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鸣于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鹤鸣于野- 第2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终南派这次可算是花了血本,甚至请了个得道高人卜了个上上吉的良辰吉时,将比试定在五月十八酉时一刻,彼时正是日暮西沉,残阳如血。除去四派弟子,先前负了的、未比的门派也有许多留了下来,不知是借机讨好新任盟主,还是单纯相看热闹。一时间终南的总舵又是人声鼎沸,不输盟会开始时候。
  进门那一刹那,沈秋暝不仅愣了愣,只见原先的那座高台之旁又拔地而起两座略矮的擂台,一左一右拱卫其中那座,与原先武林中人观战的小楼近在咫尺。
  沈秋暝的目光与谢逸对上,只见对方紧蹙双眉,若有所思,仿佛有所发现。
  “师叔,”沈秋暝对身边的正明子低声道,“我会个朋友,稍离片刻。”
  正明子还来不及斥责,就见沈秋暝急纵轻功,向着谢逸那边去了。
  他乍然出现,谢逸倒也不觉意外,只淡淡笑了笑。
  “谢少庄主,”沈秋暝无心客套,单刀直入,“这台子可是有什么古怪?”
  谢逸左右看看,避开耳目,“袁轻舟夜访鹤鸣之事并算不得秘闻,如今看来他也算所言非虚。”
  “若是在这台子上做手脚,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些?”沈秋暝有些迟疑,毕竟他与谢逸的交情比不得殷俭行,若不是知晓倾玉山庄与朝廷算得上亲善,他也不敢以今日之事想问。
  谢逸一向温和澹然的脸孔上难得出现了几分不解之色,“总觉得不会如此简单,何况比起机关暗箭,我更担心的是别的。”
  沈秋暝抿唇不语,心中忧虑如野草般蔓延。
  见他神情惶然,谢逸赶紧宽慰道,“或许也只是我多想了也说不定,不过……”谢逸压低声音,肃然道,“若是真的有变,除去殷俭行,太湖派林飞花、丐帮窦涯璨也可一信。”
  沈秋暝很有些诧异,殷俭行也好,孔如松也罢,要么是有交情,要么是人品卓然,这林飞花是周家的人不提,这窦涯璨江湖风评很不怎么样,谢逸为何这般信他?
  素禅方丈、清微道长已经入座,张知妄也遥遥地看了过来,谢逸瞥了眼鹤鸣的方向,急促道,“我与窦涯璨有些私交,他虽油滑,却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勾结乱党、意图不轨之心更是没有。你且记住无论发生何事,不管他如何作态,他皆不会害你等性命。”
  沈秋暝点点头,亦不便久留,便匆匆回了派中座席。
  此时三派诸人皆已到场,诸人正在寒暄客套。
  丐帮穿的破破烂烂,就连窦涯璨本人也换了一套腌臜布衣,手持一节碧绿竹棍,想是丐帮圣物打狗棍无疑;泰山派依旧是一身青色儒衫,以孔如松为首的门人各个举止有度,堪称谦谦君子;而鹤鸣派除去沈秋暝这个俗家弟子,其余人皆穿藏蓝道袍,张知妄更是坠饰以鹤羽锦绣,像是从骨子里带出点欲描难写的仙风道气,绝俗超凡。
  至于华山派……
  沈秋暝兀然坐直身子,只见整个华山派全数黑衫短打,人人手中竟都携着兵器。
  “你说这西蜀王是个蠢物也就罢了,”张知妄在他耳侧细语,“为何在武林中的走狗也如此乖张?”
  沈秋暝勾起嘴角,“你一个出家人又如何知道西蜀王是个蠢物?”
  张知妄冷笑:“先前那西蜀王为他宠姬建了座黄金塔,此事你可听闻?他竟派人来鹤鸣,问我要那重阳碑石,说要放于塔顶博佳人一笑。”
  沈秋暝失笑:“你怎么回他的?”
  张知妄挑眉:“若真是给他了,岂不是要把师傅气活过来?”
  提及唐照临,两人不禁相对黯然,沈秋暝轻声道,“若是真能让师傅活回来,真的给他了倒也不错。”
  “肃静!”少林狮子吼的功夫果然不负虚名,起码素禅方丈这一嗓子差点让沈秋暝当场成了聋子。
  场上鸦雀无声,素禅方丈又与清微道长相互谦让许久,最终还是清微道长开口了。
  “贫道恭逢盛事,得以见证武林又一魁首横空出世……”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被日更了……
  反正也写完了 在存稿箱里 大家就讲究着看吧

  ☆、第九章:杀气横空动关中

  不知是何缘故,清微道长平日里虽就细声慢语,今日却是尤甚,恨不得一句话拆成三句来说不算,还时不时轻咳两声。
  沈秋暝只觉古怪,便只聚精会神地看向台上,生怕错过半点异动。
  清微道长已然说起百年前武林盟初次盟会的盛况,面上禁不住带着些慨叹之色,大概是想起了先贤遗志,再看看如今面前这些攻心暗算的小人,说到痛心处,竟忍不住泪湿衣襟。
  “不管结果如何,贫道今日只奉劝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切莫为了一己一派的眼前之利弃了那人间正道,置黎民苍生于不顾,”清微道长一字一顿道,“若当真如此作为,纵然一统武林、封王拜相,千古之后依旧遗臭万年,不如犬彘!”
