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径偲道:“没有,宁神医说是一种罕见的毒。”
阮清微连饮了数口酒,便听到庄文妃气息虚弱的唤道:“清微姑娘。”
“嗯?”
庄文妃极为痛苦的伏在桌上,充满歉意的道:“对不起,是我一时糊涂。”
阮清微背着手,一想到她的真实身份,便很严肃的道:“你的一时糊涂非同小可,不应该得到原谅。除非你真的醒悟,能安分守己,不再自作主张的给他惹事。”
“我此后会安分守己。”庄文妃默默的拭去眼泪,方才太子殿下语重心长的说了一番,她深感懊悔。
在这时,珺瑶公主的贴身侍女求见,送来了解药,并道:“珺瑶公主身体突然不适,不能赴晚宴,恳请庄文妃娘娘和诸位皇子见谅。珺瑶公主已经选定了驸马,明日一早与庄文妃娘娘一同面见皇上时,再向皇上禀告。”
庄文妃问道:“珺瑶公主选定了谁?”
侍女道:“明日便知分晓。”
☆、第二六章
一觉睡到晌午,阮清微才舒舒服服睁开眼睛。只觉口干舌燥,她穿着里衣光着脚丫下了床榻,拎起桌上的酒坛,连饮了数口女儿红。
天气太过炎热,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走到窗前,随手将窗户打开,有一股轻微的风吹进。她顺势朝屋外一看,看到了候在檐下的青苔,也看到了慕径偲。
慕径偲端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翻阅着羊皮古籍。静谧的阳光轻柔的笼罩着他,他是那么的恬静高远,宛如空谷中的幽兰,隐没在世外之境,不动声色的泛着淡雅的兰香。
阮清微的眼睛里全是他,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气质,干净而纯粹,使人不知不觉的沉醒其中,愿意为他深陷到不可自拔。不由得,她看得有些痴了。
檐下的青苔轻道:“管家大人醒了?”
闻言,慕径偲侧目看过去,他的目光温柔极了,如同一缕能使冰雪消融的春风。
他合上古籍,站起身朝她走去,刚走出两步,便看清了她睡眼惺忪,只穿着宽松的里衣,如瀑黑发披散在肩,那模样比她平日里更显出几分温柔和甜美,他忍不住抿嘴笑了。
阮清微忽然想到自己还穿着里衣,不禁双颊羞红,连忙从窗边闪开,急不择步的奔回床榻上,钻进了被窝里,心怦怦的跳着。缓了半晌,她才平复了心情。
穿好了衣裳,梳了妆后,阮清微若无其事的走到屋外,看向又坐回在藤椅上翻阅古籍的慕径偲,轻哼道:“今日珺瑶公主宣布驸马人选,你不进宫去听听?”
慕径偲道:“在等你一起去。”
阮清微耸了耸肩,道:“我有别的事要做,不能与你进宫了。”
“什么事?”
“今日是魏晏的祖母的寿辰,我要去给她老人家祝寿。”
慕径偲对青苔道:“去备一份寿礼。”
“不用了。”阮清微笑道:“她想收的寿礼你肯定猜不着。”
“是什么?”
阮清微眨眨眼,道:“是我当她的孙媳妇儿。”
慕径偲的眸色一变,转瞬间,抿嘴笑道:“帮忙转告,就说与阮清微情投意合的慕径偲,祝她老人家福寿绵长。”
阮清微哼道:“不帮。”
“求你。”
“我可能会帮你说。”
慕径偲轻摸了一下她的头,道:“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尽管吩咐下去。”
“好。”
阮清微只要了一匹马,正午时,骑马出了太子府。她在市集上买了许多东西,大包小包的驮在马背上,进了魏将军府。
将军府中很安静,一点也不热闹。府里倒是装饰了一番,只有些许寿辰的祥和喜庆的气氛。
阮清微并不觉得奇怪,老太太一直不喜欢张扬,也不喜欢应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就其乐无穷。
“清微,你怎么才来,我娘念叨你半天了。”一个温柔的女声传来。
说话的是一个怀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她是魏晏的姐姐魏喻,一如既往的温柔似水,说话轻声细语。她的夫君是其父亲麾下的副将,入赘为婿,在与大越国的战争中战死沙场,成了寡妇。同年,其父魏大将军也战死沙场。
阮清微笑容灿然的走过去,唤道:“阿姐。”
“你快到后院里去找我娘,她给你裁了很多新衣裳,在等着你试呢。”魏喻打量着她,半年不见,她出落得愈加亭亭玉立了。
“我飞快的去。”阮清微熟门熟路的去往后院。
刚进后院,就听到了欢声笑语,一群人围着老太太,有人给老太太扇扇子,有人搓腿,有人在讲着什么逗老太太开心,很融洽的一家人。
“祖母,”阮清微笑嘻嘻的奔过去,又唤道:“伯母。”
魏晏喜道:“清微。”
魏晏的母亲许夫人松了口气似的道:“清微啊,你怎么才来,老太太念叨你半天了。”
阮清微道:“我保证以后早些来。”
“好好。”许夫人看着阮清微,怎么看怎么喜欢,刚要说带她去试新裁的衣裳,就听到慈祥刚毅的老太太发话了。
“好什么?”
