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熙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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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熙朝- 第2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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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仲满这话,讽刺意味彰显无遗,不过花恨柳听后却不生气,用更加理直气壮的话回应道:“四愁斋的教育从来都不会错,要错,也是别人错。”

第四百二十二章 一,二,三(首更)

(谢谢碎絪的月票,又是一个surprise~谢谢!)

若是孔仲满对面说这“要错,也是别人错”的不是花恨柳,那么他或许会冷笑了之;甚至即便是花恨柳,便是与他自己有着多么深的渊源,但只要不是四愁斋的人,孔仲满也大抵会以一句“狂妄”斥之。

然而眼下却不同,说出这话的就是花恨柳,而花恨柳也确确实实是四愁斋的人。

孔仲满唯有短暂沉默,或以示尊重,或无声拒绝。

“先回去等我。”花恨柳旁若无人地说道,佘庆听后没有半分迟疑,转身就出了门去。

而孔仲满在此过程中仍然只字未提,并非他无法阻止佘庆离开,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声令下,竹屋外那些在密林中隐匿的高手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佘庆拿下,要他死他便死,让他生他便生。

可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甚至说他根本就没有为自己提供选择的机会,于内心而言,他不想这样做。

这两个人或许正是两个极端:一个人,我若想做那么无人可以阻止我做;另外一人,我若不想做,也没人可以勉强我去做。

固执说不上,但都是一旦下定决心便无可动摇之人。

竹门“吱呀”声后,是一声轻轻的扣合之声,之后便一片沉寂。屋内有灯火静静燃着,偶尔跳跃,如受了惊吓的麻雀,慌乱中飞起,短暂后落下,又复归于怡然。

“我们大可不必这样。”若是比谁能沉默的时间更长,孔仲满完全可以和花恨柳干耗上一夜、一天,不过他今晚邀请花恨柳来并非是这个目的,因此示好也罢,妥协也罢,对于自己这个几乎什么都不知情的“后辈”来说,他总是要做得更具有“胸怀”些。

“是的,我们可以上些酒菜,边吃边聊,若是聊得不投意了便只管各吃各的,总比干等着强上少许。”花恨柳心中也并不如他表现上这般自如,一到孔城来,对方便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其后在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又遭遇了佘庆被擒、孔雀来访等事,他尚未从中理出来个头绪,此时与孔仲满相对,他内心的烦乱更是蠢蠢欲动,似乎想要破体而出……

幽默,可以化解少许的紧张。他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看上去更从容些。

而孔仲满也正是因为憋着一肚子的话想要说,因此并未注意到花恨柳刻意隐藏的这点情绪,他只当做是对方对自己的安排充满嘲讽意味,故作不在意地回应道:“你若是想来蹭我一顿饭倒也无妨……说起来这是我邀请你来,所以也理应有所准备……不过,若是我说完接下来要讲的话后你仍然能够吃得下去,那么到那时候再让人上菜倒也不耽误什么,你觉得呢?”

他果然是有话要说的!花恨柳脸上轻笑,心中却拍节叫好:莫非他要说的与孔雀今天说的话有关?又或者说与笛逊有关?但无论孔仲满说的是什么,花恨柳可以肯定这其中必定有于自己有利之处!

虽然说知道的越多越不见得是好事,可是也不可否认,知道的越多也越容易从中发现对自己有用的契机——而契机,当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洗耳恭听。”花恨柳偏了偏头,见一旁离自己不远处正有一张椅子,也不客气直接拿了来大大咧咧坐下。

“我遇见过一个瞎子……”孔仲满看着花恨柳松垮的模样心中冷笑一声,一边注释着他,一边轻轻说道。

“瞎子?”花恨柳心中微微惊诧,若不是他心中早有准备,恐怕孔仲满的头一句话,便要让他失了分寸。

瞎子,我也见过一个……回想着自己在大牢中见到的那个瞎子,花恨柳心中不禁一动。

“瞎子,我见过不少,有的还兼职算命、乞讨。”花恨柳笑了笑,掩饰着说道。

“我遇见的这个瞎子非但不乞讨,还乐于施舍。”孔仲满并不感到失望,似乎他笃定花恨柳必然会在自己的一步步试探下变得原形毕露,变得狼狈不堪似的。

那应该是怎样一幅精彩的画面啊!

