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这一带极其熟悉,每天在这里清扫积雪和清洁长廊,哪边是拐角,哪边是直转,还有哪边是通往哪里,全都一清二楚。
我笔直走了一段路,又往左转,快到了,就快到了,玄斯娜的房间就在前面。我几乎是小跑着向前方奔去,寒风像刀刮一样割过我的脸庞,我的眼睛被吹得眼泪不断向下流,雪花也不断灌入我的衣内。
一阵奇异的极轻微的声音似乎也夹杂在呼啸的风雪里,起先我以为听错了,仍低着头往前冲,“滋滋呜呜,滋滋……”,在呼啸的风雪里听起来尤为古怪。我顿住了脚步,朝四面看了看,未见什么动静,继续往前走,“滋滋呜,滋滋滋……”,我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想起了神秘的杀人事件,又停了一会儿,突然撒起腿就往前方跑去。
我没命地往前奔,也不管自己是跑往哪个方向,“碰”的一声响,我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对方皮硬肉厚,我被撞得头晕眼花。
我的手肘被人一把抓起,整个人都被拎到了一边。
“林西文,你在这里做什么?”一个隐含着怒火的男人声音让我清醒了一半,我一抬头就见到了那个绝色妖男,不禁有些惊慌,“我……我听到有古怪的声音,刚才。”
他盯了我一会儿,沉沉地问,“在哪里?”
“就在那儿……”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了他,向刚才的方向奔去。
寒风依旧在吹,雪花纷纷扬扬,不断撒落在我们身上。
直奔到了刚才的那个地方,可古怪的声音却没有了,只余留刺耳的寒风的呼呼声。
“这,这个,”我吱唔着看向他,“刚刚明明有的。”
风雪里的他保持了沉默,火红的眼眸就像夜里的火焰,闪亮而魅惑,他的红色乱发,零落地撒在耳际,他的黑色披肩,被风高高吹起,衬着他绝美的容颜,就像暗夜里一个神秘的黑色幽灵。
凝视着他的容颜,我忽然有些发呆了,也许这个样子有些傻气,可却真的呆住了。
我想应该有很多女人在他面前这样发呆过吧,我也不例外。
他也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回望着我,他的红色眼瞳宛若深沉的潭水,幽深见不到底,让人想要跳入冒险,既便明知是一条不归路也仍然要飞蛾扑火,至死不悔。
美男的魅力简直让人无法抗拒,我退后几步,寒风吹落了我的连帽,雪花落在了我的头发上,也飞入了我的眼睛,让我暂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他向我走近了几步,我又向后退了几步,他又上前了几步,我再次退后,他笑了起来,我也笑了起来。
就着刚出来的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他的牙齿很白很亮,很整齐,笑起来很好看,我不知道他看到了我什么,只发觉他的眼光徒然变得温柔。
我的心猛烈地跳了起来,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我发现这个男人变得好危险。
我转过了脸,试图避开他的眼神,他却故意走到了我的面前,捏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面对他。我急促地呼吸着,看着他放大的脸庞,我有些晕头转向了。他笑出了声,只说了一句,“傻女。”
风雪刮得更大了,天就快亮了,东边天际已出现了朦胧的亮色。
雪花簌簌落下来,在清晨的天光里,我们清楚地看到了彼此。他俊美的面容,红色的眼眸,烈焰般闪耀的头发,都以一种奇特的神秘力量在蛊惑着我,我感觉心中某个地方被打开,让他就这样冲入了我的心底。
雪花又飘入了我的眼中,冰冰凉的,我想伸出手去抹掉它,可我刚一伸出手,就被他捉住。他把我的手牢牢的握在手心里,温热的感觉涌遍了我全身,我抬眼看向他,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难以相信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也会有如此可爱的笑容,我腾出另一只手来抹去眼中飘入的雪花,想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他确实在笑,妖艳的瞳孔里有一种异常温柔的情绪,那种温柔,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诱魅的漩涡,将我卷入。
我的呼吸,几近停顿,傻傻地与他对望,忘记了一切。
我们也不知对视了多久,直到寒风不断扫在我脸上,阵阵生痛,才使我猛地清醒了过来。寒风刮得越发越猛烈,天际泛着赤红,又一场暴风雪即将到来。“我要回去了……”我的脸庞发热,丢下了这句话,又抽回了自己的手,我在风雪中迅速逃开。
