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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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天下-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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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安康,凌王安康。”程英单膝跪地,行了礼。
“你怎么在这?”千夜似有不悦。
“她让我在这等着,给主子传话。”
这丫头,当真能掐会算?千凌失笑,所有的事,好像都算到了……东王和母后的事,千夜的事,千默的事,还有他的事……
“说。”
程英清了清喉咙,模仿着天下交托他任务时的语气,“程英,你回去告诉他,让我走,何必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法子,等我回来的时候,一楼有什么闪失,唯他是问。若要送我,日落前让他来城外十里亭找我,逾时不候!”
“城外?她不坐船吗?这丫头,又要做什么?”
千凌有疑问,千夜也知道程英自然是不敢欺骗他的。午时已过,要赶到十里亭,自然要花些时间。走就走吧,偏偏还撂下这么些话,什么意思?以后当真会回来不成?
“她还有什么交代?”
“有……”
天下和天慈舍弃水路,只是天下心血来潮之举,来了这也有一年了,除了东都,其他地方还未曾见,此行一番,也权当是游山玩水了。也只有她和天慈两人。在现世的时候,她俩也会一得闲了,就跑到外面,览尽古迹名胜,尝遍天下美食。
“天都要黑了,我们走吧。”天慈坐在马车上催促着,再不走,天黑之前就到不了下一站了!
“来了。”
天下刚起身,便闻策马飞驰的声响,往那来时的路头望去,便见千夜在长发的空中不羁的飞扬。勒马长嘶,千夜跳下马背,把她的上下瞧了个遍,一身雪裘,看来她真的是极怕冷的。东国的夏秋天很短暂,去了,便是五月之长的冬季,再加上地势的影响,也是极冷的。
“到了南边就好些了。”那里恐怕还是夏天的。千夜不禁感慨,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已经到这里了吧。
天下冻得跳脚,搓着手,哈着气,连声音都有些抖,“你终于舍得来了。”
千夜解下锦披,裹在她身上,看了她们的行装,两匹马架起的马车,加上两个人,马车上绑着日常所需。他真怀疑,简简单单,这样就可以有命到南国?但是身边有凤桐的话,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她有胆这么做,应该有她的考虑。
“什么时候回来?”千夜像是在问离家的亲人,虽然心里知道她不是,也有着让人顾及的背景故事,但是这样独特的女子,就是千朔那样也是要她留在身边的。
“不知道。也许是周游四国之后吧。天要黑了……”天下看着落了半边的日,微微刺目,却好看的紧。“那日在醉春楼,我不是给你测了一字吗?”
天下执起他的手,食指在他掌心滑动,“你当时是要写这个字吧。”
极简单的字,曾经在天下眼中刺目的厉害,现在却有了几分温情,心头不由升上一股暖意。
“这便是我的名儿。”
“下……”千夜不由得看了一直向这里探头的天慈一眼,天下吗……实在是个……
“不是什么好名字。赐我名的那些人……”天下欲言又止,几欲神伤的神情转而灿然一笑,“算了,不提也罢。虽然你闷是闷了点,但总体来说,还是一位好哥哥。我走了。”
千夜失笑,“这是你要的东西。”
天下小心的把木盒揣进怀里,神情肃穆。
“还有,累了……就回家。”
“哎!”
相拥而别,车帘垂下,千夜回神,也策马而回。这一回首,不知要经几年,才能再见。
只是天慈跟着天下这一路,吃没吃好,睡没睡好,风餐露宿,比睡客栈的多!经人盘问,天下便打发了,还说她是她的奴才!
看看自己的打扮,比起天下的那身玄灰色的精制长衫,她这身破旧的骑马装,真是粗陋许多!怪不得都是她一路当马夫,天下在马车里裹着被子,天慈也只得忍了,拿她的宝马当她来欺负!
从泅境到东都,她做囚车的时候,慢悠悠的也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照她们现在的速度,十天差不多就到了。前提是,路上没出什么岔子的话……
到了中都,离泅境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在天慈强烈的抗议下,她们终于来到中都最好的客栈投宿。只是客满的招牌,让她们不得不去寻他家。一连去了好些个客栈,终于在一家极不起眼的地方有了安住之处。
拜千夜的诏令所赐,东国的有所谓伤风化的春楼,全闭馆。爷们找不到逍遥自在快活的地方,只得花银子,在客栈明目张胆的快乐一番。有些客栈的房间,被客人连包了数十日,天慈和天下找到睡的地方,自然是费了一番功夫。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全东国的好客栈都被人包了!老板——”客栈内响彻着一个清脆的声音,自然是那装扮轻便,一身张扬的火红衣裳的主儿喊出的,“我把整个客栈包了,你去赶那些臭男人下来!这是人住的地方,不是寻欢作乐的地方!真要寻花问柳,叫他们去春楼去!”
