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勉脸上半点笑意皆无,讨价还价的话也说不上来。
见火候差不多了,雒妃才施舍般的悠悠然道,“公主令是没有……”
在秦勉深沉的目光中,她继续道,“但本宫那一百亲兵适当的时候可借与你一用。”
她见秦勉眼底燃点一星半点的希望。又道,“若有必要,本宫还可拟上一道助你的圣旨,货真价实。”
这最后的一句成为压倒性的稻草,秦勉脸上已经重新带起笑意来,不过他还是略有不甘心,“口说无凭,弟弟怎知公主能说到做到?”
雒妃就越发的轻蔑了,她扬起下颌,“你若相信,本宫自然会言而有信,你若不信。本宫也是没法的。”
就一句话,爱信不信!
秦勉思忖片刻,不得不接受,他拱手行了一礼。“弟弟先行谢过公主援手。”
雒妃可有可无地轻哼了声,她端起茶盏,送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勉起身,识趣地客套几句。当即离开。
待他人走的来不见,解凉毓才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他瞧着雒妃,脸上神色似笑非笑。“小子真庆幸,当初公主没拿这姿态压小子一回。”
雒妃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身上那股子让人不能靠近的金贵气势散的一干二净,“他让本宫不痛快。只用身份地位压他一压算是便宜他了。”
这种以势压人的事,雒妃最是炉火纯青,谁叫她生来就是金枝玉叶,金贵的很。
解凉毓深有同感,秦勉可就是个不痛快的。
他想了想道,“接下来,小子以为公主还是适当的卖容王个好,左右逢源了。才能捞着好处。”
一听这话,雒妃心头就不舒坦了,凭的是她要折腰卖他好?不能是他来讨好她?
解凉毓那小人精一眼就瞧出公主的不自在,他虽不明白公主是如何想容王的。可并不碍事,“公主若觉得做不来,可让身边的宫娥去做一样的。”
“不必,”雒妃一口回绝,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秦寿,若是她还好,换了宫娥去,他一准的要起疑心,“本宫自有成算。”
解凉毓遂不必多言,他挑了秦勉带过来的点心,竟都不招呼一声,自个先行用了起来。末了还对公主招手道,“这点心不错,公主可要试试?”
雒妃嫌弃他,摆了摆手,示意赏他了。
解凉毓边用点心,边欢快地眯起了眼睛,这一刻他才像是真正的十三四岁的孩子。
一连几日过去,雒妃在泠泉庄过的自在,解凉毓竟也没在去书院,同她一道在庄子里,只是多半的时候不见人影,雒妃也不去管他。她自己时常端着盘清甜的紫晶葡萄,退了鞋袜,坐清溪边上淌水,既凉快又惬意。
她颇为乐不思蜀的时候。秦寿总算是过来了。
雒妃都没得到通报,他就径直往清溪这边来,仿佛对雒妃的举止再了解不过。
雒妃半躺在块青石上,旁边放着紫晶葡萄。她今日穿着紫衫坠东海珍珠的轻罗纱裙,白生生的小腿露在外面,连同精致的小脚,那粉色的脚趾头浸在清溪中。还惹来游鱼时不时地轻咬。
秦寿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瞥了眼溪中游鱼,大步过去。
雒妃听到动静还以为是宫娥,遂微闭的桃花眼都没睁开。就懒懒的道,“与本宫再剥点。”
这葡萄并不比宫里的贡品差,雒妃两辈子以来都十分喜欢。
秦寿一挑眉,他脚步一转,就站到案几边,顺手扭了个葡萄下来,修长指尖三两下撕开葡萄皮,水汪汪的果肉露了出来。衬着他骨节匀称的手,就算有果肉汁水沾上了,他也不曾在意。
他在顺手将果肉送至雒妃唇边,碰了碰她粉嫩的唇珠,雒妃一启唇,一口就将果肉含进嘴里,末了那舔嗜葡萄汁的粉色舌尖还不经过扫过秦寿的指尖。
那点一闪而逝的湿热触感,叫秦寿猛地收回手,他越发面无表情,皱眉见她白生生滑腻的面庞,喉间发痒便忍不住轻咳了声。
雒妃一愣,继而睁眼,瞧着面前的人是秦寿,她目光在案几上的葡萄与他还沾染着汁水的指尖来回一扫,还未下咽的果肉顿卡喉起来。
她起身,冷着脸,很不文雅地啐了口,就将那嚼到半碎的果肉吐了出来。
她站在清溪中,凉爽的溪水打着旋卷过她小腿,她不适地搓了搓臂膀,又探手拿过茶盏,忽的喝了一大口,这才觉得舒坦些。
将她这番动作尽收眼底,秦寿眸色就深沉起来,尽管想起前生诸事的他如今脾性是好上太多,可见着这样嫌弃他的雒妃,他还是忍不住眉心抽疼的会心生怒意。
他也就初初成亲那会不待见她,往后何时这样针对过她了?
