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帆看着表说:“现在时刻,北京时间上午十点三十分。距下午下课还有三小时整。”放下手腕,笑眯眯地说:“算你个室友价,出台费每小时一百。”
侯世文做了个打他的动作:“信不信老子每小时给你一百拳?”
郭帆变脸,掳胳膊挽袖子:“唉哟呵!小子几天不见长能耐了哈?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哈?欠调教的东西,看你亲爹我怎么收拾你!”脚底下开始往侯世文腿上踢。
侯世文痛苦状伏餐桌:“郭大爷,新洗的裤子,才上身,大爷您能不能脚下留情?”
郭帆一条腿踢完了还不过瘾,继续踢另一条。
“你们在这儿练啥猴拳呢?”
大老远只听见一个大嗓门嚷嚷,郭帆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寝室里的另外两位大爷驾到了。
毕竟然大咧咧在他们旁边的空位坐下,胳膊搭着侯世文的脖子:“小猴儿,俺老孙西天取经这段时间,有没有带着孩儿们勤奋操练啊?”
宛华笑眯眯地把他的胳膊打开:“没眼色,没看着咱们小侯同学面色不佳精神不济,正抑郁呢么!”转头,仍是笑眯眯地:“世文啊,有什么事跟大哥说说,别憋在心里。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少精神病就是这么憋出来的。”
侯世文看史莱克似的看了他一会儿,打个哆嗦,把毕竟然的胳膊重新架到自己脖子上:“小毕,还是你这么架着我比较有安全感。”
“切,没意思。”宛华白了他一眼。张记小炒的大妈用她比扩音器还嘹亮的嗓门大吼:“谁要的西芹虾仁?好~了!!!”
宛华眯着眼捂着耳朵,等声波过去后才去端菜。宛华身段修长,比例匀称,容貌清俊,笑容温和,举止优雅,颇有些汉唐翩翩佳公子的遗风。故虽手里端着菜碟子,仍无损其玉树临风的形象,惹来花痴无数,芳心暗许。连郭帆看着宛华一手端着西芹虾仁一手端着素烩饼胳肢窝里还夹着一塑料袋子的水煎包,都不由得发出感叹:“不愧是咱们419寝一枝花,国经管院里他当家的玉面小飞龙——宛华同学,果然是……”
毕竟然笑着把一个饺子塞进他嘴里:“闭嘴吧你,这要让他听见不废了你才怪。”
侯世文在一边猛点头。身为419寝在本人缺席情况下集体公选出的寝室长,别人不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宛华虽然看起来温和无害,身体相对较柔弱,但真发起飙来,那绝对不是用“恐怖”二字可以形容的。听说过德国纳粹那个著名的BT医生没?听说过赤尸藏人没?听说过国经管宛华没?那都是一个段数的。
而“大华”则是仅限于419寝三个兄弟的称呼,因为宛华的生日是四个人中最大的。换了别人这么叫他……听说过秒杀没?
一桌子丰盛的早午合餐,还有四个形态不同,类型各异,但质量都属上乘的美男,这些相加等于什么?答案:一桌子的口水加一地的口水。桌子上是四位帅哥流的,地上是诸多花痴流的。
郭帆拄着下巴吸橙汁:“第二节又没课,你们来这么早干吗?别告诉我是为了浏览校园里美丽的秋景。”
“呆着也没意思,过来看看你们俩。”毕竟然笑得很谦逊。寝称“小毕”的毕竟然,生日虽然最小,块头却是最大,187的身高,强壮健美,正好与宛华形成对比,相映成趣。
“我听说小郭你也搬出去住了?”宛华放下筷子问:“怎么突然想起改走读了。”
“那个……”郭帆犹豫了一下,“住在我爹妈一个故人之子家里……”
“还什么故人之子啊,明明就是咱们佟教授……呜呜!”郭帆气急败坏地上去掰侯世文的嘴:“你这个大嘴叉,少说两句能死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掰死你掰死你……”
宛华和毕竟然相视一笑,心下了然。
“行了小郭,你把小侯的事儿再告诉咱们,不就扯平了么?”宛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郭帆也觉得不说不足以平怒火,把陆随云大魔头是如何如何将天真单纯俗称没大脑的小猴子同学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已经发展到姘居阶段一事详尽地、仔细地、绘声绘色地讲给宛华和毕竟然听。对于自己推波助澜始作佣者一事却只字未提。侯世文深感委屈想要辩解,被郭帆一通包子饺子牢牢塞住了嘴巴。
“啊,果然如此。”宛华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他压低了声音说:“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可是,据说……”等三颗脑袋凑到一块儿去,宛华的声音压得更低:“据说这所学校,有一个古老的诅咒。我本来是不相信的,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不由得我不信了。”
“什么诅咒?”侯世文紧张地咽了口包子。
宛华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就在我们住的那栋寝室楼,每届住在419寝室的,必定是四个大帅哥。届届如此,绝无例外。”
四人互相看了看,均表赞同地点点头:“嗯,的确如此。”
宛华继续说:“而且每个住在这个寝室里的人,在大学的四年里,必定会命犯桃花……”
“哪有!”侯世文大声嚷嚷:“我的桃花呢?桃花在哪里,快来拯救我吧……”
郭帆一把按住他的脑袋:“瞎嚷嚷什么,继续听着!”
