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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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海-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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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到了一个县城,天已经大亮。我们的车开到一个菜场附近。路上大多是驴车,吉普车显得很突兀。干事把车开到一个街角,示意我下车。

“县城不大。”干事说道,“我们就步行。”

响亮的广播在县城清晨的每个角落传递:“目前,全国农村已有90%以上的生产队建立了不同形式的农业生产责任制,包括小段包工定额计酬,专业承包联产计酬,联产到劳,包产到户、到组,包干到户、到组……”

干事的脚步加快,我跟着干事走上一条大街,飞快行走。

此时正是工人和行政单位职工上班的时候,每个单位的喇叭都在广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新闻社评。

“经国务院批准,国产机械手表、黑白电视机、半导体收音机和弹力呢等纯涤纶织物四类商品开始陆续降低零售价格……”

我听着广播,想起参军之前,广播里都是毛主席的伟大指示。时代变迁,现在广播内容也不同以往。

干事钻进了一条小巷子。我紧紧跟着他,在小巷里穿行。

“新的灌溉设施不仅帮助了农民解决旱时用水之急,还节省了人力、物力,实现高效灌溉农田,实现农民增产增收……”

耳边的广播声始终不绝。我跟着干事在县城里快速奔走。在偏僻的地方,干事开始奔跑,但是在群众比较集中的地方,干事就放缓步伐,甚至停下来,四处打量。

我们一直走到中午,走到了县城的城郊结合处。

这里竟然还有广播播报的声音:“工农业生产超额完成计划指标,国家财政、信贷状况继续好转,城乡市场繁荣兴旺,物价基本稳定,人民生活继续得到改善……”

干事如释重负,边说边用手指着路边的一个普通的独门小院说:“我们到了。”

我突然醒悟,这无处不在的广播声,其实就是指导干事行动的密码。

“他们也快到了,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事不宜迟,我们破门而入。

院子里没人。干事急忙冲到屋内,我也紧跟着进去。屋里面有个人,是个年轻人,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其实和我面相不太相符,我看着比他大五六岁。这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双眼无神,对我们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惊讶。

“你是曹沧?”干事站定后问道。

“我就是曹沧。”那个病恹恹的年轻人说道,“你们来啦,我们家等你们好久了。”

干事把身上的手枪掏出来,“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

“嗯。”曹沧淡然哼了一声。

干事脸色一沉,我知道他要开枪了。

“等等。”我制止干事,“我们还有两个小时。”

“来不及了。”干事说道,“你需要熟悉这里的环境……”

“一定要等等。”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劝干事,也许是因为我看到曹沧的表情——一种安然处之的神色,这绝不是一个濒死的人所该有的表情。曹沧知道很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问出来。

“给我十分钟。”我对干事说道。

曹沧微笑了一下。“我要和你谈谈。”我对曹沧说道。

“我只能和你谈。”曹沧对我说,“你也知道,我将要告诉你,该怎么做。”

我看见干事的手臂在抖动,知道干事不会再等,我连忙扑到曹沧的身上,干事喊道:“你让开,你在违抗命令,知不知道!”

我扑到曹沧的身上,曹沧掌握不住平衡,摔倒在地,我这才发现,他非常虚弱,竟没有支撑自己身体的体力。

曹沧勉强抬起右手,往身后的房间指了一下。

我扶起曹沧,走了进去。

“我给你十分钟。”干事说道,“我的同事正在竭尽全力拖延时间,但是不会支撑太久。”

我几乎是扛着曹沧走进房间的。房间里摆设一般,但是里面到处是瓶瓶罐罐的药瓶。一股来苏水的味道在房间里弥漫。

“我得了血癌,就是白血病。”曹沧说道,“你给我拿下药,就是床头的那瓶。”

我顾不上思考曹沧的病情和吃药的规律,飞快地拿了那药瓶,从里面倒出药来,里面只有一颗药丸了,看来曹沧没骗我,他简直是个药罐子。

曹沧把药丸含到嘴里,我在屋里快速找寻水,可是找不到开水瓶。

曹沧指着靠窗处的桌子,对我说道:“那里有水。”

我慌忙拿了过来。其实这也是药水,有很刺鼻的药味。

“给你个东西。”曹沧从胸前摘下了一个东西给我,亮晶晶的像是块怀表,可是里面的指针,和一般的表不一样,更像一个指南针的样子。

“你收好。”曹沧说道,“其实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东西。”

“这到底是什么?”我问道。

曹沧说:“我不知道,但是我们家族,已经把这个东西传了很久。”

“多久?”

