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公主也是觉得拦不住,那九州就随意了。”他接口应下,扶着雒妃一出南书房,就见皇帝息潮生正在不远处。
息潮生见两人联袂出来。目光在相扶的手上转了圈,又不动声色地收回来,他便晓得,不管是孩子的事还是京城,都没大碍。
两人到皇帝面前,秦寿当先开口道,“公主与微臣都以为,孩子还是过继到圣人名下的好。”
皇帝诧异挑眉,他看了看雒妃,又看了看秦寿,觉得自己应该是听错了。
雒妃便笑道,“哥哥没听错,驸马与吾,都商议过了,没有异议。”
最开始雒妃便是提出过过继的法子,当时顾忌秦寿。他没同意,但目下,还是秦寿当先提出来,息潮生却是下不去决定了,他沉吟片刻道,“此事还需同母后说说。”
秦寿轻笑一声,“微臣进京,也该去同太后请安才是。”
三人遂一并网太后的烟波宫去。一路上,皇帝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太后倒比皇帝想的更明白,且她私底下问雒妃,得知是秦寿先行提及过继的话,她便让皇帝欣然同意下来。
不过,对于城外秦寿那十几万的大军,太后与皇帝,未曾直接过问秦寿,但从雒妃的话里,也多少听出一二端倪。
两人不是雒妃,也没雒妃那样想的简单,且加上秦寿出人意料的一口同意过继秦家嫡长子,太后同皇帝便不得不深想几分。
第239章 驸马:丈母娘最难讨好
当天晚上,雒妃原本是要歇在洛神殿,秦寿跟着转去洛神殿,他脸上面无表情,可从狭长的眉梢间,依稀能看出柔和来。
他可是专门寻医书来看过,晓得雒妃这月份,肚子里的孩子是能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且时常与孩子说说,还能分辨出爹娘。
他悄悄地准备了好几本书卷,预备一入夜上榻,就都读给儿子听,务必要让这孩子还在肚子里就记住他秦九州才是亲爹,皇帝么?不过是日后会养他的舅舅而已。
根本过继的说词本就是为了堵悠悠众口。也让太后等人觉得息家传承还在,私底下,还是一样要让孩子明白谁跟他才是亲的。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还没等到上榻的时辰,烟波宫那边便来人将雒妃请了过去,只道太后要与公主面授生养孩子的经验。
秦寿非但拦不住,还得将雒妃送去烟波宫。
那天晚上,秦寿枕着那几本书卷,郁悴地睡过去。
而在烟波宫的雒妃,太后拉着她手,语重心长的道,“蜜蜜,哀家瞧着驸马的模样。还是有狼子野心,你莫要再被他花言巧语蒙骗了。”
雒妃蹙眉,“驸马答应过,孩子生下来,只要吾再与他生个,他就会退兵。”
“哼,”太后冷笑一声。“这生孩子的事,是说生就能生的?怀胎还要十月,更勿论何时才能怀上。”
雒妃抿唇沉默,她哪里不晓得这些,但如今大军压城,她除了选择相信秦寿说的话,又哪里有其他的法子可想。
太后见雒妃这神色,便晓得她也是心里有数的,如此她便不担心,秦寿能再伤雒妃一次。
太后道,“秦家军不能再在容王手里!”
这话里头的意思让雒妃心惊,她猛地抬头愣愣看着太后,“母后……”
良久她才艰难的道,“秦九州……素来不打诳语……”
太后笑了。她手抚雒妃发鬓,眉目慈爱,“傻蜜蜜,在那位置面前,打不打诳语又有甚打紧的,最重要的还不是看结果。”
雒妃动了动唇,她想说,秦九州做过皇帝了,他不一定还想做……
但这些想法,她自己都不太相信,更勿论是旁人。
太后叹息一声,“哀家明白,这男女之间,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一干二净的,往往啊,嘴上说着恨和怨怼,其实这心里,还是挂念着,想知道他到底过的好不好,亦或活着死了。”
“可是蜜蜜,生在天家,当脚下的权势越大,真心也就越少,你不能去奢望旁人给你真心,你也不能怀揣着真心去给别人,最是心不由已,这日子也是要过下去的。”
太后仿佛自言自语,又好似在说与雒妃听。
雒妃顿悲从中来。她本不是这样柔弱哭啼的性子,但好似自打怀了孩子,便一日比一日脆弱不堪。
有时候还觉得,这日子真是没盼头,重新过活一次,不过是辛苦一遭罢了。
“母后,”她期期艾艾地喊了声。泪眼朦胧,“吾明白,吾什么都明白……”
太后摸着她后脑勺,轻拍她背心,“就这一次,蜜蜜,就这一次,若是哀家看错了容王,那自然为最好,就怕这万一,哀家料准了,若是不先下手夺了他的秦家军,到最后,这大殷就再不是息家的了,咱们母子三人去了地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雒妃一应点头,她拿帕子揩了揩眼角,“吾听母后的,吾晓得要以大殷为重。”
太后欣慰,她跟着红了眼圈,抱了抱雒妃,“好蜜蜜,哀家的好公主。”
然后太后又道,“不过也不及在这一时,怎么也是要等孩子先生下来再论也是不迟。”
雒妃抽了抽鼻子,娇娇的道,“吾会好生安养,顺利生下孩子。”
对这样懂事的公主。太后既是高兴又是心酸,若不是历经过磨难,又岂会不再任性,有时候她宁可雒妃像从前一样娇纵些好,至少不用明白这世间龌蹉事。
两母女当天同榻而眠,雒妃像幼时一样蜷缩在太后怀里,纵使一想到秦寿还是会觉得难过,但心头至少是安宁的。
第二日,她醒来之时,便听闻朝堂上早朝之时吵成了一团。
秦寿无诏回京,还带着十几万的大军,尽管他在朝堂上将拿下江南州的旁枝末节,事无巨细的回禀了遍。
当场便有旁的大臣跳出来指着秦寿鼻子开骂,直说他是狼子野心,带着几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城城门外,不晓得是何居心。
更有那等嘴皮子厉害的文臣,将老容王都是翻出来讽刺了顿。
对这些,秦寿面色都没变一下,他只一句话。。。。。。
“公主与微臣书信,言即将临盆,微臣思妻心切。并挂念未出世的孩子,故而顺道而上,直接来京接公主,并非居心叵测。”
这样的话,便是连京城中三岁的小孩都不会信,但秦寿就是说的义正言辞,并让人找不到话反驳。
毕竟雒妃长公主也是天家人,谁敢说不能担心公主?
