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飞欢自知,眼下自己的命就在这女人手里掌握着,可不能像过去那么看待她。这牢房里有各种自己认识或不认识的刑具,每一件刑具都散发着浓浓的恶意,自己只要稍微忤逆这个女人,那些刑具就会作用在自己身上。那滋味,怕是好受不到哪去。
他不清楚那些官兵的来历,只当是花惜香为了报复自己,居然借来了官兵,对花惜香的真实能量产生了错误判断。白云山庄在河南也算一个遮奢势力,与少林寺几能分庭抗礼,井水不犯河水,并称河南水陆双雄。
即使如此,白云山庄在河南本土干架,也不过是能调动二百名左右的巡检,三五十衙役,几十个卫所军而已。至于标营的营兵,最多是能借出来二、三十人,这还得花上一笔大价钱才行。
他对自己这支人马的实力心里有数。就算蔡公冲反水,那也是得有起码五百名以上的经制官兵才能压住他们,让他们乖乖听话。尤其那个长枪阵,还有那许多快枪、强弓、硬弩,根本不是卫所军的水平,自己对上的肯定是营兵。
一次出动五百以上的营兵,这是什么概念?就当年谢天涯活着,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江湖人名声再亮也是江湖人,天下无敌的武功,也不过是给人保镖护院,调动千军万马,非江湖人所能。
花惜香到底是傍上了什么人物,能够号令这许多人马?在他眼里,花惜香这个女人,身上多了许多光环。回想一下当初,这个女人的第一次是归了自己的。
如今看来,她的腰还是那么细,腿似乎还是那么有力。而她对自己还不错,被关的这几天,不但没有动用那些刑具,相反吃喝伙食十分优厚。虽然不能吃饱,但好歹也没把自己饿死。除了不得自由外,比起在家的日子也差不太多。也许这女人对自己余情未了?
他想起当年曾捉过一个彩花贼,那人对自己说过,谁得了女人的身子,就能影响她一辈子。哪怕是她嘴里骂的再狠,心里还是记着你。眼下谢云裳多半是完了,自己如果继续挂在这条沉船上,怕是也得跟着陪葬,不如……。
这个女人似乎并不比谢云裳差,至少她比谢云裳温柔,也比她更有能量。
他目光一转,脸上露出凄楚之色。“惜香,我知道你恨我,你也应该恨我。可是我的苦,你又怎么知道?当初我跪在地上三天三夜,求谢云裳答应把你留下。哪知道她表面应允,回头就对你施了暗算。这决非出自我的本意,我的为人你是清楚的,我对你的心,你也该明白。”
他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这几年我过的一点也不好,那女人又丑又凶,哪比的上你的一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师恩如山,上命难违,可是我这些年,从来没有忘过你啊。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的全是你。就算是我和她新婚之时,也是把她当成你而已。我永远忘不了,那个黄河边的晚上,你把自己给我时的模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惜香,我们重新开始吧。”
他似乎想要离花惜香近些,可惜被锁链铐着,只传来阵阵锁链震动声。花惜香手中的皮鞭落在地上,眼睛里也多了层水雾,半晌之后才道:“你不在乎我这些年经过的事么?你应该知道,我在这几年发生过什么。”
第238章圈套(下)
叶飞欢脸上的神情,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目光中饱含温情,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并辔江湖,饮马黄河的那段日子。声音中也充满了温柔与体贴:
“惜香,我当然知道你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我不在乎你的过去,只在乎咱们两个的将来。相信我,我会抚平你心灵所有的伤口,咱们两个会有个好日子的。那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还是要往前看的。等我出来之后,咱们两个回白云山庄,那几千亩田,那些银子,都是咱们的,你就等着和我过好日子吧。”
花惜香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哽咽,她起身进了牢房之中,盯着叶飞欢道:“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是在骗我?”
我当然是在骗你,贱人!叶飞欢心里发出阵阵怒吼。他怎么可能不在乎?这几年花惜香的名声本就不好,在谢云裳有选择的消息传递下,花惜香更是成了个人尽可夫的狐狸精,再次证明当年她谢大小姐看人是正确的,不让花惜香这种人进门,是伟大的,是高瞻远瞩。
叶飞欢是江湖上有名的玉面神龙,大江南北黄河两岸,不知有他多少至交好友。有不知多少清纯玉女,愿意为他宽衣解带,怎么可能不在乎一个有如此过去的女人?只是眼下自己还要利用她,最早也要把她的钱都骗光以后,再把她一脚蹬开。
他对自己有自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当年的花惜香也是名满江湖的侠女,不一样被自己骗的献出了全部积蓄、秘籍还有她的女儿身?当年能骗她,现在自己一定还能骗到她。
“惜香,你若是不信我,我可以现在就发誓。如果我叶某人有负花惜香,就叫我死于乱刀之下,死后化为脓血。”
花惜香似是被他的诚意感动,一头扑到他怀里痛哭起来,叶飞欢也只好陪着掉几点眼泪,做一对劫后重生的恩爱鸳鸯。哭了良久之后,花惜香才取了钥匙,为叶飞欢打开镣铐,只是他多日被锁着,又吃不饱饭,如今虽然解了桎梏,但还是没有气力。
花惜香却趁机拿了一瓶酒回来“这里是蒙汗药酒,药量我算过的,不会有伤你的身体,却也能让你四肢无力。我对你还是信不过,怕你跑掉,你把它喝了我才肯信你。”
叶飞欢知道,这地牢里起码还有几十个听从花惜香调度的侠少侠女,这些人武功倒不见得多高强,但是架不住人多。再说自己眼下四肢无力,真撕打起来,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堆了个笑容“惜香。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何必还用这手段?”
