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知故问：“什么？”
他松了口气地赶紧摇头：“没事，叶子，咱们说好了，不再提分手的事好吗？”我笑着搂住他的腰，静静地享受他怀抱的温暖。
第二天，于颖带我吃早餐，我看着他满脸疲倦，问昨晚有什么事，他说：“前几天楚楚又来了，现在住在我家，昨天晚上我接了她一个电话，她哭了一晚上。”他看着我有点阴暗的脸色：“叶子，别多心，我已经明确的告诉她我和她只能做兄妹，最后被烦得没办法，就把她骂了一顿。”
“我说她不懂事，明知道不可能还一直纠缠。”他回答。
我直觉地反应：“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她喜欢你是真心的，又没错。”
于颖气恼地看着我：“那么你的意思要我回应她的感情了。”
“不是，只不过你不该说得这么绝情，她不一定受得了……”
我还没说完，于颖的手机响了，他接听后大惊失色，楚楚今天早上自杀了。
我们赶到医院，楚楚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她是切腕自杀的，幸亏发现得早，现在没危险了。于颖冲进病房，心疼地安慰着她，而楚楚则哭着说：“颖哥哥不要我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我在门口看着这一暮，觉得脚很重，无法再踏进一步，房间里的两个人也许才是一个世界的，而我只应该走到这里为止。
我回过头想离开，正好看见了于妈妈，她看了看屋里的情景，体贴地把我带出医院，在附近一家咖啡店坐下。我一直没说话，刚才的楚楚让我想起多年前的妈妈，当年也是这样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而我再也唤不醒她了，也许有的女人，就是为感情而生的，没有了感情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妈妈是，楚楚也是。
她们愿意把如花般的生命随同感情一同消失掉，这种心情，我也许永远也不会理解，却是绝对不能接受的。不过还好，楚楚现在没事，我们都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弥补。
只是，我，该怎么做？要怎么做才能不再伤害到这个脆弱的小女孩？
我回过神来，发现手里的咖啡已经凉了，泪水正一滴滴落进杯子里。于颖的妈妈递过纸巾，她叹了口气说：“你是个好孩子，跟小颖也很般配，本来我已经决定要同意你们交往了，可是现在你看……楚楚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希望她做我的媳妇，也许正是这样才反而害了她。”
于妈妈诚恳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上回的盛气凌人，而是满怀歉意的：“你把小颖还给楚楚好吗？她喜欢了他十多年，没法放下这段感情，我们救得了她第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呢？只有小颖在身边，她才能够好起来。洪叶，你是个理智、坚强的孩子，我相信你没有了小颖一样也可以生活，但是楚楚不行。我知道这样说对你不公平，可是，只是为了楚楚，请你考虑一下好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半晌，机械地点点头，站起来走了。
路上，我收到于颖的信息，他说要照顾楚楚，让我先回去。
他对楚楚其实未必无情啊，我苦涩地想。
我直接来到了风的公寓，他看我脸色不对，关切地问：“怎么了？”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风不再追问，只是搂着我，让我尽情地哭。
很久之后，风扶我坐在沙发上，他直接问：“其实，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用的是陈述句，真是了解我的风。
我点点头：“我曾经以为，只要感情没变就没有什么能拆散我们，可是我受不了这个。看见楚楚自杀我比她还难过。那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就这样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地对着于颖流泪。她已经把对他的爱当作全部的生命了啊！如果我再坚持跟于颖一起，就只能做个刽子手，当年我还小，没有能救妈妈。但现在，我想要救楚楚。”
“可是你们的感情怎么办？”风关心地问：“你真的可以放得下吗？”
“我不知道能不能放得下，不过肯定不会因此而自杀。”我低低的说。
再怎么心痛难耐，我还是可以活下来吧。
只要活下来，一切都会有可能，而不像楚楚，现在于颖已经成为唯一能维持她生机的线。
所以，我只能做这样的决定。
风仍不放心：“于颖呢，他爱的是你，或许你离开他也不会接受楚楚。”
“他会的，”我看着风：“他们本来就有这么多年的感情，再经过这件事，只要我离开，假以时日，他就会接受楚楚的。而且他对楚楚还是很疼爱的，只是我们先在一起了。如果楚楚真的有什么不测，他也会一辈子都不安心的。”
这些话，我是一口气说完的，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
风了然的点点头：“我明白了，那么要我帮什么忙？假装你的新欢吗？”他挤挤眼：“可是我跟于颖究竟谁才算是新欢？”
