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恭王才按捺不住,悄然带了一队五百人的骑兵。绕过朱雀大营,往南追去。
待恭王一路南行,行了五六里,见着雒妃临时小憩的地儿,那灶还热乎着,角落里还洒了个空药碗,恭王让军中稍微懂点医理的偏将仔细瞧了翻,确定那残留的药汁乃是治风邪入体的。
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一扬鞭哈哈大笑道,“天助本王,给本王追,务必生擒雒妃公主!”
“喏!”身后骑兵连声应喝。
一行人当即又跟着雒妃留下的痕迹追了下去。
待恭王追上雒妃,恰雒妃正在一水库边小憩,她身边只有两名宫娥并顾侍卫三人。
恭王冷眼一扫,他认出其中一名宫娥和顾侍卫,至于另一名宫娥。一直背对着他,一时半会他也不曾注意。
“好侄女,这是要往哪里去,都不与皇叔说一声。”恭王脸上带着笑,分明是那种野心达成的得瑟的笑。
雒妃半眯着眼靠在背对着恭王的宫娥身上,她恹恹歪歪的模样,弱不禁风,倒真像病的很重的模样。
她冷冷望过去,黑白眸子冷厉又锋锐。
恭王心头一突,不过他并未在意,“怎的,既然病了,就与皇叔支会一声,皇叔也好将蜜蜜迎进大理城,请大夫好生看看。”
雒妃拂袖,瞥开头,并不看他。
这在恭王眼里,便是雒妃词穷无计可施了,他哈哈大笑,尔后敛笑挥手冷酷的道,“与本王将雒妃公主请过来。”
当即身后的骑兵就朝雒妃威逼过去。
雒妃面色一变,她在宫娥的搀扶下站直了,色厉内荏的道,“别过来!”
随后她看着恭王,“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当日在京城之时,本宫就该杀了你。”
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话说的太急,雒妃轻喘了口气,白嫩面颊倏地就泛出潮红来,那双眸子便越发的水光晶亮了。
骑兵之中,已经有胆大妄为的,瞧着雒妃目不转睛,只恨不得一双眼珠子黏在她身上一般。
恭王只当雒妃是在拖延,他冷笑一声,“死到临头,本王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说着,他下令道,“上,给本王活捉公主,其余人等。格杀勿论!”
雒妃被宫娥扶着步步后退,很快就到水库边,眼见无路可退,她忽的就朝恭王勾起嘴角,诡谲无比地笑了。
恭王正觉不对,就见那宫娥带着雒妃扑通一声跳入水库中,紧接着是顾侍卫与另一宫娥一并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恭王面色一凝,就这刹那,铺天盖地的燃着火星的箭矢嗖嗖袭来,他身后的骑兵不少被射中下马。
“不好!”这当恭王哪里不晓得自个是中计了,不过他瞧着水库的方向,一咬牙道,“跳下水库,捉了公主为质!”
