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新和汪娉婷赶过来的时候老夫人喝了参汤已经好了许多,但眼泪仍是止不住的流着。
“祖母,丁姨娘一定会没事的,您不要担心,保重身体最重要。”穆云新坐在老夫人床边,以为她是因为过于担忧丁香才会晕倒。
老夫人抓着穆云新的手,使劲的摇头,穆锦阳守在丁香的房门外,没有过来。
“祖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汪娉婷感觉老夫人不会因为一个姨娘生孩子就这般悲痛,应该还有别的事情。
“娉婷,当祖母对不起你,你让云新去趟源城吧。”丁香生子,穆锦阳走不开,这个家也离不开他,能去的也只有穆云新。
汪娉婷一皱眉,“祖母,你这是怎么了?源城在发生瘟疫啊,为何要让他过去?”汪娉婷心一沉,强颜欢笑说道。
穆云新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祖母,是不是灵歌出事了?她就在源城啊。”
穆云新紧张的问道,汪娉婷站在一旁苦笑,心揪疼。我的孩子,你父亲还在惦念着那个女人。
“云新,去把灵歌带回来……就算是尸体,祖母也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头啊!”老夫人哭喊道,穆云新和汪娉婷都觉得呼吸一滞,根本反应不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夫人,您别激动啊,身体要紧啊。”桂芳在一旁为老夫人拍着后背,老夫人才顺过气来。
“祖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灵歌尸体,她……她还好好活着的,祖母,你也别乱说啊。”穆云新沉痛的表情就呈现在老夫人面前,老夫人哀痛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泣不成声。
“公子,是源城城主加急送到宫中的奏折,上面……上面写着大小姐因为救源城的百姓,已经……死了。”桂芳哀叹一声,也抹着眼泪。
穆云新唰的一下站起身,目露凶狠的瞪着桂芳。“我不信!你在胡说八道,我不信!”
穆云新像疯了一般嘶吼,将老夫人递给他的奏折也打落到地上。
“云新,去趟源城吧,把灵歌接回来,为父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面。”穆锦阳不知何时进了房间,目光沉痛的看着穆云新,哀声说道。
“她是怎么死的?瘟疫吗?”穆云新突然安静下来,胸口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灌着风的难受。
穆锦阳摇摇头,“说起来很荒唐,灵歌的血能救治瘟疫,所以……”
“所以那些人就把她的血放干救自己的命吗?!”穆云新目疵欲裂,咬牙切齿的问道。
穆锦阳只能无声的摇头。“他们也是源城的百姓,为父何尝不心痛。”一想到千万人逼着灵歌的场景,他的心就跟刀割了一般。多少个百姓都不值一个灵歌在他心中的重要性,可是在那样的场景下灵歌能做出什么选择呢?
“啊!”穆云新跟疯了似的推开穆锦阳冲了出去,汪娉婷目光悲戚的看着他的背影。
“娉婷,你保重身体,等云新回来。”穆锦阳摇摇头走出去,汪娉婷只好点头,心里五味陈杂。
穆云新直接骑马冲出了穆府,却不是出城门的方向,而是去了圣域。
圣域的大门紧闭,就连风景都已经萧条,比当初的仙境一般的感觉简直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差别。
“天师大人!你出来,出来啊!”穆云新使劲拍打着圣域的大门,嘶吼着,眼眶通红,但脸上的泪水早已风干。
“小侯爷,不知你有何事?”突然,他的身侧传来钟离雾的声音,但当他转过去时却只看到一个似透明又似实体的虚影。
“灵歌死了,你知道吗?”穆云新颓败的放下手,直直的看着那个虚影,他知道这句话真正的钟离雾能听到。
虚影沉寂了好久,穆云新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却说道:
“人终有一死,或早或晚,或渺小或伟大,都是天命,小侯爷请回吧。”
虚影散去,就如同从未出现过,穆云新却蹲在地上大声痛哭出来。
“钟离雾,你是真的爱灵歌吗?你在乎她吗?她死了!死了!”
