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只见厅中曹操仰天大叫道:“奉孝!你为何在此关键时候离开本相?”说完却是大声嚎哭起来。一边的曹昂、荀攸、刘晔等与郭嘉熟悉的,听得曹操所言也不自觉地以衣袖拭泪。
曹操在厅中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渐渐止住了哭声。一看之下,那封书信也已经染满了曹操的眼泪,和上面郭嘉那殷红的鲜血混合到一起。使得那鲜血看起来更加红润。
这时,荀攸上前来劝道:“主公,保重身体要紧,现在张绣兵临城下,如若主公病倒,对我军士气打击甚大。”
曹操被荀攸扶起之后,叹了口气说道:“无妨,奉孝书信上已经告诉本相破敌之策。”
刘晔听得,心中一惊,立即跳起来问道:“丞相,奉孝所言破敌之策,可是烧粮?”
曹操听得,眼眉一挑,继而点头道:“子扬汝方才和公达所言破敌之策,就是这个?与奉孝所言确实是不谋而合。”
刘晔听得,连忙说道:“丞相,烧粮的确是唯一的方法。然而张绣不是袁绍,行此策之前务必要小心。况且我们还不知道张绣存粮之处,当年烧袁绍之粮草,还是许子远来投方知晓……”
未等刘晔说完,曹操就轻摆了一下手,说道:“本相自有决断。张绣通过水路运粮,其粮草必须要上岸,屯粮处应该不难找出。”
这时,兵败之后逃到濮阳,一直没有说话的司马懿忽然开声道:“丞相,之前懿与张绣交手,其军的粮草的确是从北面运来。而现在张绣大部分水军都在下游阻截元让将军,故此张绣军粮草不可能每日都从水上运来,他必须要在岸上找一个屯粮之处。懿以为,只需找到张绣军粮草上岸的地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他屯粮的地方。”
刘晔听得,急道:“仲达所言虽然有理,但张绣毕竟不是其他对手,晔还是觉得丞相必须谨慎。”
曹操听得,扬了扬手中郭嘉的书信,说道:“奉孝临死也来教本相破敌之策。况且子扬你也说过,这也的确是唯一的方法!”
荀攸一眼就望见郭嘉最后一封书信上写着“粮草反击”四个大字,而且字迹潦草,与另外几封字迹整齐的完全不同,看起来应该是郭嘉用尽最后的力气写的,而之前那些应该是预先写好的托孤之言。
看过之后荀攸便说道:“主公,奉孝虽然多谋,但是子扬所言亦是有理啊。然而奉孝毕竟不是在此地,对张绣军动向不是完全了解,主公不可大意。”
曹操点头说道:“公达放心,本相自晓得。仲达,汝负责派人去打探张绣屯粮的地方,有消息立即回报本相!”司马懿听得应诺而去。
荀攸叹了口气,说道:“丞相,可否将奉孝的那封书信借给攸看一日。”曹操沉吟了一下,才将那封写着“粮草反击”四个潦草大字的书信递给荀攸。
……
而另外一边,张绣军营大帐处,众文武齐聚其中。
只听见张绣当先开口道:“诸位,现在曹军已经退入城内,不过我们的石弹和雷火弹也在方才几乎耗尽。接下来不知诸位有何办法破城?”
众人一听,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攻城之法,无外乎强攻、地道、水攻这几种。强攻就算用上井阑这种厉害,攻城方必然损失惨重,而且守城的曹军兵力不少,单凭张绣军现在的兵力,难以将其消耗殆尽。而濮阳城也是中原有数的坚城,加上地处黄河边,上次的中原大水对其城基影响不大。要以地道或者攻破城墙,难度不小。
常规的方法不行,水攻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濮阳城边就是黄河,决黄河以淹濮阳难度不会太大。贾诩很快就想到此法,不过扫了一眼张绣之后,终究没有说出来。倒是成公英,清咳了一声之后,凝声说道:“陛下,强攻之法我军损失定然不少,而地道之法又不太可行。英以为可用水攻!”
“水攻?”在濮阳城这里行水攻之策,不用说都知道要决黄河了。张绣立即摇头道:“不可,前两年曹操已经决过一下黄河,中原百姓流离失所,现在绝不可再决一次!”
贾诩听得,微微一笑道:“陛下,我等或可用诱敌之计,将曹操诱出城来灭之!”
张绣听得,奇怪地问道:“不知文和有何妙策?”
贾诩笑道:“陛下,现在天下大势已经在我华国。夏侯惇南下大军被阻于黄河北岸,不能来援。而青州临淄已经有伯符和孝直率军占住,曹操归路已断。淮南曹仁面对兴霸和子义前后夹击,必须要退,而关羽虽然保住许昌,不过淮南一失,关羽就会四面受困,不得不退。曹操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尽快击败陛下本部,挽回颓势,如此一来其尚可振作士气,进行反击。而我们正可利用曹军求胜心切这一点,诱其入埋伏!”
张绣听得,点了点头,说道:“诱敌必须要诱饵,那我军的诱饵是?”
