人踹趴下之后,又是整个身子向另一边撞过去,另外那人倒是挥舞起了拳头,可王通抱着头整个人飞撞过来,打在王通身上没个效果,反倒是被王通撞的双脚离地,仰天摔倒在了地上。疼的趴不起来。
但这院子前面的空地也就这么大个地方,打倒了两个,另外那两个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一人已经抽出了腰间的铁尺,呼的一下子劈了下来,王通急忙后退,可还是被擦到肩膀,立刻疼的有些抬不起来。
王通后退两步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王通横握在手中,平端在胸前,冷冷的看着面前逼过来的两个人。
“小毛孩子,以为会两下子把式,腰间拿了把破刀子就学别人行侠仗义了,看戏看多了吧!!”
那江松狞笑着抽出腰间的宽刃短刀,也是大步逼了上来,方才被王通打翻的那三个也都爬了下来,抽出了铁尺短刀,恶狠狠的围了过来。
本来那老张和女儿以为得救,也就不去寻死,谁想到形式反倒更麻烦了,那个妇人又是大哭起来。本就在那里大哭的小女孩也是不知所措,顿了顿跟着大哭了起来,老张面如死灰的看着这边。
这老张没迟疑太久,末了咬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
“江松,老张和闺女孙女今天就死在这边了,你放了这小哥。”
“日你娘的,老东西你说放就放,这种不长眼的混账兔崽子不给个教训,这天津卫的地面上谁还在乎咱们船头香,到时候打断了腿脚,让他家里拿银子来领人就是!”
闲汉们看热闹看的眉飞色舞,内圈有几个还在那里评论说道:
“这就是乱出头的坏处,船头香的大爷们也是这么好得罪的,看看,这祸事了”
“少管闲事啊,按说咱天津城还有那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么不长眼”
王通后退了一步,冷声说道:
“小爷我是官府的人!”
几个汉子咬着牙不言语,又向前一步,那江松拿刀虚劈了下,不屑的说道:
“兵备道的差役呢,还是清军厅的护兵,或者是万公公、李参将的什么手下,你报上个名字来,你以为爷爷就不敢打吗?”
王通倒也听得明白,自己要真是这四家的人,对方还真就不敢强逼太甚,但王通没去接话,却扬声问道:
“老张你不要着急寻死。这点香是你自己去点的吗?”
“点一年香要五十两,平日白拿,年节还要其他的供奉,谁愿意去送钱,可在这天津城不是官家开的,不点香谁能开的下去,砸店打人那是小事,万一烧了铺子,死了人又不是没有人经历过。”
反正都说是要死了,这老张也放开了胆量,王通听的仔细对面已经搂头盖脸的一铁尺砸了下来,还有个短刀直刺,也没办法向边上闪,只得后退。
后退了两步,猛地被挡住,却是靠在了墙上,再也退不得了,那江松放声大笑,吐了口吐沫指着王通说道:
“看你跟个猴子一样的到处蹦达,现在你给我飞到天上去啊!”
王通拿着匕首向前划了几下,把围住自己的人逼退了几步,猛地大声喊道:
“还在外面傻站着作甚,进来给老子帮忙!!”
这声吆喝又是让人众人一愣。围观的闲汉们所期望的那种鲜血淋漓没有出现,各个下意识的看向了外圈。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直是列队静立在那边的青壮少年们立刻跑步冲了进来,挡在路上的少不得被拳打脚踢,连忙向着两边闪开。
为首的孙鑫和历韬看着王通被人围在当中,立刻就是急了,历韬直接大吼道:
“威逼朝廷命官,你们这是要找死吗!?”
家丁加上少年足足有七十人左右,立刻是把江松这一圈子包围起来,这突然的转变让江松几个人也是愣住。
谁也不顾的管被围住的王通,互相靠着聚成一堆。历韬他们手中也没有兵器,对方手中拿着刀剑铁尺,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松脸色变幻,听了那声大喝,看到这些青壮少年,这突然出现的半大小子肯定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了。
边上的老张和女儿在那里又是愣住,无言片刻,整个人都是瘫倒在地上,那妇人搂住小女孩放声大哭起来,不过这就是一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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