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你们是墨门的人,也不要让他知道他是被谁抓来。”
那墨者冷笑道:“对这种奸歹之人,我们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交待完后,刘桑找来清水,用他们带来的药水洗去脸上的玉红胶,变回了他本来的样子,然后便骑上快马,赶往万花洞。
到了万花洞时,正值子时前后,暗处有人询问口令,与他对上暗号,将他带往墨门潜伏的地点。
万花洞乃是由许多岩溶滴成的岩洞,乱石林立,确实适合夜里藏人,但因为它本是供人游玩之处,一般人反而注意不到这里。
来到乱石林中,刘桑竟然看到上百名墨者,这些墨者俱是黑巾劲服,有若强盗劫匪,且一个个极是安静,让人难以注意到他们的存在,显然无一不是好手。刘桑暗自惊讶于墨门的能量,这些墨者彼此之间,未必熟识,但当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却能从四面八方赶来,齐心协力地做着同一件事,而这绝不是其它江湖帮会能够轻易做到的。
“你怎么才来?”向天歌跨步而来,拍着他的肩,笑道,“你还是这个样子,顺眼得多。”
刘桑道:“船还未到?”
向天歌道:“大约还要再过一个半时辰,才会到石保滩。”
刘桑将周围的地图在脑中快速过了一遍,道:“石保滩数里之外,有一座山,我想到山上去看一看。”
向天歌看着他来,笑道:“果然不只是英雄所见略同,你们这些读书人。所见也是略同的。”
刘桑道:“怎的了?”
向天歌道:“丘先生也在那里。”
***
刘桑登上山头,果然看到四名墨者,陪着丘丹阳立在那里。
那四名墨者在江隼城时就与他见过。俱是认得他,点头示意。
丘丹阳却是头也不回:“刘兄弟来得迟了。”
刘桑讶道:“先生莫非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不然为何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我?”
丘丹阳拂须道:“丘某只是猜想。刘兄弟必定会与我一般,跑到这里来看看风景。”
刘桑立在他的身边,见远处。蝶江在夜色间,反射着清冷的月光,有若一条白练,蜿蜒而下。刘桑道:“这个地方,好像并不适合偷袭。”
丘丹阳道:“反过来说,就因为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适合袭船,岂非更是出人意料?”
刘桑道:“虽然出人意料。但还没靠近,就会被人发觉,却也难以成功。”
丘丹阳道:“那血公主与震公子,岂非一开始就没打算成功?”
“这倒也是,”刘桑低声道。“若我是曹安帮,既然已经出过事,沿途自然要极度警觉,一些重要的地方,都会加以防备,万花洞绝对是要防范的重点之一,但这石保滩,却不在其中。”
丘丹阳道:“在本以为不会被袭击的地方被袭击了,在有可能会被袭击的地方,反而容易松懈下来,更重要的是,好不容易击退了敌人,眼见着终点在即,不管是谁,都会放松下来。”
刘桑道:“但问题在于,血狱门的攻击,是否能够撼动曹安帮,又是否真的能够诱走曹安帮的主力?若是曹安帮觉得他们藏有暗招,又或是留了一手,也就不会中计。”
丘丹阳道:“这,就要看那血公主,到底有多大本事了。”
刘桑点了点头,立在他的身边,双手负后:“若是成功剿灭曹安帮,不知先生接下来,要去哪里?”
丘丹阳道:“上一次,驸马好像问过类似的话?”
仿佛没有注意到对方称呼的改变,刘桑道:“我可不可以再问一次。”
丘丹阳道:“这个嘛,请容我再考虑考虑。”
刘桑扭头讶道:“上一次,先生连考虑都不考虑,就直接拒绝的。”
丘丹阳看向远处蝶江,道:“之所以会有不同,只是因你上次救顾家小妹时的愤怒和侠义,让我知道你与那些当权者有着天壤之别,又懂得民间疾苦,若你能够上位当权,对老百姓或是一件好事。”
刘桑道:“那先生为何还要犹豫?”
丘丹阳道:“之所以还要犹豫,同样也是因为你救了顾小妹。”
刘桑苦笑道:“这又是为何?”
丘丹阳道:“你虽救了顾小妹一人,却打草惊蛇,使得曹安帮将剩下的那些姑娘全都转移到其它地方,若非墨门机警,将他们全都监视起来,剩下的那些姑娘,只怕再也无法救出。”
刘桑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妥,但当时若不救她,她必定会死在那里。”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丘丹阳道,“救了一人,却有可能让其他人落入火坑,再也无法出来,而要想救大多数人,有时就必须牺牲一人两人,这虽然是一个难以选择的难题,但身为上位者,却要做大局上的考虑,你若是侠,那你见义而行的义举,自是值得夸赞,但你要成为王者,那却是你不成熟的表现。”
刘桑错愕道:“先生这般,倒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要是不救,你连考虑都不考虑,我要是救了,那就是不顾大局,先生到底要我救还是不救?”
