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兮作者:路人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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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兮作者:路人乙-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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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了,你谢府可得罪不起。”
    “也好,见过你,更猜不到我。”谢欢坐下来。金婵拿了梳子,站在他身后去与他梳头。
    不多时,就与他挽起云鬟,晕开粉面,换了另一张面孔。
    谢欢看向镜中时做了一副厌恶的神情。金婵朝他一笑,“怎么?总归还是你最好看,虽说是你学金蝉,但你可比金蝉好。”
    “说些什么?”谢欢要站起来,金婵在他肩上用了用力,要他再坐一坐。
    “在宫里时,陛下说金婵艳冠后宫。虽然说是要金婵出来做事说的好话,但陛下说话,总不会太瞎说。但金婵只不过与你有几分相似而已,哪有你这样的好相貌,公子若是生为女子……”
    “这样的话以后别说了。”谢欢挣开她起身去换衣装,“我听着不顺耳。”
    金婵果然没有再说。
    夜里青皇来是来了,与谢欢也没什么话讲。他现在万事了然于心,需要问谢欢的也不多了。谢欢心头明白他来此用意,索性撇了青皇在房里,出来见烈云。
    “我有事问你。”烈云说。
    “昨夜的事么?”谢欢早有预料,“瞒你不过,昨夜那里还有梁徵。你见过他。”
    “荀士祯的弟子。”
    “那又如何?”谢欢并未听他细说过荀士祯与他怎样关系。
    烈云脸上忍过了。
    “几年下来,虽说我帮你忙是万岁旨意,但我也算为你出生入死几回了,你就真不打算和我解释一回么?”谢欢往栏杆上一靠,没什么表情地看他。
    “江湖上的事,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烈云冷淡地说。
    谢欢耸耸肩膀,“别说得没把我搅进去过似的。”
    烈云迟疑了。
    半晌,终于说:“我原本有个儿子。”
    谢欢眨了眨眼睛,“在华山?”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活着。”烈云说,“但当初是荀士祯耍的阴谋诡计,将他从我身边夺走要挟我,多半现在已经是死了。”
    “三十年前?”谢欢比出尾三根手指。
    “对。”
    谢欢笑笑。既是三十年前,那就不会了。
    知道他只是想确定和梁徵有没有关系,烈云不悦地暼他一眼,“自然不会是梁徵。再说荀士祯与我仇怨深重,我孩儿定是已死。他当年以我孩儿的性命要挟我自尽,若知我其实活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想再涉入江湖之事。”
    “可你不是想要他知道你活着么?”谢欢说。
    “我何曾……”
    “你教梁徵你的剑法,”谢欢摇了摇手指打断他说话,“不是为了叫荀士祯知道你活着么?”
    烈云无话可说,“那时我离皇宫太久,许是有些神志不清。”
    “总之你心里还是想与他寻仇。”谢欢喃喃地说,仰起脸去看外面天上,“如果你有那么做的一天,我是帮不得你的。”
    烈云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问:“他那么重要?”
    “我不跟我兄弟过不去。”谢欢笑道。
    梁徵到晚上果然不见谢欢回来,想他说过在挽花楼,提剑就去了。原想径去以往进过的谢欢与青皇见面的房间。远看门窗紧闭,但还点着灯,不知道青皇走了没有。
    顾忌烈云在外面守卫的可能性,他不敢立即大意靠近。往小楼四周观察了几轮,确认没有烈云的身影后,才腾空上楼,落在门外。
    房里有些声音。
    人声低哑难辨。但有声音,自然就是有别人在。
    不愿偷听他人私下言谈,梁徵就要翻身下楼。可就在他即将要跃起时,房内钻出一声低吟,百转千回,几乎挠得人满心痒痒。
    梁徵纵然是一颗修了十多年清静正直的心,却也霎时明了这是什么。一时懵了懵,一口气没提上来,只是顿住了,后腰靠上栏杆,没有下得楼去。
    没发出声音,房内之人自然不觉,正细细地唤,陛下。
    梁徵只是愣着,不知道多少个念头在心里撞来撞去,理不出一个结果来。
    这怎么可能的。
    这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可从何说起。
    这……
    转角处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张苍白的脸,冲他摇了摇头。
    虽然面上还有残妆,但已去了裙钗,这张脸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谢欢不在房中。正在他面前。
    谢欢招了招手,示意他随自己下楼。
    楼下另一间房里,谢欢没有点灯,又关了门窗,房内一切黯淡,但与楼上房间的陈设似乎大同小异。
    谢欢把梁徵按在床边坐下,自己继续去洗脸。
    “怎么不点烛火?”梁徵轻声问,因为谢欢看起来在隐藏声音。
    “薛雚苇在楼上,楼下自然应该是没人的。”谢欢说,回头看了看他,脸上神色模糊不辨,“怕你果真来了,又来不及跟你说,最怕你闯进去,我可不知道怎么办了。还好我留意着外面,看见你直接就跳上去了,我又不能出声把你叫下来。真是吓得我要魂飞魄散。”
    “上面……”
    “陛下和金婵。”谢欢知道他要问什么,“金婵本来就是从宫里出来,陛下现在也不是幼童了,说不得他们什么。”
    梁徵默然。
    “你刚才脸上那样子,莫非……”谢欢抹了脸上水痕,向他走过来,因为接近,能看见他渐渐清晰的笑容,“以为是我?”