我想了想，不禁笑起来，布满心头的愁云却仍未消散。
第二天，我独自来到楚楚的病房，很巧，只有她一人在。她看着我，勉强地笑着：“颖哥哥刚回去了，你可以去学校找他。”
“我是来看你的。”我放下手里的花和水果，坐在床边，握住她包扎着的手腕：“还疼吗？”
她摇摇头。
我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傻呀，楚楚。”
她的眼睛泛着委屈的泪光：“颖哥哥那么凶地骂我，我以为他再也不要见到我了。”
“所以你就自杀？”我说：“你的生命是父母给的，这么多年他们把你当宝贝一样养大，还有好多人爱你，现在只是为了一个于颖，你怎么可以轻易就抛下他们呢？”
面对楚楚，我始终硬不起口气，她就像是养在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风雨。我看着她认真地说：“楚楚，你要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再放弃自己的生命。”
“可是，颖哥哥不要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一直以为会成为他的新娘呢。”她无助地说。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说：“如果，我把他还给你，你可以好好待他吗？”
楚楚惊喜地坐起来看着我：“真的吗？你肯让我继续爱他。”
我点点头，她眼里闪出的希望让我欣慰。
也让我下了最后的决心。
她在了解了我的肯定后疑惑地问：“为什么？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他。”
“为了你，”我索性向她和盘托出：“我妈妈也是因为失去爱而自杀死的，所以我能了解你，也不愿意伤害你，更不愿意让你伤害自己。”
楚楚看我的眼神变得温柔：“你妈妈的事，到现在还很让你难过对吗？”
我点点头：“这件事对我的伤害很深很深，所以楚楚，不要做傻事，这样只会伤到爱你的人。再说你的人生还很长，会遇到的不顺也很多，绝对不可以用死来解决问题。”
楚楚答应了，我又叮嘱她：“今天我们的谈话永远也不要让于颖知道，你只要好好爱他就可以了。祝你们幸福！”
最后那句话我是含着泪说出来的。
也是我真心希望的。
正想离开，楚楚突然说：“你也要幸福啊，洪叶姐，我喜欢你。”
我点点头，走了出去。一出门就觉得浑身无力，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了好久才继续往外走。
失去了于颖，我怎么可能会幸福呢。
我给于妈妈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决定跟于颖分手，请她今后好好爱他，以一个母亲的立场。她答应了。至少，我能确信她会去努力。
第 33 章
晚上，于颖应约来到茶室，他抱歉地看着我：“对不起，这两天因为楚楚的事都没怎么跟你联系。现在她好多了，你不怪我吧。”
我摇摇头，为他倒了一杯他最爱的绿茶递给他。
他接过来，笑意盈满眼底，赞道：“我的叶子越来越能干了，会给我倒茶呢。”
我忍不住苦笑：“你是骂我还是夸我，做你女朋友这么久了，连杯茶都没给你倒过，我可真失败。”
“我跟你在一起是为了要宠你的，要计较这些做什么？”于颖喝着茶，不以为然地说。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看他心满意足地喝着茶，我心里不禁有些酸酸涩涩的。
骄傲的贵公子于颖，从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现在却要那么殷勤细致地照顾着我。而我只会理所当然地接受，却很少为他做过什么，连倒杯茶都让他感动成这样。
于颖被我看得毛毛的，他放下杯子，正色问：“有什么事吗？你眼神怪怪的。”
我仍然深深地看着他：“颖，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不该有这样的恋爱？”
他愣住了：“什么？”
我接着说下去：“你应该找一个温柔的女孩，吃饭时帮你做饭夹菜，看书时帮你倒杯牛奶，做事情时远远的看着你，心情不好时安静地陪着你，心情好时跟你一起开心，细致地照顾你的衣食住行，为你收拾房间，给你织毛衣，做你最温柔细心的爱人。但这些，都是我做不到的。我太不会体谅你，我给你带来的，更多的是困扰。”
于颖皱皱眉，但随即展开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别这么说，叶子，其实你可以的。你会在吃饭时唧唧喳喳地让我胃口大开，你会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分析原因，安慰我，你会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搂着我的脖子欢呼，你会陪我一起做事看书，还在书里夹些温暖的小字条，你不会做家事打毛衣什么的我一点都不介意。我愿意照顾你，而你只要陪着我，让我看见你的笑容和充满活力的样子，这样的日子就很完美了。”
他的话让我仿佛回到了一起走过的日子，回到那样快乐的我们。面对于颖深情的目光，我几乎要动摇了，可是想到病床上的楚楚，还是硬起心肠来：“那只是因为我们认识不久，你以前从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因为感到新鲜，才会那样说。可是颖，不久之后你会发现我其实是个任性、敏感、阴晴不定的人。到那时，你就会厌烦我了，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分开比较好。”
