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痛得快要裂开,手指紧抓着棉被,额上冷汗涔涔。
“不知主人会不会在意夫人的醒来呢?”一个侍女有些踌躇。
“不管在不在乎,总算一件大事,我们得传信过去。”
“也是。”
她们的脚步声渐渐离远了,我强忍住不适,撑起半个身体,想要下床来,却一下子跌了下去,摔在了床下,与此同时,案几上的一个小圆镜也落了下来。
我侧身躺在地板上,随手拿起了它,当看向的那一霎那,我猛地捂住了嘴,镜子跌落在地板,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那不是我。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面容。那不是我。
我只有用两只手紧紧捂住嘴,才能使自己不至失控。
泪水哗哗地流下来,我再次拿起了镜子,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片刻的死寂后,我终于还是失控,从嗓子里迸发出了可怕的尖叫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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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傲鹰之星 第五十六章 奇 遇(二)
第五十六章 奇 遇(二)
尖声呼嚷仿佛穿破了雪白的天花顶,直冲到云宵,也刺穿了我的耳膜,我抓起床上的枕头撕扯着,不断地尖叫着,然后把它扔向了高空,枕内的白色羽毛顿时漫天散舞,纷扬落下。这时房门被猛地冲开,几个侍女惊慌失措地奔进来。
她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架到床上,我死命地反抗,像疯了似的拼命挣扎,叫着,闹着,咬着她们的手臂。一位年长的侍女打了个眼色,一个侍女匆匆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手中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在老侍女的示意下,与其他几个侍女一道把汤药灌入我的喉咙里。
我呛得直咳嗽,药汁溅了一身,但她们毫不怜惜,仍强力往我的嘴里灌,直到那一碗汤药喂完,才放开了我。
我倒在了床上,长发散乱,双眼无神,看着天花板,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见我安静了下来,侍女们相互看了看,便极有默契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如死寂一般,不知是不是药力的作用,我的呼吸逐渐平稳起来,眼皮也变得有些沉重,几分钟后,便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睡去。
这一睡,就睡了整整两天,两天后,我醒了过来,然后过上了一种奇异的生活。
没人理会我,没人敢与我多说话,甚至没人愿意在我的房间里多作停留。侍女们每日送来茶饭后,便消失得无踪影。
这座房子空荡荡的,除了我与这十来位侍女外,再无他人。
我每日也是一言不发,不是吃饭,便是睡觉,或者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白雾迷蒙。
日子一天天过去,也不知在这里耽了多久了。我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了思想,没有了情感,活着与死去,竟没有太大的分别。
偶尔,我会拿着小圆镜,对视着镜中的自己,细细看着。平心而论,镜中的那个她比曾经的我长得要好看得多,鹅蛋脸形,细细弯弯的长月眉,深棕色的眼睛,眼角处微微向上挑起,睫毛又浓又密,就像芭比娃娃的一样美丽。头发是棕红色的,有些微卷,很长很长,仿佛起伏的波浪。
如果放在现代,她会是一个大美人,虽然在这里,仍算不上出众,但比起我曾经的容貌,仍然出色得多。
我将镜子扔到了一旁,用被单把脸蒙起来,想要大哭一场,却一声都吭不出来。
这几天以来,我已经猜到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是借尸还魂。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犯了什么邪,触了什么霉头,诡异离奇的事为何会一次又一次地发生在我身上。
我简直想疯狂地大叫,可又怕别人给我再次强行喂药,于是便只能躲在被子里不断拧着自己的大腿,让疼痛使自己暂时平静下来。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久,直至一个月后,我才终于面对了这个现实。
是的,我可能已葬身海底了,可又借另一个人的身体得以了重生。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是该哀悼自己的死亡,还是庆幸自己的绝处逢生?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我终于有了下床的勇气,穿上一件蓝色的连帽长衣,戴上帽子,把头发全都隐藏起来。
我推开了门,门外的一个小侍女吓了一跳,用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我,吱吱唔唔,“二……夫人?您今天怎么下床了?”