“一千年都不止。”曹沧笑起来,“你信不信?”

我当然不信,一千年前还没有正式的工业,怎么能做出如此精巧的机械。

“能扶我去厕所吗?”

我发现这个房间的厕所就在旁边,而不是在屋外。这个久病的人,行动不方便,所以厕所离他卧室很近。

我扶曹沧进了厕所,他突然挣脱开我,站到水槽里,打开水龙头。

“你干什么?”我几乎要用武力制止他的突兀举动。

“看在你扶我过来的份上。”曹沧仍旧笑着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个玩意儿有很强的放射性,所以我家每一代男丁,很少能活过四十岁。当然我的祖先不知道这个原因,他们一辈辈守着祖训,都以为是它被诅咒。这东西是不祥之物,今天,终于在我手上把这个东西,交出去了。”

我把这个金属机械拿在手上,手微微抖动一下。

水龙头的水在哗哗流动,我还想问曹沧更多细节,可是没有机会了。

非常诡异的现象在我眼前发生,实实在在地发生——曹沧眼睛里冒出火来!是真的冒出火,炙热的火焰,然后是耳朵和鼻孔、嘴巴,都窜出了火焰。白炽的火焰。

曹沧在自燃,人体灼烧的过程我见过,我在战场上看过火焰喷射器把敌人烧成木炭,可是和曹沧不同,曹沧的火焰不是来自于外部环境,而是从他身体内部燃烧。我被火焰炙烤得往后退去,背靠在墙壁上,虽然离开曹沧几米远,都被烤得非常难受。

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蛋白质被烧烤得焦糊的味道。

干事也冲了进来,看见曹沧的身体在水槽里变成灰烬。

“你怎么做到的?”干事也和我一样,被眼前的场景惊呆。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莫名其妙地化作灰烬,混合着自来水,流进下水沟。

“火葬场的焚烧炉火化一具尸体还需要一个多小时。”干事喃喃说道。

“他自己解脱了。”我把手上的机械物件递给干事看。

干事说道:“不要告诉我,这不是我的行动范围。”

我突然想起来,曹沧刚才吃的药,那个只有一粒药的药瓶,还有那个古怪的药水。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干事把屋内所有的窗户打开,让午后的微风吹进屋内,然后匆匆走出去。

我开始熟悉曹沧屋内的环境和每件家具的摆设,当然没有遗漏院子里的植物。

时间比干事说的更紧张,五十分钟后,院子外有人在敲门。我不做声,慢慢坐到我见到曹沧的时候他坐的躺椅上。

外面的人敲了几下门后,推门而入,有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走到我面前:“你是曹沧?”

“我就是曹沧。”我抬头慢慢说道,“你们来啦,我们家等你们好久了。”

第四章 怀表

马甲给我传来的第二份文档我反复看了两遍。从现在开始,他的父亲,诡异神秘的经历已经开始显山露水。很显然,这是国家之间的博弈,这是中国和美国之间的一次协作,当然最开始美国是不愿意中国加入的。

真正让美国妥协的,也许不是文字描述的那样——我们的国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的意思并不是否定国家的努力,而是我认为这个事情的重点在于,如果没有曹沧这个人,我们的国家,就算付出更大的代价,也不一定能和美国方面达成秘密协议。

美国那边的意图很明白,他们的实验,曹沧是关键。而曹沧在中国,中国可以限制住他,所以美国只能同意中国方面的要求。

当然现在事情明了了,重要的是曹沧交给老吴的那块“怀表”。

我完全被马甲父亲的故事(经历)吸引了。我很想知道,美国人在那片海域到底要进行一项什么样的实验。

于是我马上在谷歌地球上查北纬20度…40度、西经35度…75度到底是什么地方。当我在谷歌地球上看到这片水域的时候,不禁笑起来,这个地方不就是百慕大三角嘛。

百慕大三角的种种奇异现象,整整伴我度过了少年时光。在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和90年代中期,中国正盛行百慕大热。各种报纸文摘,常常把有关百慕大的各种事件登出来。还有很多杂志,也常常刊登百慕大神秘事件的纪实性文章。

我初中的时候,班上的黑板报都写过百慕大的内容。只要提到百慕大,就会令我想起无数的飞机、轮船失踪的离奇故事。

有很多文章推断百慕大发生神秘事件的真正缘由。当然最多的是时空扭曲的解释。有篇文章,言之凿凿地描写了一对夫妇,在百慕大的水域划船,然后失踪,等多年后,人们再次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竟然不相信已经过了好多年,他们以为自己就是游玩了几个小时而已。

