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为什么不是杜朗亲自来找我？”秦凡微笑。
“不是你说不想再见他吗？”程醉朝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是吗？我说过这样的话？”秦凡颦眉捏起下巴，摆出一副困惑不解的神情。
“少在那装模作样！想见杜朗门都没有，今天就我们两人陪你聊聊。”
看着仿佛真不记得自己当初说过什么话的秦凡，程醉窝起一肚子的火。
这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他脑袋没毛病吧！
“那……好吧，如果要谈话的话……”秦凡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程醉的斜后方。
“那里有一家环境不错的咖啡馆，去那里边喝点东西边谈可以吗？”
咖啡馆里回荡着轻快的音乐，零零散散有几桌年轻客人在愉快的聊天，但唯有钱小惟这一桌的气氛压抑的吓人。
钱小惟把咖啡店的位置店名悄悄发给徐锋后，才抬头关注程醉和秦凡之间的谈话。
“是你把杜任之从楼梯上推下去的吧？”
“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
与刚刚温和有礼的态度迥然不同，离开人群后的秦凡神情冷漠。
“也就是说你承认事情是你做的？”程醉眼神锋利的盯着他。
“我可没有这么说。”秦凡啜饮了一口冰咖啡抬头对他道，“你有证据说是我做的吗？杜任之说是我把他推下去的吗？口说无凭，你不要随便把责任推卸到我身上。”
“说起来……”他突然把目光放到钱小惟身上，“你是……钱小惟吧？我还记得你。”
“诶？”钱小惟有些尴尬的对他低声道，“原来秦老师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可是当时年级里的‘王子’不是吗？”秦洛仿佛想起什么很好笑的事情般，轻轻勾起嘴角。“没想到你现在也和杜朗这种人搅合到一起去了……”
“……”钱小惟张张嘴，终究没有回话。
看到秦凡一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的模样，他下意识的就相信杜朗说的是实话——当年那件事确实是面前这个男人装出来的。
“少给我扯开话题！你到底想怎么样！？”程醉不耐烦的用指尖叩着桌角。
“我想幸福。”
“什么！？”程醉以为自己听错似的，诧异不已。
“我想幸福很奇怪吗？”秦洛对他轻声笑了笑，“当年那么悲惨的杜任之都能获得幸福，凭什么我不可以？”
“你想说什么……”程醉眼神暗沉的低声问道。
“你要知道……”秦凡仿佛正在为学生授课的老师般，对眼前两人娓娓道来，“这世上有种叫做‘心理平衡’的东西。有些人看到别人幸福，他也会感到幸福；而另一种人则是……想必，不需要我多说吧？”
——看到别人幸福，他会感到嫉妒；而看到别人不幸，他会感到满足。
“那你是后一种人吗？”程醉尖锐的朝他抛出问题。
“谁知道？也许每个人既都是前一种人又都是后一种人，因为人心原本就是可善可恶，无法捉摸的东西。”
“放P！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程醉握紧手中的咖啡杯冷笑，“可善可恶？你想笑死我吗？难道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能够称得上善吗！？”
“我做过什么吗？从头到尾只是你在自说自话吧？杜任之是他自己摔下去的，与我无关。”秦凡淡淡的回答。
从谈话开始，秦凡就没正面回应过程醉的质问，是提防被他录音吗？
这人还真够谨慎的，钱小惟暗想。
“总而言之，你是死不承认？”
“我什么都没做要承认什么？”
“你……！！”
正当程忍不住醉想要爆发的时候，钱小惟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啊啊，抱歉！”
“徐锋打来的？”程醉问道。
“不是，好像是我妈……”
“……你接吧。”程醉揉了揉太阳穴，朝他摆手回答。
“嗯！”钱小惟赶紧接起电话，用手捂住听筒小声说道，“妈，找我有事吗？我现在有事额……嗯……嗯……啊！？萧表、表哥要过来？他要过来找我！？这……好吧，我知道了。”
钱小惟像受到什么打击一样，挂掉电话后失魂落魄对程醉哀嚎起来：“程醉~~我觉得我马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秦老师这件事你速战速决啊！！”
“怎么了？”程醉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我表哥他……”
钱小惟刚准备开口，他们桌旁的落地窗却发出异样的声响。
“咚咚咚！！！”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正瞪大双眼奋力拍打他们旁边的窗户。
“钱小惟！！”那个男人如此做口型道。
