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年将军并没有看穿咒阵。
但他那可怕的力量。却硬生生击穿了咒阵。
“刷”的一声。
虽然只是一声。却有两道身影刺破雨幕。
刘桑与夏萦尘同时攻去。
他们想要趁对方强行破阵。旧力方消的这一瞬间,将对方一举击倒。
白起立在那里,盯着冲来的两人。
就战术层面来说。这两个人确实了得,尤其是那蒙面的男子,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每一个选择都无不恰到好处。
只可惜,战术上的优势,并不总是可以抵消实力本身的劣势。
夏萦尘雷剑一斩,太玄冰晶、九天应元、上霄飞廉、青鸟燧天、九渊混黄五法合一,五色剑气带出一点白光,破空击至。
刘桑亦是黑气涌动,阴戾森然,幽冥天元之气振动空气,发出刺耳的轰鸣,直切白起胸膛。
白起左手一伸,“锵”的一声,挡住了雷剑。
他的整条左臂俱是由黄金铸就,气劲护身,雷剑竟是无法刺破。
右手金剑绽出光芒,那一波波爆裂的剑花,有若千军与万马的怒嚎,将两人一同卷了进去。
到处都是剑影,刘桑与夏萦尘俱是骇然,他们觉得他们不是在与一个人战斗,而是落入大军之中,与无数的敌人死拼。明明是抓准时机联手攻来,只一瞬间,竟是只能左支右挡,各自为战。
嗤的一声,一道剑光同时斩向他们咽喉。
危急关头,两人拼尽全力互相守护,同时点中金剑,身体齐齐抛飞,落在污泥间,喘息而起,看着少年将军这人到底强到何种地步?
白起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有若死神的脚步。
刘桑蓦一摘下巫袋,将它塞到夏萦尘手中,低声道:“娘子,你将它带走,我来挡他。”
此刻,刘桑已是意识到,就算他们拼尽全力,这般战下去,最终亦是必死无疑。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夏萦尘带走徐州之精,自己完全放开第四魂,与白起拼死一战。
夫妻之间心灵相通,夏萦尘如何看不出他的打算?只是,且不说这对手只怕比“东圣”还要厉害,就算夫君完全放开第四魂,也未必是他敌手,就算真的能够杀了他,夫君自己只怕也是非死即残。
她怎能看着夫君送死?
白起不想耽搁,电光般冲来。
刘桑喝道:“娘子,你先走。”便要彻底放开第四魂,冲上去强挡对方。
夏萦尘却是蓦一回头,眼角扫到了什么,忽的一抓刘桑,背上火翅一振:“一起走。”
刹那间退去。
与此同时,一颗黑色的流星划破夜空,轰向了白起。
看到这黑色的流星,刘桑立时知道,为什么娘子敢在对方的扑击下,拉着他一同后退。
只因小婴也在这里。
这颗黑色流星,分明是小婴的杀招,她将之唤作“诛日太生法”。
刘桑身子一转,与夏萦尘一同飞掠而去。纵跃中,回过头来,只见白起一剑横架,硬生生挡住了黑色流星。
黑色流星疯狂旋转,明明内中火焰涌动,散出的却是惊人的寒气。
白起却是以剑强挡,一步不退。
单就威力而言,小婴以天樱剑击出的这一招,绝对比得上大宗师的出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强行接下小婴的“诛日太生法”。
剑光一闪。小婴御剑飞来,将他载上,遁空而去。
夏萦尘双翅一拍,紧追在他们身边。
地面上,白起沉声一喝,剑气横扫,黑色流星碎散。
持着金剑,看着没入天际那无垠漆黑的三人,他的目光阴冷如冰。
***
阵雨终于开始变小,虽然已经是下半夜。乌云尽散之后。天色反而明亮了许多。
刘桑、夏萦尘、小婴落在两座断崖之间的山峡内。刘桑解除第四魂的激活,魔丹在他体内,暂时陷入沉寂,他舒缓了一下筋骨。努力驱除身体的劳累感。然后看着夏萦尘:“娘子。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夏萦尘却是看着他:“夫君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刘桑将事情快速地解释了一下,夏萦尘看着手中巫袋:“所以。徐州之精便在这里?”
刘桑道:“嗯。”看向天空,天色已经开始隐隐发亮:“今天是五月初四,明日便是重五,无论如此,徐州之精至少也要守到后日,否则的话,不知要死多少人。”
夏萦尘道:“重五?”
刘桑道:“据墨家巨子推算,秦军利用徐州之精分裂和洲的日子,极大的可能便是五月初五。”
夏萦尘轻叹一声:“又是五月初五。”
刘桑道:“娘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夏萦尘道:“有人叫我,五月初五,到羽山来。”
刘桑错愕:“那人是谁?他叫娘子来娘子就来了?”有些吃醋。
想了一想,却又问道:“娘子,被你杀掉的那些人又是谁?”刚才看到夏萦尘时,她的身边尽是尸体,那些人显然都是死在她的手中。
夏萦尘轻叹一声:“夫君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带着徐州之精,赶去与夫人、鬼影前辈,以及墨门的人会合,尽快将徐州之精处理掉么?”