丘丹阳笑道:“若是为得天下而不顾百姓死活的奸雄,在那种情况下,自然不会在乎顾小妹的死活,根本不会去救她,若是爱惜百姓,有大局观的王者,深知要想救更多的人,绝不能打草惊蛇,有限的牺牲总是难免,自然也不会去救,于是,不管那顾小妹遇到的是王者还是奸雄,她都将死在那里,那王者和奸雄,到底有什么区别?”
刘桑自嘲道:“不管它们有什么区别,总之我既没有资格当王者,大约也做不了奸雄。”
“不错,你当时的举动,最多只是一个侠客,”丘丹阳道,“侠客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救得了一人两人,救得了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千人万人。”
刘桑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皆因当时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他自己也难以说清。
丘丹阳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想太多,不成熟的侠客,或许有成为王者的一天,但祸害天下的奸雄,永远也只是奸雄。至少在我看来,不管你能不能成为王者,至少你已经救了一人,至少你现在在阻止曹安帮这等恶帮,去祸害更多的人,单是凭着这一点,已经有人要感激你,而你所做的这些,已不是全无价值。”
刘桑没有说话,只是立在夜风中,看着远处迷蒙的天际。
丘丹阳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只因这个时候的他,那突然间变得凌厉起来的眼神,仿佛要刺透重重的夜幕,看穿些什么,如此的毅然,如此的决绝,显然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样的眼神,丘丹阳以前从来不曾在别人身上见过。
刘桑却已低声道:“来了。”
一支船队,沿蝶江而下
(未完待续。)
第365章计中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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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蝶江而下的曹安帮船队,共有一船用来运货的商船,和三大三小六艘战舰。
七艘船都未插旗帜,不过纵然不插旗帜,别人也知道它们属于曹安帮,在蝶江上,这样一支船队,若不是属于以楚阀为代表的“官府”所有,那自然就是属于曹安帮,其他人哪里有这个能量。
刘桑从怀中取出两支望远镜,递给丘丹阳一支,自己拿着一只放在眼前。原本就是半夜,月亮虽圆,天色却暗,他们又离石保滩较远,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那支船队的数量,若不借着望眼镜,根本无法看清。
丘丹阳道:“听闻,凝云城的玻璃制品,最初便是由刘兄弟所造?”
刘桑道:“只是小打小闹,弄出来的东西。”
丘丹阳道:“刘兄弟谦虚了,那种东西若是小打小闹便能弄出,刘兄弟还让不让别人活了?玻璃的出现,确实是改变了许多东西,就比如这望远之筒,先秦时,墨家祖师爷便已研究出‘小孔成像’等光线折射之原理,望远筒,数百年前亦由墨家研制而出,但镜片难制,只能用琉璃、白玉等磨成,不但极是昂贵,且虽能望远,却是模糊,极不实用,直等到近来,因刘兄弟所制之玻璃的出现,这类东西,才一下子流行开来,如今,大富人家,家家都有玻璃制品,从镜到窗,缺之不可,影响极大。”
刘桑叹道:“说到底,也只是些奇淫巧技。”
丘丹阳道:“王者与霸者,可以影响一时,奇淫巧技,却有可能影响整个人类的历史走向,纸张、印刷等莫不如此。刘兄弟有此才情,已是了得。”
说话间,那只商船已经接近石保滩。正要穿过。
蓦的,几块大石从远处林间呼啸而来,砸向船队,随着木片乱飞。水花四溅,竟有一大一小两艘战舰被硬生生接腰砸断,沉入江中。
刘桑动容:“投石车?”
丘丹阳亦是错愕:“显然还不止一架。这里离有翼城已不算远,竟然能在这种地方安装投石车而无人发现,血狱门能量不小。”
剩下的船只也乱成一团,一批曹安帮帮众急跃上岸,往飞出巨石的林子急掠。
林中仍有石块飞出,砸向蝶江,只是石块虽多。却未再砸毁曹安帮的战船。丘丹阳道:“虽然有多架投石车,但应当只是利用粗大树木和一些简陋工具,造成的临时车架,第一次发射威力与投石车相差无已,后面只是虚张声势。”
刘桑道:“这才合理。否则的话,这么简单就被人将大型投石车私运到这种地方,楚阀也不用混了。”又道:“不过第一发的威力,已经惊到了曹安帮,让他们不敢守在江上任由敌人发射巨石,血狱门是在引蛇出洞。”
那批曹安帮众杀向密林,林中却有数百人杀出,在夜色间一团混乱,刀光剑影,血水乱洒。
刘桑以望远镜看着战场,讶道:“那些人都是血狱门的?”
“不是,”丘丹阳道,“这些人只怕是‘暗盟’的。”
刘桑道:“暗盟?”
