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事,雒妃其实也是想过的,她脑子里迅速将朝堂之中的武将过了一遍。可悲的是,竟还真找不出一人可代替上官家,不是才干不够,就是不能信任。
她心头隐隐有个十分大胆的想法,但若让旁人晓得。定然是十分骇人的。
不过,目下之急,还是当先解决,她便道,“无碍,这一两年不会有战事,日后本宫自有安排。”
解凉毓不再多言,转而说道,“其实公主可以试想一下,太后千秋之际。对上官家杯酒释兵权,尔后上官家定然是不忿的,朱雀营一半镇守南蜀,一半则在京郊外,上官家能调动的,也就这在京郊的罢了,恭王手中无兵,约莫依仗的就是这一半的朱雀营兵马,可若这兵马若早早的落入公主手里或者寻个由头引开了呢?”
这话犹如醍醐灌顶,叫雒妃一下明悟过来,她腾地起身,已经有了主意,便对解凉毓道,“本宫晓得了。”
话落,她就预备再次进宫,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对解凉毓道,“鬼谷子不错,多读一些。”
想了想,又多加了句,“本宫府里近来新来了位点心师父,手艺不错。”
解凉毓眸子一下就亮了。
雒妃勾了勾嘴角,忽的发现解凉毓这模样居然和息芙差不多,两个都是忌不住嘴的。
她心头有事,从涿鹿书院出来,又匆匆进宫了一趟。
这一次,一直到暮色时分,才见她从皇宫里出来,至于两兄妹说了什么,却是再无第三人晓得。
雒妃去了一件大事,她回府整个人都轻松起来,还能得空吩咐御膳房的多做一些点心,与涿鹿书院那边送过去,以示对解凉毓的犒劳。
她甚至还找来明烛,问了这些时日,恭王那边的情形,又让明烛将恭王对他的文化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
明烛不敢有隐瞒,据是娓娓道来,末了,从怀里摸出好几张面额颇大的银票来,说是恭王送的。
雒妃摆手,“你自个收着,当日本宫就说过,你能扒拉下来的,算你本事。”
明烛感激不尽,将那几张饮片死死捏着,仿佛是他整个人的救命稻草。
一夜无话,第二日雒妃懒懒地用着首阳做的冰沙樱桃酪,感受到舌尖的冰凉,她叹喟地微微眯眼。
顾侍卫风风火火进来,手中捏着张急奏,面色焦急。
雒妃目光一凛,就听顾侍卫单膝跪下回禀道,“启禀公主,从宫中传来的消息,太后途径宁王扈地,遇刺受伤,目前已昏迷不醒!”
“啪”的一声,雒妃手中冰碗落地,飞溅出割人的冷冽和尖锐,“你再说一遍?本宫母后如何了?”
这话出口便带着止不住的颤抖以及失真的尖利。
第147章 公主:本宫驸马不会这样好心
雒妃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带着首阳等人急急忙忙的进宫。
甫一出公主府,就见同样得到消息的秦寿正等在那,她目光瞥光,自顾自上了金辂车。
秦寿跟着上去,他转头就见她眼尾发红,眉目急躁,显然是担心得不得了,可还故作冷静。
他思忖片刻,探手过去,欲拍她手背安抚,哪知雒妃身一侧,躲了开来,那只修长的手僵在半空,不着落。
秦寿眸色微微一沉,他收回手,轻声道,“公主莫担心,太后定然不会有事的。”
雒妃面无表情,搁在大腿上的一双手却是搅到了一起。指关节泛白她亦没注意。
秦寿视线落在她手上,心下叹息,不得不掰开了来,与她说道,“圣人还在皇宫。三王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动手,宁王就更不可能了,所以那些刺客虽是蹊跷,想来示威的居多,并不是真正想要太后的性命。”
雒妃垂眸静静听着。仿佛秦寿的一番话真让她缓了心头的焦急。
秦寿又道,“若说是世家,就更不太可能的,上官家虽最是有嫌疑,可到底谋逆行刺的事,还做不出来。”
说到这他顿了顿,望着雒妃抿紧的粉唇实话道,“且,上辈子,太后是寿终正寝的,即便这会诸多的事与从前不同,可一个人的命数不会太过变动,自然太后此次定然会化险为夷的。”
盖因这最后的话,让雒妃忽的就放下心来,她紧绷的身子一松懈,就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恐慌,仿佛从前亲眼所见的金銮殿那场大火一样。
“母后当真是寿终正寝的?”她终于偏头看他,眉目带狐疑。
秦寿点头,他还是忍不住伸手轻拍她肩,“不仅是太后,圣人也是,而且圣人那之后的很多年,走遍了大殷大江南北,说是能亲眼所见这万里风光,而不是局限在京城皇宫之中。此生无憾……”
唯一的憾事,便是你。
这话尾的话秦寿咽了下去,他目光深邃而幽沉,叫人看不出他心头的情绪,他甚是难得的安慰道,“是以,公主莫急,越是这样的时候该越加冷静才是,不可让幕后主使钻了篓子。”
雒妃点头,秦寿的主动示好。她也没说不领情,且她清楚的明白,他说的话自有一定的道理,故而深呼吸了几次,按捺了心头无用的慌乱无措,她才能客观而认真的思量一些旁的事。
雒妃从未觉得,这进宫的路竟是这样的漫长,她撩起车窗纱幔,往外瞧了瞧,又不断的跟自己讲要冷静。
秦寿沉默了会。忽的说起其他,“息宓,你当年心悦我哪点?”
