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妃一挑眉,面上冷笑。
顾侍卫踟蹰的道。“卑职观关良善,好似真有事要求公主。”
闻言,雒妃便道,“那本宫便见见,若他关良善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本宫要他好看。”
这话一落,关良善很快就被带到雒妃面前,雒妃连车都没下,更未露出真容,只语调抑扬顿挫的道,“关良善?听闻你要见本宫?”
被带过来的是个年过而立的男子,生着如怀胎妇一样的将军肚,可他头却显小,就连那双眼,都只有绿豆大。
他也不说旁的。直接给雒妃跪下,从怀里摸出本奏请来,双头举过头道,“请公主一阅。”
首阳先行接过,检查了番。这才递到雒妃手里。
雒妃漫不经心地打开奏请一扫,但她才看到第一句话,整个人腾的就坐直起来。
一目十行地看完,她整个人气势倏地冷肃森寒起来,“此事当真?”
关良善一脸坚定。“臣不敢糊弄公主。”
“啪”的声响,却是雒妃狠狠地摔了那奏请,她沉吟片刻,才道,“你起来,此事不得声张,本宫会将此奏请带回京城,由圣人定夺!”
关良善双手伏地,对雒妃磕了好几个响头,“臣静候公主佳音。”
雒妃重新捡回那奏请,她摩挲片刻,“你如此大张旗鼓来见本宫,怕往后日子不会好过,可有打算?”
关良善捻起袖子擦了擦额头,“臣连死都不怕。还担心什么。”
这就是并无打算了。
雒妃思来想去,苦于身边无得用之色,只得道,“罢了,你今日既然敢冒死来见,本宫总不能置你与不顾。”
说到这,她顿了顿,“转到往云城去。”
首阳几人心头一惊,原本只要顺着容州与蓟州交界的官道而行,不过再有五日就能到京城。
可目下却是往云城去,须知到云城得穿过半个蓟州。
“公主,若是转到去云城,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到不了京城了。”首阳皱眉道。
雒妃摆手,“无妨,待会本宫修书一封,先行快马加鞭送回京去,本宫就在云城等着皇帝哥哥来接便是。”
她也想过了,与其自个回去,这一路还不晓得会如何,若再发生容州关隘口那等事,可没有谁能时时救她,故而不若等着皇帝哥哥差人来接的妥当。
她瞅着手上的奏请,不自觉皱紧眉头,她挥手允关良善一路跟着,又吩咐道,“将解凉毓请来,就说本宫有事相商。”
思来想去,能与她探讨这奏请的,还就唯有解凉毓一人。
第100章 公主:关门,放驸马咬
解凉毓过来的很快,他径直上了金辂车,见着车内奢华的摆设,挑了挑眉,“早知公主的金辂车这样舒适,小子一早就该过来了。”
雒妃懒得与他贫嘴,将那奏请扔给他道,“先看看这个?”
这当,首阳跟着进来,毕竟解凉毓好歹也是个少年人了。男女大防,多少还是要注意些。
首阳将出发前泡的花果茶,趁还有余温,与两人各自倒了盏。
解凉毓看完奏请,同样皱起眉,“此奏请所言,就云城强占蓟州村镇,并强征壮年男子入伍之事,公主觉得可信几分?”
雒妃半靠在褥子上,她端着金边骨瓷的小盏。衬着纤细玉指,好看的紧。
她抿了口果茶,悠悠道,“可信,又可不信。”
解凉毓掂着手里的奏请,瞥了眼走在队伍里的关良善,带稚气的眉目浮起似笑非笑,“对关良善,公主又了解多少?”
雒妃自晒一笑,“世间之人,大善即大恶,本宫是不信有甚圣人的。”
听闻这话,解凉毓便笑了,“公主说的极是。”
雒妃眉眼舒展,一盏花果茶饮尽。与解凉毓几句话下来,她便理出头绪来,“本宫也好些年没见着悠王和闲王两位皇兄了,是该过去瞧瞧。”
解凉毓赞道,“大善,听闻云城的云片糕乃云城一绝,托公主的福,小子也能尝鲜一次。”
雒妃淡淡一笑,她目光越过车上悬挂的纱幔,落到虚处,“今日若是驸马,他拿到这奏请,又当如何应对?”
解凉毓是瞧不懂公主与驸马两人的,说是仇人,可又是夫妻,说是夫妻,可有时候又像生死仇人一样。
“不管如何应对,总归这事公主到云城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解凉毓瞅了眼面前的茶盏,见里面的茶汤腻人。不甚有兴趣喝,便推至一边继续道,“留在蓟州,能得到的线索也不多,且最为重要的,公主与云城的两位王爷,怎么也是一家人。”
“这一家人的事,公主又是个年纪最小的,说的话哪里有份量,总还是要太后出面才好。”解凉毓人虽小。可诸多的事,是看的明明白白。
雒妃转着手里的茶盏,面无表情。
她本可以不用转道去云城,但如此一来,定然会错过诸多的事。
比如上辈子,这关良善根本就是云城两王在蓟州的傀儡,再比如大夏倾塌之际,众人才晓得,云城与蓟州早就成为了悠闲两王的囊中物,就是秦寿在攻打云城之际,都差点栽在蓟州。
她不晓得这辈子路过蓟州,彼时,正是云城初初对蓟州才出手?亦或关良善已经与两王同流合污了?
