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鬼子的枪炮,却没能躲过黑暗里自己人举起的屠刀!萧然的心一下子抽紧了。
“虽然你是我最得意的一颗棋,但不要以为我舍不得杀你。如果你的手再伸那么长,下场和他一样。”
嗤!一柄匕首掠过肩膀,割断身上的绳索,去势未歇,夺一声钉在哦龙泽头颅的旁边。刀身颤颤,闪烁的寒光映的老额那张惨白的脸孔越发狰狞。
萧然霍然转身,整个屋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残破的窗纸哗啦哗啦的响,窗边静静的躺着他那只六连发手铳。
天还没有亮,萧然脱下外衣,包了老额的人头,走出屋子。门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巷,连走带跑的很久才来到大街,辨明了方向,一路奔回火器营的驻地。段兴年正在门口急的团团转,看到他连忙迎了上来:“我的大人,你这是跑哪儿去啦?路姑娘一直在等你,都快急疯了!”
“雪瑶没事?”萧然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许多的疑团在脑子里缠成了一团乱麻,但是现在,至少有一部分谜底可以解开了。
天色渐渐发白,桌上仍然亮着如豆的灯火。
“你……还不睡?”雪瑶起身给他披了一件衣服,“早上天凉,小心身子。”
“啊?哦……”萧然漫不经心的答应着,脑子里正飞速调动神经,把所有关于神秘人的信息重合到一起。
老额的死,最直接的原因无疑就是龙王镇救驾。这样看来,咸丰的这次御驾亲征,决不会是表面这么简单,背后一定还隐藏着惊人的阴谋。
唆使大臣联名上折的人是肃顺,而萧然最初怀疑的那个神秘人,也正是肃顺。真的会是他么?萧然脑中忽然闪过一个疑问。用这么直接的办法置咸丰于死地,就算阴谋得逞,也要背上个“倾危宗社”的千古罪名,搞不好因此掉了脑袋,在古也不乏先例。
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咸丰被围龙王镇,如果真的被洋兵或杀或俘,谁将得到更大的利益?
想到这里,萧然眉毛忽然一挑。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朝廷必然要效仿前明英宗土木堡之祸,择立太子。咸丰的儿子载淳只有五岁,不可能处理政务,那么朝权就将落在奕䜣和肃顺之间。且不说肃顺是不是要被问罪,单说奕䜣是主和派的代表,这个时候能维持政局、处理国务的恐怕也就只有他了。
再加上他原本就是辅政恭亲王,这辅弼幼主、代总国政的差事,十有八九要落到他的头上。那么奕䜣也就可以假借襄赞幼主之名,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朝权揽到了手上!
想到这里,萧然倒想起了另一件事。那次在颐春园奉旨YY,奕䜣对自己颇为苛责,倒是肃顺在一旁极力维护。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自己才误以为肃顺才是那个幕后的神秘人。现在想想,还分明是个韬光养晦的计策。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了这位恭王。
接下来该怎么办?萧然的眉头皱了一下,眼神却变的更亮了。不管怎样,雪瑶现在安然无恙,说明火器营的这些兄弟中,应该没有奕䜣的眼线。想到这里他浑身的热血都开始沸腾,一拳砸在桌子上:“有了这一票人马,那么,我们就来斗一斗法!”
“傻子。”旁边响起一声娇笑。回头一看,原来是雪瑶,整个身子都缩在被窝里,只露着个脑袋看着他,小脸儿红扑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说不出的俏皮可爱,“你……不想呀?”
“啊?”萧然楞了一下,跟着就饿狗似的扑了过去,“想!想死了!”
“想也不行。”雪瑶毫不留情的甩过来一个后脑勺,“那个来了。”
“……”
再说咸丰,身子本就羸弱,经过这一番惊吓,半夜竟发起高烧来,随驾太医连着灌了几幅汤药也没见起色。第二天一早,前方传来战报,说有六七千的洋鬼子正向兴元方向开来。载垣、景寿等忙护送圣驾还京,萧然借口阻击洋匪留了下来。
兴元县没有驻军,只有地方团练不足千人,武器清一色的大刀片子,守城基本上属于不可能的任务。县丞吴闵之比较想得开,天没亮就搬了大小老婆金银细软溜之大吉了,动作比皇上都快。这一来城中百姓乱了套,拖家带口纷纷涌出城,往京城方向逃去。一时间流民塞道,哭声震天。
这个时候,萧然和他的二百六十七名弟兄就站在城墙上,默默的看着逃难的人群,听着悲痛的哭声。
以二三百对六七千,就算是天兵天将恐怕也只有挨揍的份儿。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但是萧然宣布留下的时候,谁都没有反对。毕竟如果不是萧然的指挥,这些人早在碾子山就已经全军覆没了。在这二百多条汉子的心里,他们的命早已经交给了萧然。
良久,萧然用力一挥手:“好吧,到此为止,火器营就地解散。”
“什么?”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楞住了。
“一会这里就将变成一座空城,守下去不会有任何意义。”萧然斩钉截铁的说道,“我留下你们,是不想让你们回到京城去送死。你们想,洋鬼子占领兴元,一天的时间就可以打到北京。现在京师的部队跑的跑,散的散,咱们火器营不比人家亲军,回去就是顶缸擦屁股。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怕死的汉子,可是犯不着白白丢了性命。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未雨绸缪。”
众人当然知道这番话的分量,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程通想了想,道:“可是额将军……”
“额将军已经……遇害了。”萧然摆摆手,段兴年提着一个包裹走上前,放到箭垛上。解开,露出额龙泽的人头。
众人顿时哗然,这可是当朝的三品大员呐!“这是什么人干的?”