“哦?真不知道一个瞎了眼的乞丐能够施舍给别人什么……”花恨柳侧了侧脸,嘴上一副不屑的语气说道。

“乞丐能乞讨来什么,自然也便只能拿出手什么了……”孔仲满看似理所当然地说着,见花恨柳仍然一副死拽着遮羞布的模样,笑而伸出右手摊开手掌说道:“比如说铜钱……”

“铜钱谁没个几……”花恨柳正过脸来正要继续调侃孔仲满几句,可是当他注意到孔仲满摊开的手掌里躺着的东西时,却惊骇一般从座椅中站起,紧紧盯着那里不发一言,似乎只凭着他的精芒闪现的眼神便能逼问出那东西来自何处、究竟有什么玄机似的。

躺在孔仲满右手掌中的,自然便是他所说的“瞎了眼的乞丐施舍给的铜钱”,只不过那铜钱除了色泽稍亮,看得出执有之人时常把玩、摩搓外,更引得花恨柳在意的是那铜钱上的字。

“哈哈,这个东西!”花恨柳久久看着这枚铜钱,他知道自己此时身上也有一枚——确切地讲,是自从有了这么一枚铜钱后便一直没有远离过自己的身体!那一夜雨晴公主贴心地找了一条红丝绳帮他系上挂在脖子上,此后便一直垂在他的胸口,时间长了,或许因为贴身放置不易感受其温凉的原因,花恨柳曾片刻忘了它的存在,可是大多数时间,它便如花恨柳心头的肉、肉中的刺一般,不经意地提醒花恨柳自己仍在,尔后让花恨柳用更多的时间去谨记,去念念不忘。

尤其是那四个字:熙和永寿!也是一样的字体,一样带给人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他的笑声并没有笑完,或许在他的“这个东西”后面原本还有别的话要跟出来,比如他想要诚实承认说“这个东西我也有”,又或者说他只是通过大笑来徒劳地隐藏自己的那些慌乱、震惊,说一句“这个东西是什么玩意儿”……然而,当孔仲满的右手随着花恨柳的笑声微微动了动时,花恨柳却似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时之间竟说不出半个字来。

仿若已成死人。

他虽未死,却面如死灰。

阻止他笑下去的——或者说他阻止自己笑下去的原因仍在于孔仲满的右手掌中,随着孔仲满的手掌微动,原来那枚闪着暗黄色金属光亮的铜钱稍稍在原来的位置上偏了偏,但那丝光亮却并未偏移,而是在花恨柳眼中呈现出更亮、更引人注目的光芒!

那是又一枚铜钱!

在原来暗黄色铜钱的下面,还有着一枚明黄色的、跟上面的铜钱一样的铜钱!

虽然那底下的铜钱不过只露出了一个“永”字,可是花恨柳仍然敢断定,这两枚——不,算上挂在自己脖子下的这枚铜钱,这三枚铜钱除了新旧或许有所区别外,绝对是一模一样的铜钱!

一时之间,他顾不得一旁孔仲满戏谑的眼神,心念急速地转动着,思考着出现眼前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人知道自己身上铜钱的模样,然后仿造了两枚吗?或者说这只是孔仲满的攻心之计,目的便是让自己的心神慌乱?又或者说,孔仲满也是从……可是为何他手里有两枚铜钱,而自己手中却只有一枚?难道说瞎子给出的铜钱数都是随机的?

关于“仿造”一说,花恨柳其实觉得是最不可能的情况。虽说这个世上知道铜钱事情的人不少,并且对于这铜钱上的“熙和永寿”四字也大有人知道,可是毕竟见过这个铜钱真正模样的人并没有几个,除了杨简、雨晴公主以及天不怕,自己从来没有给其他人看过,而这三个人也绝对没有理由去仿造这样的铜钱出来……白胜呢?白胜虽然有这枚铜钱的烙印,但毕竟只是一面留下烙印了,另外一面怎么解释?总不能凭运气随便找来刻上去吧?

若是“攻心”说,不可否认的是孔仲满确实达到自己的目的了,自己心中的惊讶——甚至说恐惧也不为过,此时恐怕已经完全不受控制地呈现在错愕的脸上,轻抖的手上以及这片刻的沉寂中,但这仍然无法解释这两枚铜钱的来处!

还有一点不得不让花恨柳在意的便是这铜钱的数量了……不错,自己看得清楚,那确确实实是两枚铜钱!如果说铜钱的数量代表了实力的强弱的话,那么孔仲满若是想对自己不利,自己恐怕也只有等死的资格了吧?若是这样,更遑论那可笑的要杀掉对方了;若是代表的是人数呢?一枚铜钱代表的是一个人,那么孔仲满手里的两枚铜钱岂不是代表了与自己来处一样的人还有两个?那这两个人究竟是孔仲满与另外不知名的一个?还是两个都不知名,而孔仲满只是有办法将他们的铜钱收在手里呢?

铜钱是怎么来的,铜钱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为什么孔仲满手里也有与自己完全一样的铜钱……一切的一切,如一只只吠叫不停的疯狗,在花恨柳的脑海里争先恐后地叫嚣,一时之间竟让他有种理不着头绪、纷杂欲裂的感觉!