众人各自赏了没心没肺的侯世文一个白眼,宛华才说:“没听我说完。每个住在B7栋419寝的帅哥,必定会犯公桃花。”
“什么?桃花还分公母啊……”侯世文又挨了郭帆一拳头。
宛华笑了笑:“对啊。所以才有传说,这个寝室被下了GAY诅咒,每个住在这个寝室里的帅哥,都会变成同性恋。”
侯世文的脸刷地白了,郭帆则叹了口气,拿筷子叉叉叉,把包子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叉烧包。
“怎么办,怎么办,我老妈还等着我娶老婆生个大胖娃娃呢!我候家一世单传,全靠我这个男丁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郭帆鄙视他:“满脑子封建残余。”心里却想着:难道真是我命该如此吗?
想想佟少泽总是志在必得的奸诈笑脸,郭帆叹息一声,头痛得很。
侯世文突然想起来了:“唉?不对啊,既然是GAY诅咒,每个人都会变成同性恋,那为你们俩,”他指了指毕竟然,又指了指宛华,茫然地问:“为什么不是呢?”
毕竟然一口可乐呛在嗓子里,咳得昏天暗地。宛华侧过头,假装悠闲地看风景。郭帆脸色微红,深感丢人地又给了侯世文一捶:“你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白痴,单蠢这个词和你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没出息的家伙,整天就知道犯傻……”
侯世文仍旧搞不清楚状况,揉着脑袋,深感委屈:“怎么了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朽木不可雕也。郭帆绝望地拄着额头唉声叹气,毕竟然和宛华露出理解的微笑:“小郭,我们不在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10、春宵一刻值千金
总算弄明白了眼前这两只貌似良人实则是狼人的家伙,已经勾搭成奸并非法同居了,之所以搬出寝室也是这个原因,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的侯世文哀嚎一声,彻底崩溃。
“我靠了,这都什么狗屁诅咒啊!”侯世文悲愤归悲愤,课还是要上的,日子还是要过的。
上完了下午课,侯世文一看着靠在门口抱着双肩笑容暧昧看着他的陆大魔头,书都没收直接撒丫子从后门跑了。宛华和毕竟然拍拍他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衰人也,小郭同学,顶住啊!”然后夫妻双双把家还了。郭帆叹气,帮侯世文收拾书本:跑什么呀跑,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吗?晚上睡觉还不是一个寝室。小猴子呀,你就认了吧。他看着悠然自得,老神在在的陆大魔头,继续摇头叹气:小猴子,你斗不过他,自求多福吧。
郭帆把侯世文的书送回了寝室。侯世文还没回来,寝室里多了另外一个人的洗漱用具和床单被褥。郭帆笑笑:姓陆的你就拣便宜吧,上哪儿找一年一千二的夫妻间住去?
一想到自己住的还是免费的,郭帆心里有点小小的得意。可再想同住的性质……郭帆决定,还是赶快把买床的事解决一下。
等佟少泽下班了,开车带着郭帆来到家具城。此时是傍晚五点三十分,家具城大门紧闭。
郭帆气急败坏:“你不是说开门的吗?”
佟少泽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啊,我以为还开门呢……”
郭帆疑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佟少泽无辜地一摊手:“什么故意?我为什么要故意?你以为我愿意睡沙发吗?”
郭帆一想也对,于是郁闷地跟着佟少泽上车,打道回府。佟少泽心里奸笑:我当然不愿意睡沙发,我想睡的是你的床。
就在回家的路上,佟少泽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
骗得了今天,骗不了明天。早晚有一天,郭帆会有机会买到床,然后和他远远的分开,异床异梦。都进了他佟家门了,怎么着也得把他变成佟家人,才算安心。
佟少泽没想要这么早下手。他们之间,暧昧来暧昧去,暧昧了十几年,一直这么朦朦胧胧,粘粘呼呼,纠缠不清。要说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结下的深厚的父子——啊不是兄弟情谊,打死佟少泽也不信。用那谁的话说: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哪?
他本想着,等郭帆肯正式他们之间感情的那天,终于能够坦荡承认的那天,他才会付诸行动。可是他现在突然很不放心。就算整天的看着,他也不放心。这孩子是他的,他得攥紧了。他已经厌倦了暗示和暧昧。
自古凡顺、和、诱、骗四奸者,夫无不以物相辅之。此物者,自然是春、迷二药也。
佟少泽是不屑于下春药的,春药是不入流的人才下的东西。所以他决定下迷药,虽然也入流不到哪儿去。
吃了晚饭,洗过澡,郭帆以为,新一轮的住床攻防战又要开始了。于是早早地扒在床上,做死乞白赖状:“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松手……”
“谁说我要打死你了?”佟少泽刚从浴室出来,下身围着雪白的大毛巾,靠在门框上,头发滴水,皮肤温润,好一副诱人的春色。
郭帆偷偷吞了口口水:“别以为用你的美色可以勾引我,老子不吃这套。”
“你不吃,我吃。”佟少泽微微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拽出来一块怀表,盯着上面的秒针数数:“……三、二、一。”
郭帆正奇怪呢,佟少泽“一”字话音一落,立马头昏眼花,四肢无力。郭帆心里是清醒的,不由得又惊又气:“你,你给我下什么了?”