花惜香也似乎想起往事,脸上一红,用手一戳“死相,三句话不过就没正经。不过我是受过伤的女人,总要比别人多个心眼,来我喂你。”她边说边将一杯酒递了过来。
叶飞欢眼见推不过,只好将这一壶药酒全都喝下。花惜香又命手下送了纸笔过来“当初我宁肯给你做小,也要进你的门。可是谢云裳死活不让,这笔帐我从没忘过。今天你要想和我好,必须答应我,把她休了!休了她之后,能否给她个小妾身份,要看我高兴不高兴,否则的话,你就是骗我。”
“休,必须要休!那样的悍妇,我肯定是要休了她的。”叶飞欢觉得脑袋已经开始有点发晕,想来多半是药效发作了。谢云裳平日里对自己颐指气使,几曾把自己当丈夫恭敬?这样的女人不休,还有天理么?再说了,她要是放出来,自己怎么可能回去掌握白云山庄的大权?
“惜香,你一定要把她的钥匙、帐本、印章全要出来。有了那些,我们才能重掌白云山庄。那可是几千亩田地,数十间铺面,几万两进项啊。”
“我知道,这个不用你教。你赶紧写修书吧,就写她不守妇道,与他人有染,你才把她休了。”
叶飞欢本来是想写个悍妒,这私通,自己的名声也不好听啊。可是花惜香却把脸一沉,手又摸向了那条软鞭,他只好道:“你说的对,有染,她必须与人有染。你说她和谁有染比较好?”
“和谁都行,快写。写完这个,再写一个借条,就说你欠了我白银五千两,大二分息。无力偿还,自愿把谢云裳以五百两的价格卖给我,为奴为婢。”
叶飞欢的笔又顿住了。“惜香,你让我写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要报复谢云裳啊!她当年不是说我是贱人么?今天,我就要她做我的奴婢!你放心吧,我都是你的人,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么,难道还会真管你要债不成?我这几年也积攒了万把两银子的积蓄,等你写完这个,我就可以放心嫁给你,咱们到河南去过好日子去。”
叶飞欢听着有理,加上脑袋实在疼的厉害,便也不多想。只问道:“那位刘知县肯不肯放你走啊。”
“你个醋坛子。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有,他是我师妹的男人,不会和我有什么的,你这醋吃的多余了。我手下还有几百侠少侠女,回了白云山庄,就是你的臂助。”
听她说的前景光明,叶飞欢也不再多问,将休书与借据全都写好,又按好了手印。花惜香小心的将两份文书收起来,笑道:“这才乖么。”
灯火摇曳之间,花惜香这一笑,显得格外动人。叶飞欢只觉得心头火动,忍不住伸手去拉她的手。“惜香,我想你。”
“啪!”一记沉重的耳光落在脸上,他此时四肢无力,一身功夫无从提起,被打的直接摔在地上。只见花惜香一脸怒容的提起鞭子,不分头脸随意打去“好个下贱泼才,我好心给你点酒喝,你还敢调系老娘。你欠了我几千两银子没还,还敢对我毛手毛脚,这是不想活了。来人啊,把他给我铐上,三天之内不许给他饭吃。”
叶飞欢没想到她变脸变的这般快,只当是自己操之过急,急忙道:“惜香,你听我说,我只是太想你了。再说那借条你不是说……”
哪知花惜香却变了个人,脸上罩了一层寒霜“我说什么?我说的是那钱你一个子儿也别想少还,还有那利息,也别忘了啊。我告诉你,这里有锦衣卫新置办的三十二种刑具,你敢赖我的债,我就一件一件都在你身上试试威力。你的娘子已经五百两卖给我了,我要拿她赚回八百,一千两银子才够本啊。你不如猜猜,她该怎么赚呢?”