若是后者,她当即找由头杀了关良善也是可行的,但若是前者,她这一回才不会让悠闲两王得手。
怎么也要引的云城与容州狗咬狗去最好,毕竟她如今的驸马可是容王。
谁都晓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一时半会的,她只要注意点,想来云城两王是摸不准的她如今站哪一边,必要之际,给秦寿泼点脏水也是可以的。
且到了云城,即便悠闲两王再心怀不轨,可也不敢对她下手,毕竟她摄政母后还活得好好的。
定了主意。雒妃轻松起来,她也就有心思邀解凉毓手谈一局。
哪知,解凉毓死活不肯,他宁可下金辂车与顾侍卫同行,也不愿同雒妃对弈。
雒妃才知,日后智珠在握的解凉毓,原在手谈上是个半点天份都没有的。
她拿这打趣他,解凉毓撇开头不理会她,恼了就真跳下马车,不与她一道。
到了蓟州节度府,关良善将手上证据皆呈与雒妃。
雒妃与解凉毓两人将所有的证据看了遍,末了两人探讨到半夜,得出云城这才刚刚对蓟州出手的结论,且就只有那么一两次,还让关良善察觉了。
雒妃顺势在节度府住了两天,她是不担心关良善的安危,毕竟上一世他都没事,且云城两王还找了他来当傀儡,那么目下也同样不会有危险,毕竟要关良善死了。朝廷追究下来,云城这边的事也是纸里包不住火。
不过时常雒妃还是会心生危机之感,这些时日从容州到廊城再到蓟州,短短一路,她所见的贪官污吏、藩王二心种种。无不昭示着大殷根基的腐朽,风雨飘摇之下,自然息氏江山不保,就算没有秦寿,那也会有别的藩王造反。
这让她觉得难过,初初死而复生之际,她以为自己阻止了秦寿,就能解息氏江山之危,可眼下才晓得,她要想救这日薄西山的大殷,仅凭她一人之力,犹如蚍蜉撼树,遥不可及。
可她偏偏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两日过后,雒妃直接从蓟州转官道,前往云城去。
说是云城。可也是九州之一,且云城是悠王和闲王的扈地,这两王乃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就是相貌都长的几乎一模一样,从前为皇子时。排行为八和九,因着生母乃卑贱的宫娥,又是不详的双生子,故而倍受先帝冷落。
后来两人及冠,早早得就被先帝打发到紧挨蓟州的云城来了。
云城被大殷母亲河淮河一分为二。一半为云东,一半为云西,且淮河每到盛夏必犯洪涝,故而百姓常流离无定所,是个并不富裕的州,比之容州还多有不如。
雒妃到云城,已是七天后。
她直接让人传信给两王,半点都没藏着掖着,是以一到云城,她就让人给带到了云西悠王府。
悠王府与闲王府本就只是隔了堵墙,后来两王嫌那墙碍事,直接给拆了开了道门出来,往来十分方便。
“嗳,今个一早喜鹊就在本王窗口叫,本王还道有甚喜事。不想才这样想,蜜蜜就到了,真是好生稀客。”
未见人来先闻人声,说这话的人,正是排行为九的闲王,他当先一步踏进来,身穿宝蓝色福字纹杭绸圆襟衣裳,手里捏了把玉骨折扇,当真风流倜傥。
雒妃眯了眯眼笑道,“这才几年不见哪,蜜蜜到九皇兄这来,就都成客了,时不时下一次过来,就又要换个身份了?”
“蜜蜜,莫听你九皇兄瞎说,他就那德性,你也不是不晓得。”随后进来的男子,身形颀长,面若冠玉,颌下几髯美须,与此前的闲王当真长的一模一样。
雒妃也巧笑嫣然地打趣道,“八皇兄怎的续起美须来了,这样子瞧着和九皇兄就不像了呢。”
悠王习惯地捻了捻美须,玩笑道,“还就是长的太像了,旁人分辨不出,就是你那两位皇嫂都认错过,实在闹了不少笑话。”
也就是奇了,旁人老是将两人认错,可雒妃打小就没认错过一次。
“所以,还是蜜蜜好,分辨的出两位皇兄的差别来。”坐下就不甚有正行的闲王抱怨道。
悠王也是点头,“蜜蜜,怎的突然就来云城了?可是驸马欺负你了?”