“想出去走走。”我简单回答了这一句,然后向楼梯口走去。木梯的年代久远,每走上一步,就发出吱呀的声音,似还有尘灰往下落。顺着旋转木梯缓缓地走下,一直走到了楼底。
楼底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客厅,装饰得极为简陋,地上铺的红色地毯,早已褪了最初的颜色,红色的安乐椅和长长的餐桌,也显得那么老态龙钟。看着这一切,我直觉的感觉到我上身的这个女人可能是个弃妇,被丈夫遗忘在这个偏僻峡谷里的一个可怜的弃妇。
陈旧的家具,破烂的地毯,枯朽的木梯,都在显示这个女人的身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后来,我与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侍女的谈话也证明了这一点。
毕竟是年龄小,我与她聊了一会儿,不着痕迹地问了几句话后,她便同情地看着我说道,“二夫人,这一场病还真是来得厉害,弄得您现在都有些迷糊了。”
“怎么了?”我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大夫人妒性重,在得知您怀了身孕后,趁着主人不在,一脚踢在您的肚子,致使您流产还不说,之后又哭又闹地要让主人把您送到这里来关着。”
我故作伤心状,“是吗?可这又有什么办法?男人一旦变心,就再也回不来,我也不指望他善待我。”
小侍女道,“您也别太伤心了,主人的心肠是很好的,只是大夫人太厉害,又是王国的公主,主人当然不敢对她不敬,”她的声音略微低了些,“不过您放心,听说大夫人现在病了,半个月下来汤药无效,病情有些危急。没准过段日子主人就会接您回去持家了。”
“哦?”我哀伤地答道,“若真如此,倒还真好了。”
接下来,我又向她打探这家男主人的身份,小侍女吃惊地望着我,不觉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我说二夫人,您真病得有那么厉害吗?”
我伤感地道,“人病如山倒,这也不是我所能掌控的。一场病下来,我对前尘往事都有些记不清了。”
她再次同情地看着我,回答道,“主人不就是多罗列国主城的二品主事纳尔尔大人吗?”
“纳尔尔大人?”
“是的,他娶的大夫人也就是曾经的多罗列国国君最宠爱的七公主。”小侍女补充道,然后又无比疼惜地看着我,“二夫人,您是不是该回房休息了?”
“不,”我道,“我想四处走走。”
漫步在这片深深的峡谷里,欣赏着四周的景致,我的心情竟意外地好转起来。白色的雾又浓又密,几乎可以把我们笼罩。山里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潮湿的水雾覆在了我的鼻子上,凉凉的,湿湿的,舒服极了。
我回头对小侍女微笑道,“谢谢你。”
她的嘴张得老圆,惊奇地道,“夫人,您从前从不说谢谢的?”
我惊异,“为什么?”
“您从前认为说谢谢的人都是下等人。”
我愣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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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傲鹰之星 第五十六章 奇 遇(三)
第五十六章 奇 遇(三)
正在我们大眼对小眼的时候,不远处飘来了一个侍女的声音,穿过了重重的浓雾,顺风而来,“夫人,主人来了,请您快回来……”
小侍女听罢喜出望外,连忙挽住我的胳膊,“夫人,主人来了,我们快回去。”
我被她拉得往前直奔,“主人?”
“夫人,我说你这还真是病糊涂了,就是纳尔尔大人,您的丈夫啊,”小侍女拉着我边跑边嚷,“他难得过来一次,您快回去。”
我们在雾中穿行,跑得气喘吁吁的,雾气潮湿了我们的发丝,晶亮的小水珠顺着发丝,一滴一滴落下来。
不远处,终于隐隐看到了圆弧顶的房子。这时,小侍女忽然停下来,我诧异地看向她,她拿出一把小梳子,仔细理了理我的头发,喘着气道,“夫人,您不能就这样去见主人,万一他嫌您丑就糟了。”
在她的建议下,我们放缓了脚步,慢慢地走向房子。慢步行走的过程,我的呼吸逐渐平稳,原本慌乱的心情也渐渐地平复。
一路上,小侍女为我梳理头发,整理衣裙,生怕那个“主人”见到我蓬头散发的样子不高兴。
我无心理会她的忙碌,心事重重。我已不是那个“主人”的夫人,等会儿该怎样面对他呢?我现在还来不及了解这具身体的女主人的性格、爱好等等,若那男人耽会儿问起来怎么办?