“我需要一个……不,我需要全部的解释!”最终,他屈服,在孔仲满面前无力地说道。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两世人(二更)

(全天无赏,也是蛮落寞的一件事呢~)

花恨柳所言并非一个问句,似乎他早已经料定孔仲满一定会将自己想知道的告诉自己似的。

事实也确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孔仲满并没有怎样推辞,他将两枚铜钱横铺在花恨柳跟前的桌子上,见花恨柳慢慢地放松下来,心中不禁惊讶于对方能够如此轻易地恢复到坦然状态的速度,心中对花恨柳的赞赏与警惕,有增无减。

“我早就知道,除了我们两个人,一定还会有人来。”见花恨柳重新坐定,孔仲满怅然若失道。

他说这话时并未面向花恨柳说,而似乎是看向一旁一张棋谱模样的画。花恨柳开始时并未注意到,可是此时随着孔仲满的目光看去,却发现那并非是一张棋谱,而更像是一幅简易的八卦图……不对,那分明是一幅洛书!

花恨柳没有想到孔仲满竟然会将这种东西像张挂山水画一般装饰在自己的书房里……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孔仲满此时说的话,“我们两个人”是说两枚铜钱所代表的就是他孔仲满与另外一个人吗?

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根本就没有想过若是此时出手杀孔仲满,轻而易举!

“另外一个人是谁?或者说他在哪里?”见孔仲满微微停顿,花恨柳禁不住出声问道。

“我先前这副表情,以及说话的这副语气,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是沉浸在过往的事情中吗?”孔仲满紧皱着眉头反问花恨柳,似乎对于对方不合时宜的出声非常不满。

花恨柳默然,只好任由孔仲满自己说。

“他叫窦文山,在很多年前便已经是个死人了。”似乎是看出了花恨柳的悻悻然,孔仲满最终还是迁就了一下自己这个唯一的“听众”说道。

“死了?”花恨柳惊声说道,不过话刚出口他便记起方才孔仲满的不满,忙闭嘴紧盯向对方,担心对方又借机宣泄。

“死了有什么奇怪的?既然有生就有死。”孔仲满这一次的反应并未如花恨柳所担心的那样,只不过看向花恨柳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嘲弄:“你该不会以为,从那边来的人,都不会死吧?”

“自然不是这样!”花恨柳稍带尴尬地摇头否认道:“我只是好奇他怎么死的。”

“我杀死的。”孔仲满并没有顾及花恨柳的感受,看似说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就好像他在说“我上午吃的是一道正宗的卫州风味的烤乳猪”,说起来都是已经过去了的,无关痛痒的小事罢了。

花恨柳已经学会了如何在孔仲满跟前假装镇定,从他放下伪装向孔仲满妥协时他便已经知道,今晚自己所接触到的东西必将是这一年来能够带给自己最大震撼的事情!而这其中,有再多的出乎意料他都会认为这本在“意料之中”。

“怎么杀死的?”花恨柳问。

他的这句话反倒是引起了孔仲满的好奇——莫若说警惕,“你为什么问这个?”孔仲满反问。

“我不问这个的话,应该问什么?”花恨柳微愣,不明白孔仲满为何有如此大的介怀。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杀他,而不是问我怎么杀的他……你这样问,似乎是在暗示你也会杀了我?”孔仲满狐疑地看着花恨柳说道。

“你能杀他,想来是必有杀他的理由,而结果是你确实将他杀了,并且拿到了他的铜钱……”指了指那两枚铜钱,花恨柳紧盯着孔仲满的眼睛又道:“若是我要杀你,那也必定有杀你的充分理由,既然充分,那么之前我们之间无论怎样相熟也于事无补……这样的话,我为何还要问什么杀他的理由呢?”

“你说的……似乎是有道理的。”孔仲满皱眉想了想花恨柳说的话,最终点头承认道,“不过我还是想说,我其实并不想杀你——当然了,前提是你也不会杀我,若是你像那个人一样要杀了我,我也会像杀了他一样杀了你。”

“他想杀你?这是为什么?”花恨柳惊诧的并不是孔仲满要杀自己的那些话,而是他注意到似乎那名为窦文山之人是在杀孔仲满的时候反被孔仲满杀死的?而听孔仲满的语气,似乎刚开始的时候他也并没有要杀对方的打算……

“他是我的前辈。”花恨柳注意到,孔仲满说这话时眼中竟然少有地出现了悲伤的情绪!

“说起来,我们开始时并不认识,我也不知道他是先我而来的……”说到这里,他似乎是想起来自己忘记了问什么,向花恨柳道:“你也不知道在你之前会有我们两个人是不是?也就是说那个瞎子同样没有告诉你这件事了?”

见花恨柳点头,他又问道:“你来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问得听似有些没有道理,可是花恨柳却明白他所问的“来的时候”是何意。

“熙朝新元……”

“是我糊涂了!”花恨柳还未说完,孔仲满忽然一抚额头轻笑道:“旧人不知新人愁啊!你说的我又怎么会知道是哪一年呢?”看花恨柳也微微发愣,孔仲满继续道:“我是太初四年到的。”

“太初?熙桓帝……”花恨柳正准备向孔仲满确定,又忽然想起这谥号一说也是等着皇帝驾崩之后才定的,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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