她倒好,脸上直白地写着嫌弃二字,仿佛他长的有多污眼一般,他分明记得,就是京城之中也没几个高门子弟及得上他相貌好的。
第085章 公主:驸马还不乖乖献上鱼来
雒妃觉得秦寿近些时日真是古里古怪的。
昨个她吐了他剥的葡萄,他竟也没发火,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她原本以为他还会口出恶言,指不定又要闹上一场了,可不想他现今竟这般好相与了。
她卯足了劲,结果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觉真是不好受。
隔日,秦寿竟然不曾回容州,反而神神秘秘地点齐人马,还带了一队精锐弓弩手。
雒妃反复思量,也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她正欲差侍卫去打探一番。哪知秦寿临出门前竟然让人来邀她一道。
雒妃顺势应下,她倒想瞧瞧他到底意欲何为。
秦寿早准备了马匹,他那匹威风凛凛的纯黑战马,见着雒妃。竟然眨巴了下大眼,冲她欢快地打了个响鼻。
坐在马上的秦寿,抚马背骢毛的动作一顿,意味不明地睨了座下马儿一眼。
雒妃也是会骑马的,她身边的三十侍卫就有马,故而她根本不用秦寿给她准备的,随手借用了顾侍卫坐骑。
好在她今个穿着轻便,窄袖束腰。简单的堕马髻,攀着马鞍,动作熟练利落地翻身上马,那风采飒爽英姿的很。
两人遂一前一后径直往会龙山上去。
进了山林,秦寿冲身后的弓弩手打了个手势,那群弓弩手吹着响亮的口哨欢呼着奔入林中,不一会就再见不到半个人影。
雒妃愕然,越发琢磨不透他。
秦寿却驾着马儿开口说话了,“公主来了庄子好些时日,怕也是没上过山?”
雒妃不答他,专心骑马。
秦寿瞥了她一眼,自顾自的道,“公主喜欢庄子上的清溪,却不晓得这清溪源至何处,也是,公主只需享受就好,勿须明白这些。”
雒妃皱眉,她冷眼看着他,“驸马想做什么,不若直截了当。”
走在前面的秦寿闻言。嘴角居然微微上翘了一丝弧度,“带公主去看看源头。”
说着,他当先一骑,在前领路。
雒妃迟疑了瞬,驱马跟了上去。
不过半个时辰,林路开阔起来,有汩汩水声叮咚入耳,并林间莺啼鸟鸣,煞是一番静谧和安逸。
秦寿带着雒妃转过片葳蕤藤蔓,就见一水潭跃然眼前,那水潭圆如银盘,深不见底。潭边青翠欲滴的根根藤蔓垂落,将之映衬的宛若碧玉。
秦寿下马,从马腹部取出一长条物什来,然后拍了拍马背。那马儿就自行去林里撒欢去了。
雒妃皱眉,她见秦寿解开外罩的黑布条,露出一截玉管来。
她还没想明白那是何物,只见秦寿三两下就将那玉管扭合成一长长的鱼竿来。
他竟是准备在这寒潭钓鱼!