也有提到外星人绑架的论点。说是巴西的原始森林发现了一大群人,他们都自称在百慕大被外星人掳掠,然后被扔在亚马逊森林。

当然科学的解释也很多。最客观的论调,是说这片水域的海底蕴藏着无比丰富的甲烷。当巨大吨量的甲烷从海底升起的时候,会降低海水的密度,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轮船会莫名失踪。又根据这一理论,有些人进而推断出甲烷也降低了空气的密度,所以飞机也不能幸免。

这一理论过时后,又出现了磁力干扰的论点。这理论能解释轮船和飞机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来不及发出任何信号就消失。

到了20世纪90年代后期,中国的百慕大热渐渐消退,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1999年的世界末日和千禧年的千年虫身上。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中国的百慕大热,时间是从上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然后到本世纪初渐渐平息。这个时间很奇怪,因为刚好与马甲的父亲第一次离家和第二次离家的时间大致吻合。

如果无端地把这个时间上的蹊跷给联系起来,我甚至都有点相信,百慕大的事件,是不是有某些指导性的舆论导向。

我焦急地等待马甲上线,希望他给我传来新的文档,以解释我的疑惑。就算是假的解释,我也相信将会有个比较精彩的解释。

马甲虽然没有上线和我聊天,但是他并没有让我失望。我到了陕西,到工地之后五天,他给我传来了一个文件压缩包。我迫不及待地解压,打开文件夹,文件夹里有七八个文档,马甲很仔细地列了顺序。

我打开排序最靠前的文档:

这个世界上没有吴XX了,只有曹沧。我再也不会用“我”的称谓来写下面的文字。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曹沧的经历。从现在起,我就是曹沧,我也不是曹沧。

两人中,走在前面的那个胖子,热情地抓住我的手:“曹沧,曹沧。我可找到你了。”

曹沧掩饰住自己对他的厌恶。“你们来啦。”

“是啊。我们来了,我们姓夏,他是我弟弟。我们终于见面了。”

曹沧想问,我们以前认识吗。可是现在情况不明,所以曹沧不敢乱说话。

夏老大接着说道:“你们家族,经过这么多社会波折,肯定要丢弃很多记忆,但是不要紧,能把最重要的事情记住就行。”

曹沧说道:“我们走吧。”

夏老大说道:“是该走了,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

很顺利,夏家兄弟没有质疑曹沧的身份,一点都没有。当曹沧走出门的时候,曹沧明白他们为什么如此坚信自己没有失手。

因为,屋外站了很多人,穿着白色制服的警察和绿色军装的军人,已经把这间房子团团围住。

“我是美国公民!”夏老大有恃无恐地喊道,“我有权利通知我国大使馆。”

曹沧和夏家的两兄弟被分开带走。

曹沧在车上,没有说任何话。押解曹沧的警察看着曹沧,一脸的鄙夷。曹沧明白,他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潜伏中国多年的特务。

终于到了北京。曹沧被带到一个森严的建筑物里面,然后被独自关押在一个小房间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曹沧内心很焦急,现在的时间宝贵,可是时间却在一分一秒地被浪费。

被关押了五个小时后,房间的门开了,两个看守人员,把曹沧带进地下室。

地下室不大,四周都是铅板,一个老年人坐在里面。

老年人一脸的疲惫,点了点头,看守人员退了出去。

“我和他们谈了一天。”老年人说道,“明天我就要把你送给他们。”

“能不能多争取点时间。”曹沧说道,“我有重要的情况。”

老年人说道:“不行,对方的态度很强硬,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底气。那两个人,也临时获得了外交豁免。”

曹沧把身上的怀表拿出来,递给老年人,“这个才是关键。”

老年人看了看,按了按桌子上的按钮,马上有几个人走了进来,把怀表拿走。

地下室又只剩下曹沧和老年人。

老年人看着曹沧,脸上的神情很奇怪。

“请您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曹沧坚定地说道。

“这个任务,交给你一个人……这也许是会影响历史的任务。”老年人突然改变了话题,“你怎么看待历史?”

曹沧没有说任何话。

“记住一点,历史从来都是个人改变的。”说完,老年人走了出去。

曹沧看着老年人的身影走出门外,虽然他只是中等个子,但是背影看起来却令人感觉非常高大。曹沧心里猛然开始激动,肾上腺素让他坐立不安。

曹沧身体在战栗,甚至感到害怕,这种惧怕已经超出了对死亡的恐惧。只有一种恐惧能超越死亡,就是责任。个人的命运放在如此巨大的责任之前,曹沧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渺小。而自己如此渺小的人,却又要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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