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羽公这样的大诸侯。”
夏萦尘定睛看着他:“你觉得,是定北侯,还是稚羽公?”
“都有可能,”刘桑给她斟上茶,道,“只是,虽然两者都有可能,但结果却是截然不同。定北侯太老,几个儿子里似乎又没有什么人才,以定北侯的稳重,这个流言要是由他传出,那就意味着,这流言其实不是流言。定北侯老成多谋,很可能知道朝廷真的已经准备要利用王上寿筵的机会动手,他就算不为他自己考虑,也要为自己身后的几个儿子考虑,故意散出消息,弄得人尽皆知,一方面让诸侯都有准备,另一方面迫使朝廷不敢动手,这是很有可能的。”
夏萦尘慢慢地喝了一口茶,道:“那要是稚羽公呢?”
“那又完全不同,”刘桑道,“稚羽公野心勃勃,一直都在招兵买马,甚至公然违背禁止扩养英招的规定。这个流言要是由稚羽公传出,那就表示他已经等不及了,有心弄得诸侯人心惶惶,抱团取暖,他再从中取利,甚或是逼着朝廷主动削藩,好找借口联合各路诸侯,攻入郢都。”
夏萦尘缓缓呼出一口气:“你倒是看得通透,这确实是我所担心的事。”
刘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这虽然是娘子担心的事,却不是真正让娘子感到危险的事。”
夏萦尘道:“怎么说?”
刘桑道:“不管是朝廷削藩还是诸侯谋反,至少在刚开始时,凝云城绝无危险。凝云城地处海边,并非兵家必争之要地,岳父大人一团和气,也从来就不是谁的眼中钉,肉中刺。朝廷要是削藩,初始时必定先找借口,灭掉那些大诸侯,再从容收拾剩下的小诸侯,甚至是有可能让凝云凝这样的小诸侯继续保留封地,以收人心,毕竟只要灭掉了对朝廷有威胁的大诸侯,朝廷的威信和声望大增,初期目的便已达成,推行郡县制的事可以慢慢来。而稚羽公要是谋反,则更要拉拢各路诸侯,摆出清君侧、扶王室的正义大旗。所以,不管是哪种形势,凝云城至少在初期并不会受到影响。”
又道:“既然形势还没有恶到那种地步,娘子你却如此忧心,可以想见,娘子你真正担心的并非这件事,而是敖家。”
夏萦尘再次一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桑。
刘桑道:“其它事情暂且不说,单是王后这次的懿旨,就有很大的问题。”
夏萦尘道:“很大的问题?”
刘桑非常非常认真地看着她:“相当大的问题。”
夏萦尘心神不宁地喝着茶:“你说。”
刘桑以极是认真的表情,盯着娘子的脸庞:“最大的问题是,懿旨里说召舞才学敏捷,德性幽娴这不是搞笑么?”
夏萦尘一口茶喷了出来,使劲咳着。
刘桑掠到她的身后,呵呵笑地替她轻捶着背:“娘子,慢些,慢些。”
夏萦尘没好气地道:“给我认真点。”
被她这么一嗔,刘桑反有种身心舒畅的感觉,于是一边帮娘子捶背,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天生的m。他道:“虽然只是开开玩笑,但可以肯定的是,王后让召舞入宫,并没有什么恰当的理由。召舞姓夏,又是诸侯之女,就算只是次女,选秀也选不到她的头上。当然,这种事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而且先例很多,但都是诸侯原本就与王后关系密切,主动将女儿派去服侍王后,而我们与敖家和王后显然没有亲密到那种地步。”
又轻叹一声:“倒是敖大将军曾向娘子询问过敖德失踪之事,连玄捕门都受托调查此事,如果敖德一直都没有回来,他们很可能会迁怒到娘子身上,甚至怀疑是娘子你杀了他,那就不是公事,而是私仇,公事还有妥协的可能,私仇却要严重得多。敖家乃是外戚,现在朝中翻云覆雨,不可一世,我们既得罪不起他们,又不能不防着他们,难怪娘子会这般担心。”
夏萦尘叹道:“你说的,其实就跟我想的一般,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将我的心思完全猜出。”正如刘桑所说,如果是为了公事,总有妥协的余地,但如果敖家认定她是杀死敖德的凶手,那不管召舞入不入都,随之而来的报复,都将让他们难以承受。
更何况,由于王上的寿辰,她与妹妹不入都,父亲就要入都,那她更是放心不下,倒不如带着妹妹,亲自往郢城走一趟,看清形势。
暗自惊讶于刘桑对时局的分析能力,夏萦尘漫不经心地伸出手,将桌上的画卷取了过来,正要打开。
刘桑一个踉跄,几乎是扑到她怀中,头皮发麻的将画卷抢了回来。
第九十八章自创功法?
夏萦尘低头看着栽她腿上手忙脚乱的少年,讶道:“连我都不能看么?”
刘桑惨兮兮地抬起头来:“实在是画的不好,要是被娘子看到了,我会没有勇气活下去的。”
夏萦尘宛尔:“就真有那么差?”