  不明所以的江湖人士虽觉得奇怪,却也被他话中凛然大义所感,纷纷击节叫好。而如谢逸、殷俭行这般消息灵通之人却都变了脸色,清微道长如此说,不外乎只有一种结果,那就是他已然遭人胁迫无疑,至于那人成未成功,又以何要挟,清微道长最终如何打算,那便不是外人可随便臆测的了。
  至于事关自身的四派,各自的掌门均默不作声,也便不好表态,一时间气氛很是诡谲。几人年纪均是不大,最长的郑破军方过不惑,孔如松与窦涯璨均是三十五上下,而张知妄则是赴会二十四派掌门里资历最前的一位,今年上巳节的时候刚至而立,真真是英雄年少。
  离的太远,众人只能看见台上诸人的神色动作,说了什么却是一概不知。众人落座后,那窦涯璨似乎低声说了几句话,随即台上几人或多或少都是面色一变,擂台成了戏台,活生生将那武林众生相串成了一台好戏——
  清微道长周身一颤,与素禅方丈交换了个眼神,随即二位武林中的尊者双双面呈无奈之色,素禅方丈甚至掏出了佛珠,当着众人的面参起禅来。
  孔如松状似无意地踱了几步,正好站在张知妄身侧,两人后辈相抵,俨然一副联手抗敌的架势。
  窦涯璨说完话后便站在高台一角,依旧带着那标志性的讨嫌笑意。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为何那郑掌门脸色如此难看?”林知非在一旁低声问。
  沈秋暝蹙眉,摇了摇头,“听不真切,但想来应不是什么好话。”
  他猜的确实不错,那窦涯璨方才所说那句不仅不是什么好话,反而凶险得紧。
  “终南派一共四门,东门外是华山、昆仑、崆峒近万之众,南门有近千甲士埋伏,西门有一百番僧伺候,北门外便是万丈深渊、悬崖峭壁,郑掌门好大的气魄!”
  孔如松低声道:“我虽迂腐,可也不是完全不通世事之人。如今朝廷兵戈正酣,这个武林盟会怕也和此事脱不了干系。别人不好说,可张掌门你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张知妄留意着郑破军的神情,口中心不在焉道,“哦?想不到贫道的名声竟还传到泰山去了。”
  先前的盟会,郑破军一直在有意韬光养晦,甚至极少出现在众人眼前,全权委任袁似蓬代他出声。而窦涯璨短短几日内竟可打探到如此多的内情,不得不赞一句神通广大,而此时他突然发难,将郑破军的安排尽数披露,是单纯出于义愤,抑或是为了自保,更有甚者,莫非他是想当那坐观鹬蚌相争的渔翁,还是想当那螳螂之后的黄雀?
  孔如松苦笑:“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来之前人人便皆知此事必有猫腻,可不管如何踌躇犹豫,碍着人情世故本派脸面最终还是得来。人家准备周全,又有地主之利,咱们再提防也难免着了人家的道。”
  张知妄淡淡看了眼郑破军,“那倒谈不上着了人家的道,很多时候,但凡心有所系,纵然知道有刀山火海,也断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我想孔掌门也是如此想的吧?”
  “唉,张掌门所言甚是。或许张掌门觉得我过于冒险,只是敌我莫辨,别人我不敢轻信。不过张掌门举派上下皆在西蜀王封邑,却能破釜沉舟率全派出走,故而我也断不会觉得你是叛党一伙。窦涯璨心机深沉,看不出底细,而这郑破军分明连掩饰都不屑一顾了。”孔如松忧心忡忡,“看素禅方丈与清微道长的神情,你觉得咱们还有一争的余地么?”
  沈秋暝左顾右盼,神色倒还自若,整个人沐浴着晕红斜阳,竟依然还带着骨子里的勃勃生机。
  张知妄朗声一笑:“有,当然有!就算事败,也算是得偿所愿,不负男儿一生壮志。”
  孔如松见他旗帜鲜明,也不禁放下心来,一向端肃的他也不禁大笑道,“宁做那顶天立地的汉子,也不与无耻小人同流合污,大不了我今日与几个门人折在这里,我泰山上下只要还有一人尚在,便还有卷土重来之日!”
  他正气凛然地站在那里,不愧百晓生给他的考语——义勇二字。
  就在此时,先是清微道长、素禅方丈,紧接着张知妄等人也都变了脸色,以他们的耳力,自然是听见铿锵之声,俨然便是甲士!