我以为这些话已经说得够狠，然而于颖听完后，脸上的笑意却愈深：“你还是有不安全感是吗？那次你爸爸就跟我说了，你受父母失败婚姻的影响很深，尤其对感情的事会看得很灰暗。可是叶子，我在努力啊，你没有看到我在用心爱着你，在学着尽力消除你心里的阴影吗？你可以怀疑我，但是请给我机会让我做给你看，你刚才说的根本就没可能发生，我喜欢你，绝不是贪图新鲜，是真心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真诚？他的任性，他的骄傲呢？
这样的他，叫我怎么说得下去？
然而我已经没有退路，一只脚既然踏了出去，另一只脚也再必须迈起。
我必须，向对楚楚说的那样，把他还给她。
不管会有多么心痛。
我挣扎着说：“也许你该重新考虑，颖，我其实很自私。在我的生活里有很多重要的人和事，而你只是这其中的一部份，我永远也不会把你当作自己的全部。你其实更适合楚楚那样全心爱你的女孩，难道你看到她躺在床上不会感到心疼吗？你们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可能根本就是爱着她的呢。”
于颖点点头：“你果然是为了楚楚。我承认看到她那样很心疼，可这只是因为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看，她用这样激烈地方式我也很震惊，但是从头到尾我都非常肯定一件事：我喜欢的人是你，楚楚做什么都不能改变这一点。”
他的话让我心头猛地一震。
颖 ！谢谢你。
我相信，自己并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也不是最适合你的人，更不是最关心你的人，而就是这么差劲的我，仍然可以得到你全心的爱。哪怕这爱即将失去，我也已经满足了。
只是，如果这份爱要以一个如花般的生命来作为代价，我不以为自己可以承受得起。
所以，我，还是要，放手！
话已至此，我明白再说下去他也听不进了，只好抛出杀手锏：“谢谢你这么想，”我故意用了很生分的语气：“可是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因为楚楚，是我的问题。昨天我从医院出来后，我跟风谈了一整夜，我发现我们其实才是最合适的。”
我清楚地看到于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黯淡，心里也跟着疼起来，但还是得坚持说下去：“我觉得，只有风才能了解我，也只有他能永远容忍我，对我好。但跟你在一起时，我总得小心自己的言行可能会触怒你，对风我就很自在了，昨天我们已经决定了，以后换个角度做朋友男女朋友。”
于颖没有说话，他看我的眼里仍带点疑惑，带点不可置信。
我直直地与他对视，毫无犹豫，只是紧握在身侧的拳头有些微微颤抖。
我知道，哪怕心里再滴血，再难以支撑，这一关我也必须要过。
所以，
只能就这样看着他，用最后的力量。
几近麻木。
我明白，他是要找出我神色中的破绽，他根本不愿意相信我的话，尽管，他也一定会相信。
对我和风的关系，他其实是很介意的。
否则他也不会总是对我和风的接触那么敏感了。
风在他的心里，一直是最具威胁的存在，他是真的很怕。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情由疑惑慢慢变成尖锐的伤痛，看着他眼里的流光溢彩慢慢地旋转、燃烧、闪动、跳跃，然而千万种挣扎之后，仍在最后一点点消失，化成一堆无望的灰烬，似乎连火种都熄灭了。
他的样子，从来没有这么黯淡过。
他收回目光，头扭向一边，神情里带了点凄然，语气还满是挣扎，“你在开玩笑，如果你喜欢风，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那是我没搞清楚自己的感情，跟你交往后，才发现自己很怀念以前跟风的日子，越和你对比，越觉得对风的感情更深，毕竟，我们一直是对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我故意很慢，很慢地说出最后那句话。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得尽快让他相信才行。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于颖果然被击倒了，他的脸色苍白，但仍高昂着头，他不准自己输得太难看。
我看在眼里，心痛得无以复加
他冷冷地说：“我不会祝福你们的。”
我看着他站起来，连忙说：“颖，好好对楚楚，她那么爱你。”
他冷冷地，苍白着脸回答：“我也那么爱你，可你是怎么对我的。”
这句话彻底打碎了我的伪装。随着他走出门口，我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而且很久都没止住。
颖，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伤了你啊！
只是，想要让你离开这么糟的我，
就当作是，爱你的最后方式吧。
如果，还是让你难过了……
对不起！对不起！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
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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