见刚才还开心的老太太,这会突然严肃了,众人都恭首而立,尊敬一家之长的威严。
老太太念道:“晏儿。”
魏晏上前,道:“孙儿在。”
老太太喝问道:“你知错吗?”
魏晏赶紧跪下道:“孙儿不知何错之有?”
老太太道:“你还打算让清微等多久才过门?”
魏晏与阮清微对视了一眼,说道:“祖母,想必您有所误会。”
“误会什么?”老太太表态道:“你们关系亲近,我和你娘、你姐,早就把清微当我们魏家媳妇了。”
“孙儿跟清微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魏晏道:“去年清微及笄时,娘曾提过一句,清微当即婉拒,孙儿也婉拒了,娘却以为我们是羞涩。”
老太太一脸的茫然。
阮清微并不意外,前些日,魏晏就说过,老太太的寿辰上免不了要提起此事,请她多担待。她上前道:“魏大哥说得没错,我跟魏大哥似朋友似兄妹。”
许夫人不解的问:“晏儿不合你的心意?”
阮清微道:“我已有与我情投意合之人,魏大哥知道是谁。”
“是谁?”老太太和许夫人异口同声。
魏晏看了看阮清微,得到允许后,才道:“当朝的太子殿下。”
顿时,气氛一怔。
老太太发现阮清微很坦然,再看魏晏一副正常的神色,他们好像并没有因此而有半分遮掩,难不成真的是有所误会?
察觉到老太太和许夫人的失落,阮清微道:“对不起,让你们误会了。你们不嫌我是孤儿,多年以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我三生有幸。”
老太太沉默了片刻,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孤儿。你是魏府的养女,晏儿的妹妹。”
阮清微一惊。
“你跟太子殿下只是情投意合可不行啊,要在他身边有个像样的名份,还是要有门第。”老太太的眼神里充满慈爱,“依魏家的名望,你改姓魏,可为妃。”
阮清微诧异极了,她知道老太太对魏淑妃一直忧心忡忡,颇为后悔当年让女儿进宫为妃。一荣不见得全家族能荣的体面,一损则全家族损得彻底。老太太坚信,比起在皇宫中获宠得到的荣耀,还是在战场上得功勋的荣耀更踏实。
然而,老太太却要给她一个身份,岂不是更加忧心忡忡?
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下,阮清微缓缓而坚决的说道:“感激不尽,但,非我所愿。”
换作老太太一惊,阮清微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对‘家’不抱渴求,才会死心塌地的让自己当孤儿,才会始终给人一种悠然自在的感觉,像是此生会一直风平浪静,再不会大喜大悲。
一片惋惜的神色。
许夫人轻道:“要不然,你再考虑考虑?”
魏晏也劝道:“你再考虑考虑。”
“好。”阮清微实在不忍心拒绝了,魏家是一个非常温暖的家,他们都是好人。可是,她清楚的感觉到心在滴血,那是一种排山倒海的疼,使她想到了多年以前,她曾拥有过的,和极为痛苦失去的。她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的道:“我会再考虑。”
在这时,家丁奔至道:“魏淑妃娘娘驾到。”
众人赶忙前去迎接,把魏淑淑迎接进了后院中。
宫里的随从全被打发在前院,见全是自家人了,魏淑妃才放下皇妃的架子,亲昵的挽上了老太太的胳膊,叫道:“娘。”
不经意间,魏淑妃看到了阮清微,先是一愣,恍然道:“我说怎么面熟,去年你是在魏家过的除夕,是不是?”
阮清微笑道:“正是。”
老太太语重心长的道:“以后你们免不了会有来往,你们要相互帮衬。”
“相互帮衬?有太子殿下护她纵她,她可用不着我帮衬。”魏淑妃心直口快的道:“这些日,宫里对她议论纷纷,可不得了了。娘,您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待她的吗,太子殿下说‘待她怎样,就是待我怎样’。她一介布衣不懂宫廷规矩,太子殿下说了,她的规矩是他教的,如果她做的不好,责任在他,试问,谁还敢追究她的冒失!”
老太太说道:“那你就马首是瞻,多积些德,让她帮衬你。”
“是是是,女儿知道了。”魏淑妃轻摇了摇母亲的胳膊,低声道:“娘,女儿有喜了。”
“有喜?”
“嗯,女儿怀了身孕,两个月了。”
老太太的表情很复杂,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其它人纷纷替魏淑妃高兴。
魏淑妃很洋洋得意,道:“女儿得圣上恩典,今晚可留宿在魏府,多陪陪您。”
闻言,阮清微隐隐不安,不知为何,她猛得想起高文妃,当年高文妃得皇上恩典,在其父的寿辰时留宿在府陪伴母亲,次日,满府的人被刺杀。趁着他们一家人在欢喜时,她悄悄的离开了后院,出了将军府。
不能劝魏淑妃别留宿魏府,也不能将高文妃之事说出来,以免令魏家惶恐。阮清微决定回太子府找慕径偲,跟他商议。
在太子府里不安的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回了慕径偲。
阮清微把心里的担忧全说了出来,问道:“那批神秘的刺客,今晚会不会去将军府?”