说着,就问起正事来,雒妃脸上笑意不变,她眨了眨眼道,“哪能啊,蜜蜜的能耐两位皇兄还不晓得么?从来都是蜜蜜欺负旁人,哪里容的下别人欺负蜜蜜。”
闻言,悠闲两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起来。
第101章 公主:驸马虎符还让蜜蜜扔着玩哟
先帝一共有五位皇子,两位公主,子嗣不算丰。
存活下来的皇子,而今不过三位,一登基为帝,便是雒妃的皇帝哥哥,剩下的两位便是如今的悠闲两王。
因着被赶出京城的早,两王并未直接参与当年的夺嫡之争。故而运气极好的活了下来,剩下的两位,却是丢了性命。
实际,打小雒妃与五位皇兄的关系都颇为不错,当然与她一母同胞的皇帝哥哥最好一些。
那会她年纪小,宫里只她一个公主,人又长的精致,就和观音座下的小玉女一般。不光先帝宠她,就是五位皇兄都喜欢带着她一道玩耍。
小孩子么,哪里有大人那样多的歪心思,对权势也不甚了解,每日想的便是如何玩好罢了。
虽几位皇兄都要上国子监,可一下课或沐休之日,定然都会来找她,或送一些得趣的玩意,或捉了蛐蛐给她瞧,再大一些的皇兄,便会动手做漂亮的纸鸢给她,还非的十分好看不可。不然她才不会要。
再后来,手足之情也敌不过权势的诱惑,她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除了皇帝哥哥,旁的皇兄就不怎么亲近了,她不亲近他们,他们也渐渐疏远她。
可终究就连如今的八九皇兄,也是带上了成算了。
雒妃在悠王府住了几日,每日九皇兄闲王都带着她出去转悠,或品尝美食,或见见淮河气势,偶尔悠王繁忙之余也会给她带些云城特有的玩意回来。
再是两人都忙的时候,两位皇嫂也会陪着她。
总归不让她觉得寂寞就是了,雒妃觉得自己与两位皇兄的关系又好似回到了从前。
然而这样的自欺欺人,终究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雒妃将关良善那得来的证据摆到明面上,脸沿发冷。“两位皇兄,可有甚要与蜜蜜说的?”
闲王沉默,悠王将那沓证据翻了翻,嗤笑一声,“蜜蜜相信这个?”
雒妃没有说话,她只是眼不错地盯着悠王,仿佛想从他眸底深处看出点什么来。
悠王摇头道,“蜜蜜。你当晓得,你八九皇兄生来就被宫里的人视为不详,从前的夺嫡之争,我们没有参与,而今,还有必要做这些小动作么?”
“且,淮河年年泛滥,每年我都往上递奏请,想让圣人拨点银子过来修缮修缮,可圣人也不是每一次都批我的奏请,故而你两位皇兄为这淮河的事都快愁死了,自家一亩三分地都没倒腾安生,哪里还有心思去夺别人的。”
悠王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疲惫和无奈。
闲王从头至尾就一声不吭,面色不太好看就是了。
雒妃心头冷笑,敢情这两位皇兄还拿幼时的手段来哄她?
“总不至于是空去来风吧?”雒妃继续问道。
闲王瞟了雒妃一眼,瓮声瓮气的道,“兴许是关良善误会了。”
雒妃看过去,“此话怎讲?”
闲王叹息一声道,“也是你两位皇兄不够能干。每年淮河泛滥后,都会有流民四蹿,就有那等落草为寇的,多半是这帮人去抢夺的蓟州。”
听闻这话,雒妃挑眉。
悠王将那一沓的证据推回给雒妃,指尖点了点道,“蜜蜜,若是证据确凿,你何须等到今日才摊出来与我们理论这事,这证据皇兄看了,并不充裕,也不是直接点名道姓是我们做下的,故而,蜜蜜,你其实也是不信关良善的不是?”
雒妃好似真在认真思量悠王的这话,尔后她摆了摆手。“自然,两位皇兄与蜜蜜从小一起长大,无论如何蜜蜜和皇帝哥哥也是不信那些的。”
“蜜蜜出嫁之前,都还有那等顽固不化的朝臣与皇帝哥哥说。要注意两位皇兄呢,皇帝哥哥当场就将那些朝臣挨个驳斥了回去,蜜蜜也是那样觉得的。”雒妃眨了眨桃花眼,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清透的叫人自行惭愧。
悠闲两王对视一眼,皆笑了。
兄妹三人又似和好了一般,旧事按下不提,只捡高兴的说。
然,雒妃回了房间,气的没忍住差点摔杯子。
若说此前她还对悠闲两王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手足之情,今个起,就再没了。
本身上一世的事,她就记得清清楚楚。若不是这两人先带头攻打京城,起先就将京城禁军消耗干净,随后的秦寿,哪里会那样快的就打到皇宫去。
这两人也是。给秦寿做嫁衣,自个没做成皇帝,反倒成全了秦寿。
真真活该!
雒妃气闷的一晚上没睡好,第二日一早。她漆黑眼瞳一转,就对邀她一道用早膳的两王状似无意的道,“两位皇兄都不晓得,驸马曾跟蜜蜜讲,若是春秋时节,坐上雕花大船,顺淮河而下,就能轻轻松松到云城,再是方便不过,连城门都成摆设了。”
听闻这话,两王端茶盏的动作皆是一顿,好一会悠王才道。“驸马果真这样说?本王倒是没想到,还是驸马能干啊。”
蜜蜜抿了口首阳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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