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黛月从那捏得骨节泛青的手里接过叠好,用心地找了个有拉锁的口袋放入:“这算是你刚刚吼我的补偿?”
我靠!
叶祁幸差点又要爆粗口,他真是瞎了眼,看上这么个不知感激的女人。
他正要反击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抱了他一下:“三哥,谢谢啊。”
话完,人飞速地钻出车子,还没走几步,连人带包被人从后面转过去,后脑勺一紧,叶祁幸的脸已凑到跟前:“要谢就来点实际的。”
唇上一热,她惊讶地被他一把吻住。
叶祁幸就是一匹饥渴的狼,平时装绵羊装惯了,一狠起来,用了全身的力道衔住人家的嘴唇一个劲儿地吮,还不知餍足地把舌头伸进去一顿翻江倒海。
“当真是甜啊,一点也不比帝爵那些小姐逊色。” 那人吃饱后,还满足地拿舌头舔舔嘴唇。
两人的对战,有史以来,呈叶祁幸胜,邢黛月败的状态。
那骚包的车子驶走后,她还恨恨的,站在边上忿忿擦嘴。
死人,竟然拿她和烟花之地的女人比。
夜幕降临,单身公寓附近很是安静,邢黛月很快捕捉到一丝异样,她转身,街角处,一辆被夜色覆盖的爵士C8冷冽地停在那里,驾驶座上的男人脸色阴沉,明明是靠在椅背上的,身躯却是分外僵硬,如被冻住般。
那副仇视她的目光让邢黛月狠狠倒吸了口凉气,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他看到了?
她正要上前,那车带着人已绝尘而去。
她挫败地张开手拥抱了下冰冰的空气,随后又垂下。
进了单身公寓,那从刚刚起就一直叫嚣的手机铃声又闹挺起来。
掏出手机一看,她像想起什么似的惊呼一声,继而内疚地接起:“晚上好,周希希小朋友。”
“晚上好,四姑姑。”稚嫩的童音在那端响起,扬起的声音带了五五开的傲慢和别扭,“今天希希收了很多礼物,就是没有四姑姑和三叔的。”
换了鞋倚在床上,邢黛月似乎能看到小男孩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拿着话筒给她打电话的情景,她的眼神放软到足以与严寒抵抗的地步:“真是抱歉啊,四姑姑忘了今天是希希的生日,这样好不好,改天,改天给希希补上。”
“希希收得够多了,不想再收礼物了。”噼里啪啦的散落声从那端传来,小男孩把膝上的玩具都拨了开去,“希希把昨天三叔送的模型飞机勉强当作生日礼物,那四姑姑的呢?”
“这样啊。”她为难地想着,从包里掏了IPAD出来快速登上互联网,一页页刷看着,“限量版的海贼王玩具?”
“不要。”
“限量版狙击枪?”
“不要”
“终极赛罗钢铁武士?”
“不要。”
“……”
她干脆收了电脑,哄着这个不好伺候的小家伙:“希希想要什么,告诉四姑姑,姑姑想法子给你买去,姑姑买不到,还有你三叔,你三叔买不到,还有你爸爸,总之,希希想要天上月亮,姑姑也得攀了月桂树上天给你摘去。”
从小万众瞩目的周家小少爷被哄了两句,那在四周岁的生日宴上被姑姑放鸽子的不快才消去了点:“希希明年五岁生日的时候四姑姑要给希希一个大大的惊喜,希希就原谅你。”
邢黛月是打心眼里疼着这个小家伙的,再加上满打满存着全是对他的愧疚,她对周希几乎是有求必应,这会儿见小家伙松了口立马爽快地答应。
“那希希祝四姑姑做个好梦。”
那端的电话并没有挂断,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跑远后又被人接起,这次是景柔,问得也不外乎是她和叶祁幸的事,怎么这两个人重量级的人物都不出现在生日宴上,周希请了好多小朋友来,盼星星盼月亮的就是没把四姑姑和三叔盼来,小王子立马不开心了,苦着脸才在妈妈的建议下给她打了电话。
邢黛月闻言,只能抱歉地一笑再笑,景柔心里有数:“这孩子是不是又给你提什么怪要求了?
周希提的那个要求在邢黛月心底根本算不了什么:“没呢,小事。”
“哎,希希给我们宠坏了,一个男孩子啥都好,就是有点矫情。”
那怎么能是矫情,不过小小的别扭而已,邢黛月护短,那点小性子在她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
“大人都有脾气,更别说孩子。”她转身,换了个姿势,目光刚好落到台历上,那上面一片干净,只在今天的日期上勾了个红圈,写着B开头的英文单词。
邢黛月怕记不清日子,所以每年的台历她都有留着,从翁墨清走后刚好是五本,其中有四本台历上都会在这个日子上打上圈,好时刻提醒着她那是个天使降临的日子,连每月必来报到的大姨妈都没让她这么较真过。
邢黛月揉了揉突然酸了的眼隔着电话声音有点变样,“你把他教得很好。”
她的声音很低,隔着话筒,竟然也能听出那苦苦的味道,景柔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把火源引到了自己身上。
“你见过柯廖了?”