刘桑使劲点头:“很差很差。”其实他自我感觉还是蛮好的,但画上画的是什么?画的可是光溜溜的小姨子啊,这要是被娘子看到了,他还活不活啊?
夏萦尘摇头失笑:“那我不看就是。”
感受着她那幽幽淡淡的衣香,柔软媚人的娇躯,刘桑颇有一些陶醉。
他讪讪站了起来。夏萦尘温柔起身,往桌上未动的饭菜看了一眼,道:“菜已经冷了,我让小凰帮你热一下。”往门外飘去。
刘桑赶紧追问:“娘子,你还没有说,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去么?”
夏萦尘回过头来,淡淡地看他一眼:“嗯。”消失而去。
刘桑松了口气,看了看手中的画卷,心想这就是颗定时炸弹,还是把它烧了的好。点起蜡烛,想要烧掉去,却又终究是舍不得,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自己的第一件“艺术品”啊,待要不烧嘛,却又不知该藏到哪里,万一被小珠翻出来可就糟了。
无奈之下,只好小心翼翼的叠起来,贴身放着
***
秋雨绵绵,寒意萧瑟。
夏萦尘、刘桑、夏召舞在二十多名兵士的护送下,离开凝云城,前往郢都羽城。
其实和洲,在神州未崩裂前乃是吴越之地,六百年前,禹贡九州裂成八洲,其中原因到现在也还无人知道,只知在那场惊天动地的大灾变中,死伤无数。
其它七州各成一洲,唯有青、徐二州依旧连成一片,固称和洲。
和洲各城,大多都是在那场大灾变后重建,而地貌与先秦相比,也多有改变。和洲各城的命名之所以跟先秦差异极大,则是因为三百年前夏象建国,自称五帝中少昊之后,因少昊时以鸟为图腾,夏象又言亲见白色凤凰栖于羽山,固以白凤为国名,建郢都,命名羽城。至于夏家是否真的是少昊之后,那白色凤凰是否真的出现过,就像秦始皇当年祭淮水,见黑龙出于秦淮一般,反正都是不可考的事。
人家帝王都说他看到了,谁敢说没看到?
夏萦尘带上了小凰,夏召舞带上了鸾儿。
小珠却是被留在家中,她毕竟不像小凰和鸾儿,从小跟着郡主与县主,原本就会些功法,更何况夏萦尘与夏召舞因是女子,身边要有丫鬟服侍也是正常的事,刘桑自然没办法去学她们。
这个季节原本就是雨水较多的时候,虽然他们行的是官道,却也颇为麻烦。下雨不好上路,偏偏这雨天天在下,虽然下得不大,却总是不停,夏萦尘、刘桑、夏召舞坐在马车上,倒还好些,就苦了那些兵士,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是,当兵的永远都是最倒霉的。
萦尘、召舞乘坐一辆马车,因是赶路所用,马车并不大,更谈不上宽敞舒适,只不过聊胜于无。
坐在马车上,刘桑一般让精气在体内运转,一边在脑海中不断思考。
这几天里,他的九转天仙正易法再上一层,已经进入八转紫华,眼看着很快就要进入九转紫华,修完整套九转天仙正易法。然而,修完九转天仙正易法后,应该继续修炼哪本功法,他却是难以决定。
灵源阁锁云层里,确实藏着许多功法秘籍,且都是外头难以见着的宝典,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些功法虽好,但比起娘子的太玄冰晶法,却还是要差了一个档次。
当然,只要不是玄武双修,一开始所修的功法就算差一些,也不会有什么影响,更何况那些功法实在是不能算差。但是,在他修炼功法的时候,夏萦尘可不会在原地等他,他与夏萦尘之间的差距原本就极大,修的又是比太玄冰晶法次一级的功法,那他要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她?追不上她,又怎么把她先这个后那个?
要知道,就算只习武不修玄,初始功法差些,对最后的成就也没有太多影响,但一个人在同一时间,一般只能修习一套功法,一旦开始修习,除非整套都修完,是没有办法再修下一套的,如果非要强行修习也不是不可以,但先前的这一套就等于白练,而且还有可能会产生不良后果。
此时他已知道,娘子早已修完了一整套的太玄冰晶法和同样是只有女子才能修炼的玉女玄经,正在踏上进阶“宗师”的道路上,不管怎么说,她可都是被称作和洲年青一辈中的奇女子,如果自己不能从一开始就找到至少与太玄冰晶法相同等级的功法,那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将她追上,说不定等到七老八十之后,才能勉勉强强跟上娘子的进度,娘子可怜一下他,让他先这个后那个,不过那个时候娘子也变成老太婆了。
一下子想要找到与太玄冰晶法同一层次的功法,显然是不太可能,毕竟,连那些次一级的功法,都要用阴阳家的咒印藏在锁云层中,生怕被人盗去,像太玄冰晶法这一层次的功法,哪一家不是敝帚自珍?
