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磷老人与师容成躬身一拜,率座下众人往风笛谷飞掠而去。
途中,一名天磷门弟子实在是忍不住,低声道:“师尊,副盟主大人,莫非是”
其他人亦是看向天磷老人,以天磷老人之凶残霸道,师容成之阴毒可怕,与雄涂霸之威名赫赫,竟然对那副盟主如此毕恭毕敬,要知道,这三人莫不是八大洲上,仅次于那有限的几位大宗师的顶尖高手,就算那老者在混天盟中的地位仅在虚无道人之下,但要让这三大高手如此服气,绝非一件容易的事。
天磷老人冷冷地道:“你们既已猜到,何必问我?”
那名弟子失声道:“真的是他?”
其他人亦是兴奋,原来混天盟中,竟还藏有这等靠山?
这些人方走未久,山头上,那老者却是立在那里,蓦一抽剑,劈开虚空,喝道:“健、顺、动、入、陷、丽、止、说!”
“嗖”的一声,八个身影突然出现,跪拜在他的身前。
这八人,竟是长得奇形怪状,阴冷莫名,一身黑色劲衣,所用兵刃亦是奇形怪状。
老者阴然道:“跟我来。”身子一纵。
八人全都纵起,紧随在他的身后
远处。夏萦尘亦正往这边山头看来。
她看到了那疾飞而去的老者身影,更看到一道剑光,朝她快速纵来。
但她看到那道剑光时,她便已是认出,那便是倪金侠所用的“天剑掠空法”,也正因此,当这怒气满容的大汉落至她面前时,她马上便已知道此人是谁。
在她身边,雅七娘右腿受伤,倒在那里。雅七娘虽不认得这个汉子。却也看出他剑光惊人、杀气腾腾,于是低声道:“公主,你不用管我。”
夏萦尘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缓缓绕开。
那汉子却挡在她的面前。怒哼一声:“夏萦尘?”
夏萦尘道:“雄门主?”淡淡地道:“我与门主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门主为何挡在这里?”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雄涂霸怒笑道,“你丈夫勾结祝羽。奸杀我妻妾,你说有仇无仇?”
夏萦尘蹙眉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去年秋季,刘桑与妹妹前往御皇山天玄宗,因那盏转心灯,卷入混天盟将天玄宗灭门之事,这个刘桑自然早已告诉她。
但强奸甄离,奸杀曲谣之事,刘桑却如何敢让她知道?
雄涂霸冷然道:“暗魔杀我妾,辱我妻刘桑是否就是暗魔?”
夏萦尘皱眉。
雄涂霸名震八方,乃是开宗立派的一代宗师,在武道上与月夫人齐名,自然不是空口白话之人。
但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种事来。
只是,现在真的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夫君和妹妹,此刻都在四耀谷里,四耀谷却坠了下来,此刻,内头想必已是到处崩塌,凶险万分,这一路上,她看到许多人从内头逃了出来,却没有看到夫君和妹妹,也不知他们是否还活着。
她冷冷地道:“让开。”
雄涂霸杀气惊人:“虽说一报还一报,我却不屑去做与你丈夫一般恶事,他辱我妻妾,我只杀他娘子,也不为过。”阴阴冷冷地道:“你要怪,就怪你自己,嫁了那般一个无耻之徒。”
刷!!!
万剑齐出
***
同一时间,数里之外。
皇甫澄、蔺隆、鬼影子、华贡庭、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危月仙姑和一批墨者,亦是看着那从天空突然砸下的大山。
那山从虚空中出现,就这般砸了下来,直砸得山摇地动,初始时,他们还以为青、徐两州已经开始崩裂,尽皆色变,现在看来,却又似乎不是那一回事。
蔺隆低声道:“这到底是什么?”
皇甫澄道:“这山中有谷,内中似乎本是有人居住,看这些逃出山谷的人的身手,实力俱是了得,功法却是怪异。”
鬼影子道:“看他们所用术法,倒像是阴阳家的人,但是阴阳家只有三宗,金乌谷与星门俱灭,蟾宫又尽是女子。这些逃出之人,却是有男有女,虽然似乎是女子居多。”
又道:“此刻,羽山上至少有四方势力,我们一方,秦军一方,混天盟一方,而昨日将秦军引向混天盟,使得混天盟好不容易到手的徐州之精被抢的潜藏者,又是一方。这山谷,怕是与暗藏的第四方有关,只是发生了某些意外。”
此时此刻,羽山之上,到处都是乌云密布,唯独那巨大山谷砸下之处,密集的乌云破开大洞,旭日的阳光照了下来。
他们看到白起领着数十名秦兵秦将,往远处而去,白起显然也知道他们藏身此处,蓦的扭头,目光如电,虽然相隔仍远,却是让人心惊。
蔺隆道:“这山谷所砸,似乎刚好便是秦军藏身之所。”
皇甫澄沉声道:“不用管这山谷,先夺徐州之精要紧。”率领众墨者往秦兵方向追去。
鬼影子、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危月仙姑掠在最后。
室火真人长叹一声:“羽山之上,原本就势力交错,不想又冒出这神秘山谷,也不知,最后会变得如何。”
危月仙姑往皇甫澄的背影看了一眼,低声道:“事前倒是未曾想到。原来皇甫先生竟是暗墨之首领,他既是暗墨之首,不知为何墨家巨子,又会将如此重任托付于他?”
