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手牵着手,一步步朝着楼梯下走,就像是情侣恋人那样,不说话,静静享受那种安定的感觉。
她原本想要起身的动作又收了回去,因为她看到,窗外,白斜卿正追在崔曼身后。
崔曼抬头,看着嬗笙没说话的看着自己,眼里的神色已经很明显的告诉了她结果,手心攥紧,她呼吸有些困难,“有了?”
之前那个孩子滑胎,是她这么多年来一想起时还会痛的伤疤,虽然已经结痂,但想到的时候,还是会痛。在隐隐发现自己不对的时候,想到怀孕的可能,她内心有很多种情绪复杂的搅在一起,但此时想来,第一个应该是喜。
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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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昨晚送她到楼下之后,俩人在车内静默没出声,最后她跳下了车,快步的上了楼,在楼梯间等了那么久,也没有他的脚步声,最终,她拖着慢吞吞的步伐走上了搂。
两人坐在咖啡厅的靠窗户位置,向外看去,冬天的雪白映入眼底,临近元旦,似乎每一处都沾染着喜气。
“你这个干嘛来了?”
可话刚开了个头,那边的白东城已经坐进了车内,她扭头看向嬗笙,脸色不怎么好看。
她不由得脚步变得更快,明明车子停的不远,这会儿怎么就走不到呢,虽然咖啡厅面前没有雪,早已经被服务人员清理的干干净净,但多少有些滑。
“怎么这么不小心,走这么快,万一摔倒,你……”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外面又下起了雪,而且越下越大,急而密的铺天盖地而来。
是的,她甚至有种期待,期待自己是怀孕了,可她和白斜卿已经走到了如今这地步,这孩子来的时候有些不太对,她不能给孩子完整的家庭,而且,她也怕,孩子的到来两人各自的家庭……
“任何避孕药的效果都不是百分之百的,而且,也有可能你买的避孕药过了期你没注意,或者吃的时间不当,都有可能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孩子,你想不想要?”嬗笙说到最后,认真的看着崔曼。
嬗笙原本是想和他说完之后就收拾东西搬走,可自己一人在浴室里待的时间太久,出来的时候上班都要迟到,她只好先去了医院,一整天工作量结束之后,她便绷着神经回到公寓里,将自己拿过来的几件东西整理好。
她试探的走到门边,举起一旁的花瓶,扬声问着,“谁?”
“我反悔了。”一直以来胸口都顶着一团气,说出来这四个字之后,他忽然觉得消失了。
容阿姨在婴儿房里哄着小白峥,两人面对面坐着熟悉的位置上,一顿饭吃的悄声无息的,有的也只是筷子和碗盘碰撞的轻微声音。
嬗笙看了眼,伸手接了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了。”
“嬗笙,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崔曼双手都捂在了脸上,声音从指缝间低低逸出。
“我的天!”崔曼翻了个白眼,差点晕过去,一向很中规中矩的她,此时跺了好几下脚,然后抬眼间和某人的视线撞上,立即惊出了一身的汗。
“其实我都预想过这种可能的,身体的变化我自己最清楚的,因为我怀孕过,所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我和斜卿的婚姻已经到终点了,就差最后的离婚手续了,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是……”崔曼闭着眼睛摇头,伸手扶着额头,表情纠结。
“……嗯。”崔曼重重的点头,随即右手滑下,摸向了自己的小腹,唇角不由的弯出了一抹笑意。
“老同学,我先走了。”男人走下台阶,从背后拍了下白东城的肩膀,随即眼睛一亮,伸手指着嬗笙惊呼,“诶?这不是……”
“天都黑了,明天在搬吧。”终于,他再次开了口。
嬗笙呼吸静止了下,眼里某根拉着的线随着他尾音的落下断掉了,她转身,快步朝着卧室走去,站定在袋子面前,她拍着心脏的部位,在心里悄声的对自己说,本来就该这样,就该这样,如她所愿的,该松一口气的!
白东城想要开口,但是舌头太沉了,他只能抢过她手里的袋子,朝着玄关处走着,嬗笙吸了吸鼻子,眼里有些泛涩。
和崔曼约的是一家咖啡厅,她刚到的时候,崔曼也刚停好车,两人碰面正要往里面走的时候,从里面走出来男人,让嬗笙顿下了脚步,昨晚才刚刚见过,此时见到却觉得有些陌生。
“阿笙,现在开始听我说,认真听!”