如此,尚能有一线生机。
剩下的骑兵带着恭王纷纷如下锅的饺子一样扑通扑通跳下水库,然才一入水。就身陷蛛丝一样的渔网之中,不得动弹,那水下根本就早有擅水性的水鬼等着恭王自投罗网。
“呼”雒妃从水里冒出头来,她长呼了口气,双手紧紧抓着白夜衣襟,不敢松半点。
白夜脸上的妆容花了,绾的发髻也散了,一身宫装粘在他身上。很是滑稽。
雒妃看着,桃花眼一弯,忍不住就笑了。
白夜抹了把脸,单手扣着雒妃细腰,带着她浮起来,见雒妃在取笑他,很是不自在地侧头,湿发下的耳朵却是悄悄烧了起来。
“卑职冒犯。请公主恕罪。”两人靠的近,白夜甚至能感觉到雒妃那不同于他那硬邦邦的身子,凹凸有致,又柔软如棉,还有时不时泛起的女子幽香,都叫他手脚无措。
雒妃擦了擦眼尾的水珠,“情急之下,本宫恕你无罪。”
白夜应了声,他单手滑动水面,带着雒妃往水库边划去,这一动作,不免就又感受到雒妃的柔软,他头一次觉得,这一截水面,既是漫长又很是短暂。
待上了岸,首阳手脚麻利的用披风裹了雒妃,心疼不已,“公主日后这样的事,莫再以身犯险了,婢子吓的心都跳出来了。”
雒妃抿着嘴角,含笑听着。
那日几人计议,最后从朱雀营中选出擅长水性的早早潜伏在水库里,还用渔网布置了番,她只需在白夜的护卫下,跳下水,下面自有人接应,如此恭王才会跟着下水。
白夜被人拉上来,他同样拢着披风,目光不自觉落在了雒妃那边,见她脚边已经滴了好一滩的水,忍不住打断首阳道,“公主身子金贵,还是早些换干爽的衣裳。”
听闻这话,首阳多看了白夜一眼,也没说什么,带着雒妃就去拾掇了。
随后恭王被人从水下捉上来,旁的骑兵但凡是挣扎的厉害的,皆当先杀了了事。
恭王一身都缠着渔网不得动弹,他面色很是难看,但成王败寇。如今他为鱼肉,雒妃为刀俎,他还能说甚。
未免这一次再让人逃了,顾侍卫根本来不及换衣裳,跟巫女莫心讨了枚能使人没力气的蛊虫与恭王喂下,还很不放心的卸了他四肢,让人五花大绑的将人送回营中。
此次一役,虽是有惊险。但到底还是顺利的,雒妃梳洗完毕,回到大营中后,忙不迭地整军突袭大理大军军营,还让人不断喊着恭王被擒的话语。
她还嫌大理大军军心动摇的不够,甚至摸出了张圣旨来,让小兵不断喊着,“缴械投降不杀!”
不过两刻钟,整个大理大军便彻底降了,白夜将那等顽固不化的绑了,当着全军上下的面,毫不留情地砍了脑袋,至此大理兵众再无一人敢有异心。
而对于恭王的处置,雒妃却是有些犯难,此人想杀,却是不好杀。
解凉毓看出她的难处。笑着摇摇头,并未多说,只拉着白夜到角落,两人嘀咕了几句。
当天晚上,就传出恭王欲逃,不过被守夜的白夜发现,白夜没看清是谁,还当是大理大军有人要逃。故而一剑刺出去。
当是时,恭王遇刺,瞬间身亡。
雒妃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日一早,白夜脱了上身衣裳,双手高举他的长剑,一副请罪的模样。
雒妃眸色微闪,她望着白夜。好一会才声色冷厉的道,“恭王虽有谋逆之举,但好歹也是天家皇族,身为本宫暗卫,朱雀军统帅,谋害天家皇族,白夜你该当何罪!”
白夜单膝跪地,手撑在膝盖上,低头道,“卑职,甘愿与恭王偿命!”
雒妃抿着粉唇,“念在朱雀军不可一日无帅,且尔还需为本宫收覆其他州,本宫许你将功折罪,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白夜岿然不动。长发从他肩背滑落至胸前,他波澜不惊的道,“卑职,叩谢公主不杀之恩。”
雒妃弯腰,从他手上抽出那柄细长的剑,剑刃锋利,在晨光下寒星点点,她手一挽。长剑搭上白夜脖颈,“本宫今日就以发带颈折罪,尔后自行去领五十杖责。”
话落,细剑嗡的作响,她只轻轻一划,白夜颈前的黑发簌簌落地,缤纷如青丝。
“铛”长剑再次入鞘,雒妃旋身进帐。她水蓝色的裙裾翻飞出优雅的弧度,在白夜眼前,一刹就浸润进他的心间,成为抹不去的艳色。
当天日落时分,白夜受了五十军棍,正着中衣趴在床榻上,他手边是自个的长剑与鸦羽面具,鲜少见日月的脸带着些许的苍白色。但并不女气,反而有着一种银月清辉的微光。
雒妃撩帘进来的时候,白夜猛地睁眼,手甚至已经搭在了剑柄上,见着是雒妃,他一愣,呐呐的道,“公主?”