穆云新怒吼着,宣泄着满腔的愤怒,闭关中的钟离雾却生生的吐了一大口血,脸色堪比死人。
穆云新没有过多悲痛,他重新骑上马,直奔城门而去。城门口看守的官兵告诉他,萧王刚离开不久,也是往东边的方向。
穆云新拼死骑马,中间除了换马从未停歇,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上了同样疾驰的萧王。
“王爷,我们一同去源城,把灵歌接回来。”穆云新已经没有眼泪,连伤感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心心念念着灵歌的好,只会让他更加难受。
“好,我们接她回家。”萧王沉声答道,一脸疲惫眼睛却晶亮的。
“王爷,你相信灵歌真的死了吗?”穆云新和萧王疾驰而去,连疲惫都被他们抛在了脑后,没有人能阻止他们前进的脚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本王不信。”萧王朗声答道,坚定而有力。
“王爷,我终于相信你对灵歌的感情。”相较于钟离雾,穆云新对萧王改观,也对钟离雾改观。
☆、第329章 灵歌死讯3
他原以为会看到钟离雾与他一同疯狂的模样,却不曾想过他会用那般释然的话来总结灵歌的生死。
穆云新不知道的是,钟离雾比他们还不相信,他没有感应到灵歌的死,所以只是那一瞬的悲痛,之后是想快些养伤,去找灵歌。
穆云新和萧王到达距离源城十里地时还碰到了傲铮的军队,只不过傲铮已经不在,领队的将军像是早就在这里等他们似的。
“王爷、小侯爷,三皇子殿下让属下在这里等二位,这是二位要的东西。”将军将一个封住的瓷瓶交到萧王手中,萧王颤抖着手接过。
“这是什么?”穆云新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也不敢相信灵歌已经变作骨灰。
“是灵犀郡主的骨灰,因为灵犀郡主生前有遗愿,在她死后将她的尸身火化掉。”
穆云新一把抓住将军的衣领,目光阴狠的瞪着他,“谁准许你将她火化的?没有看到她的尸体,我是不会相信她已经死了的!”
穆云新怒吼道,将军脸上挂着同情,没有说话。
“主子,属下该死,没有保护好大小姐。”黑羽从军队中走出来,宝眷也双眼红肿的跪在他们面前。
“奴婢也没能保护好小姐,求公子责罚。”宝眷在这两天已经寻死觅活无数次了,每次都被黑羽救下,但两人只能抱头痛哭等着请罪。
“这叫本王如何相信就是她的骨灰?”
“黑羽,宝眷,你们看到灵歌的尸体了吗?”穆云新松开那位将军,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他和萧王都是胡子拉碴的狼狈模样,目光里都带着阴狠,却也是难掩的悲伤之感。
宝眷和黑羽同时点头,还是黑羽先回答的。
“我们也是昨天才被允许进城,亲眼见到了大小姐……她身形干枯,满身的刀伤,像是被割开了一般……”黑羽沉痛的说道。
宝眷眼泪横流,“我们本来是要和大小姐同行的,中途遇到了一些事所以分开了,我们就一直守在源城外……还听到了……听到……一个声音……”
宝眷泣不成声,萧王和穆云新却等得着急。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那个人说只有大小姐的鲜血能救他们的命,所以……城中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跪在地上求大小姐救他们……”
黑羽替宝眷答道,惭愧的低下头。
萧王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没有光明,灵歌的骨灰还被他捧在手心中,瓷瓶上花纹的纹路他已经摸过一遍,冰冷的瓶身,里面是否更加阴暗湿冷?
“王爷、小侯爷,我的使命完成了,这就启程回朝国,请二位自便。”那位将军说完就对后面的队伍一挥手,带着他们往东行进。
萧王和穆云新都没有动作,他们的去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三皇子为何先回国了?”萧王冷不丁的问道,灵歌已死,他难道是亲眼看着灵歌被逼死吗?!
“三皇子很是悲痛,还一怒之下将城主杀了,后来朝国国君给三皇子传令,让他速速回国。”黑羽答道,跪在地上扶着已经哭晕过去的宝眷。
“他确实该死!”萧王咬牙说道,手中的瓷瓶越发沉重,是他承受不住的重量。
“黑羽,你先将宝眷扶到马车里休息吧,我和王爷要进城一趟。”穆云新沉声说道,翻身上马。
目光落定在萧王抱着的瓷瓶,却一再告诉自己那不是灵歌的,所以根本不想触碰。
萧王将瓷瓶放在马侧身的包袱里,也翻身上马,直奔源城而去。
黑羽看他们离开的身影哀叹一声,默默的扶着宝眷进了他们来时的马车,而后也驾着马车去往源城。
源城现在虽活了近万的百姓,城主却死了。一城无人掌管,加上之前损失惨重,城中宛若死城。
还好傲铮在离开之前将源城救不活的人全都聚集在一起一把火烧了,有给他们留下足够的粮食才离开。
进到源城的时候天色已渐黑,这沉寂无声的城池却是家家门口都放着一盏灯或是一根蜡烛。
微弱的光芒照亮着前行的道路,每家却都是紧闭着房门,不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活人。
穆云新和萧王是在城中的小广场上见到人的,密密麻麻的人头,围着中间一个小小的位置。
那里放置着一小圈的蜡烛,蜡烛中竟然是刻着‘穆灵歌’三个字的灵牌。
广场上的人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着。
“灵犀郡主是因为救我们的命才牺牲的,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让我们为她守灵、为她祈福,祝愿灵犀郡主早日投胎转世。”
“是啊,灵犀郡主是我们的再造恩人,若没有灵犀郡主我们早就死了,我们是灵犀郡主的子民,她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我们要为灵犀郡主修建一个祠堂,为她建造一个雕像,每日的续上香火,让我们的后代永生永世的祭拜她。”
“够了!都给本王起来!”