皇帝顺势当朝下旨,着秦寿即日遣大军回容州,不可耽误,又看在挂念妻儿的份上,准他在京到公主生产。
秦寿自然是无一不应,字字铿锵地领命,但一下朝,他就径直往洛神殿去,半点不说遣大军回去的事。
皇帝息潮生又不得明着与他撕破脸皮,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没注意。
秦寿甫一到洛神殿,雒妃已从烟波宫回来,她正拿着件宫娥绣的小肚兜在翻来覆去的看。
那小肚兜是喜庆的红色,针脚细密,就是边角都给塞了起来,上面只有麒麟暗纹,并无旁的多绣花。
雒妃摸着那面料,与宫娥说,“就都用这面料做,小孩子肌肤娇嫩,不用多绣花纹,边角一定塞进去。”
绀香与槐序一一记下,待出去吩咐绣娘之时,见站门口的秦寿,两人一愣,又很快回神行了一礼。
秦寿看都没看一眼,他目光都落在雒妃身上,眼不带眨。
雒妃余光瞥见他。身子一僵,她又想起太后跟她说过的话,面色就不太自然。
秦寿只当她是不舒服了,几步过来问道,“可是有碍?”
雒妃摇头,她呼出一口气,摸了摸肚子,“没有,他一直很乖。”
秦寿点点头,他在一边坐下,一会看雒妃,一会看她肚子,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找不到话题一般。
雒妃目不斜视,她按着时辰,这会该读一些书与肚子里的孩子听。
然她才摸到书,就被秦寿抢了,他还道,“我来,蜜蜜躺好便是。”
他一翻开书卷,便愣住了,那书,熟悉又陌生,根本就是他从前用过的,他看向雒妃。
雒妃瞥开目光,“本宫上次在驸马书房,见这书卷批注还不错,就顺手带了回来。”
秦寿翻了几页。皱起眉头,“不可,这是我十来岁之时的批注,不太完整,公主不该读这个。”
雒妃夹了他一眼,她怎晓得他的批注不完整。
秦寿起身,从床榻枕头下摸出另外一本书来。雒妃晃了一眼,恰是秦家那八十一计的兵书。
她抬头望着秦寿,眉目有讶然。
秦寿搬来杌子到雒妃面前,肃着俊脸翻开第一页,清了清喉咙,低着嗓音开始读了起来。
雒妃起初还觉不自在,但没听一会,她就在秦寿醇厚低沉的嗓音中,晕晕欲睡。
几乎等秦寿读完一小节,雒妃已经偏着脑袋睡了过去。
秦寿合上书卷,他定定看了雒妃一会,见她好似睡的不舒坦,便弯腰将人抱了起来放到床榻里。
他也没走开,直接退了外衫。躺了上去。
他伸手虚虚环抱了下雒妃,将她还有她隆起的大肚子一并拢进自个怀里,这样好似寻常百姓一样的普通一家,都叫他觉得十分满意。
雒妃不过就眯了一个时辰,她就让腿抽筋的疼给闹醒了。
她咬唇低低嘤咛了声,惊醒了秦寿。
秦寿眉头皱紧,“蜜蜜,怎的了?可是要叫御医?”