第239章鸿门宴(一)
李炎卿再见花惜香时,她仿佛年轻了十岁,蹦蹦跳跳的,不似往日那般沉稳,比柳叶青都要活泼几分。姐妹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唧唧喳喳笑个不停,柳叶青只是涨红了脸道:“这也行啊。”
“那有什么不行的。我跟你说啊……”
见了李炎卿后,花惜香施了个礼“听我师妹说了,你要对夷州的大肚番动手?是不是想要我手下的侠少去当炮灰?只要给足了汤药抚恤,我这点人马都为你赔进去也没问题。”
她在李炎卿的建议下,成立了一个花记镖局,手下的侠少全被她安排成了镖师。只是这镖局目前只承担为商人护院、看货的任务,不出远门。
这样一来为侠少们解决了就业问题,二来侠少们也可以趁机把商人的家底摸清,哪个有钱,哪个手里有私货,谁没按时上税,都能打探个明白。
别看贼脏卖的差不多了,可是番货一直都有,那些商人们也发现到香山的好处。只要交了税,什么都能洗白,比起自己做海贸生意的风险性还要低。固然走了一些大商豪商,但是来了更多的中小商人。香山的市场并不冷落,侠少们的生意也好的很。
只是花惜香对生意似乎并不在乎。“钱是赚不完的。妹夫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一点小事,我怎么能不管。我先给你选出二十个精通擒拿的好手,捉拿大肚国王,他们正好用的上。”
李炎卿见她一脸阳光的模样,倒是十分欣慰。一边摸着柳叶青的肚子,一边忍不住问道:“你师姐没事吧。我看她嘻嘻哈哈的,跟平时的表现很反常啊,这脑子没问题吧?手下的侠少也那么大方,以往她都跟我讨价还价的。”
“你才有问题呢。”柳叶青在他身上掐了一把,不过倒是不疼。“师姐这辈子最大的心病,就是龙凤双侠。这回终于大仇得报,什么气都出了,自然心情就好了。对你这个大恩人自然感恩戴德,正在想法报答你呢。”
两人又腻了一阵,却听来报,江滦总算回来了。这位水上的小保义,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刘老爷,这事草民办的怕是不大好。那大肚国王倒是答应见面,可是非说要跟您见面。说是没有个有身份的人压场面,他怕中了大明人的暗算。”
洪四妹在旁听着笑道:“这有什么?那些土人又没见过咱们大老爷是什么模样,到时候随便找个人穿身衣服,去那见一见,有什么大不了?”
李炎卿道:“不必如此。我就亲自去看看,那大肚国王还能把我吞下去?我大风大浪见的多了,还怕几个土人?”
洪四妹眼光一转,眼下后宅人越来越多,自己想要多吃多占,不像过去那么方便。可这次出海去夷州,自己可以从中占走不少日子。大喜道:“既然如此,那我也要去。我开着咱家的传家之宝去,再把炮弹都补充足了,看看那些大肚番拿什么跟咱的船叫板。”
事实上即使没有这艘盖伦船,在水面作战里,大肚王国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些土人的舟船十分简陋,更没有火力。
大明方面的船只虽然是海盗船,但是不论是坚固还是火力,都凌驾于那些土人的简易舟船之上。哪怕用撞的,也足以取胜,洪四妹此举,无非是为自己多占些时间。
江滦也道:“其实我这次去看,那些土人也没什么力气了。他们虽然勇敢,但是勇敢不能当饭吃,他们真的顶不住了。”
那些土人科技落后,铁器、布匹都是紧缺的物件。应敌时最好用的武器是吹箭,其他士兵有的拿石刀,有的拿竹枪,有铁武器的不多,战士里甚至还有徒手兵。至于铠甲,那是国王才有的东西,而且也极简陋。
而五色帆这边,基本骨干部队是张戚带出来的战兵,打仗的能力强于打劫,身上又有铠甲,兵器也全是铁器,还有正经的弓箭火枪,论装备处于绝对优势。所吃亏的,是他们地形不熟,往往是取得胜利后,在追击中,被引入丛林里,进入敌人熟悉的领域而遭到重创。
也是因为这种战斗打了几次,土人缴获了一部分大明人的武器,装备有了提升。但是其部队素质并没提升,依旧是单打独斗,猎头模式的作战方法。散兵游勇的战斗方式,导致这些人战斗力并不高。
而这种落后的原始部落模式,使他们承受不起过高的伤亡。几场仗打下来,固然东印度公司这边死伤接近百人,土人的伤亡却倍于此数,两下都没什么气力。
最近大明方面又派了一支人马过来,即使是骄傲的大肚国王,也有点顶不住。这谈判,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只是大肚国王点名要见大明方面的官员,这是什么居心,倒是想不明白。
“管他什么居心呢。任他千条计,我只一路打去。管他用什么心计,我就一个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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