“哎呦,姑娘,你还不知道全东国的春楼都给我们东国的新王给关了吧。那些爷们找不到地儿,自然到我们这里消遣寂寞来了!银子我都收了,咱不能认账不认人啊——”
店小二见外头立了两位小公子,忙笑脸相迎,“公子们可是住店?”
“所以——”天下偏头,饶有兴味的看着天慈,“你确定要住这里?”
这个可恶的天下明知道这些,就是不给她讲明!难不成现在全东国的客栈都成了春楼!这也就是她们一直以来风餐露宿的原因……
天慈咬牙切齿,“住!”
似要把这个字嚼碎了,转头间,刚才决然的神情立即被欲哭无泪的表情给取代了。她要是有天下一半聪明,南国也不会沦落到被北国牵着鼻子走了!为什么她俩同为一个老爸,偏偏聪明的遗传因子,全到了天下身上!天理不公啊!
红衣女子将她们上下打量个遍,确定不是来寻欢作乐的,才舒展了眉头。若不是看她们一副正派的模样,她当下就要撵人了!
“华原,你要是夜里敢找女人,看我不拔了你的皮!”
坐在她身旁吃酒的男人,闻声,向她不甘愿的一瞥。不经意间,看到一袭玄灰长衫公子,模样倒也俊俏别致,有着些许孩子气,就是女人味儿了些。白白净净的,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那不是你的口味儿吗?”华原嗤笑着。
“胡说!他的模样哪有主上好看了?”
“原来你中意的是主上……”华原痴痴地笑了起来,“可惜,主上中意的,莫不是西国的第一公主琳琅,就是那天下第一的美人儿衔月姑娘!”
说完还带着过分挑剔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红衣女子,然后失望的摇头,一脸“你没戏”的模样。
“我白玉湖怎么了?除了生的没人加尊贵之外,哪点比不上人家啊!”
是月,缺的残忍。天下坐于屋顶饮酒取暖,仰望了夜幕,也只有被森森的一钩月,放着光明。
突闻异常的气息,天下望去,有一人从街头蹒跚而来,那人身上挂着零碎的破布,不时的张望身后,像是有人追赶,身边的任何轻微的响动,对他来说都是致命的。那样战战兢兢,让人心疼。
那人倒在地上,身后追来的人,却不匆忙。来了十几人,也只是将那人团团围住,其中包括在店里遇到的红衣女子和葛衫男子。
“你倒是跑呀,没力气了?”白玉湖双手叉腰,比正牌的公主还要盛气凌人的模样,只是让人觉得刁钻。“你厉害呀,让我们追了你三日!华原,怎么收拾他!”
“不动的猎物,很没劲。能从我千人的围猎场逃出来的活人,只有你一个!杀了可惜。”
华原正要动手,突闻头上一阵叹息似的话语,那声音极好听,就是清冷洌艳了些。
“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也只有海家的人了……”
白玉湖一听,立即向上看去,“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众人向屋檐看去,只见清冷的月光衬了一个黑影,看不清面容,却只觉得那人正用如黑夜般的眸光看着他们,似要把他们看透。略带寒意的清风将那人的衣裳,燃在空中,飘扬着好看的弧度。这等欲乘风而去的身姿,不由得,让人看呆了。
“知道是海家的事,你还敢插手!”白玉湖冷哼一声,他这是明知故犯么!
“莫叹风雨江湖路,一曲九溟划长风。你们留下这人一命吧。”
这算是请求吗?要求海家的人,一定要跪着。而这样高高在上的请求着,这人倒还是头一个!白玉湖心中颇不服,故作什么风雅,学人吟诗,他们主上说的粗话都比他念的诗好听!虽然她没听过主上说粗话。
“你是什么东西,敢挡海家的道儿!”
华原伸手拦住欲冲去的白玉湖,这人知道主上的身份,不简单,便拱手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无尊,无姓,无名,江湖漂泊的一个自在人。”
“既然阁下不方便告知,下来小饮一番如何让?”华原不肯死心,直觉告诉他,一定要弄清这人的身份。
“你我以后,有的是想见的机会,何必贪恋这一时?夜深了,各位还是回去歇息吧……”
这样漫不经心的话语,当真有了作用。当即,华原不再多留,带着人走了。临走时,忍不住回头多看了几眼那个在月夜里,依旧燃的妖冶的身影。他们主上,何时结识了一位这样飘逸的人物……
而地上的那个男人,就算他不动手,也命不长矣……
路上多了一伴,不省人事,没什么用途,天慈怕天下把这人给扔了,连忙连拖带拽,把人给搬上了车。极力主张将他救治好,可以替她当马夫。
天下给他调了药,让他喝了。除去一身的伤疤,有些木讷,这人长得不赖。
“谢谢你们救了我。”
“你身上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脱水。”
“谢谢,但是我不能连累你们……”
见他要走,天慈便拉他回来,强迫他坐在篝火旁,他要走了谁来替她驾车啊!