雒妃点头,她莲步轻移到他床边,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你这又是何必,恭王死或不死,本宫多的是法子整治他。”
白夜面对人的时候,不太习惯脸上没有鸦羽面具,他敛了敛星目,错开目光道,“为公主分忧解难,是卑职应该做的。”
说完,他才后知后觉的想下床与雒妃见礼。
雒妃指尖搭在他手臂拦住他,“好生躺着,伤的可重?与本宫瞧瞧。”
白夜垂下手,顺势落开雒妃的碰触,他压紧了锦被,很是不自在的道。“伤的并不重,行刑的袍泽有使巧劲,公主不用担心。”
想来也是这样,她早上那一通话不过是掩人耳目的罢了,稍微明事理的都瞧的明白。
不过,她还是从袖子里摸出一小瓶金疮药来,“这是御制的,一会拨两个小兵过来伺候着用上。”
白夜应了声,视线落到长剑边的鸦羽面具上,有十分想戴上的冲动。
雒妃瞧出白夜的不自在,眼见无甚可说,她便又叮嘱了几句便离去。
白夜见雒妃出去了,他这才伸手将那小瓷瓶捏进手里,那瓷瓶上还带着淡淡的温度,他好似就又嗅到在水库中时,雒妃身上若有若无的清冷淡香是,不浓不腻,却萦绕心头,挥散不去。
第201章 驸马:我的肉公主随便咬
雒妃择了个良辰吉日进的大理城,城中百姓夹道相望,很是热闹的模样。
实际雒妃清楚,这些普通百姓,才不会管到底是谁掌着大理城,谁能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好日子可过,百姓就认谁。
不过,为了一展天家威仪,雒妃还是做足了长公主的派头,五彩丝绦的流苏大华盖,顶端坠铜铃,六匹雪白的骏马拉着,身边六宫娥分两列而站,腰跨利剑的侍卫个个一身皇族银白滚边的侍卫服,随便拉一个出去,都是极为英俊妥帖的。
朱雀军并未全部进城,白夜选了一千余人的骑兵给雒妃做仪仗,红缨长毯,鲜花铺路,一样不少。
就是这样。白夜都觉得大理这样的地方,始终不比京城,公主的仪仗,还是寒酸了些。
要知道在京城之时,像雒妃这样身份地位的长公主,哪次出行不是禁军开道,更有专门的宫娥引路,就是金辂车,都是十二匹汗血宝马拉的。
雒妃倒没计较,总是她打小就尊崇惯了,故而不在意了。
辂车缓缓进城,直接就往城中恭王的行宫去,才到半路,雒妃端着公主派头,视周遭百姓的围观为无物。
哪知,有白鸽扑腾,划过天际,稳稳当当的就落在辂车木窗边,那双黄豆大小的黑溜溜小眼盯着雒妃,还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首阳眼尖,瞥见白鸽腿上的信笺,她探手过去,那白鸽也不怕生,待顺利的取了信笺,首阳将白鸽交予顾侍卫,只让人喂点吃食。
首阳见信笺检查了遍,没见异常,便呈给了雒妃。
雒妃疑惑,葱白指尖展开信笺,就见那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她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哼,”雒妃冷笑一声,三两下揉了那信笺,扔给首阳道,“烧了。”
首阳不敢私自打开看,遂拢进袖子里,准备一会到行宫再处理。
雒妃端起小案几上的粉彩金边的茶盏,敛着眸子轻轻呷了口,“将那鸽子给本宫拔毛炖了。”
“这……”首阳犹豫不定,须知军中是有信鸽,但都要专门的人来养,且还要经过训练,故而每一对的信鸽都颇为珍奇。
雒妃瞥了她一眼,不耐地摆手道,“罢了,当本宫没说。”
她这样反复无常,倒让首阳心里有了揣测,“可是驸马的信笺?他又惹公主不快了?”