天气阴森森的,沉重得几近压下来,我奔跑在路上,不敢再想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去想为何双颊会热得发烫。
只能独自悄悄地低头偷笑。
绕过了花园,就快走到小屋了,一阵冷风吹来,我脚下被猛地绊了一下,若不是后脚跟站得稳,我差点儿就要摔在地上。
“什么鬼东西?”我咕哝着低下头,一具浑身是血的恐怖尸体赫然映入了我的眼帘。尸身已辩不清是男是女,满脸全是血,全身体也被啃咬得稀烂,尸身上的一个又一个血窟窿显得异常的可怖。愣了一下后,我跌撞着倒退好几步,最后从喉咙里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恐怖尖叫,“啊……”
长长的尖叫声刺破了长空,划破了这个早晨的宁静。
第一卷 暗月风云 第十四章 杀人事件(一)
近一个月来,神秘的连环杀人事件已传遍了这座阴森城堡里的每一个角落,人人自危,人心惶惶。一到了夜里,几乎没人敢出门。城堡里加强了守卫,从每晚每隔一个时辰的巡视改为每隔一刻钟便巡视一次,增加了几十个巡卫队。并挑选出了一些能干的臣子,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来调查此事。可这些统统没用,每晚还是不断有人被杀,每日清晨都能听到发现尸体者恐怖的惊呼与尖叫。调查组的人不但为此伤透了脑筋,还被暗月君王骂了个狗血淋头,可却依然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一个个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整整一个月,城堡的上空阴云密布,让人心悸恐怖的气氛把它牢牢笼住,这种恐惧感那么强烈,不断地在蔓延,连同整个伊多城都陷入了一种无名的强烈恐惧中。
那些被发现的尸体死状惨烈,有幸目睹者无不夜夜恶梦,每晚尖叫着从梦中醒来,不但自己惊得满头是汗,还把同睡一个屋的人骇得纷纷惊醒。
今晚,又有一个女孩在梦中失控惊叫着醒来,她满脸冷汗,身子像受惊的小兔一样不断颤抖,身旁的女孩们全在试着安慰她。
我缩在一个小小角落里,睁着一双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并不是被她惊醒的,这几天来,我一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不知为何,我并没有被那恐怖的尸身吓倒,让我烦燥的,是另一件事。
那夜与奥斯纳在花园里的偶然相见,他的眼神,我的反应,都震住了我。
前一秒我还在对自己说不做小三,决不会来个第三者插足,更不会与一个已有他孩子的母亲一起去争夺他,可后一秒,怎么又和他眉来眼去了呢?清醒过来后,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母亲的哭声仿佛仍然萦绕在我的耳旁,她绝望的眼神,痛苦的表情,我的哭闹,我的恐慌,我跪在地上抱着父亲求他不要走,和母亲一起哭成了个泪人儿,而父亲的为难,坚持,和离开时的决绝的背影,我仍然记忆犹新。
想起往事,泪水居然又滑落在了我的脸庞。
夜越来越深了。每个人都沉入了梦乡,包括那个受恶梦惊吓醒来的女孩在内,现在同伴的安慰下,含着眼泪又沉沉睡去。
今晚漫天雪花,寒风呼啸,没有月光,屋内一片黑暗。
我的眼泪无声地流下。父亲当时对我说,“文文,等你长大了,你就能理解一个男人的感情了。”
“我不明白,不明白,”我哭闹着,泣求着,卑微地,和母亲一同流着眼泪,“爸爸,你不要走,不要走,我什么都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和妈妈不能没有这个家。”
他叹着气,掰开了我的小手,迈着大步向门口走去,“爸爸……”我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声音,同时泪水不断,“不要走,不要……”
母亲此时早已哭成了泪人,抱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门缝里吹来的寒风冻僵了我的脸庞,泪水近乎成冰,我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苦涩而无奈。
我已三十一岁,应早已摆脱了小女孩的青涩与天真,为何此次会陷入这样的情感中?算起来,大概怪就怪在那个男人实在太帅,也怪在我从未见过一个长得如此俊美帅气的男人,也从未见过一个既有如此妖颜又极有男人气概的真正的帅哥,让我在瞬间被他迷住,能被怪罪吗?
我想换作了另外一个女人,应该也会如此吧?
想了又想,突然之间竟原谅了自己。
我把头埋在了膝盖上,只是,我不可以再放任自己了,再次遇见他时,有多远就有离他有多远,远远地避开。
因为,除却小三的因素外,我的感情也是肤浅的。仅因这个男人外在的吸引力的迷惑,就不由自主地陷了下去,这样的情感够真实吗?还是只是一种小女孩对童话中王子与公主的爱情的期待,一场等待中的幻觉?