贾诩听得,眼中闪过一道厉芒,大声说道:“粮草!”
众人听得,齐声惊讶道:“粮草?”
贾诩点头说道:“不错。现在两军对峙,我军有投石车和强弩之利,处于绝对优势。曹操无论固守城池还是出城野战,都不会是我军对手。就算和我军拼了个两败俱伤,对曹操而言还是败了。他要的是一场大胜!而在曹军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曹操唯一的机会就只有烧毁我军粮草,如此其就引得我军大乱,有反击的机会了。当年官渡之战,曹操就是烧毁袁绍存放在乌巢的所有粮草,一举取得胜利,现在烧粮也成了曹操最后的一招了!”
张绣听得,点头笑道:“如此就由文和加以布置了!”
第六百五十四章 错了!错了
这边张绣让贾诩布置,贾诩领命而去。不到三日,贾诩就来见张绣,说道:“陛下,现在若是将屯粮点暴露出来,曹操自不会上当。加上我军大营驻扎成一团,难以引曹军出来。我军当分散设营,以惑曹军。”
张绣听得,皱眉问道:“我军兵力不多,若是分散设营,岂不是会被曹军逐个击破?而且既然我军大营分散,将附近道路都断去,曹军岂不是更难出来?”
贾诩听得,笑道:“陛下岂不闻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理。况且我军又不是要进攻,只是在城外围着濮阳城扎下大营,曹军若攻,我军自有骑兵救援。而若是一旦有营被曹军打破,亦只是损失些许兵卒,并没有伤动筋骨。然若是我军在濮阳四周多设营寨,以成围濮阳之势,首先曹军就无粮支援,其次曹军见我军如此,必然以为我军要与其久战,现在天下形势利在我军,如此必能刺激曹操,让其更心急于击破我军。加上曹军见我军在濮阳城外多设营寨,以为我军皆在此处,必定以为屯粮之地兵卒不多,有机可乘。”
张绣听得之后,忍不住赞道:“文和好一条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之计。此次曹操必败无疑!”
贾诩忍不住笑道:“此亦是形势对我军大好,才能行此策。”
张绣点头道:“如此,就按文和之计去行吧。”
张绣命令下达,麾下各大将立即听命行事。曹性、武安国等将分别在城南、城北以及城东都设下一个大寨,大寨之外还有小寨数个,对濮阳城形成了全包围。而华雄和庞德,则交替每日率领三千骑兵在城外来回巡视,以为震慑。
曹操见到兵力还小于他的张绣竟然敢围城,如此嚣张的行为让曹操极为恼怒,曾经让麴义、曹昂、典韦等人分别出兵去攻张绣大营。只不过一见曹军出来,张绣本营处骑兵就疯涌而出。
这些骑兵也知道麴义训练过的兵卒厉害,根本不与曹军进行近战。而是在曹军攻营的时候进行奔射进攻。这些骑兵论起奔射本事自然远不如飞羽弓骑以及云骑,只不过有了马镫相助,骑卒们要做到奔射不算太难。
骑兵的奔射加上在营内士卒据营而守,让曹军每次都无功而返。有几次得手,也就是打破了几个小寨,待曹军退走之后,这些小寨又重新建立了起来。曹操也试过将濮阳城内大部分兵卒都调出来,狂攻其中一个大营。不过如此一来,张绣其余各大营就一齐进兵,三面猛攻濮阳城并分兵去切断曹军回城的道路。
如若曹操是要突围,这么做显然可以成功。但现在对于濮阳城这个兖州西部唯一的大城,曹操知道是轻易不可弃。弃掉此城就意味着放弃掉整个兖州,这对曹操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曹操与荀攸、刘晔等人商讨之后也知道,张绣如此做只为逼迫曹军退出濮阳。濮阳顶不住的话,张绣数路大军就会形成对青州的合围,到时只困守一州之地,曹操知道必死无疑。对于濮阳,他是弃不得。因此在见到张绣数路大军趁着其军出城之后对濮阳进行猛攻,无奈之下只能收兵回城。
如是者,纠缠了近十天时间,让曹操完全出手无策。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曹操的心就越急,加上濮阳被围,消息完全被封锁。
这天下午,司马懿急急地冲进了太守府,大喜着对曹操说道:“丞相,探子已经探得张绣军屯粮处了!”
曹操听得,整个人霍然而起,急问道:“在何处?”
司马懿答道:“这张绣也是狡猾,其根本没有另设屯粮处。其粮草通过水军运抵北面的水寨之后并没有运到屯粮点,而是直接放在水寨处。”
曹操听得,惊讶道:“直接放在水寨?如此粮草岂不是很容易受潮?”