崔曼顿时觉得无力,像是一场仗,最终还是输了,兵败如山倒,她此时觉得有些虚脱,“斜卿,你别这样,我们都说好的。”
嬗笙也没打扰她,静静等待着,知道她此时心情一定很复杂,不由的想到自己当初怀孕的心情,虽然环境和经历不同,但俩人的心境应该都差不多。
“大嫂,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白东城对着崔曼说道。
“你孕妇别开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白斜卿也不在意,径自抢过她的车钥匙,另一只手揽着她往车内送,安全带系好之后,车门甩上,自己绕过车身来到另一边,然后上车。
嬗笙以为他会开口说想要进来坐坐,或者他会直接进来,但都没有,她的耐心也被耗尽,推着门板就要关门,“时间不早了,白立委,不送。”
然而短短数秒,白斜卿的理智很快恢复,他看着她眼里不太坚定的光亮,一笑,“好啊,你说不是,那我们到时去医院验DNA,一切就都清楚了。”
那天匆匆从医院走了之后,就接到了上层领导的电话,开车去了外地,因为是内部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手机一直都不能开机,结束之后她回来,就赶忙给嬗笙打电话了,想要知道结果到底如何。
“嗯好。”崔曼点头,随即又意识到不对,看了眼嬗笙,忙又开口,“你,你们……”
嬗笙攥在袋子上的手指越握越紧,听着白东城的脚步声逐渐递进,然后门板被推开,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此时正凝向自己。
“嬗笙,你和东城怎么了?”崔曼看着对面坐着的嬗笙,有些神不守舍,轻声的开口问,刚刚在门口她没多说什么,觉得外面冷,所以就拉着她先坐进了屋内。
她以为他刚刚让她吃饭,过程中他会说些什么,但什么都没有,他一直都是不紧不慢的吃着,似乎胃口不错。
嬗笙朝着她看着的方向扭头看过去,发现正被侍者领着往二楼楼梯走的白斜卿,不由的暗叹,这两兄弟还真是会挑地方,都来一个地,一前一后的。
“白东城!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痛快儿的,我都已经搬回来了,我现在对你就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拍两散!”
“你……”崔曼连瞪他都没有力气了。
“但是你又舍不得。”嬗笙将她后面说不出的话接过来,叹了一口气,又蓦地皱眉,“大嫂,你食用了避孕药,对胎儿一定会有影响,得尽快去医院做产前诊断,做超声波检查先胎儿肢体和脏器发育,还有一些染色体核型的分析等等,很多项的,你得检查一下胎儿到底有没有异常,如果发育有影响的话,就得立即中止妊娠了。”
“离婚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白斜卿眯了眯眼,径自平定着情绪,这么多年来,他带领了那么多兵,一切都是他来指挥,向来完美,虽然落下很严肃凌厉的感觉,但他很少情绪波动,回想起来,似乎每一次都是面对她的时候。
“白斜卿!”她忽然意识到他后面要说什么,打断他,手指握紧,掐在掌心里,有种麻木的感觉,但麻木之间又生出一点点的疼来。
白东城坐在那里,两条手臂都垂在身侧,良久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嬗笙低着头皱眉,之前听过白东城打过一次电话,语气和此时一样,应该那老同学是一个人,只是之前不是见过一次了,怎么又见面了?
嬗笙抬头,就看到他那像是落日一样深沉的目光,不由的就起身朝着餐厅走去。
崔曼忽然止住,脸上神情也是突变,看着某处,微睁大着眼睛。
“大嫂。”白东城目光从嬗笙脸上移开,对着崔曼一笑。
嬗笙见状,就已经知道她的决定是什么了,顿时觉得欣喜,伸手去握住她的,“那你看看时间,来医院,我亲自帮你做这些检查!我相信宝宝一定会健康的!”
“大嫂,你考虑好了?”嬗笙心头一跳,有些紧张。
“我送你。”
“出来吃饭吧。”白东城没走进去,就站在门口的那个位置上,声音透进来。
等了半响,她心中的窒闷也随着他才沉默堆积的越来越深,那股气就憋在五脏六腑里,和以往的难受都不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疼。
“怎么?”嬗笙扬眉,楼门洞的位置比较窄,她抬头看过去,看到他背后的缝隙间,外面的雪花旋转飞舞。
上走上嬗。“所以说,你得先仔细做检查之后才能决定,这孩子,你并没有满分的掌控权。但若是你不想要的话,就没那么麻烦了。”嬗笙凝重的说着,她身处妇产科,见过很多孕妇的状况,也有这样的案例,是否有影响都是占各半的比例,她不能确定。
“对不起嘛,也不赖我啊,是那护士高喊你的名字,大哥就抢过去了……”嬗笙委委屈屈的看着崔曼。
“崔曼,你停下,给我站住!”