“放心啦,只要有她在,海家的人不敢伤害你的!”
天下看怪物似的看着她,好像只要有她在,就万事OK的样子。她把她当什么?神仙吗?她又不是万能的神!昨晚,也不过是装模作样吓唬吓唬那些人,谁知道他们竟肯乖乖放人!这还要多亏了海九溟的威风!
“你怎么会被海家的人追捕?”天慈好奇,毕竟得罪海家,可不是小事一桩!
“我是从他们的围猎场逃出来的……”说着,像是想起什么恐怖至极的事,那双捧着手抖个不停,连眼神都变了,“海家不是人,他们在泅境附近的峡谷,建造了一个围猎场,一千名生人,有的被他们箭杀,有的被他们马踏而死,有的被他们分……”
见天下脸色有变,天慈忙抬手喊停,这件事她当然听说了。没想到这人竟能从千人围猎场逃出来,功夫定是不简单!
“你没有武功,怎么会被他们追捕?”
天慈睁大眼睛,不敢置信,来回看着天下和这个男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下为他把脉的时候,自然是知晓的。
看他也不像是战俘,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我是被他们误抓的,他们以为我是南国的子民,把我放到围猎场中……”
“你一个富家公子,又知南国有乱,何必吃这般苦头?”
天下知道,那双细嫩的手,不是一个平民之家的公子有的,从海家的人手上,逃了三天,定是有什么执念。若非如此,也不会这般狼狈。
“我……”这人红着脸嗫嚅着,甚是羞赧。
“算了,不难为你了。”
“不是难为,只是说了你们不要笑我。”
天慈举手保证。
“我叫空竹,早些年继承了万贯家财,有在北国做了些小生意……”
原来这人是北国人啊!天慈蠕动着嘴,心有不甘。
“你们知道北国皇都琼花楼的衔月姑娘吧。”
那个天下第一美人啊!谁人不知!就是不知生的是何等模样。
“但凡上门求亲者,都会被告知一个嫁娶的条件……”
那只不过是拒绝人的把戏,衔月姑娘开出的条件,天下间,除了那个海九溟,谁人可以做到!天慈翻着白眼,这空竹,定是那些痴人的一份子了!
“只是那条件极难完成。”空竹惋叹。
“给你开出的是什么条件?”天慈问。
空竹脸一红,声如蚊蚋,“南国镇国之宝,蓝眼之泉。”
天慈像是受到重击,捂住胸口,惊叫一声,“什么?蓝眼之泉!你为了要这宝贝,竟不惜千里迢迢跑到南国,拿一件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去讨好女人?”
“我只是借,不惜千金,只要诚挚恳求南王,他一定会答应的!”空竹如此坚信着,“因为世人说,他极好说话!”
天慈愤恨的瞪着他,几乎咬牙切齿,“恐怕世人不是这么说的吧!”
当然,因为南王凤梧无能。这是千夜告诉天下的原话,可惜老南王也就只有这么一个懦弱的儿子。凤梧继位,一直隐藏深宫的凤桐,定是被国啊家啊之事牵绊,无奈才蓄短发,着男装吧。但是南王身边有一位极厉害的人物,便是栖凤宰相。传言说他不过三十上下,却极受老南王的青睐,特意求来辅佐他皇儿的隐士。
“唉……”一声极细小的轻叹,没能逃过天慈的耳。
“你叹什么气啊?”
叹什么?叹她本人命运多舛!叹自己被这丫头拐跑了,自己还心甘情愿的为她数钱!她天下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第十四章 天下踟蹰只待春

天下和天慈在路上拾来的空竹原是北国一有名的茶商,日子过得富足自在,没料,一日,他途经琼花楼,就那惊鸿一瞥,他的心神,便被衔月倚栏而望的身姿,全部虏获了去。空竹不惜千金求见了衔月一面,当即求亲,聘礼都铺满了北国皇都的所有街道。
不知那衔月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刁难,竟让空竹把南国的镇国之宝蓝眼之泉送至她面前,睹其芳华。那鬼迷心窍的空竹当真一路辗转到了南国,可惜,在战乱之地,误被认作是南国子民。凭了一口执念,逃了几日,便被天下所救。
空竹虽为富家子弟,到也不是一无是处,光是他采的茶,泡出的滋味儿,便让天下赞不绝口。
“空竹便像这杯里的茶叶,看上去朴实无华,闻一闻,虽不比香气撩人的龙涎,却也清淡的独特,只有入了温水之中,方能品出百转千回的滋味儿,真是痴人啊……”
这日,他们途经一池塘,池塘边上围拢着的桑树,结满了果实,一行便停留小憩一阵。天慈去池塘边捉鱼,空竹去采桑果,只有天下一人捧着茶杯,靠在树边,无所事事。
“华原,是他们。”白玉湖拨开草藤,看着对面各自忙活的三人,尤其是那树上的男人,不正是他们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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