丘丹阳道:“有消息说,那血公主以‘暗魔’之名义,组建暗盟,尽邀以往被曹安帮欺负和压制的各路小帮小派加入,这些人只怕就是‘暗盟’中人。”
刘桑疑惑道:“就算有暗魔的名号,这些人来自三教九流,又怎会真的肯听她号令?”
丘丹阳道:“大义也好,名号也好,都不及利益重要。这些人深知,若能击垮曹安帮,他们所处之帮会,亦会有极大发展,共同利益在前,自然齐心一些。”又低声道:“只是,说有共同利益,但那血公主竟能将这样的一盘散沙,不动声色的聚集在一起,连楚阀和曹安帮都觉察不到他们的动向,她的能力实是非同小可。”
刘桑心中一动,道:“这些人,虽是为共同利益而与曹安帮战斗,但摧毁曹安帮之后”
丘丹阳淡淡道:“可以想见,到那时,血公主对这些人已极是了解,甚至有可能借着共抗曹安帮的机会,安插了她的内应到这些小帮会里,曹安帮灭亡后,顺她者昌,逆她者亡,一方面,她会许给这些人更大的前景和好处,另一方面,她也会用狠辣的手段,对付那些敢于抗拒她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协助血狱门,毁掉了地头蛇,接下来取代曹安帮的,弄不好,会是一只祸害更深、更加可怕的毒龙。”
刘桑沉默。
“驸马对血公主,似乎有所了解,”丘丹阳放下望远镜,看了他一眼,慢慢的道,“请容丘某劝告一句,对那血公主,以及她所控制的血狱门和暗盟,驸马若不能控制在手,留为己用,那就最好尽快将其毁去,不留后患,否则的话,只怕是养虎为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反咬一口。”
刘桑缓缓道:“嗯我知道了”
石保滩上一团混战,刘桑以望远镜往江上看去,见那艘大商船的甲板上,立着一个阴冷深沉的男子,虽然是第一次看到这人,刘桑却已知道,这人正是曹安帮帮主魁安,亦是魁残游的老爹。
魁安身边,又有两人,一个是副帮主“铁胆龙阳”晋羊祭,一个是颇有些威严的老者。晋羊祭坐在藤椅上,在他腿间还坐着一个小男孩,那男孩极是害怕的样子,浑身发着抖儿。
丘丹阳道:“魁安与晋羊祭旁边那人,应该就是曹安帮的泰三公,此人足智多谋,乃是曹安帮的智将,曹安帮的发展方向和各种计谋,多取决于他。”
刘桑将望远镜再往回移,只见暗盟一方略占上风,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也都是刀口喋血的帮会中人,发起狠来,亦是悍不惧死。虽然如此。曹安帮此次守护银两,却是精锐尽出,虽处下风。却是不乱。
刘桑道:“血狱门若是只靠这些人,虽能引蛇出洞,却无法调虎离山。”
丘丹阳点了点头。
***
蝶江商船上,魁安、晋羊祭、泰三公亦是冷眼看着岸上战场。
晋羊祭搂着怀中男孩。冷笑道:“都是些跳梁小蚤,干脆大伙儿一起上,将他们一网打尽。看还有谁敢跟我们作对。”
泰三公缓缓道:“若只靠着这些人,血狱门根本发展不到这一步,况且,这些都是南原历来与我们不和的其它帮会里的人物,血狱门还没有出来,他们多半是想靠着这些人引走我方战力,再靠着偷袭。出手劫船。”
晋羊祭道:“再不派人,前方要坚持不住了。”
泰三公道:“让沈副帮主去便可。”
魁安点了点头,一声下令。
旁边的战船上,一名大汉,带着整船的高手疾掠而起。纵向战场。
那汉子正是曹安帮两名副帮主之一“冷面判官”沈肃。
“冷面判官”沈肃面容阴冷,手持金环大刀,一出手,便连杀数人,而他所带的,亦是强手,随着他们的加入,石保滩上,暗盟一方,不断败退。
蓦的,一团黑云疾涌而来,内中童谣不断,却有若鬼哭神嚎。
泰三公冷笑道:“这是血狱门的天绝地灭血狱大阵,沈副帮主一出战,他们便直袭而来,果然是想调虎离山,直接劫船。”
魁安冷笑道:“三公果然算无遗策,血狱门主力已出,今晚我们便让它覆灭于此。”
阴风惨雾,汹涌而来,将所有船都没了进去,上百只鬼火飘来飘去,上百名童子飞来飞去,玄气乱闪,血光四射,周围惨叫连连。晋羊祭动容:“整日都说‘血狱门十八童子’,原来竟藏了这么多?”
泰三公森然道:“那又如何?来得越多,不过是死得越多。”
***
山头,刘桑看着笼在江上的黑雾,沉声道:“血狱门出手了。”
丘丹阳惊讶地道:“虽然沈肃在石保滩上被缠住,但魁安、晋羊祭、泰三公和曹安帮主要战力都在船上,血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