佟少泽坐上去,朝他轻轻吹了口气:“春药。”
郭帆脸“腾”地红了,撕破了脸面大喊大叫:“你个佟大奸人十几年都等了这么几天儿等不了啊你总得给我点准备时间吧着哪门子急啊你!”说完愣了——完了完了,一着急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佟少泽得怎么想他啊?郭帆恨不得塞床缝里头去。
佟少泽也愣了:原来小屁孩儿心里也打着小九九哪!原来心存微弱的、细小的、如同蚊子爪尖上那么一丁点的愧疚之情随风湮灭。佟少泽开开心心地扑上去搂住郭帆,温柔地在他嘴唇上香了一吻:“小莲,你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死人,趁早从了你少爷我吧!”
郭帆使不上劲儿,象征性地踹了他一脚,破口大骂:“滚你女马的,你个卑鄙无耻下流到底的奸佞小人!”
佟少泽笑了:“哟,还有力气骂人哈?看来药劲儿还不够。那只好由少爷我亲历亲为了。”轻柔的吻又落在了郭帆的脖子上,细细啃咬。手也不老实,顺着睡衣下摆爬了进去,轻柔地抚摸。
郭帆被伺候舒服了,软趴趴地蹭了一下,越合计越不对劲儿:性知识普及“教材”上写的中了春药的反应应该是浑身燥热皮肤敏感有强烈的冲动才对啊……他推了推佟少泽,瞪大眼睛看他:“你给我下的什么??”
佟少泽搂紧他:“你别管了,不关你事儿。”
郭帆大怒:“我告非上下结构,你给我下药怎么不关我事儿了?”
佟少泽好脾气地继续调戏:“不关你事儿,关你少爷我的事儿啊!本少爷今晚屈就屈就,使出浑身解数伺候得小莲舒舒坦坦。”说罢眯眼淫笑:“小莲,快说‘少爷我要’。”
“……”郭帆差点就恶心得吐他一身。
佟少泽把他抱起来,靠在怀里,轻声叹气:“小帆,我等这天其实等了很久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急色?破坏了你心中本少爷的完美形象……”
郭帆不屑:“你在我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
“也许吧。”佟少泽笑着,搂紧了他一点:“可是我心里却总是想着你。想那个小屁孩个子长高了没有,吃饭还挑不挑食,学习好不好……想我了没有。”
郭帆沉默了一会儿,闷闷地问:“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走?”
“为了我们都能成长。”佟少泽说:“成长不应该,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如果我当初留下来,我们继续过着那样的生活,也许会很幸福,但我们都只是在原地踏步。”
“……反正我那时候小不懂事儿,你怎么说怎么是了。”郭帆有些耍小脾气。佟少泽乐了,扳过他的脸看着他,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我看看,当初还挂着自己大腿蹭鼻涕的小屁孩儿,一转眼都这么大了。当爹的心里感到很欣慰。”
郭帆一拳挥舞过去:“占便宜要看你大爷心情好不好。”
“碰”一声,居然实实诚诚打在佟少泽脸上。郭帆一愣:自己不是被下药了浑身无力吗?
佟少泽捂着鼻子大喊:“大好春光浪费在和你打嘴仗联络阶级感情上,现在药效过劲儿了,失策,失策啊!”
郭帆怔了一会儿,红着脸胡乱扣上睡衣口子跳下床。想了想又跳回来,在佟少泽肚子上补了一脚,才彻底窜出了门。
佟少泽身负重伤窝在床上,苦着脸笑:这个小屁孩,嘴硬脚也狠,还真踢啊!女马白勺告非上下结构的。
11、演唱会
佟少泽的奸计虽然没有得逞,但至少还是有效果的。第二天郭帆虽然有些不自然,但买床的事儿却再也没提过。
佟少泽想,这事儿果然不能急。让郭帆心里先有个数,以后就好办了。
他已经知道了小屁孩儿心里的想法。杨子荣打虎上山,那是只能智取,不能用强。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宛华和毕竟然依然是凤凤于飞你侬我侬;小猴子和陆随云依然是你追我赶躲躲藏藏;郭帆和佟少泽依然是暧昧来暧昧去有事儿抬杠没事儿拌嘴。晚上睡觉的问题,暂且同床但异梦,相安无事。
郭帆的心里其实很不平静。他不知道佟少泽是怎么想的,可自己的背贴着他宽厚温暖的胸膛,总让他感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