“想要我们命的人。”萧然喟然长叹,“火器营近来建功不小,但也难免因功遭妒。我知道你们里面有旗人子弟,有包衣,也有替雇的汉人,可是在别人的眼里,我们都只是一颗棋,举之则用,无用则弃。所以老额一死,我就更不能让大家回去了。”
“妈的,不让我们活,就跟他娘拼了!”二百多条汉子一齐怒吼着,“怎么干,大人说吧,我们都听您的!”
萧然看着眼前一张张棱角分明的脸,沉声道:“那你们听好,现在有两条路:其一,火器营就地解散,大家各奔前程,没有路费的,我这里有一万两银票,大家分了做盘缠。其二,左右不过一死,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咱们就来拼上一拼!”
程通率先嚷道:“咱们当了一辈子兵,不打仗还能干什么呢?大人,我们弟兄愿意跟着你!”众人也纷纷道:“是啊,上刀山下火海,我们只听大人一句话!”
“好,兄弟们信的过我,萧然就舍了这颗项上人头,跟大家拼一套富贵!段大哥,酒来!”
二百多条好汉,二百多碗烈酒。萧然抽出佩刀,伸出左臂轻轻一划,一串血珠落入酒中。众人纷纷歃血,举起酒碗齐声高呼:“生死相随,患难与共,肝胆相照,不离不弃!……”
东方,晨光刺破浓浓雾霭,一轮旭日喷薄而出。萧然和他的弟兄们沐浴着万丈霞光,眼前依稀是一条金光灿烂的大道。
第3卷 淫男本色
→第023章 … 我先劫个色←
洋鬼子来的比萧然预计的早了一点,而且是兵分两路,一路从南方向直扑过来,另一路由东向西横插,妄图包围县城。萧然带人从西门撤出,利用地形的掩护,在相隔不足十里的两路敌兵中间险险穿过。虽然顺利突围,但所有人的手心也都捏了一把汗。雪瑶此刻换了一套清兵的短布袍,凉帽下小脸紧张的发白,寸步不离的跟在萧然身边。
一路急行军,赶到京城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城里的百姓正纷纷出逃,到处都乱哄哄的。恰好前面开过来一小队清兵,抬着一乘绿呢小轿急匆匆赶路,领头的却是粤海关监督恒祺。萧然那日只在早朝见多他一次,亏他记性好,倒还认得,忙迎住问道:“恒大人,城里现在怎样了?”
恒祺见了萧然,不禁连连苦笑。原来咸丰一回到北京,便匆匆带了老婆孩子逃往承德去了,扈跸的有端华、肃顺及军机大臣穆廕、匡源、杜翰等,命恭亲王弈䜣为全权大臣,留守京师,僧格林沁、瑞麟、胜保各军驻城外防剿。但是僧王一帮人手下兵将都作鸟兽散了,剩下三个光杆司令,还守个屁?
萧然道:“那么恭王如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恒祺叹了口气,道,“周大人、陈大人都力陈抚议,六王爷也只能听他们的。只怕这次不同以往,和议也是麻烦的紧。”
萧然道:“外面现在乱的很,洋鬼子说话儿就要杀过来了。恒大人不呆在城里,这是要往哪里去?”
恒祺指着队伍里的轿子道:“别提了。还不是前儿个僧王闹腾的,好好的议和,偏偏抓了这么个烫手山芋回来。一早英国人已经派人递来照会索要呢,没折,还得咱厚着老脸给送回去!”
“他就是那个巴夏礼?”萧然一时激动,眼珠子都红了。上前揭开轿帘一瞧,果然是个外国人,神态极为傲慢,斜着眼撇着嘴,一只鹰勾鼻子伸的老长。萧然点头哈腰的用英语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尊敬的巴夏礼先生,果然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我对阁下的景仰之情,真是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
巴夏礼见他会讲英文,有点惊讶,随即冷笑着道:“你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做不打在身上不知道疼,看来真是这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难怪大家都说,中国人都是天生的贱骨头!”