这样没头没脑,而且很多年的老黄历的事,叫秦寿翻出来,雒妃一怔,继而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似乎不晓得他又要做什么。
秦寿居然自晒一笑,浅淡眉目舒展如云,“是皮相吧?”
雒妃并不否认,她初见他的时候,本来第一眼注意的就是他的皮相,尔后再是其他。
秦寿将她神色尽收眼底,眸色幽幽,“盖因初见那日。我其实见着你,也是你的相貌。”
听闻这话,雒妃挑眉,那神色,好似再说。那凭甚成亲后还嫌她?
秦寿见她被自己引了注意力,这才放松的继续道,“成亲那会,我并不喜欢你,空有颜色,却是个娇纵任性的,且圣人的赐婚,也是我不能违背的,这样被人按着脑袋拜堂的滋味,约莫你一辈子也体会不到。”
这点雒妃早就有所察觉。毕竟秦寿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骨子里兴许比她还傲气。
然雒妃又觉得心头不忿,她冷冷道,“倒都是本宫的不是了?秦九州你敢说,你与本宫的赐婚。你没有其他盘算继而才不反对的?”
哪知,秦寿大方点头承认,“自然有的,你的身份地位,这些都能达成我的野望。”
果然,心里知道一回事,这会听他半点都不掩饰的说出来,虽隔了两世,雒妃还是觉得难堪的慌。
又有些莫名的觉得难过,为经年的自己流年轻许。也为自己曾那般执着于一个人的不值当。
秦寿目光落在旁处,透过虚空,他好似在回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想,“可息宓。你我毕竟是夫妻,有正儿八经婚书的,白纸黑字,也好过,若你与白夜毫无瓜葛,你我又岂会走到那样的地步。”
说来说去,雒妃还是觉得他这话里头,好似所有的错误都是她所致,而他却最是无辜。
他都狠心下手杀了她,这会还装出个无辜的脸面。简直平白叫人膈应。
她扬起下颌,鄙夷的道,“本宫如今最后悔的,就是与你好过,倒不如一开始本宫就直接指白夜为驸马,好歹他生死都是只为本宫一人,心思再是明白不过。”
秦寿觉得自己听了这话,要以往该是气恼的,可目下想起上一世所有事情始末的,加之漫长的一生,他早已没了年轻之时那样冲动,什么样都真正的淡薄许多。
皮相年轻着,可心却是苍老的,连带看周遭的一切都是云烟,而唯有身边的人是鲜活存在的。
他笑了笑,高深莫测的道,“息宓,那看的出的心思是叫心思,看不出来的,也是心思……”
是以,未曾走进过,又岂知那是何种的心思?
这样的话还没说出来,金辂车下就有太监在唱喏,“圣人驾到!”
原是不知不觉间,金辂车就已经进了宫门,且皇帝还急急走了出来接她。
雒妃朝车外喊了声,“哥哥。”
然后提着裙摆,三两下跳下车,她第一句话就是拉着皇帝手问,“哥哥,母后到底如何了?”
皇帝看了眼尚在车中的秦寿,转头回道,“受了惊讶,目前在宁王扈地的宁王府休养。”
那便无甚大碍!
雒妃稍稍松了口气,她眼角余光瞥见秦寿下了金辂车,不远不近地站在那,那一身鸦青色刻丝长袍,清贵优雅。
她心头一悟,蓦地就怀疑,起先秦寿突兀与她论起上辈子的事,莫不是故意引开她的注意力,使她不至于太担心母后而慌乱手脚?
这年头在她脑海一闪而逝,随即她便摇头甩开,她所认识的驸马秦寿,哪里会有这样好心的时候。
第148章 公主:行军
不过大半天的功夫,皇帝息潮生就雷厉风行地点齐宫中御医,并无数珍稀药材,要亲自出宫去接太后。
第二日朝上,群臣据理力争相拦,甚至有老臣不惜给皇帝跪下,要皇帝三思而后行,且宫中不可一日无主。
雒妃在这当突然出现在金銮殿门口,巍峨的朱红殿门,映衬的她身躯娇小,她穿着一身公主朝服,绾高髻,簪八宝凤钗,眉目带凛然贵气,那一身浑然天成的气势竟不输皇帝半点。
她冷然开口道,“诸位大臣说的在理,圣人不可轻易出宫。”
皇帝眸色复杂地望着她步步走进来,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曳地的长裙,随着走动步步生莲,恍若雨后海棠。嚣媚而热烈,雒妃字字珠玑,犹如大小玉珠落玉盘,清脆而铿锵,“是以。请圣人恩准吾出京!”