自我催眠了一会儿,嬗笙拎起袋子,拿起一旁随身的包包,朝着卧室外走,才推开门,面前就被阴影笼罩着,她咬牙。
“嗯,我是小人,总之,这个婚,我是绝对不会离的。”
“你就打算装聋作哑下去?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白斜卿此时有些咬牙切齿,那天医院之后,他找了她好久,军区的人又以军中机密为由,不告诉他她去了哪里,他就只好等。
“……”听到此,崔曼抬头,睁开眼睛看着嬗笙,里面的光亮有些茫然,她竟然没有考虑到这样深的一层,都只是在纠结表面上的。
过了有十多分钟,崔曼双手放了下来,摊平在桌面上,眼神从最开始难以抑制的茫然到现在渐渐变得坚定。
崔曼被她叫回神来,看着她。
“崔曼,我们婚还没有离,我还是你丈夫,也同样的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竟然打算不告诉我?”白斜卿觉得此刻胸腔内仿佛有座火焰山,但却极力克制着不要喷发。
“我现在就搬走。”
嬗笙抬头,看着从咖啡厅里面又走出来一名男人,身材也很挺拔,她眨了眨眼,觉得眼熟,蓦地想起之前她和白东城结婚离婚都是他帮忙给办的,但却不知名字叫什么,只知道他和白东城是老同学,交情颇深。
“呀,白先生回来了,正好,赶紧吃饭!”容阿姨听到门口传来动静,忙看过去,然后低呼着。
简短的两个字,她的手一抖,差点抓不稳花瓶,放下之后,她将门缓缓的拉开,外面白东城站在那,身上带着凉气。
“是我。”
腰肢被揽住,她吓了一大跳,好在没什么事,她拍了拍胸口。
白斜卿向前一步,眼睛逼近她,“若不是我那边也刚好在医院,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vAvg。
“崔、曼!!”果然,白斜卿脸色突变,那眼神像是要将她活剥了一样。
“搞不懂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男人耸耸肩咕哝着一句,然后往下走着,中途回头望了一眼。
但她的胃口差极了,刚刚吃下的东西都卡在喉咙那里,下不去上不来,总之就是卡的难受,她将手中的筷子撂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我吃饱了。”
两条手臂都抬起交叠在身前,她将脑袋放在上面,想起白天崔曼和白斜卿那样的一幕,不由的弯唇,可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他们两人心中都各自有着对方,只不过都不够察觉,好在有幸运从天而降。
“噢,白立委,有事吗?”嬗笙看到他,顿时被刺到,皮笑肉不笑道。
怪不得回来后手机开机,里面那么多他的留言和信息,军区里也老是跟她说,白斜卿来找过她好几次……
“东城?”崔曼看到白东城,一愣,然后打着招呼。
“噢,刚见了一个朋友,谈了点事情。”
“这是你落下的东西,应该是工作用的,我顺路,就给你送过来了。”说着,白东城将怀里一直夹着的档案袋递了过来。
“不用!”
崔曼伸手按着额头,眼前尽是纷乱。
崔曼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便又加快了脚步。
“你是盲人还是小孩?是不知道跨几节台阶还是不认识路?需要人来送?”她没好气的讽刺着。
“我忘记跟你说了,那天在医院里……你先走了之后,护士刚好出来拿着你的化验单,大哥……他看到了!”嬗笙很抱歉的看着崔曼。
“嗯,我现在也在跟你说,婚,不离了。”白斜卿认真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着。
白东城定定的看了她半响,嘴角一扯,似乎是想要笑的,但没笑出来,声音低且沉,里面夹杂的东西很多,但瞳仁里映着的只有她一人。
“……”崔曼被他说中,没有出声。
他声音里有着恶狠狠的意味,自从他车祸后,很久了,她都没有听到他这样的语气,这会儿听到,一激灵,脚下滑,眼看着摔倒。
半秒的时间,她觉得比半分钟半个钟头还要长,她虽然看不太真切他眼里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样的,但她还固执的盯着。
“我不饿,不吃了。”嬗笙将袋子系好,从床上拎下来放在地上。
随即站起身来,她抿唇看着他,有些居高临下的角度,他坚挺的鼻梁都被灯光打出雕塑的阴影来。
“嗯。”
嬗笙听着他缓缓说着,有条不紊,脑袋像是被锤头砸了下,太晕,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怪不得她有一次找身份证找不到,跟他说了之后,他就找出来了,原来竟去办理了这事。
她一口气吼完,他却还是纹丝不动的握着她的手,瞳仁微缩的看着她。
“白太太,今天白先生是不是又回来的晚,那样的话现在可以开饭了。”容阿姨敲门两声,然后冲着里面说着。
嬗笙揉着眼睛起来,来到镜子前,果然很明显的黑眼圈,而且眼里细长的血丝可见,浑身也有些酸疼,以前自己觉得很舒适的单人床此时隔些时日竟觉得铬的难受。
“阿笙。”朝着餐厅外走的嬗笙在听到背后的一声唤,不由的止住了脚步,微微侧过身子,双手在身前交握着,此时她竟然有些紧张。
“什么!”崔曼‘噌’的下从位置上站起来,像是晴天里的一记炸雷。
白东城似乎低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伸手到口袋里,然后执起她手的那一只手掰开了她的掌心,将一张卡和两三本证件放在了上面。
马上走出楼门洞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