寒风吹拂着我已冻僵的脸庞,我将棉被披在了身上。更何况,我现在只是这里的一个清扫女仆而已,说得难听点,是这里最低贱的侍女,奴仆;而他,不但是这个知名舞团的一把手人物,还是闻名各国的风云人物,上至暗月国的国君对他尊敬有加,下至舞团的创始人,总执事都对他小心翼翼,至于那些低贱的奴仆们,看到他更是低下头连气都不敢喘。
我苦笑着,那我又算什么?不但身份现在与他有天壤之别,还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老女人。我问过玄斯娜,他大概有二十几岁,二十刚出头吧。我难道还准备来一场时髦的姐弟恋,来一个老牛吃嫩草,搞笑。
天色渐明,远处出现了点点的亮光,天快亮了,又是新的一天到来。
天亮后,我丢开烦恼,又开始了辛勤的忙碌,从早一直忙到晚,除了吃饭的空当外,几乎没停下来。不知为何,交给我做的活计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直到晚上快睡觉时,我的事情才算勉强做完。喘了口气,我扔掉了手中的抹布,坐在台阶上,刚喝了口水,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西文。”
寒夜里又刮起了冷风,雪花纷纷扬扬,飘到了我的衣服上。我抬眼就看到了他,高维之。他真的老多了,他慢慢地向我靠近,昏黄的长廊火光下,我却是第一次看他看得那么清楚,同时又有些心酸。
他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好像在昭示他过得并不快乐。
“维之……”我站了起来,迎向了他,我们面对面,凝视半晌,终于忍不住拥抱。
我的泪水落在他的肩头,“你还好吗?”我几乎泣不成声。
他把我抱得更紧,身子抖动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冰雪之国又刮起了风雪,雪花大片大片地从我们的身上飘过,染白了我们的头发,我们的衣服。他把我抱得那么紧,把我抱得近乎要融进他的体内,四周围原本寒冷的空气也因此而不再寒冷。
“告诉我,维之,”我在他的耳边轻声问道,“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他的身子在发抖,我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却始终听不到他的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我们一同坐在高高的台阶上,一起看着寒风雪花飘过,沉默了半晌后,他说道,“西文,我们解除婚约好吗?”
雪花飘过了我们的眼睛,意料之中的震惊后,我深深地注视着他,想看清楚他的表情,可他低着头,眼光也躲躲闪闪,根本不敢直面我。
我笑了起来,笑容中有几分无奈,几分酸涩,和几分洞悉,“你从一开始就没爱过我对吗?”
他的身子猛然抖动一下,仍不敢抬头面对我。
又是沉默,半晌,我牵起了他的手,“好,我同意解除婚约,”我回答他,“只是我很遗憾,我们之间终没能拥有最稳固的婚姻,既使我们是属于同一类人。”
“西文,我……”他欲言又止,抬头看向我。这么近距离的相见,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他真的变老了,那种沧桑的眼神,眼角的深深鱼尾纹,还有嘴角旁的无可掩饰的苍老细纹,都在显示他老了,真的老了。
“维之,你怎么突然……”我捂住了嘴,才能制止自己的惊呼。
“变老了?”他显然明白我在惊呼什么,眼睛里有着无奈和感伤,“很奇怪是吗,我变老了,而你却仍然停留在我们相识不久的年龄,”他说道,“这里和我们那边的世界不一样,我们那里每过一个月,这里就已过了一年。算起来,我已失踪了一年多了吧,这边就已过了十几年,我能不老吗?”他说着竟笑了起来,我的心中涩涩的,“你不要这样,维之。”
“西文,”他的情绪已开始逐渐平复,“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一起去精灵族,我已和依星说过了,她不会为难你的。”过了一会,他急切地对我说,眼中充满了期待,“我是真的想要照顾你,既使我们已解除婚约,但我仍不希望你像青……”他停了下来。
“青什么?”我问他。
“青依,我从前的未婚妻。她比我早一步来到了这里,现在已不在了。”
“她去哪里了?”
“很多年前已病逝,依星是她的女儿。”
又是一个震惊,我张大了嘴,指着他,不敢置信地,“你居然和你以前未婚妻的女儿……”
他的脸上出现了尴尬的表情,“西文,我现在很难向你解释。”
“不用解释了,”我连忙摆了摆手,又扭过了头,“我们既然已解除了婚约,你的私事就再也与我无关,我不会多问的,”我深呼吸后说道,“另外,我也不会跟你走,我不需要你的照顾。我们现在什么也不是,我们当初认识连三个月都不到就订了婚,现在恐怕连好朋友都称不上。”说完后,我急急地站了起来,想掩饰自己不断流露出来的不安和心酸,看着他的欲言又止,“你不用劝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顿了顿,我咬住了下唇,便奔入了风雪中,转瞬就消失在了他的眼前。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我不敢回头看。雪花扑在我的脸上,冰凉一片。我哑然失笑,我不会跟他走的,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刚刚跟我提出解除婚约的男人走呢,我也有我的自尊,我不贱。
夜深寒重,狂风肆虐着从我耳边吹过,雪花密集得像松散的棉被一样,几乎把我层层覆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