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管教围着单思华上下打量,看得他心里发毛:鼻尖上冒出一层密实的小汗珠。
“你就是写征文比赛得一等奖的9526?”一名管教注意看了眼单思华胸前的编号,开口问道。
还未等单思华回答,另一名管教又补上一句:“围棋比赛得冠军的也是你吧?”
虽然不明白两名管教为何如此发问,但有这两个值得炫耀的称号应该不是坏事。所以单思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表示承认。
“两样第一,不简单。”管教由衷叹息一声,话锋一转,正色道:“好好表现,争取多加分,不要跟着别人瞎闹。”
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放风结束的哨音。单思华抬手敬个礼,急忙向劳动岗位跑去。
连日来的颓废心情被意外和黄鼠狼成为朋友的兴奋劲冲刷得一干二净,单思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连黄鼠狼都成了朋友,还有什么事不可能实现?
兴奋的劲头让单思华手上的动作变得异常麻利,活也干得飞快。一旁监工的管教看在眼里,默默记下了他的编号。
兴奋的劲头一直持续到晚上熄灯,李强等人都进入了梦乡,狱室变得静悄悄的时候。
直到这时,单思华才从那份兴奋劲中回过神,开始考虑接下来的打算。
现在看来,在这里再也不会受谁的欺负了。下一步,应该要好好表现,争取守鱼塘的申请能够顺利通过,也好看看杨二是否在守鱼塘。
没有杨二的消息,始终像有块石头压在胸口一样。
无论如何,也要申请去看看这个神秘兮兮的鱼塘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模样。
不知是因为想再去会会黄鼠狼,还是已经染上了烟瘾,第二天放风的时间刚到,单思华便主动提出要去厕所抽烟,李强和侯三求之不得,欣然应允。
真是人逢喜事啥都顺。单思华潜意识里想着要会会黄鼠狼,老远就看见黄鼠狼笑吟吟地站在厕所门口,似乎也在等着他的到来。
没有过多的寒暄,两人像老朋友一样携手走进厕所,立刻给里面的犯人一股无形的压力。众犯自觉地回避三尺,留出好大一块地方供两人吸烟聊天。
黄鼠狼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支高档过滤嘴香烟,浅笑道:“这是我号里新来的犯人给的,听说一支就要值两块钱。试一下嘛。”
什么烟这么贵,一包要值四十块钱?
单思华赶紧接过来,好奇地看了一眼名字,发现这是个从没听说过的牌子,应该是新出的。
然后两人便点着火,开始品味这两块钱一支的香烟。
看着单思华鳖手鳖脚的抽烟动作,黄鼠狼笑问道:“你娃是进来才学会抽烟的吧?”
单思华如实点头承认,突然想起心中那个小小的疑惑,当即淡笑一声,反问道:“那天那盘棋你到底是大意了,还是故意让我的?”
“你认为呢?”黄鼠狼神秘地笑了笑,“说实话,当初第一次听奎娃把你说得一文不值,我还真想好好搞整你的。”
这句话让单思华想起那次在厕所碰到应奎,被黄鼠狼打了一拳的情景。
“然后就碰到你娃,拗不过奎娃的要求打了你一拳,你不会记恨我吧。”黄鼠狼继续笑道。
果然是应奎这个厮娃撺掇黄鼠狼来打的。应奎,老之记着你了!
单思华暗暗咬了咬牙,不动声色地回道:“那事早都忘了,我恨你啥,说起来还是我先把脏东西吐到你鞋上,你才打我的。”
这话倒不假。当时单思华虽然被打得痛了半天,但却对黄鼠狼不怎么恨,恨的是应奎等人。
“后来没隔两天,就听说你把奎娃咬伤住医院。我就开始对你有些好奇了。”黄鼠狼接道:“想你一个人居然把奎娃两人搞得进了医院,应该还是算有胆识的。”
说到胆识,单思华马上想到了杨二,要是没有杨二的启发,自己现在还不知是啥模样。
想到这里,单思华灵光一闪,随口问道:“对了,听说我们这里还有个鱼塘,你晓得在哪里不?”
黄鼠狼闻言摇摇头,轻松地吐出一口烟雾,“你问这干啥?”
“没,随便问问。”单思华怕黄鼠狼追问,赶紧岔开话题,接着刚才的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那天走棋是不是故意让我的?”
申请去守鱼塘的事情关系到杨二的行踪,既然黄鼠狼不知道鱼塘在哪里,就没必要啥事都说给他听。
经过那些事情后,如今的单思华也变得十分谨慎。
黄鼠狼并未在意鱼塘的问题,听单思华又提到围棋那事,便叹口气,面色凝重地回道:“说实话,我认为自己的围棋水平在这里还算可以的,去年的比赛就是我得的第一名。”
万万没想到黄鼠狼曾经得过围棋比赛的第一名。单思华暗吃一惊,不觉看了一眼黄鼠狼。真的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你是故意让我的?”单思华紧追不放,继续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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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猩猩相惜
黄鼠狼深沉地望了单思华一眼,不答反问道:“你娃的围棋是跟哪个学的?”
这一问让单思华不由得一怔,抬眼盯着黄鼠狼满脸的横肉看了好几秒,暗忖:黄鼠狼问这干嘛,难道和让我有关?