司马懿听得,摇头道:“或许张绣有防潮的手段也说不定,张绣一向多奇怪手段。那些雷火弹已经让我们受了不少苦头,其有防潮的手段亦不出奇。而就算没有,张绣大军七万余,日耗粮草甚巨,只怕粮草还未受潮,已经被使用了。”
曹操听得,忍不住赞道:“好一个张绣,平常人用兵,皆担心粮草存放在近水处会受潮,其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让我军白白耗费了十天时间去打探屯粮点。”
这时,荀攸和刘晔也来到,听得曹操所言,刘晔就说道:“丞相,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曹操听得,哈哈一笑道:“本相与张绣交手多次,这正似其惯用手段,应该不会有诈。”
荀攸这时也开口说道:“子扬,汝也太过疑神疑鬼了。”
刘晔听得,便说道:“晔也只是提醒一下罢了。”
曹操点了点头,说道:“仲达,汝立即准备易燃的柴草、火油等物,今夜本相亲自引五千精锐,去烧张绣粮草!”说完曹操眼中神光闪闪。
荀攸听得,脸色一变,说道:“主公如此做,未免太过冒险了。烧粮之事,只需交给一大将去就可以,何须主公亲自出手。”
曹操听得,哈哈一笑道:“当年本相亲率精锐,烧毁袁绍粮草,方有官渡大胜。今日危机远胜当年,本相自当要身先士卒,鼓舞士气!汝等不必再劝了。”这话,显然是对荀攸和刘晔说的。
二人听得,皆沉默了一阵。荀攸才开口说道:“主公,现在濮阳城四面皆被张绣包围……”
还未说完,司马懿就开口说道:“公达无需担心,懿已有策让丞相大军可偷出包围,偷袭水寨。”
曹操听得,微笑着问道:“仲达且细细道来。”
司马懿笑道:“丞相,现在张绣虽然分立各大小营寨屯兵,然而其根本还是在张绣的本营。丞相只需派一军,直袭张绣大营,附近营寨唯恐张绣有失,必然去救之。如此将其余营寨的人调开,丞相自可趁着局势混乱,越过包围去偷袭张绣水寨,烧毁张绣军粮草!”
曹操听得,忍不住赞道:“仲达果然好计。事不宜迟,今夜我等立即行事。仲达现在且去准备易燃之物,再传令麴义,今夜给本相领兵进攻张绣大营,以引走其军。公达、子扬,濮阳城就交给你们来守御了。”
荀攸和刘晔对望了一眼之后,齐声应道:“诺!”
……
天色很快就暗下来,麴义当先引着五万大军,打开西城门,而后向着张绣所在的大营处杀去。正如司马懿所料,麴义大军一出,东、南、北三面,曹性、武安国等将立即引着大军,急急去救援张绣大营。
而曹操见得之后,知道机不可失,立即和曹昂、司马懿以及许褚、典韦引着五千精锐,越过包围,望北面而去。
曹操走后,濮阳城太守府中,荀攸对刘晔说道:“子扬,不知为何,攸总觉得其中有诈。”
刘晔苦笑一声,说道:“晔心中何尝不是有这种想法。晔也打探过仲达的口风,其实他也有这种感觉,只不过正如丞相所言,现在除了烧粮,没有其他任何办法。仲达说,作为臣子,我等若是不支持丞相,只怕此战不用打,我等就败了。况且奉孝的书信亦说过,粮草当是反击的机会。”
荀攸听得,摇了摇头说道:“攸与奉孝自颍川书院相识,总觉得奉孝书信好像不是这意思,只是攸也猜不透。”
刘晔听得,便问道:“公达可曾问过那信使当时的情况。”
荀攸苦笑道:“已经问过了,送信来的乃是奉孝的书童。其言最后破敌之策,乃是奉孝弥留之际忽然转醒过来写的。而之前托孤之言,乃是预先写好的。那童子说,奉孝自从主公走后,每日都苦思破敌之策,身体每况越下,最后才顶不住。不过童子言,奉孝写完这书信之后,是大笑三声而死的。按攸所认识的奉孝,他既然大笑三声,必然是有十足把握。”
刘晔听得,皱眉道:“奉孝有十足把握之事,我等怎可能会觉得不妥。”
荀攸苦笑道:“攸亦为此而烦恼。”
刘晔听得,喃喃地念道:“粮草反击……”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有人报道:“禀报两位先生,青州急报!”
荀攸神色一凝,连忙说道:“快传!”
未几,一人走了进来,荀攸一见,惊讶地问道:“长文,汝怎会在此?”来者正是陈群。要知道陈群一向负责内政,没什么事不可能跑到前线来,荀攸见得,自然惊讶了。
只见陈群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身上衣衫亦变得残破,上面还沾满泥土。只见陈群喘了几口气,说道:“公达,大事不妙了,临淄被孙策率军攻破。文若和二公子率军护着陛下退到济南。群奉命来向主公禀报,只可惜之前濮阳被围,群进不来。”
荀攸和刘晔听得,同时霍然而起,失声道:“临淄被攻破了?怎么可能!”
陈群轻喘了口气,说道:“文若说,孙策可能是从海上而来的,在东莱郡登陆杀入青州的。当时大家都没有察觉到,被孙策夜袭成功。我等只来得及护送陛下离开。”
刘晔听得,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喃喃道:“这次麻烦大了……”
荀攸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