刘桑道:“可是娘子你”
夏萦尘温柔地看着他:“夫君只管放心,为妻岂是等闲?不管要做什么,我心中自是有数。倒是夫君若不能处理好徐州之精,万一明日真的发生山川崩裂之事,为妻在这里,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刘桑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不管娘子在做什么,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仍然是将徐州之精带回去,而且,正因为娘子在这里,他才更加不能出错,青徐分裂,其它地方的百姓或许十中只能活下一二,但处在崩裂中心的羽山山脉,怕是连一个人都活不下去。
夏萦尘将巫袋放在他的手中,看着他,道:“夫君将小婴也带上吧,夫君使用第四魂和魔丹后,身体会有一段虚弱期,万一在这个时候遇到敌人,那就危险了。”又道:“等为妻做完事,再去找夫君。”
刘桑握住她的纤手,低声道:“娘子你也保重。”
天,快要亮了,等到天亮,更容易被白起和秦兵找到。
他只好先向夏萦尘告别,让小婴载上他,御着剑光沿低飞掠
***
刘桑与小婴离开后,夏萦尘以青鸟燧天法具现出的火翅,在山岭间低飞。
妹妹被曾祖母抓了去,但这种时候,她并不想让夫君知道此事。
就算夫君知道了,又能怎样?一边是召舞,一边是和洲之上近千万人的安危,夫君又能够怎样选择?
若是让夫君弃召舞于不顾,全力护送徐州之精,夫君必定会心中不安,但若只顾着去救妹妹,一方面,徐州之精无法处理,另一方面,妹妹原本就身处险境,带着徐州之精去救她,岂不等于把那个叫白起的秦将和大批秦兵往妹妹引去,让妹妹险上加险?
以夫君的聪明,自然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一点,为了不增加召舞的危险,他只能扔下徐州之精,但他又如何能够做到?
所以,在这种时候,把召舞被擒的事告诉夫君,只不过是平白增加他的困扰,让他处于不管如何选择都有所不安的两难处境,而最终,他怕是仍然只有带上徐州之精去与月夫人、鬼影子及一众墨者会合,这样的话,让他知道召舞的处境,除了让他心乱,于现实又有何益处?
暴雨后的黎明,天地如洗。
山林苍翠欲滴,空气间带着湿意。
夏萦尘双翅一收,足尖点着一株芳草。
芳草轻轻的弯了一弯,而她就这般点在那里,倒持雷剑。
周围身影连闪,一批人围了上来。
这已经是第七批了。
自从进入羽山,一批又一批的人前来送死。
她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找到她的。
这些杀手一拥而上。
剑身,在眼前缓缓地划过,映出她冷酷的双眼。
血花乱溅
***
刘桑当然知道,娘子在这个时候来到羽山,必定是出了重大的事。
但她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他也就没有多问。
那是她的娘子,他相信她肯定能够将麻烦解决。
更重要的是,徐州之精涉及到近千万人的性命,这些人包括了他的亲人、朋友,他绝对无法在这种时候,将它弃之不管。
由于生怕被白起和秦兵秦将发现,造成更多麻烦,他不敢让小婴飞得太高。
好在周围的地势地貌他基本上已经记下。
就这般悄然飞掠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他来到了墨门在羽山的秘密据点风笛谷。
刚到谷口,他就已被潜藏在那里的墨侠发现。
很快,他与小婴就被领了进去。
风笛谷已经经过墨家一众墨辩和机关师的改造,若非事先知情,纵有人从外头经过,也很难知道内头有人。
而谷内更是布有许多机关和陷阱,以防敌人强攻。
嗖的一声,他看到鬼影子掠了出来。
鬼影子看到他,亦是松了口气,低声道:“徐州之精呢?”
刘桑道:“在我这。”
第422章风云忽变:暗墨首领?
鬼影子小声道:“你竟然能够从白起剑下,带着徐州之精逃脱?”
刘桑苦笑道:“小婴出现得及时,不然你就要给我收尸了。”
鬼影子吁了口气:“听月姐和蔺隆谈起,那家伙确实厉害,难怪连火皇都非他敌手。”
另一边,皇甫澄、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亦掠了过来,身上多多少少都带了些伤。
刘桑低声道:“月姐呢?”
鬼影子道:“她受了些伤,又说她有所领悟,找地方先行疗伤去了。”
皇甫澄掠了过来,道:“刘兄弟昨夜去了哪里?”