“啊？”钱小惟一头雾水的和程醉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大白天遭遇神经病？？
然而那个“神经病”却很高兴钱小惟能注意到他似的，匆匆从店外跑进来。
“钱小惟，好久不见！！你不记得我了吗？你跟以前真是一点没变啊！！”
他抓起钱小惟的手，声音嘹亮道。
男人面相生的不错——浓眉大眼高鼻梁，五官算得上英俊，但就是举止言行给人以轻浮之感，让四周其他客人不由皱眉。
“额……”钱小惟不知所措的朝程醉求救，而程醉却满脸狐疑的望着男人，至于秦凡就更夸张了——他不知为何，脸色突然变得死一般的惨白。
“等等！”程醉拦下男人质问他道，“你……和杜朗什么关系？”
“啊？”钱小惟更加不明所以的望向程醉，“程醉你……”
“用你的眼睛看啊！！”程醉指着男人的脸对钱小惟道，“他是不是长得有些像杜朗？”
“诶……这么说还真有点像……”钱小惟仔细打量了男人的脸后，赞同的点点头。
虽说气质相差很大，但眉宇间确实有几分相似。
“杜朗是谁？我不认识。”男人自来熟的挤到钱小惟身边坐下，对他咧嘴笑道，“我前几天刚从外地回，今天还去拜访了姑妈。她说你现在一个人在外面住，所以我就在这附近一面散步一面看能不能碰到你，没想到这么巧！而且你也认识秦凡？你们在喝茶吗？秦凡，我们也好久不见！”
秦凡铁青着一张脸，没有理他。
“等等等等！！”钱小惟被男人滔滔不绝的发言吵得头皮都快炸开了，他推开男人靠过来的身体疑惑的问他道，“萧……萧表哥？”
最后一次次见面还是在他上中学的时候吧？这这这，几年不见，男大也十八变啊！完全不认识了！！
“对啊，就说小惟怎么可能不认得我？我真是太高兴了！！”萧凌对程醉和秦凡视若无睹，给了钱小惟一个大大的熊抱。
“唔……”钱小惟被他勒的直翻白眼。
“等一下！我管你萧凌还是萧一，你先告诉我，你认得这个男人？”程醉察觉到秦凡的异样，便把话题矛头掉转向他。
“秦凡嘛~”萧凌对秦凡露出灿烂的笑容后，又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钱小惟瞧。
“我和秦凡在大学都是院里学生会干部，虽然我比他小两届，不过我们关系还挺好的，对吧秦凡？”萧凌大大咧咧的搂过钱小惟的肩膀对秦凡笑道，“上次同学聚会我听说你来W市工作，还想顺道看看你。怎么？你和小惟也是熟人？这么巧？”
“别、别这么叫我……”钱小惟再次头痛不已的推开身上的狗皮膏药。
钱小惟这位大他三岁的表兄弟从上幼儿园的时候，就住在钱小惟家附近。
萧凌性格开朗、为人直爽，在一票小屁孩中颇具领袖风范，是他们那一带的孩子王。
他从小就喜欢找钱小惟玩，他们一起爬树、踢球、堆沙子、打弹珠，两人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是一对形影不离、竹马竹马的好兄弟。
但就在钱小惟断断续续回忆起过往那段温馨岁月时，他也不得不承认那时发生了一些比较“令人发指”的事情。
比如萧凌那时候的确非常宠他，时常对他又亲又抱，还向别人夸耀自己有一个可爱的弟弟；比如萧凌曾经软硬兼施要给他穿女孩子的连衣裙，甚至还说过什么“长大以后我娶你吧”这种二了吧唧的话；比如萧凌当时还经常住在他家，总喜欢挤着和他睡一张床；比如萧凌在上小学之前一直坚称他是“可爱的女孩子”……
当然，这些举动都可以归结为——“小孩子不懂事嘛，长大就好了”。
诚然，随着年龄的增长，萧凌上述的脱线举动收敛不少，但他依然我行我素的黏着钱小惟，把这个表弟看的比什么都重。
“小惟可是我最喜欢的弟弟，我不宠他宠谁！？”
在其他同学面前，才上小学的萧凌就俨然一副老母鸡护仔的架势，如是说。
于是——
“钱小惟，你哥又来找你了。”
“钱小惟，你哥又来接你放学了。”
“钱小惟，你哥……”
这位被钱小惟朋友们津津乐道的表哥，成为了钱小惟童年时最大的噩梦。
不过后来大概到钱小惟小学五年级、萧凌初中二年级的时候，萧凌举家搬去了外地。
萧凌当时闹了好大的脾气，但最后还是没拗过家长，两人就这么被突然分开了。
说句不好听的，钱小惟当时真算松了一口气，因为自己和表哥长期“连体婴儿”的生活模式终于结束了。
不过身在异地的萧凌却依旧关心他的生活，时不时就要打电话到他家询问他的近况。
可即使是这样，这位表哥也从没跟钱小惟提过要回W市的想法。
所以钱小惟自然无忧无虑的过着他的逍遥日子。
不过俗话说的好，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天，难道这次我的噩梦又要继续了吗？
钱小惟双手抱头，趴在桌上痛苦的□起来。
“小惟你没事吧？肚子痛？”萧凌一脸担忧的俯身察看钱小惟的情况。
而钱小惟此时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暂时不想见除徐锋以外的任何人。
“那个……我回去了！”一直在座位上沉着张脸的秦凡，此时咬着嘴唇猛地站起身来。
程醉只是盯着他的脸，没有任何阻拦的动作。
有古怪，绝对有古怪，他在心底暗自思忖。