鬼影子亦是压低声音,道:“其实,皇甫兄乃是暗墨之事,墨家以前虽瞒得隐秘,我却早有听闻。皇甫兄乃是‘苏老’的弟子,而他之所以打入墨门,成为暗墨的首领。亦是奉了其师之命。其实他师父苏老,才是暗墨真正的幕后人物。皇甫兄虽然奉师命行事,但在进入墨门后,其理念却与他师父渐行渐远。最终背叛苏老。瞒着他师父。悄悄解散了暗墨。”
室火真人等心想这人知道的真多。
他们就这般往前飞纵。
虽然知道,就算追上白起,以那白起的惊人实力。要想从他手中抢到徐州之精,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但今日已是端午,若不能阻止白起,那便是山川崩裂,近千万人死于天灾地祸的可怕局面。
就算无法夺回徐州之精,至少,也要阻止白起,让他无法将分裂和州之事完成。
就在这时,前方,忽有九道光影从天而降。
皇甫澄立时顿在那里。
鬼影子急掠而上,见挡在他们前方的,乃是一布袍白须的老者,和八个长得奇形怪状之人。
那老者仅仅只是挡在那里,气势如墙,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感,而那八人,亦是布下怪阵,让人无法通过。
纵连蔺隆,亦是动容,在这些人中,他实力最强,但那老者山一般的气势,仍是让他知道,自己无法望其项背。
这老人到底是什么人?所有人心中尽是疑惑。
皇甫澄却是立在那里,长叹一声:“师尊!”
蔺隆、华贡庭、鬼影子、室火真人等尽皆色变。
挡在他们面前的,竟是名震八洲,天下人只知其姓,不知其名的“苏老”?
天下间,大宗师寥寥无几,而此时此刻,竟有一位,就这般挡在他们面前?
苏老对其他人看也不看,只是看着皇甫澄,目光盯在他断去的左臂,冷冷地道:“何人断去你的这只手?”
皇甫澄立在那里,道:“是我自己斩断。”
苏老冷笑道:“愚蠢!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要经过千百万年不知多少巧合,一个人才能够出生于天地。这世间,纵有千千万万的人,自己却只有一个,没有你,纵有整个天地又有何用?这世间还有何事,能比自己的身体性命更加重要?”
皇甫澄毅然道:“但我却觉得,这世上,仍有一些事,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一些。”
苏老道:“比如”
皇甫澄道:“信念。”
“信念?”苏老嘲弄道,“当年我让你进入墨门,是为了让你助我,在墨门内部发展暗墨,不是让你去学墨家之愚蠢。”
皇甫澄道:“师尊当年虽然教过我,要爱惜自己性命,却也教过我,人若只是惜身惜命,却无理想,便与禽兽无异。”
苏老道:“这理想,当是自身之理想,而非他人之理想,天生人于世间,地养人以万物,人若不爱惜自身,天地又何必生他养他?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皇甫澄道:“我所做所为,正是为了自己。”
“是么?”苏老道,“那你之理想,又是何物?”
皇甫澄立在那里,缓缓道:“我只愿世间再无纷争,众人惜身而爱命,好生而恶杀。”
苏老冷冷地看着他:“将世间之和平,视作自己的理想,你或觉伟大,在我眼中,却是愚昧而可笑。”
皇甫澄道:“所以,苏老只有一个,皇甫澄也只有一个,我知自己绝对无法说服师尊,但我之理念,却也绝不会为师尊改变。果然正如师尊所言,‘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苏老盯着他,嘴角溢过一丝冷笑,道:“你想救和洲之上,数百万人的性命,就需要闯过我这一关,而我却是你师父,你可以为他人而杀我?”
皇甫澄毅然道:“我知自己绝非师尊敌手,但纵然是死,亦要一试。”
苏老道:“为了拯救那些无关之人,杀师而灭命,这便是你心中的善?”