我决定到时尽量少说话,所谓沉默是金,言多必失,祸从口出,我等会儿能做哑巴就做哑巴。
不知不觉,我和小侍女已走到圆顶房子前。
我站立在房前,看着浓雾环绕下的精致楼房,有种身在《聊斋》里所描写的古墓前的感觉。《聊斋》往往会写到这样的故事。一个落魄书生,多次科举落弟后,无意中走入了深山老林中。此时已是深夜,林子里一片黑暗,书生跌跌撞撞,希图能找到一丝光亮和温暖。不知走了多久,远远的,似有昏暗的火光传来,只见一个老仆正提着一个纸灯笼走来,他将书生带到了自己主人的家中。
在明亮华丽的府邸里,书生受到了慈善的老妇人的热情款待,还得到了她对自己的支持和鼓励,心中欢欣不已。天快亮时,他被送至门口,正要对送者道谢时,第一道鸡鸣发生了,随即,书生惊呆了。哪还有什么华丽府邸,分明是一座圆拱形的坟墓。
书生仔细辩认着墓碑上的字,隐约记得这似乎是自己哪一辈祖先的墓地,心中既骇然又感动。在他最失魂落魄的时候,这位早已逝去的先人给予了他温暖和赞许,鼓励他继续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
现在,我望着眼前的圆弧形房子,心想它会不会是我的温暖墓地?
“夫人,”小侍女见我呆呆站立,低声提醒我“该进去了。”
我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小侍女紧跟在后。房子前方有两大队身穿盔甲的士兵,站在最前面的两个对我行礼后,便打开了房门。门开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简陋大厅内站立的那个穿着银色长衣的男人,差点儿连呼吸都要窒住,“宁多柯”三个字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了。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那个与我差一秒就要与我结婚的男人,最后却为了他的公主弃我而去。我呆呆愣愣地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蓦然想起了小侍女所说过的,想起他现在的正室夫人正是某国的公主,不知怎地,心中居然有些酸酸的,虽然事情已过去这么久了。
他仍是瘦瘦高高的,但头发变长了很多,有些微微的弯曲,随意地搭在肩上。他的脸瘦了很多,下巴略尖,居然还留了些性感胡渣。比起奥斯纳和艾伦,他虽不够帅,但他眼睛里成熟和沧桑,给他增加了不少成熟男性的魅力。
在小侍女的示意下,我垂下了头,随意行了个礼。他看着我的眼神出现了几分讶异,缓缓走近了我,随意用手指抬起我的下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赤鹰国的礼节?”
我愣住,行礼时我也没多在意,竟然用赤鹰的礼节向他行礼。
我闭上眼睛,不敢开口。
“说!”他捏紧了我的下巴。
我紧闭着眼,一句话也不敢说。
记忆里的宁多柯的性格是那样温和与柔情,与眼前的这个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见我不开口,又紧闭着眼,便不耐烦地推开了我。用力极大,直接把我推到了地上。我跌在粗糙的地板上,手臂正撞在安乐椅上,顿时疼得呲牙咧嘴。小侍女忙扶住我,她已吓得满头是汗,扶我时显得手忙脚乱。
宁多柯走到了门口,扬手召来了一直站在厅内的年长侍女,低声沉问,“怎么回事?”
年长侍女不慌不忙地道,“二夫人刚醒来没多久,一直处于疯颠和迷糊状态,她现在行事诡异,也是在下奴的意料之中。”
宁多柯冷哼一声,就要拂袖离去。临出房门时,无意中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正好也看向他,我们的目光碰到了一起。
在厅内重逢以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眼相对。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难以想象我此刻我的眼睛里有什么,因为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再加上手臂疼痛得厉害,根本无意与他交流什么。
我想,我此刻的眼神一定是呆呆的,一片茫然。
他的眼底浮现出了异样的神色,怔了一会儿,便大步向我走来。
推开小侍女,他拎起了我,拖着直接朝楼上走去。厅内的所有侍女都被惊得目瞪口呆,包括我在内,都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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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傲鹰之星 第五十七章 玉 坠(一)
第五十七章 玉 坠(一)
随着门“砰”的一下被他踢开,我被他重重地扔了进去,又是“砰”的一声巨响,门被他一脚踢拢了。
“说,”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皮鞭,吓得我冷汗直冒,他的声音危险至极,仿佛可以随时将我碎尸万断,“公主的那条玉坠到底在哪里?你明知她没了这条玉坠就不能活。”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躲在桌子下,抱住一条桌腿,见他凶神恶煞,吓得瑟瑟发抖。
“少装蒜!”他的一鞭狠狠地甩了下来,落在了桌子上,听得一声响,桌子居然裂开了,我尖叫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来,不断尖叫着,并连滚带爬地从桌子下爬到另一处,狼狈极了。
他再次扬起了鞭子,厉声道,“既然醒了,就老实地告诉我,玉坠被你藏哪儿了?”
我躲在一张安乐椅后,哭叫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玉坠。”
“你还要给我装?”他的长长鞭子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