    梁徵默然。

    “居然没有察觉里头是金婵,你真是,”谢欢走得近了,往他肩臂处戳了戳,“担心我又甘为奸佞,以色侍君,所以那么方寸大乱?”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没有想过。”梁徵说,“我只是……”
    只是很吃惊。
    谢欢无声地笑。
    “谢兄不要取笑。”梁徵被他笑了好一阵,终于忍不住。
    谢欢拍拍他,抽身走开几步,“贤弟不必介意。”
    其实还是笑着。
    他解了外衫随手扔在椅背上,又回来从梁徵身边的空间钻进了床帐中去。
    “你要睡了?”梁徵感到有几分歉意,昨夜与谢欢对月叙了一夜的话,他今日又一天的公务,到现在才得睡下。想想其实不该来扰他休息。可要是没来,谢欢怕他乱闯,这一夜也未必敢去睡觉,这可是……唉。
    “你不用休息么?”谢欢的声音埋在锦被间,低而闷。
    “我白日里睡过了。”梁徵说,“抱歉,碧纨姑娘让我就在你床上睡了几个时辰。”
    谢欢顿了一顿,幽幽地道:“碧纨倒知道我不跟你见外。”
    “抱歉。”
    “抱歉什么,我是不见外。”谢欢就着床边他袖子扯了一扯,“你要瞧着我睡么?索性也来再歇歇。”
    梁徵犹豫了一下。
    “你还跟我见什么外?峪珈山土地庙香案之下,我还抱着你睡过一晚上。”谢欢这么说着,当真弯了手臂来环他的腰。
    梁徵叹气,把他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不要胡闹。”他站起身来,“这样晚了,我不闹你,你快些睡吧。”
    他既然不肯,谢欢也不与他纠缠,翻了个身,自己睡去了。
    楼板上的声音渐渐也歇下来。
    梁徵仔细听他呼吸逐渐平稳,果然是已经入睡,才重新移了椅子过去。想要坐他床边,又并没有马上坐下去,就在他一旁站着。
    帐幔之前只随意地松下来一半,谢欢半个身子于月色透纸入窗的微光中勉强能见。往内侧身睡着,长发在身后铺开。
    看不见任何特征。那样的好容貌背向他隐于黑暗中。
    但只是这样的背影也是好的,只能是谢欢,不能是别人。
    梁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手把另一边床帐也放了下来。
    习惯了每日要上朝,谢欢醒得早。天还未明,已翻身坐起来。
    撩开床帐,只见梁徵在旁边椅子上坐着,似乎又是在闭目调息。
    他原来没有走。
    梁徵睁开眼睛 :“你醒了?”
    不需要回答的话,谢欢还是说:“没。梦做得正好呢。”
    可总得起来了。
    他下得床来,摸黑往柜子里翻了昨日穿来的官服。没有碧纨服侍有些不方便,梁徵走过来,在他身边帮他往不顺手处系了带子,抚平褶皱。
    “穿好了出去,不怕叫人看见?”
    “现在还早。”街上自然没什么人,再说偶有人瞧见了,谢欢大人夜宿挽花楼也不算新鲜事。连谢铭都耳闻此事,虽然不赞同,倒也没觉得有甚大不了。比起谢欢别的忤逆之举,这点小事不值一提。父亲都不管,就不怕别人什么。
    “今晚回别院?”
    “对。还是晚些,我要找借口到鹿苑去要几棵草。”谢欢低低地说,“今天还叫了你过来,可惜没同你说几句话。”
    五更人静,只发气声也能彼此听见。
    “我以后再来看你。”梁徵说。
    谢欢似乎笑了笑,“要早些来。”
    青皇对湖畔几株草全不上心,谢欢连泥一起拔就拔了,顺便再赐他个银盆由他装了出去。
    “不想爱卿对这个有兴趣。”青皇嘲笑他。青皇昨夜也没睡上多久,上朝时还能撑着配众臣闹了一闹,到现在跟他说话,多少显得懒散。
    “叫陛下见笑。”谢欢往宫女递来的水盆里洗了洗手,在青皇下首坐了。
    “说来,今日你父所请之事,怎不见你奏上几句?”
    今日朝上,谢铭自请告老还乡。青皇自然是驳了,群臣亦跟随求了好一阵子,使谢铭留下来。
    “父子之间,还须避嫌。”谢欢低头看草,不用想都知道青皇气得不轻。
    “谢铭是在跟朕示威啊。”青皇冷笑,“这朝中之事,没他在其中斡旋周转,是不是不能行。”
    谢欢不语。
    “你近来有去见你外甥么?”青皇问。
    “约有半年不曾。”
    “正好,朕也有一月没去见太后了,你跟我去见一见。”青皇身上把他一拽,“走!”