虽说钱小惟的什么破表哥平白无故的冒出来搅局，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节奏，但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秦凡你走什么啊，难得我们这么久没见，一起聊聊嘛，我还没问你和小惟是怎么……”萧凌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放开我！！”秦凡像触电一般，浑身颤抖的拍开了对方的手。
“唉，秦凡你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吧？”萧凌突然长叹一口气，抱怨似的对他说道，“当时不就是个玩笑么？至于你赌气这么久吗？真小气……”
“玩笑？什么玩笑？”程醉眉头一挑，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钱小惟也察觉到桌上气氛有异，他从双臂间偷偷抬头，露出半边脸来。
虽然他觉得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萧凌是一个天大的麻烦，不过秦老师这边的问题似乎要更严重一些……
说起来，表哥竟然和自己老师是校友，这也太……不，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混乱的关系简直就像刻意安排好的一样，钱小惟不由这么想。
“玩笑吗？”萧凌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回答程醉道，“大学的时候大家不是都喜欢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吗？有一次大冒险我抽到的是‘对自己好哥们表白’，于是我就随口对秦凡说‘我喜欢你’，结果他后来就再没给过我好脸色看……我说秦凡，我都那么诚恳的给你道歉而且事情也过去那么久了……你看，我这次还回W市还惦记着要看你，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你的气，”秦凡重新坐下，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对他微笑道。
“只是不想再和你扯上关系。”
秦凡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明明当初想忘掉这个男人，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跑到他的家乡来就职……不，不仅仅是就职，他还想办法——找到了那个男人心心念念的可爱表弟。
“原来秦老师还记得我……”
钱小惟么，他怎么会不记得？他当初可是为了见他才特地去那所高中就职。
要问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报复。
那个男人不仅看穿了自己的感情，还装作毫不知情的无辜模样，用恶劣的方式嘲笑自己，如今他有什么脸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在这里装乖卖傻？
这样的人，不可原谅。
所以，拿他最珍视的东西下手不就好了？在离开大学后，秦凡瞬间生出了这股念头。
如果那个男人听到他最喜欢的弟弟受伤或者死掉的消息，脸会扭曲到什么地步呢？
秦凡随便想想，便会觉得很愉快。
可惜还没等他对那个看上去毫无防备的男孩下手，杜朗就先找上了他。
不过是眉眼有些相似罢了，不过是玩玩的程度罢了，秦凡却应验了那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老话，不仅弄得自己满身狼狈，还被迫放弃事先的所有计划，心灰意冷的卷铺盖走人。
为什么别人都可以那么幸福，只有自己一个人要受这种罪？
秦凡想不明白。
“不想扯上关系？这话说的真过分啊……”萧凌不以为然的耸着肩膀朝他笑道，“我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家伙，放心啦~我不会真对男人出手的，男人喜欢男人什么的多恶……”
他话还没说话，桌上三位喜欢男人的男人便对他投去吃人一般的可怕眼神。
“额，我说错什么了吗？”萧凌一脸无辜的朝三人眨眨眼。
难道不会恶心吗？当初秦凡在学生会里看自己的眼神，就让自己恶心的想吐啊……
啊，不过对方如果是小惟的话就没关系，因为他是我最心疼的弟弟。
而我正是明白这一点，才鼓起勇气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
萧凌想到这里，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出现了！！对同□抱有偏见的人！话说萧表哥乱入进来到底是想干嘛？他还去找了我妈？他这次要在W市呆多久？万一我和老板的事被他发现，他不会直接告到我爸妈那里去吧？
钱小惟被纷至沓来的问题弄得心烦意乱，他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