事关大哥和情敌的事,邢黛月立马从伤感中抽身而出,打起十二分精神:“大嫂放心,他绝对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你这丫头,说啥呢,我就问下,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景柔这么一问,邢黛月心里是有点明白,大概是周望廷还瞒着自个儿女人,依旧没把景柔有病的事告诉她,大哥不说,她自然不能多事,一口否认,景柔向来信任她,也就道了别挂了电话。
邢黛月松了口气,大哥这块感情上的木头当真是打心眼里疼着大嫂,这么多年了,口风竟然一点不漏,她一边叹息一边预想着要是哪天瞒不住了一向安分的大嫂来个大闹天空,周望廷有的受了。
、Chapter06
市行政中心
小助理远远就见一个火红的身影脚踩六厘米的细高跟鞋飘飘地朝这边走来,心中妈呀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往市长办公室跑去。
“市……市长,她……她又来了。”小助理跑得气喘吁吁的,政府大楼里暖气开得足,他紧张的鼻子上都冒出了薄汗,翁墨清皱眉,心里清楚那个“她”是谁。
“跟她说,我……”
“跟我说什么?”他话还没落,那人已经推门而入,“说你在忙,没空见我,翁大市长,现在可是午饭时间。”
她推门的力度有点大,门板不偏不倚撞上小助理的头,他哎呀了一声,邢黛月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走的有点急,就怕有些人又把我拒之门外。”
她轻飘飘的一个眼神,翁墨清就黑了脸瞥开眼去。
看看上司郁闷的脸,再瞅瞅邢黛月得意的样子,年轻的小伙子立马明白过来。
那晚回去后,他非常诚恳地向方达请教了翁墨清摸不着头脑的性子,隔着手机,他也能感受到方达笑得那个暧昧,说得那个深奥,虽然不是很明白,他还是摸出了点门道,那就是不管翁墨清的脸色有多难看,话有多疏离,这个邢小姐不能惹,不但不能惹,还要好好伺候着。
于是他赶紧赔笑:“没事,没事,邢小姐,我给你去泡茶啊。”
“泡茶就算了,你当帮我个忙,没事别进来。”邢黛月边说边解衣服,小助理又看了一眼翁墨清暗沉沉的脸立马识趣地退出去,不过那话加上那动作倒是怎么看怎么暧昧。
“你又来干什么?”
“给你送午饭啊,喏,正宗的东北口味麻辣烫。”邢黛月脱了羽绒服丢在沙发上。
翁墨清放下手里的工作,靠着椅背上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刚下过雪的关系,整个世界都是白的,他的背后就是窗,辐射厉害得可怕,将他健康的肤色照得灰白。
那没啥营养、不健康的小吃以前就是邢黛月的最爱,他们还在P大时,她一到饭点就往小店里窜。
周望廷对这种麻辣夹杂的重口味向来不感冒,叶祁幸更是把那张脸看得比命还重要,对于这种一吃就爆痘痘的东西,他永远是退避三舍。
翁墨清口味清淡,又有洁癖,自是不喜,但看着小女朋友气呼呼地瞪着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的大哥和落荒而逃的三哥,他只能陪着她和一群学生挤在满是汗味油烟味的小店里,就为了一碗落满病菌和寄生虫的麻辣烫。
邢黛月把两人份的麻辣烫倒入事先准备好的碗里,边上隔上筷子和勺子,端到茶几上,招呼他过来:“P大附近的那家店还是那么火,赶上中午学生下课,我可是排了半个小时队才买到的,快趁热吃。”
翁墨清过去,看着面前兴奋的女人挑眉:“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吃这种东西。”
“我的确很了解你,知道就算你不想吃也会陪着我吃一点的。”
翁墨清面色一沉,隐忍的怒意慢慢从胸腔溢出,烧得越来越旺,他一把握住她的手,隔着茶几将她拖进:“别总是提醒我以前的事,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任你搓圆捏扁,到头来却落的一个被抛弃的下场!”