雒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她低低呜咽了声,“腿,腿疼。”
秦寿弹跳而起,他赶紧撩起雒妃裙摆,就见她一条腿蜷缩起来,好似动弹不得。
他伸手一摸。就明白过来。
顿立即用拇指抵着她脚心,微微使力,不过片刻,雒妃就呼出口气。
“好些了?”秦寿问。
雒妃点头,她这一痛,就出了一身的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且肚子还紧的厉害。
她伸手来来回回的摸,缓了好半晌,才好上一些。
第240章 驸马:第一次见面,我就是故意的
雒妃侧头,她半眯着桃花眼去看秦寿。
拔步床纱帐笼罩下,显得光线晦暗不明,就如同秦寿脸上的神色,不甚清晰。
雒妃指尖在锦被下微微收紧,她缩了缩不痛的腿,低声问道,“你可会不待见他?”
虽没明说,但秦寿哪里不明白她想问什么,他指腹在她小腿划了个圈,又将她寝衣理好,才回道,“两辈子,才有这么个孩子,蜜蜜何以会觉得我不喜他?”
那就还是喜欢的。
雒妃只觉舌根泛苦,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秦寿斜躺下来,他拂开雒妃额际细发,轻声道,“你多半不知,上辈子我一直以为是我杀孽太多,才致没有子嗣缘分,后来还找老大夫与你我调养,哪知你还是没有怀上过,再后来……”
再后来。竟是闹僵到三尺冰冻的地步。
雒妃手搭肚子上,感受到另外一个生命的跳动,心里想着的是太后说的话,她声音低软的开口,“你可是当真心里有吾?想同吾重修旧好?”
秦寿正色看着她,深邃凤眼中仿佛藏有繁星夜空,他低笑一声,大手如愿以偿地摸上了她的肚子。“孩子都要出生了,蜜蜜以为呢?”
“吾要听你亲口说!”雒妃低吼出声,她红着眼圈,倔强地看着他,固执的想要一个可以让她去与太后求情的借口。
秦寿敏锐地察觉雒妃的不对劲,他微微抿起嘴角看着她,好一会才道,“可是太后与你说了什么。她与圣人要对我动手了?”
雒妃心头冰凉,从头到脚,像被淋了一桶冰水般。
她猛地坐将起来,扯着他胸襟,嘶声竭力的道,“你倒说,说这辈子再活一次就只是为了与吾重修旧好!”
“蜜蜜……”秦寿小心地扶着她,生怕她摔到肚子。
“你跟吾说。你不想做皇帝,岁月回溯只是为了吾,你说……”雒妃头抵在他胸口,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自怀有身孕以来,她极力避免去多想与秦寿之际的问题。
但秦寿大军压城,只要他一声令下,几十万的大军冲进京。到是整个大殷就都完了。
这样胆颤心惊的日子,还有太后与她说的那些话,都叫她再控制不住情绪。
难过、委屈、为难……诸多的情绪都让她觉得绝望。
她再次深深地后悔与秦寿相识,那年若是不见,即便江山飘摇,她总也是富贵自在了一辈子。
又何必面临如今这样,在息氏江山和秦寿之间必须做出抉择。
秦寿虚虚环着她,他静静听着雒妃的抽泣声,后来见她发作了一回,情绪好些了,这才掰正她,捻起袖子给她擦脸上的湿润,并一字一句的道,“我不做皇帝……”
雒妃正在抽咽,猛然听闻这话,她一顿,泪眼朦胧地抬头看他,“真不做?”
秦寿许是笑了下,“我不做皇帝。”
雒妃心头蓦地就欢喜起来,她根本就没注意到秦寿从来都说的是不做皇帝,而非不想或者不能。
心头的欢喜只才冒头,犹如游鱼吐泡,她随即就想到城外的大军,立马又问道,“既然如此,那便将你的秦家军给吾。”
秦寿并未立刻答应这话,他伸手握住雒妃的,左手拇指指腹从她含着水光的眼角扫过,“不要想太多,万事先等孩子生下来。”
闻言,雒妃面色一下就冷了,她抽回手。眸底有失望的点光一闪而逝。
秦寿倾身过去,轻啄她眉眼,呢喃道,“我不做皇帝,所以蜜蜜与我走不到上辈子那样的末路。”
雒妃敛着眉目,也不晓得她听进去没有,好一会,才听她低低应了声。
经由这一番。两人之间似乎颇有缓和。
第二日,雒妃去与太后和皇帝请了安,便带着人搬回了公主府,同她一道回去的,自然还有秦寿。
太后并未再说其他,仿佛那日的话都是说说罢了。
雒妃独自进宫,回来却是带着驸马,公主府里头又是一番忙活,首阳特别还将从前秦寿住的东苑收拾了出来。
哪知,当天晚上,秦寿根本就不去东苑,而是留在雒妃这边,一并用的晚膳不说,连饭后的散步,他也是陪着。
两人之间,其实并无太多话,多数时候,秦寿间或几句有关孩子的,雒妃接下去。
临到该雒妃就寝安置之时,首阳拐弯抹角地让秦寿去东苑,但秦寿只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反而将一众伺候的宫娥关在雒妃房门外。
已经在床榻的雒妃不明所以地望着他,见他当真开始脱外衫,解玉冠,她才慌忙道,“驸马去东苑歇息。”
秦寿解了玉冠,一头长发披散下来,让他眉目隐隐泛起柔和来,他几步到床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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