  从先前各派观战的小楼上猛然冒出众多身着铠甲的死士,手中举着弩箭,对着各派弟子蓄势待发。
  袁似蓬瞥了眼郑破军,悠悠开口了,“武林中人最讲究的就是个善始善终,事到如今,我奉劝各位还是安心比试罢,就当是为了你们的门人。”
  孔如松看向素禅方丈,只见他愧疚般转过头去,只口念佛号;又看向清微道长,只见后者满脸麻木,仿佛置身事外。
  窦涯璨缓缓走近他,笑了:“我若是孔兄,此时怕也会惟张掌门马首是瞻,毕竟鹤鸣是我们所有门派里与叛军打交道最多的,张掌门来之前也必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咱们借借东风便好。”
  孔如松环顾左右,所见处处均是钩戟长铩,铁甲寒光,不禁绝望道,“如今的形势,还能有何破解之法?”
  窦涯璨笑眯眯道,“那可未必。”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小人谤伤实不恨

  沈秋暝只觉心如擂鼓,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
  素禅方丈与清微道长许是觉得回天乏力,礼佛的礼佛,神游的神游;孔如松周身僵硬,恨不得以目光将郑破军刺出一个洞来;窦涯璨眼光乱转,不知在心中打着什么算盘;张知妄则一反往日淡然,周身气势大涨,负手立在台中,脸上带着轻蔑笑意。
  郑破军志得意满地理理袍衫,伸手往台下压了压,立时四周潜伏的甲士纷纷放下兵器,而一边鼓噪助威的华山、昆仑等几派门人也霎时收声。
  “自我朝初立,看起来朝廷江湖泾渭分明,可有眼人自会看出,朝廷说是不插手江湖事,可对江湖人是处处提防,对江湖事是时时干预。”郑破军缓缓道,他内力极强,无论场内各派抑或场外甲士都可听的清清楚楚。
  “如武当少林、峨眉鹤鸣般的修道门派也就罢了,真正举步维艰的却是我们这些不依附权贵,不求神拜佛的小门派。禁止在本派总舵三县之外发展势力,不允许本派门人在朝中为官超过五品,不允许门派与商贾勾结……如此种种,难道诸位真的觉得合乎情理么?咱们江湖人本就该天高海阔、自由自在,为何要受这朝廷的管束?”
  沈秋暝终于忍不住了,不禁扬声冷笑道,“将这等谋逆之言讲的如此冠冕堂皇,世人皆谓郑掌门拙于言、敏于行,我看倒是以讹传讹了。不过在下敢问郑掌门,就算你等助西蜀王、燕王谋逆成功,难道他们登大宝之日便没有朝廷了?难道为他们做事便不是朝廷的鹰犬,不受朝廷的管束了?堂堂正正的人不做,偏要做那叛贼的走狗,郑掌门当江湖群雄皆是傻子么?”
  郑破军也不怒,依旧不疾不徐道,“沈公子出身江南豪富之家,又与姑苏周家是姻亲,自然一心是站在朝廷那边的,你这番言语也未必能代表中原武林。今日诸位掌门大多都在,各派精锐弟子也在此处,为求公允,不如还是将最后一轮比试比完,到时候自有新任盟主乾坤独断,诸位以为如何”
  “还有得选么?”孔如松冷哼一声,长剑出鞘。
  窦涯璨也表示并无异议,就在诸人准备一决雌雄时,突然有人自台下开口,“不如还是劳烦诸位暂且缓缓吧,我派尚有内务未决。”
  沈秋暝、林知非等人如遭雷击,其他各派人士或多或少也有些诧异。
  却见方才发话的是鹤鸣目前在派中资格最老,在江湖中名气最大的玄明子,只见他一改往日豪爽开朗模样,阴沉道,“我派现掌门张知妄受先掌门唐照临荫庇,窃居掌门之位长达八年,如今在这等紧要关头,我鹤鸣岂可让如此一个得位不正的小人率我派出战?还请诸位给我派稍许时间,待我等清理门户、整顿派务之后再做计较。”
  “师叔你!”林知非愤然上前,“当年师尊遗训便是能者居上位,在派中比武优胜者即为下任掌门,后来掌门力克群雄拔得头筹,全派上下数千人亲眼所见,何况还有青城、峨眉的道友作见证,这些难道师叔都忘了么?”
  他激愤不已,电石火光间,沈秋暝却有恍然之感。玄明子一年到头都不在派内,常年行走江湖,惩恶扬善,最好去做那路见不平之事,被人尊称为“侠道”这也怕是为图声名;而当年玄明子与张知妄一道去九华,想来是唐照临已对这个师弟生了疑心;他们在路上遭人伏击,怕也是玄明子故意安排,而为何他救了张知妄……这个怕是只有他二人心中清楚了。
  “那可不算!”玄明子身后一个弟子插口道,沈秋暝认得那人,似是上回参加比试的孙云亭,“谁都知道彼时玄明子师叔祖重伤在身,根本就不曾下场,更何况,师叔祖是与张知妄一道从九华归返时重伤,难保不是张知妄为了掌门之位下的毒手。”
  远处观望的殷俭行谢逸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未想到这场鸿门宴会以鹤鸣的内讧开场,台上的孔如松更是心慌,若是张知妄在比武开始前便被拉下马,那岂不是他一人孤军奋战?
  沈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