这话一落,起先还吵闹不休的群臣顷刻鸦雀无声,站在前头的上官寂更是神色莫测。
皇帝不说话,他背剪双手来回走动,见雒妃还保持着敛衽行礼的姿势。遂道,“朕,准了!”
“吾叩谢皇恩!”雒妃的规矩礼仪是挑不出半点错来,她起身抬头看着皇帝,又道,“还请圣人与吾一队兵马,若再行遇上此刻,吾定然他们有来无回,死无全尸!”
最后一字方落,竟从雒妃身上弥漫起凛然的冰寒来,她冷肃着张脸,那模样居然与秦寿面无表情时颇为相像。
皇帝思忖片刻,目光在底下群臣身上扫了圈,后落到不甚有表情的上官寂身上,“上官爱卿,朕将京郊的朱雀营中将士拨去接应太后,爱卿以为如何?”
上官寂心头一跳,刹那之间,但凭皇帝这一句话,他心里就已经联想出诸多的事来。
他拱手站出来低头道,“圣人英明,驻守京郊的朱雀营将士,满打满算共有上万人马,臣以为,拨五千与长公主。太后定然安全无虞。”
哪知,皇帝大手一挥,“不,朕以为将营中所有将士悉数遣去接应太后,毕竟那可是宁王的扈地,太后岂能有闪失!”
话都到这份上,上官寂不得不道,“臣遵旨!”
皇帝又道,“鉴于长公主并无带兵打仗经验,故而着上官宵爱卿随驾同行!”
上官寂眉头一皱。不过还是单膝跪下谢恩。
此事作罢,雒妃也就不在金銮殿多待,她匆匆回了公主府,让首阳等人赶紧收拾行李,顾侍卫又点齐三十亲卫,不过下午时分,就一切准备妥当。
而上官寂即便再是不愿,也只得点齐兵马,让上官宵去接雒妃。
临到公主府门口,他却看见往日京城传闻与雒妃不合的驸马秦寿赫然在侧。且那模样,哪里是与公主关系不好了?
不见雒妃公主上个金辂车,驸马还搭手才扶她上去,那等小心翼翼的做派,都将公主呵护在手心里。
对于秦寿要同行,雒妃也不甚有意见,毕竟行军之事,他更是擅长。
雒妃当先出城,先是往京郊朱雀营去,这营中人马她是打算大半都给带走,余下的老弱病残,与恭王等人放松警惕。
秦寿深谙雒妃的心思,雒妃不好显露人前,他便亲自跑这一趟,将营中名册拿在手里。挨个的数,叫本就直肠子的上官宵抓头挠耳,毫无办法。
暮色时分,雒妃本是想连夜赶路,在秦寿的建议下。还是推迟到了明个一早。
岂料,当天晚上,朱雀营中,迎来了雒妃意料之外的人。。。。。。
宁王与息芙。
她一见息芙,就瞪了宁王一眼!
不用想,定然是宁王将人一并带来的,她冷笑,“皇叔,这是作甚?”
宁王脸上少有的不见笑意,他坐在高头大马上。“太后之事,本王悉数听闻,故而要与蜜蜜一并走这一趟!”
雒妃没给他好脸色,“皇叔莫不是忘了,无诏不得出京。皇叔这是要抗旨不尊不成?”
宁王摊了摊手,“本王心系太后安危,心急如焚,想来圣人是会体谅的。”
雒妃还想说什么,在一边的秦寿拉了她一下,抢白道,“若太后知晓宁王的担忧,必定会十分欣慰的。”
说完,他还意思有所指地瞥了息芙一眼。
宁王望着秦寿,忽的嘴角扬起了笑。“多半是。”
两人说着,相视一笑,莫名让人摸不着头脑。
雒妃晓得拦宁王不住,便呵斥了息芙一声,“杵在那作甚。还不赶快过来!”
“哦。”息芙一回神,小跑着到雒妃身边,还特意绕开了秦寿,不看他一眼。
雒妃唤了个小兵过来,给宁王安排了房间,她带着息芙,也没招呼秦寿,先行回去,准备与皇帝哥哥书信一封,说说当下的情况。
秦寿也不介怀。他自行一人大晚上在朱雀营中到处转悠,还饶有兴致地去看了营中将士平时训练的校场,似乎暗暗在心头与秦家军军营做比较。
第二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大军开拔,雒妃带着还在犯困的息芙去了金辂车,两姊妹撑不住,遂头挨头靠在一起,躺软垫上睡了个回笼觉。
雒妃一觉醒来,已是辰时,她睁眼,还想去推推身边的息芙,哪知摸了个空,反倒是抓着只修长厚实的大手。
她有一瞬间的反应不过来,抓着那手眨了眨眼,目光这才循迹看过去,见着坐她身边的人不知何时换成了秦寿。
她没兴致地甩开他的手,又在软枕上蹭了蹭,这才彻底的清醒过来,“这是到哪了?”
秦寿收回手道,“疾军行路,走了十来里了。”
雒妃撑起身来,扶了扶髻上羊脂白玉的簪子,端着案几上的凉茶抿了口,皱眉问道,“如此速度,要几日才能到宁王扈地?”
秦寿心头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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