凝云城夏家的藏书已经是让很多人羡慕,太玄冰晶法可也只有一本。
想到这里,他心中忽地一动,想着这一套套的功法,又何尝不是这六百年间别人一个个创出来的?
在始皇帝长达三百年的控制之下,先秦时的典籍大多缺失,现在的功法,基本都是在大秦崩溃之后才雨后春笋般一个个的出现,有许多虽借着先秦残章的名义,内容却是全新。
当然,这并不是说现在的东西就一定不如先秦,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候的发展,就好像欧洲十六七世纪的“文艺复兴”,经过中世纪一千多年的文化压制,爆发出来的力量却更加惊人,名义上虽然是对古典知识的“复兴”,发展出来的其实却已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子。
只是,虽然路子不同,那千丝万缕的连系却是无法割舍的。
第九十九章血狱无门闯进来
刘桑坐在马车中,将从灵源阁锁云层中读到的那个功法一个个的回忆、琢磨,他还没有决定要练哪个,所以先凭着那惊人的记忆力,将它们全都记下,细心钻研。
而在将这些功法一个个的研究透彻,并与从古玉中得到的一些典籍互相印证后,他隐隐觉得,在这些不同功法的深处,其实有着同一个本源,如果抛开表象,直达本源,自己是否也能创出一套真正适合自己的上乘功法?
这个念头,让他颇有一些兴奋。
当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也绝非不可能做到。
毕竟,就算不考虑先秦时的那些圣贤,在这六百多年里,也有不少人在做着同样的事。若非如此,这一套套的功法,又是从何而来?
将这些功法所暗藏的同一本源进行反复研究,他隐隐看到,在自己面前,有着一条与别人完全不同的路子。
当然,为了不犯错,还需要进行更多的、深层次的研究,毕竟修行功法可不是过家家,一旦出了差错,可是很难重来的。
思绪间,马车停了下来。
刘桑往外看去,天色已是昏暗,细雨依旧不停。
他们来到了官道旁的一处驿站
时间其实还不能算是太迟,但是一整天未曾见过太阳,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感觉却很阴郁。
夏萦尘、夏召舞、刘桑逐一下了马车,几名兵士拴马停车。
夏萦尘身穿绿裳,披着红麾,虽行于污浊的地上,却依旧娉婷,小凰在她身边,为她撑着粉红色的小伞。
一眼看去,恍若夏日里的莲花,乃是这阴雨天气中最美丽的风景。
夏召舞却是伞也不打,细雨中跨步上前,她的丫鬟鸾儿不得不追着她跑。如果说姐姐是亭亭玉立的荷,那妹妹就是快快活活的雀,都与这阴暗的天气显得格格不入,却又都让人暗自赞叹,小心偷看。
驿站前站着一个陀背的老人,无精打采的样子。
夏召舞快速上前,可爱的鼻子皱了一下:“就你一个么?”
老人急咳几声,缓缓地道:“原本就只是一个小站,这几日又都是下雨,并无多少人来往,其他人都回家去了,只留了小老头一人。”
驿站虽是官方传递文书兼供官员途中休息的地方,一般却是由官府指定富户主持管理,驿丁则由当地农民轮番服役,若不是设在重要的关卡又或要道,管束不严,悄悄溜回家自也正常。
夏召舞不满地道:“尽是偷懒。”
夏萦尘缓步上前:“反正我们自己的人手,也已够用。”向老人亮出勘合文书,老驿丁知道来的竟是一位郡主,赶紧将他们迎了进去。
小凰与鸾儿领着兵士简单清理了一下,夏萦尘、刘桑、夏召舞找了张桌子坐下,夏召舞本是坐在刘桑旁边,却又哼了一声,移到一格,要离刘桑远一些,不过这样一来,两人虽然隔着夏萦尘和空位而坐,却又是面对着面,一张眼就看到。
夏召舞不高兴地翘起嘴儿。
刘桑耸肩这丫头至于么?开始冲她瞪眼咧嘴。
夏召舞恶狠狠地瞪着他。
夏萦尘懒得去管他们。
老驿丁捧了茶水和一碟薰肉,夏召舞本已饿了,用自带的筷子夹起一片薰肉,想要尝尝。刘桑突然出手,一筷夹了过去,将少女的筷子夹住。
夏召舞怒道:“你做什么?”
夏萦尘却是脸色一变,忽地以筷一击,将薰肉击落盘上,满盘薰肉尽化蛆虫,彼此蠕动,极是恶心。
夏召舞这才意识到这竟是幻术,自己差点把这么恶心的虫子吃了下去,不由惊讶地看了刘桑一眼,自己的本事明明应该在他之上,为什么他却会比自己更早发现?
又急腾而起,要去抓那背对她缓缓行走的老驿丁,却听“啪”的一声,老驿丁栽倒在地,身上爬出无数虫子,看看夏召舞作呕欲吐。
夏萦尘动容:“傀儡虫?”
整个驿站开始幻化,就像是黑色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