刘桑也不答话,将一堆青铜碎片取出,放在地上。
蔺隆讶道:“徐州之精?”
“嗯,”刘桑道,“我遇到了暗魔,他让我把它们带给墨门。”
除鬼影子外,其他人尽皆动容。
击败了“东圣”尤幽虚,神龙见首不见尾,拥有大宗师之实力,却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暗魔”?
蔺隆叹道:“原来昨夜突然出现,抢走徐州之精的就是暗魔?难怪,难怪。”
他的神情极是颓废。
刘桑心知,虽然当时面对的是白起那种近乎不可思议的高手,但月夫人会受重伤,蔺隆要负上极大责任,在最关键的时刻,蔺隆弃月夫人于不顾,使得月夫人独自面对白起。
只是,在当时那种形势下,其实也很难责怪蔺隆,徐州之精未能到手,后方的皇甫澄、华贡庭、室火真人及所有墨侠都无法退。秦兵数倍于墨者,又俱都悍不惧死,还遇上白起那种可怕的秦将,一不小心便是尽皆覆没的下场。
从现实出发,利用白起冲向月夫人的机会。夺走徐州之精,任由月夫人拖住白起,他带着徐州之精快速逃走,于理智来说,确实是最恰当的选择,唯一的差错就是他误判了结界的存在。
既然从结果来说。月姐姐虽伤未死,徐州之精也已到手,刘桑自然也不想再去指责谁。
反过来想,若当时白起不追他,而是任他逃走,先去杀了月夫人和蔺隆。那他是否也是弃他们于不顾?
一路看去,墨者少了许多,显然昨夜的牺牲亦是不小,死去的墨侠,甚至连尸体都来不及收回。
刘桑来到山谷深处。
一座锥形的木甲机关摆在那里。
皇甫澄道:“苏幕、苏遮二人会用这过山钻地梭从地下将徐州之精送走,谁也无法找到他们。”
刘桑与鬼影子、蔺隆、华贡庭、室火真人等俱是沉默,这意谓着。又有两名墨者即将死去。
但这无疑是当前最安全,同时也是最无奈的选择,因为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泄露秘密。
另一边,佘氏双侠、叶家姐妹亦是一边斗嘴一边走来,虽然彼此不合,不过徐州之精已经到手,任务很快就要完成,他们也放松许多。
墨眉奔了过来:“桑哥哥。”
刘桑道:“向大哥呢?”
墨眉黯然道:“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刘桑点了点头,纵然是抱定了舍身取义的决心的墨者。面对好友的死亡,也同样无法做到冷酷无情,有人能够做到牺牲自己来保全家人和朋友,有人却是牺牲家人和朋友来保全自己。所谓“义不容情”很大程度上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心中无情的人。他的“义”究竟为谁而起,又算得什么?
另一边,壁水真人来到室火真人身后,轻声道:“师兄,此事过后,有一件事,我要跟师兄说。”
室火真人略拂短须,微笑道:“你可是打算成亲?”
壁水真人略愕道:“师兄如何猜得出?”
室火真人道:“《黄帝内经》云:上古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我等虽妄自尊大,以真人自称,其实不过是为了自勉,只是时时告诫自己,‘寿敝天地’才是我五色阁修行的目的,只是话虽如此,自古以来,寿敝天地却是谁也无法做到的事,把握住眼前的良辰美景,或许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与师妹彼此之间早有情愫,我又如何不知?回到山中后,师兄自会为你们主持婚事。”
壁水真人道:“师兄我”
恰在此时,墨家长老仲如懿领着苏幕、苏遮过来,壁水真人闭口不语。
刘桑与室火真人、壁水真人并不太远,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扭头看去,见危月仙姑看着壁水真人的背影,都已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居然面带桃花,心中不由暗笑,这两个人果然是一对。
仲如懿领着几名墨者检查木甲机关,墨眉亦跟着他们,以天机棒查探木甲机关内的墨核和磁木是否完好。
仲如懿道:“这‘过山穿地梭’并无问题。”
蔺隆缓缓上前,握住苏幕的手,沉声道:“多谢。”
苏幕温和地笑了一笑。
其他人亦上前,与苏氏兄弟告别。
两人带着徐州之精,钻入“过山穿地梭”,“过山穿地梭”梭尖旋转,带着他们钻入地脉,很快就消失不见。
刘桑呼出口气,这样一来,事情便解决了,接下来,便可以放心的去找娘子。
另一边,却传来一阵骚乱。
皇甫澄喝道:“出了何事?”
两名墨者扭着一个小姑娘上前:“这丫头在谷外鬼鬼粜粜的,似是探子”
小姑娘大叫:“放开我,放开我”忽的一喜:“爹,夫君,你们果然在这里。”
刘桑一拍额头她怎么也跑来了?
见皇甫澄向自己看来,鬼影子苦笑道:“这位乃是小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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