慕径偲抿嘴笑道:“你过虑了。”
“你确定?”
“不确定。”
阮清微轻哼道:“那你为何说我过虑了?”
“如果你放心不下,我今晚派人暗自护守将军府。”
“派什么样的人?身手如何?那批刺客好像身手非常了得。”
慕径偲笃定的道:“我保证将军府今晚安全无忧。”
阮清微眨眨眼,“那我就放心了。”
“可有奖赏?”
“有。”
“什么奖赏?”
“过了今晚你就能知道。”
慕径偲抿嘴笑道:“期待。”
阮清微忽然想到了驸马一事,问道:“珺瑶公主选了谁?”
“慕玄懿。”
阮清微挑眉,笑了。
慕径偲没有笑,他接着说道:“选太子妃一事提上了日程,由柳贵妃张罗。”
☆、第二七章
明天上午替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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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阳光和煦,不经意间笼罩住了阴霾。
偌大的行宫中已恢复了往日的寂静肃穆,昨晚的杀戮不知不觉的没了痕迹。
阮清微回太子府中梳洗了一番,身着冰蓝色裙裳,独自一人前往行宫的后院,通报之后,她踏入了珺瑶公主的寝宫。
珺瑶公主正坐在窗前临镜描眉,余光暼了一眼阮清微,语声带笑道:“他让你来当说客,不怕弄巧成拙?”
阮清微环抱着胳膊,倚着屏风,慢条斯理的道:“那就要看你知不知趣。”
珺瑶公主的唇角染上寒意,道:“说吧,有什么胜券在握的事,会让你如此目中无人。”
阮清微挑眉,笑了笑,道:“我们已经查明昨晚行刺你的幕后主谋了。”
“是谁?”
“大越国的庄贵妃。”
珺瑶公主的手一顿,很鄙夷的冷笑道:“说来听听,你们为何要陷害于她?”
阮清微缓缓地道:“因为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大越国的庄贵妃是谁?
她是庄文妃同父异母的姐姐,也是大瑞国的公主。十三年前,大慕国与大瑞国正在交战,大瑞国为了拉拢大越国的支持,便备了丰盛的嫁妆将最貌美的公主嫁到大越国通姻。
庄贵妃使出浑身解数的取悦皇上,盼得皇上能出兵援助大瑞国。当时,皇上刚登基不久,虽是对美丽的公主宠爱有加,迫于满朝文武大臣的反对和皇后势力的裹挟,担心政权失衡,就只是观战,直至大瑞国被吞并。
国破家亡了,庄贵妃选择忍辱负重,继续取悦皇上,使得皇上对她更为宠爱。但她毕竟势单力薄,又是亡国公主,她拉拢同样势单力薄的珺瑶公主的生母,俩人一起拼尽全力害死了皇后,不曾想,皇后之位被别人渔翁得利。她再次与珺瑶公主的生母一起害死了新皇后,却被珺瑶公主的生母设计抢去了皇后之位。
庄贵妃对珺瑶公主的生母恨之入骨,但忍气吞声的周旋,终是凭本事说服了皇上出兵大慕国,为大瑞国的灭亡报仇。
珺瑶公主饶有兴趣的问:“是吗?”
“庄贵妃活一日,你们就寝食难安一日;你们活一日,庄贵妃就如坐针毡一日。”阮清微道:“她在大越国的后宫里一直小心翼翼,自是不敢轻举妄动。趁你到大慕国之际,便派刺客千里迢迢的来刺杀你。”
“继续。”
“她在大慕国重金雇凶杀人,如果成功的杀死了你,一是解了心头之恨,二则挑起了大慕国和大越国的战事,一举两得。徜若诡计败露,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她身上,只会使大慕国落得个理亏。”阮清微意味深长的道:“她心中的亡国仇非报不可,两国交战是她最为兴奋的事,昨晚的刺客是她所派再合适不过。”
珺瑶不置可否,庄贵妃妖艳妩媚,很会讨父皇的欢心,这些年她活下去的意念便就是报亡国之仇。母后与她一起教唆了父皇出兵攻打大慕国,然而,她太过表里不一,她的能耐令母后有所忌惮,担心她使坏的夺去了皇后之位,便想方设法的除去她。
恰好,大慕国的柳丞相暗中派人找到母后,各取所得的共商联姻大计。此次休战联姻,便就是为了压制庄贵妃。
珺瑶公主笑问:“无懈可击的证据呢?”
“那就有劳你想一想了。”
“本公主不一定能想得到。”
阮清微眨眨眼,面带着微笑道:“不着急,你慢慢想,一点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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