萧然笑道:“阁下这话说的太对了,比如我吧,天生就犯贱。要是一天不挨两句骂,心里就难受的什么似的。给您这一骂,我倒感觉一下爽了不少呢!”这一来巴夏礼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摇着头不断冷笑。
萧然放下轿帘,沉吟了一会,压低声对恒祺说道:“把这厮送回去原也应该,可是咱家打南边一路过来,洋鬼子正在那边杀人放火呢,看见咱大清的兵,问都不问就是一顿乱枪。恒大人你带这么几个人去,只怕是……嘿嘿!”说着撇着嘴摇了摇头。
恒祺吓了一跳,急急的道:“那依你怎么办?萧公公,萧老弟,你毕竟做了监军,跟洋鬼子交过手,好歹给下官指条生路啊!”
“唉,哪有什么生路,只有看运气了!”萧然看他脸色发青,嘴唇都哆嗦了,故意叹了口气:“这样吧。大人你好歹有家室,不象咱家一阉人,无牵无挂的,既然蒙你一声老弟叫着,说不得,老弟就替你走了这趟差吧!”
恒祺听了,感动的眼泪差点流出来,抓着萧然手哽咽道:“兄弟,你真是……我老恒,我,我啥也不说了!”
萧然命手下接过轿子,送走了恒祺,顺大路兜了个***,来到一座山谷。那巴夏礼听的外头声音不对,掀开轿帘一瞧,只见四下里都是荒山,顿时警觉起来,道:“停轿,停轿!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萧然笑嘻嘻的道:“亲爱的,我准备带你去天堂。可怜的孩子,去勇敢的接受耶和华的洗礼吧,主会保佑你,阿门!”一边说一边在胸口划着十字。
巴夏礼一张驴脸顿时涨的通红,不顾一切的从轿子里蹦出来,愤怒的咆哮着:“你,你敢害我!我是大英帝国的参赞,参赞你知道吗?我们帝国的军队已经开到了你们城下!你要是敢对我无礼,我一定让你死的很难看!”
“去你妈的!”段兴年早憋了一肚子火,很不能把他生吞活剥,飞起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火器营众兄弟也都忍不住了,撸胳膊挽袖子把他围到中间。巴夏礼哪还敢摆威风,腿肚子一哆嗦扑通跪了下来。
萧然仍然是笑嘻嘻的道:“你的中国话说的不错。不过中国还有句话,叫做刀不架在脖子上,就不知道死活。我看这句话你还没学过吧?妈的,敢他娘烧我们圆明园!”砰就是一脚,正踹在他脸上,顿时眼泪鼻涕混着鲜血,一起滚了出来。
巴夏礼一阵杀猪般的惨叫,连声嚷道:“我没有,我没烧圆明园!”
“放屁,你丫欺负老子没学过历史是不是?现在没烧,今儿晚上你就要烧!”
又一脚踹了过去,巴夏礼的鼻子整个歪到了一边,这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呜呜,你们诬赖我,我真的没烧……”
“还他妈嘴硬,整个一刁民!来啊,给我满清十大酷刑伺候着!段大哥,这个机会让给你,要是差一样刑没用上就弄死了,我拿你是问!”
“好嘞,您就瞧好吧!”段兴年本就是刑慎司出身,一听说用刑,美的什么似的,带着快刀手兴冲冲的把巴夏礼拖走了。这时的巴夏礼早已经吓的不会动了。
士兵们都觉得出了口恶气,很是兴奋。程通却道:“大人说这家伙烧了圆明园,是怎么回事?”
萧然没直接回答,却反问道:“洋鬼子千里迢迢的杀到北京来,大家想想是为了什么?”
“捞银子!”
“抢女人!”
“抢地盘!”
“说的对,那么接下来打到京城,估计他们也要动手了。”萧然话锋一转,“你们说京城里什么地方最值钱?”
“皇宫。”
“国库。”
“户部管钱,那里银子最多。”
“圆明园!”程通略一沉吟,道,“圆明园历经百世,几代皇帝精心修缮而成,花费无数心血。其中珍宝古玩,不计其数,即便是皇宫大内也不过如此。想圆明园号称万园之园,洋鬼子如果破了京师,必然第一个对它下手。”
“就是这样!”萧然赞许的点点头,“所以我说,最迟在今晚,洋鬼子一定会去洗劫一番,然后放火烧园子!弟兄们,这些国宝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大家说该怎么办?”
程通双拳一击,大声道:“与其落到洋鬼子手里,不如咱们来个先下手为强!”
“对,妈的,咱们先抢了他娘的!”士兵们纷纷叫嚷着,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萧然脸上。
正午,圆明园。
勾栏回廊,雕梁画栋,五步一楼,十步一阁。青松翠柏,瑶草琪花,碧涧清溪,假山幻嶂,密密层层,迷离心目。更有咸丰宠幸的四春娘娘,东有牡丹台,钦名镂月开云,住着牡丹春;西有杏花村馆,住着杏花春;南池上建着一座寝宫,天然佳妙,名唤武林春色,住着武林春;北面绮吟堂里,住着海棠春。此四春佳丽,分居四隅,绾住那一年春色,将一座万园之园的圆明园装扮的姹紫嫣红。
这是萧然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