她被他扯着,身子横过了大半个茶几,邢黛月眨了几下眼睛,压低了声音,委委屈屈地说:“二哥,我疼。”
邢黛月最惯用并且用得炉火纯青的一招就是装可怜,特别是在他面前装可怜,翁墨清知道自己的力气,却更知道面前一脸可怜样的女人没那么脆弱,但听了那低声下气的话,那原本上来的火还是扑哧一声灭了去。
男人面上不动声色,手上还是放了她。
两个人隔着一张古木古香的茶几对着用餐,邢黛月一看着干干净净的女人吃起东西来形象全无,像匹豺狼,在翁墨清还没吃几口的时候,她已经刷刷地全解决了,一口汤都没剩下,那汤汁,是加了多少的麻料辣椒,愣是每天以那为食的人都喝不下去,她却咕噜咕噜全干光了。
吃饱喝足后,本人瘫在椅子上摸着撑得慌的肚子极其不雅地打了个饱嗝。
翁墨清听了皱起眉头,不一会儿看着她犯困的模样又舒开了点,这个女人,一向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办事,在外人眼里总是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只有在她在乎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小女人的模样,娇滴滴的,像一朵还没张开的花。
以前每每见她这副模样,翁墨清总觉得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对他说,看,墨清,那是你的花。
后来,在她仰着下巴站在冰凉的阳光下硬着嗓子告诉他,她已不再需要他时,他瞬间觉得那朵花已经凋零,可实际人家开的好好的,凋的只是他心头开的很旺的那一朵而已。
“真小气,都不肯赏脸吃几口。”他对面的女人不平的抱怨,他抽回神来,起身,拿着办公桌的纸巾擦了擦嘴,“有什么事吗,没事可以走了,我很忙。”
“有事,当然有事。”她拿出包里的笔记本,打开摄像机,一本正经地在他对面坐好,带着公式化的声音响起,“翁市长你好,我是《TRUTH》报社的副主编邢黛月,我想借这次跟你共进午餐的机会为你做个专访,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翁市长,你好歹也吃了几口,应该会赏脸的哦。”
这女人,明明是她招呼不打拿着让他反胃的东西过来,竟然还被她反说现在这副成理所当然的样子,翁墨清的世界里,这种颠倒黑白的手段从来都只有面前的邢黛月用得顺手。
他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目光清冷:“我好像没有叫你去买,而且以邢小姐对我自以为是的了解,不知道我的胃对这些垃圾食品很反感吗?”
“抱歉,我只知道,为了翁市长的午餐,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们报社提供给员工的午休时间是一个半小时,我从排队买饭过来到陪你吃饭,花了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试问翁市长占用了我那么多的私人时间,连句谢谢也没有,连面子都不给就让我走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
她字字珠玑,翁墨清让她驳得头一下一下跳得很欢。
这个女人,嘴一如既往地厉害。
邢黛月一向没什么口德,尤其是对着宠了她很多年的翁墨清她更不需要顾及什么。
她知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的无底线的男人,可在他离了那么久又回来后她发现自己依然执拗地爱着这么个人,这份爱意强大到凭那五年快把她吞噬的孤寂都消不了,于是她认了,父亲要怪她,小妈要怨她,翁墨清要恨她也好,她只想再像以前一样,尖着嗓子跟他闹或者软了声音跟他撒娇,总之,她邢黛月,这一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翁墨清了!
他的脸色一沉,她的嘴角就习惯性地扬起。
翁墨清看在眼里,那原本窜上脑门的火烧得愈发旺,他啪得一拍桌子阔步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手拖进怀里,眯着眼危险地对着她:“是你没说清楚还是我回来又给你带来什么希望,邢黛月,我们已经分手了,分手了,别再用那些软硬兼施的手段对付我,我不会再吃你这一套!”
他一改公子如玉的样子,恶狠狠地控诉她的恶行,那怒视她的脸沉得滴水,邢黛月听了,心底只在不断发凉,灌得五脏六腑都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四目相撞瞪了好久,她才又软道:“我也没有怎么样,就只想做个专访而已,你不给我做,我不好交差,完不成任务只能再过来,我知道你现在看着我烦,可我也没法子,人家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我够惨了,啥也不多想,只想靠着这份工作养活我自己而已,你翁市长倒好,一点也不顾昔日的感情,就这么撂我一天,今天上头又给我压力,我热着脸跑来,你不乐意直说便是,何必给我脸色看。”
邢黛月这话,半真半假,不能全信,但看在匹配的对象眼里却分外适用。
她甚至不用哭,只需要咬咬嘴唇,把眼眶弄得红红的,翁墨清就完全中招。
果然,他表情松动了,放了她重回位置坐好:“半小时。”
她嫣然一笑,明媚中带点狡黠的样子让他晃神过后就是一顿懊恼,不管过了多少年,他还是会一头撞进她给他设的温柔陷阱里。
她坐在对面张合着红唇,专业的问题一个个抛出,他机械地答着,偶尔看到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又郁闷地想掀房。
邢黛月完成任务,满足地把东西收进包里,乐颠颠的就要回去交差,哪知后头的人突然叫住她:“等一下。”
翁墨清站起来朝门外走去:“我还有点事,你在这等我一下,下班后一块儿去看看大哥大嫂。”
翁墨清走了两步,没听见声音,转身,见刚刚还得逞的女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许是那副难得的表情取悦了他,他过去,扯扯她滑滑的脸,轻声道:“说好的找个时间聚聚,今晚没有应酬,正好你在这,等老三下班了,也叫他过去。”
邢黛月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有点受宠若惊,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