雒妃嗤笑,她屈指弹了弹袖口,“与本宫纸笔来。”
首阳对绀香等人使了个眼色,不过片刻功夫,辂车里就备好了现成的笔墨,雒妃也没觉得摇晃不好写。
她提笔,脸沿带出冷凛凛的讥诮,簪花小楷的字仿若梅花在雪天绽放,徐徐而出。一笔一划皆是优雅与从容。
她回的也很简单,加起来也不过一二十个字。。。。。。
“寡否无碍,面首小生,与卿蜡枪不同,笙歌夜夜,何哀之有?”
墨迹干透,雒妃扔给首阳,没好气的道,“绑信鸽上。”
六宫娥可是亲眼见着回信内容,皆面面相觑,公主行为举止惊骇世俗就罢了,可那样的话跟驸马说,真妥当?
雒妃可不管这样,她见着首阳亲自将秦寿的信笺毁了。这才微微半阖眼眸,又摸出大殷的舆图出来看。
在辂车外骑马并进的白夜,早注意到那信鸽,后又见首阳在鸽腿上绑了什么,那鸽子展翅一展,呼啦飞了出去。
他习惯地摩挲着剑柄,星目一敛。就错开了眸光。
大理的行宫,本是前朝所建,后来大殷始帝将这处行宫纳为天家所有,又赐给过好几个皇族子弟,但因着这边离京城甚远,平常也没几人过来住过。
后来恭王逃过大理,自然而然便占了这行宫。他倒有几分本事,这样大的动作,京城那边硬是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雒妃一进行宫,第一件事便是将行宫之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娥召了起来,她也不管这些人是好是坏,皆让巫女莫心给人下蛊。
说是蛊,不过是做做样子威吓罢了,南蛮神秘,这手段倒真没人看出破绽。
莫心更是觉得好玩,当着众人的面,摸出五彩斑斓的毒蜘蛛来玩,当场就吓的好些人面色苍白。
雒妃也不阻拦,敲打一棒子,又给众人个甜枣,不过略施小计,轻易就抓出好些探子。
她整治了行宫中的众人,又让白夜支会一声属地中的大小官员,明日卯时正过来。
这等事,即便雒妃不吩咐,白夜也会为她处理的妥妥当当,且为了给雒妃分忧,他还将大理近一年的庶务账册等悉数给解凉毓送去。
解凉毓瞧着半人高的各垒文书,立马脸就黑了,可谁让他此前给白夜出主意,将恭王“误杀”,为此白夜还挨了军棍,这等小算计,白夜面上无所谓的模样。可目下他才晓得,原来他是在这里等着他。
雒妃暂时在大理行宫安顿下来,首阳就忙着与她调养身子,此前身子亏虚了,就没好生安养,后来又一路奔波,加之不久前还在水库里泡了来。
首阳生怕雒妃就此病了。她也晓得公主要做的的事是大事,阻拦耽搁不得,故而只得在一应吃食上照料好她。
待雒妃这样悠闲的过了几日,她想起千锦公主息芙的时候,才察觉竟然好些天都没着人了。
依着息芙喜黏着她的性子来看,根本就不正常。
她唤了息芙身边的宫娥来问话,几个宫娥支支吾吾的才道出,原来这几日,息芙居然都与巫女莫心厮混在一起,两人还颇为意气相投,时常往外跑,好端端的公主惊悚的开始玩虫子了。
雒妃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也懒得去管她,总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莫心不敢如何,且息芙若能从莫心手里学的一星半点,日后也不会让那劳什子盟主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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