萧王听不下去了,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发出霹雳的响声,就如他的怒吼声般震天的响彻在众人心头。
“你们是?不是本地人吧,赶紧出去吧,我们源城现在不欢迎外地人,赶紧走赶紧走。”
站在正中央的一个老者对萧王说道,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此刻是一个仪式,一个祭拜灵歌亡灵的仪式,每个被灵歌所救的人都不愿被外人打扰。
“本王乃镜朝的萧王,本王来是要带灵犀郡主离开,但本王不信她已经死了,你们告诉本王,她没死!”
萧王用马鞭指着老者,身上凌然的气势吓得距离他们近的百姓都自动向后退去,还有的百姓听到这话直接哭了出来。
“王爷啊,您是王爷……小的给王爷磕头啦。可是王爷啊,你们怎么才来啊……全城的百姓都在等着您来救我们啊,可是我们左等右等也没有人来,就连那钦差大使听说都只是到风城歇息两天就离开了我们……我们染了瘟疫啊,都要死了,是灵犀郡主救了我们,没有她我们早就死了啊!”
“所以你们,为了活下去,生生的喝光了她的鲜血吗?!”
☆、第330章 清粥小菜过一生
“所以你们,为了活下去,生生的喝光了她的鲜血吗?!”萧王怒吼道,满心的不平,以一人之命换万人存活,道义一定会选择后者,可那一人呢?她的痛楚有谁能懂?
“我们对不起灵犀郡主啊。”
“灵犀郡主是好人呐……”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穆云新默然转身,他现在就想知道那个害灵歌的人到底是谁?!
“黑羽,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就是他,让百姓们喝了灵歌的血就能救命,既然真的能救命,说明瘟疫就是他制造的。
黑羽摇摇头,“是个很陌生的声音,也没有见到人……也许……也是会法术的。”
那是他们遥不可及的世界,即使悔恨一辈子,穆云新也找不到龙浅。
“星玮呢?”
穆云新神情疲惫不堪,将放在萧王那里拿过来的骨灰瓷瓶抱在自己怀中,像是在喃喃自语。
“星玮少爷独自离开了,神情落寞,他说要回圣域向天师大人禀告。”
“哼,禀告什么,他根本就不在乎!”
穆云新怒气冲冲的说道,萧王疑惑的看着他,这句话很有深意。
“主子,我们现在怎么办?”黑羽忐忑出声。
穆云新看向萧王,“王爷,我要带灵歌的骨灰回家,你要同行吗?”
小王摇摇头,目露悲伤的看着穆云新手中的瓷瓶。
“本王想多在这里陪灵歌几日,也许她的魂魄还在这里。”萧王沉声说道。
穆云新点点头,道一句保重,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黑羽也驾着马车,跟上他的身影。
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城门口,萧王想,这个地方她可曾也驻足过?
彼时,灵歌正和星玮坐在傲铮的马车里,面容沉静如水,不张扬却依旧夺人眼球。
“你是怎么骗过他们让他们相信那是你的尸体?”傲铮不去骑马,也坐进了马车里,想挨着灵歌坐,星玮却挡在两人中间。
“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三皇子以后若是想假死了,我也可以帮你。”
灵歌无所谓的说道,心情却有些沉重。她去世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国都了吧,侯府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呢?他呢?可会相信?
“灵歌,待在我身边吧,我可以给你一个新的身份,就连皇妃的身份都可以给你。”傲铮目光灼灼的看着灵歌,就像是在欣赏一朵傲世的花朵。
星玮瞪着傲铮,对傲铮的鄙夷更加大。小团子窝在灵歌的腿上也不满的扭了几下屁股,想觊觎我家主子,门都没有。
“可是我不想。”灵歌随口答道,他的话灵歌连思考都不用。
傲铮点头,撇了撇嘴巴。
车队行驶的很慢,因为要等待后续部队的到达,也就是傲铮留在源城的那一批人马。
过了两个时辰左右,那个队伍终于赶了上来,为首的将军行到马车外,朗声说:
“殿下,镜朝的萧王和昌平侯府的小侯爷一同去了源城,属下已经将骨灰瓶交给了他们。”
灵歌心一沉,没想到萧王也来了。穆云新过来是意料之中的,但他……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灵歌轻柔的声音自马车里响起,将军却有些怔愣,他是朝国的将军,怎么会听从镜朝郡主的话回答问题。
“他们相信了吗?”傲铮看着灵歌,沉声问道。
将军一听是自家皇子,才抱拳答道:“只是询问了那个侍卫和丫鬟几个问题,他们都一一作答了,并没有破绽。而后萧王和小侯爷还进了源城打探,但城中百姓都已经相信郡主已亡,所以……现在世上已经没有灵犀郡主了。”
将军说完便骑着马退了下去。
灵歌神情淡然,就像是没有听到将军的话一般。
“灵歌,你为何要隐瞒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