雒妃顿觉自己被戏耍了。她哼了声,两腿一夹,驾着马想也不想就欲掉头回去。
“公主此时下山,本王可不敢保证会不会遇上山野大虫。”他找了个好位置站定,一甩鱼竿,只听的轻微的咚的声响,水潭便溅起缕缕银光波纹。“且迷了路可别怪本王没提醒你。”
雒妃下意识朝顾侍卫看去,只见顾侍卫沉着脸点了点头,毕竟三十侍卫对山路并不熟悉,真要遇上大虫,指不定就要折损人手在这了。
雒妃面色顷刻就冷若冰霜,她咬牙看他道,“你故意的!”
秦寿也不否认,他转头朝雒妃勾唇点笑。那浅笑清淡却又盛大,勾的人微微晃神。
“嘘,”他食指一竖,挨着唇。“莫要惊走了上钩的鱼。”
他不这样说还好,一提及,雒妃就来气,她想也不想径直下马,踹了小石子就往潭里踢。
叮咚叮咚声不绝于耳,原本平如明镜的水潭水波曳动,再不复宁静。
身后的三十侍卫以及跟来的鸣蜩季夏转过头去,权当没看到公主这赌气的作为。
秦寿也不生气,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好一会才转开目光继续盯着鱼漂。
挑衅的人不理会,雒妃顿觉无趣,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本就是个不甚有耐心的,她只会吃鱼,哪里懂钓鱼。
可不大会,她见秦寿一提鱼竿,一尾活蹦乱跳的肥硕鲜鱼就被钓了上来,那鱼被钩子勾着拉上来,挣脱不得,反倒溅起无数水点。
桃花眼一亮,雒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鱼,她其实喜好不多,除去胭脂水粉,最喜爱的莫过于吃鱼。
也好在她是身在帝王家。自小就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鱼自然也有宫娥剔除了鱼刺,再将最鲜嫩的鱼肉送到她嘴里,可即便如此。她又嫌弃那鱼肉去刺后,就和肉糜一样,不是整块整块的,吃着颇为不痛快。
故而。喜爱鱼的味道,可却鲜少吃。
显然,秦寿是晓得这点的。
他将那通体洁白如玉的鱼从钩子上放下来,又扔进事先准备好的网子里。边给鱼钩上饵边道,“这种鱼,人称寒玉,整个容州也只有这一处的寒潭才生。鱼身莹白,以食水精而长,故而肉质入口即化,鲜美无比,更为难得是,这寒玉……”
说到这,他第二杆扔下水,转头似笑非笑地瞧着雒妃道。“没刺!”
雒妃觉得这寒玉简直就是为她而生的,不过她脸上不显,甚至不屑地睨了网子里的鱼一眼,“笑话,本宫什么山珍海味没用过,驸马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这样口不对心的别扭模样,让秦寿多看了她几眼,他也不戳穿她,继续安安静静地钓自个的鱼。
雒妃想了会,招手唤来顾侍卫,悄声问道,“能下水捉吗?”
顾侍卫往寒潭边走了一圈,便冲雒妃摇头,“潭太深,且潭水冰凉,恐下去身子就会受不住。”
雒妃遂打消让侍卫下水帮她捉鱼的念头,不过才一会,她又道,“去弄鱼竿来,每人一杆钓去。”
顾侍卫当即领着几名侍卫去了林中,不过半个时辰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捏着好些自制的粗糙鱼竿,比不得秦寿那玉制的。
三十侍卫人手一杆,围绕着寒潭站开了,就是秦寿周围也挤上了人。
对此,秦寿并未吭声。
只是当雒妃瞧着秦寿一尾一尾钓起鱼来,而她的侍卫竟连一条鱼都没钓起来的时候,她顿时面沉如水。
第086章 公主:放肆,敢和本宫抢东西!