皇甫澄道:“义,不容情。”
苏老道:“你回头看看身后。”
皇甫澄蓦的回头,却见远处,一道箭花冲上天空。
他脸色大变,他身后那些墨者,亦是互相对望,尽皆不安。
那是墨门的求救信花。
发出信花的所在,显然是风笛谷。
此时此刻,仲如懿、墨眉等一大批墨辩正藏身在风笛谷,但为了抢夺徐州之精,阻止灾难,谷中的墨侠却只有寥寥几人。
那些墨辩,都是墨门中的精英,若是尽遭横祸,对墨门之打击,自是可想而知。
苏老淡淡地道:“风笛谷已经被天剑门、天磷门、阴骘门、机轴派等大批人围上,领着他们的,乃是天磷门门主和‘百蜇’师容成,这两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阴毒之辈,天剑门还好一些,天磷门、阴骘门中,无不是奸淫之辈,此刻,风笛谷中那些墨辩,男子正被屠杀,女子正被奸淫。”他冷笑道:“你的前方,关乎着数百万人的生死存亡,你的身后,是你数十名同门的性命与贞节,你又当如何做?”
皇甫澄怔在那里,汗如雨下。
苏老道:“你为了救整个和洲,可以杀师而灭祖,可以不顾自身性命,现在是否也当舍弃你身后那些同伴?你既然连你自己、你师尊、你所有同伴的性命都不珍惜,却要去为那些与你无关之人的生与死,拼死拼活,你究竟是为谁而战?你说你是义不容情,我却说你是心中无情,就算你今日牺牲所有同伴,救了这数百万生灵,明日,若是杀了他们便可以救天下的千千万万人,你是否又要将他们全都杀死?”
皇甫澄道:“我”
苏老道:“你想说你心中有情?你想要回去救你那些被屠杀、被奸淫的同伴?但是在你的前方,是近千万凡人,和无法计数之生灵的性命,你就为了你区区数十名同伴,舍弃了近千万人的安危?你说你心中有义,你的义到底在哪里?”
皇甫澄懵在那里。
第449章大宗师:墨守成规!
苏老道:“你现在是否陷入迷惘,你现在是否不知所措?你以前绝非如此优柔寡断,我以前那雷厉风行的徒儿,究竟到哪里去了?你可知道,你为何会变得如此?那就让为师来告诉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说你是为自己的理想而战,却又因他人的生死而失魂落魄,你迷惘,你困惑,正是那些无关紧要之人,让你变得如此迷惘,如此困惑。你可以去救那数百万人,你也可以去救你的同伴,但你却当知道,对你来说,这两者到底哪个更加重要,唯有如此,在此关头,你才能保一而弃一。然而,你却不是从你自己来考量,而是从那些无关之人的死与活来思考,你不为自身,却为他人而活,故而天要诛你,地要灭你。”
他大笑道:“只看现在,在你前方,徐州之精离你越来越远,在你后方,你的同伴已死了不知多少,而你却还在这里犹豫难决,听我说了一堆废话,这便是最好的证据。上天想要灭你,故先让你变得愚蠢。”
皇甫澄身子发颤,竟有若被重重大山压住一般。
蔺隆与华贡庭对望一眼,心中亦是震骇,苏老剑还未出,便已跟出剑无异,短短的几句话,便说得皇甫澄斗志全无,无法自处。
鬼影子低声道:“皇甫兄,莫要听他信口雌黄。”
苏老大笑道:“是老夫信口雌黄,还是你们不肯面对现实?这世间,从未有大公无私之事。天下为公,不过是个笑话。就像你们现在这般。不管怎么选择,全都是错,为何是错?因为你们顾惜他人,因他人之死而自责,你们若想不自责,我便教你们一个法子,人,应当为自己而活。我对了就是对了,错了也是对了,其他人是何想法,能耐我何?”
目中厉芒一闪,盯着皇甫澄:“你可知老夫为何与你说这么多的废话,因为老夫顾惜你?错了,是因为。你是‘我的’徒儿,看在你我多年师徒的情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你既不向前,也不向后,留在这里。为师不杀你。”
皇甫澄一咬牙,蓦地抽剑:“师尊,抱歉。”
“好徒儿,”苏老厉声笑道,“此刻。你既没有希望抢到徐州之精,亦来不及回身去救同伴。却连你最后的活路也要舍弃,为师真是白教你了。罢了,今日为师便让你葬身此地,成全你的所谓‘理想’!”
剑光爆散,卷向皇甫澄。
一众墨者呼啸而上,想要与皇甫澄并肩作战。
强大杀气席卷而来,苏老身后那八名怪人瞬息而至,一下子截住了他们。
这八人极是奇怪,刚才还在苏老身后,一下子便到了前方,将周围所有墨者全都挡下。
他们的速度竟比苏老还快?
皇甫澄却知道,并非这八人速度惊人,而是苏老的剑光,为他们开辟了神秘的轨迹,这八人,乃是苏老精心培养的八名“秘侍”,这八名秘侍,应招而来,挥手而去,如臂使指,有若其八个分身。
眼见那些墨者受阻,皇甫澄处境凶险。
蔺隆、华贡庭、鬼影子、室火真人同时出手,分作四方攻向苏老。
以众凌寡,虽一向为他们所不耻,但是苏老的名号实在太响。
八大洲上屈指可数的几位大宗师之一,绝非他们中任何一人可以匹敌,众人一拥而上,共同面对,方才有些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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