    太后的权威,在青皇渐渐把她的势力握在自己手里时便已经消失了。自那之后,青皇总是很难再想起她一回来。
    谢欢的小外甥巽阳王已经长到谢欢腰上高了,久不见谢欢,有些生疏。但谢欢生得好看,容易叫人喜欢,很快这生疏就去了大半。
    青皇与太后闲话时,往谢欢甥舅这边看上了一眼。
    “皇弟大了。”青皇说。
    谢欢不知道是不是听得着这边说话,但听不听得到都不紧要。
    “皇儿言下之意?”太后略微倾身。
    “朕会为皇弟寻个好去处。”青皇说。
    谢欢把酿草交给梁徵时,把银盆留下了,叫碧纨寻个南方的花种进去。
    “这草么,就当死了。这盆,哪日那位突然想着问起来,我可不能说给了别人。”谢欢伏在桌上说,恹恹的样子。
    梁徵已经起身要走,又问:“那青绡刀……”
    那刀连羽倒很喜欢,明明他们是习剑的门派,连羽还特为此想了一套刀法出来。虽不甚精妙,由着他自得其乐。
    “哦,我都忘了。”谢欢揉了揉自己额角,“那时候陛下是真不介意的,给别人就给了。但如今我怕他得很,你要是方便,就帮我取回来罢。”
    梁徵点头,“好。我尽快再来一次。”
    谢欢抬起膝盖,在椅子上把自己蜷起来。
    “你怎么了?”梁徵走近来,伸手去碰他的额头,“哪里不适?早些歇息去。”
    “我害怕。”谢欢只说,盯着梁徵腰上的剑柄。
    梁徵愣住了。
    竟不知如何答言的好。
    “我害怕时,”谢欢不察他发愣,继续说,手指沿着自己丹田之处往下滑,“就压不住这股气。痛得要命。”
    听他只是说痛,梁徵反而感到安慰些,按了他背,一道真气从他背后灌入,刻意寻探,是隐约觉得有道热气在他脉中,只是分辨不出什么来历。不得要领,就问:“什么时候开始这样?”
    “生来如此。”
    “你如今得空么?”梁徵问,收回内力撤回手来。
    “怎么?”
    “你得空时,我带你再去一趟氓山。小弟虽然无知,容姑娘应有许多见识。”梁徵认真地望着他脸。
    谢欢推了推他,心内一宽,便觉好些,“不用。不如你来多住几日,镇镇这整城的煞气,我就好的多了。”
    梁徵不当真,陪他一笑,“我今日先行,很快就再来。”
    谢欢抬头一笑,“这回不送你。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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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山上时,如同谢欢所说,酿草已经大半枯萎。
    水瑗还是稀奇地挑了尚含着几分碧色的来看,残香犹存。
    “拿来泡水也不知道醉人不醉。”
    “听说不会。”梁徵从谢欢处听来,“不止不醉人,反而有宁神静气之效。世上原来有这样奇珍。”
    “饮酒之乐不就是为一醉,不能醉人,还有什么意思。无趣之物,算什么奇珍。”水瑗不以为然,又将他一望,“你听哪个说?”
    “谢兄——谢欢。”梁徵老实答道。
    水瑗似乎早已猜到,只是笑,拣出几片没干枯的草叶,其他随手弃了。
    “三师兄用做何为?”梁徵问。
    “我也不知道能拿来做什么。”水瑗道,“只是之前与越岫试着查当初承天教一事,托小连在江湖上多问那些前辈们几句。听说当年承天教教主扫荡江湖无恶不作,非要江湖各派奉他为尊,所以击杀各派高手颇多。但是有件事却与江湖无干。”
    他看着自己丢进酒里的酿草。
    梁徵猜了一句:“那魔教教主莫不是进宫偷这草?”
    水瑗被逗得笑:“偷什么?他又不是你我,自然是抢的。不止他去抢,江湖上别的人只当他要做什么恶事,一拥而上追去皇宫阻止他。据说在宫中大战七日。”
    居然有过这么大的事,梁徵愕然,“那当时皇帝……”
    “皇帝也奈何不得。”水瑗说。
    梁徵沉吟。
    “不知道他夺这东西做什么。” 水瑗带着探究的神情。
    有人迈步进来。
    水瑗弯弯眉眼,“越岫。”
    越岫在桌前站住,没有开口。
    “小连有消息回来了么?”水瑗绕开桌后走过去。
    越岫往门外侧过头。
    水瑗眼底光芒一闪,“小梁,我们出去看看。”
    连羽是被抬上山来的。
    身上虽有外伤,意识还勉强清醒着。见越岫、水瑗与梁徵三人进来,呲牙咧嘴地唤了师兄。
    “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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