秦寿见好就收,他也不想将雒妃惹急了,故而钓了有三四尾的鱼,便收杆准备下山。
十三侍卫皆面目恹恹,他们三十个都比不上驸马一人,这真是个打击人的事实。
雒妃横了她自个的侍卫一眼,顾侍卫也是不好意思地撇开头。
一行人又如来时般,跟在秦寿后头,悠悠下山,临到起先与那群弓弩手分路的道,雒妃眼尖的发现,那一队精锐弓弩手竟每人马背上都绑了猎物。或一窝兔子、或一匹麋鹿,更是还有尖嘴狐狸……
秦寿环视了圈弓弩手,满意地点点头。
雒妃撇了撇嘴,她实际也是耍过狩猎的。不过那是在皇家围场,猎物皆是事先放进去的,比不得这种山林野兽,得趣的很。
浩浩荡荡的人马,满载猎物下山。
雒妃一回了庄子就气闷地回房,她原本以为秦寿点齐人马的架势,是要干点旁的,不想。他还真是干点旁的。
临到用晚膳之际,长条的膳桌上,摆满琳琅满目的野味,那香味浓郁直蹿鼻尖,刷了蜂蜜烤得金黄的鹿肉,还有小火煨炖的野山鸡等,让一向用食克制的雒妃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更特别的是,那寒玉鱼煲的豆腐鱼汤,滑嫩的豆腐加上白白的鱼肉,那汤更是呈乳白色,鲜香扑鼻,半点腥味都没有。
还有一道寒玉鱼炸的糖醋鱼,酸甜可口,嗅着那味道就觉得开胃。
雒妃正襟危坐,看也不看那两道菜一眼。
秦寿坐她对面,恰好菜就摆他那边,即便雒妃想吃,也得站起来夹。
恰要动筷之际,解凉毓难得的出现了,他甫一进门就毫无顾忌地挨雒妃那一边坐。瞧着满桌子的菜式,整张脸都亮了。
似乎没想到解凉毓在庄子里,秦寿略一挑眉,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雒妃。
雒妃谁也不理会,她执起象牙箸,慢条斯理地用点珍珠米饭,秦寿也是秉着食不言的规矩,第一筷子就插了块糖醋鱼肉。
解凉毓却受不得这些,他几乎扑到桌上,当先撕了兔腿下来,塞嘴里啃,还边道。“小子今个听闻喜鹊叫,就晓得公主这有好事。”
雒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她眼尾注意到,一盘糖醋鱼几乎尽数下了秦寿的肚。
她暗自磨牙。捡了面前一盘白菜心用。
秦寿用的慢条斯理,既然解凉毓都不守规矩,他遂也道,“公主可想用些?”
雒妃板着脸。即便心头想,也是丝毫不露,她轻蔑地看过去,“这等粗糙不精细的。驸马也好意思摆到本宫面前。”
解凉毓却道,“小子想用。”
秦寿理也不理他,径直朝雒妃淡淡一笑,“也是。公主定是看不上的,即便看上了……”
他话音一顿,“本王也不给!”
雒妃睁大了眸子,这人还能要点脸皮不?如此丢颜面的话也说的好出来。
解凉毓也觉得容王小气,不过好在,还有旁的野味可用,他也就不挂心那两菜式了。
烟色凤眼微微一眯,带出狭长的弧度。秦寿用完整整一盘糖醋鱼,又漫不经心地开始喝鱼汤,末了他还对公主道,“公主不能用。真是可惜了。”
雒妃味同嚼蜡地咬着珍珠米饭,她垂下眸子,再不看秦寿一眼。
秦寿端起金边骨瓷小碗,抿了口鱼汤,隔着氤氲的水汽,他将雒妃神色尽收眼底。
心头划过不为人知的思量,秦寿用完膳后,当先就让人将那两盘菜肴撤了。
气闷之下,雒妃没用多少,她招呼解凉毓到偏厅,两个人嘀咕开了。
“那寒潭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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