想想说出来也没啥,便如实告诉黄鼠狼,他的围棋是邻居范叔叔教的。 /(; “那个范叔叔一定是个高手,”黄鼠狼眼神中透出一丝崇拜,喃喃道:“有机会要找他切磋两盘。”
感觉到黄鼠狼有些跑题,单思华忍不住再次提醒道:“那天的比赛,你到底是不是在让我?”
“是,应该说一半是。”黄鼠狼这次倒回答得很干脆,“说实话,以你现在的围棋水平,还不是我的对手。”
一句话把单思华震得张大了嘴巴。这黄鼠狼还真是在让着自己。回想起当天的那盘棋,单思华明白,黄鼠狼并没有在吹牛。
“那你为啥要让我,未必你不想加分减刑?”单思华越听越糊涂,接着追问。
“本来一开始是想把你杀个痛快,因为去年我几乎没有遇到过敌手。那些人基本上都在中盘告负,弃子投降。”
顿了顿,黄鼠狼又接道:“虽然你的水平不及我,但你一直到最后都不想放弃的劲头让我很欣赏,感觉有点像我当年学走围棋的时候,随便对哪个都不愿服输的那种冲劲。所以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想咋样去挽回败局。”
原来是这样。单思华听得暗暗吃惊,没想到是自己不服输的劲头打动了黄鼠狼的恻隐之心,要是当时自己选择放弃,不但没得冠军,还得不到黄鼠狼这样的朋友。说不定还得时时提防他的恶意骚扰。
真是世事难料啊,成功和失败有时就在一念之差!
单思华正在暗自庆幸当时没有选择放弃而不胜唏嘘的时候,就听黄鼠狼继续说道:“在决赛的时候看到你,我也很是吃惊,没想到你的围棋水平也这样厉害。后来看到你那痛苦的样儿,我就想,不如把这5分让给你,反正我还有半年就满刑了。”
黄鼠狼吐出一口烟雾,将目光望向厕所的屋顶,接道:“所以说,那天的比赛有一半是我在让你,有一半是你自己在救你自己。”
真相揭晓,单思华感到鼻子有些发酸。突然觉得黄鼠狼那张长满横肉的脸是那么的亲切。
“但是如果你加5分,不是现在就可以出去了吗?”按捺住满腔的感激之情,单思华由衷地问道。
“我晓得围棋这个东西走起来是很费脑筋的,”黄鼠狼叹了一声,重新将眼光移向单思华圆圆的大脸,淡笑道:“你又有不服输的冲劲,为啥不可以让你博一下?”
“而且上回听了奎娃说你坏话,我还打过你一拳,就当是赔偿吧。”说完,黄鼠狼爽快地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好兄弟。”
“恩,要得!”单思华感激地点点头,拼命将热泪逼回眼眶,不觉烟头烫到了手指,猛地一激灵,赶紧扔掉。
单思华的失态让黄鼠狼笑得更加厉害,打趣道:“是不是听说两块钱一支就舍不得丢,想要我这里还有。”
单思华闻言赶紧摇头否认,并叫过侯三,重新拿了两支烟点上。
“对了,听说你作文也写得不赖,得了一等奖是不?”黄鼠狼换个话题接着问。“我就奇怪,你围棋下得恁好,作文也写得不赖,而且看你外表又恁老实,为啥是犯墙尖进来的?”
一句话把单思华的思绪直接拉回到那个噩梦般的夜晚,游丽漂亮的瓜子脸立刻浮现在脑海。
怎么说呢?难道告诉黄鼠狼,说自己是不受自我控制,才做出那下作的事情。说出来谁会相信?
想了想,单思华硬着头皮回道:“我也不晓得那天晚上为啥会那样,可能是因为喝多了酒。”
黄鼠狼听得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追问。显然这样的理由太过牵强,黄鼠狼也不想让单思华太过难堪。
“对了,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叫啥,总不可能一天到黑就叫你黄鼠狼吧?”单思华避开刚才的问题,笑吟吟地问道。
说到自己的名字,黄鼠狼又来了兴头。狠狠吸了一口烟,向单思华讲起了他的经历。
黄鼠狼真名叫黄平,是古城县两龙镇的人,比单思华大一岁,因为伤害罪被送到这里,还有5个月就自由了。
又是一个伤害罪,和杨二犯的错误一样。单思华暗自叹息:这社会到底咋了,咋就有这么多人值得去伤害吗?还是当事人另有苦衷?
不过他没有去追问黄鼠狼详细的情况,这就好比黄鼠狼也不会追问他犯墙尖的详细情况一样。
不堪的往事是痛在身上的,若要再提起,则是痛在心上。
这一点,单思华深有体会。想当初应奎硬要他说出是怎样对游丽的过程,他可是宁愿被折磨也不会说出来的。
想到应奎,单思华不觉好奇心大起,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和我们号以前那个仓霸是不是耍得很要好?”
提到应奎,黄鼠狼轻轻摇头,笑道:“不算很好,我是到这里才认识他的。”
接着,黄鼠狼又告诉单思华,他是通过刚哥认识的应奎,而刚哥和他早就认识,他们同是两龙镇的人。
“奎娃主要是有个亲戚在这里面,就想着万一有啥事好找他帮忙,才和他做个朋友。”黄鼠狼补充道:“但他这个人的性格我不是很喜欢,说实话,我觉得他心机很深,和他做朋友,一点都不踏实。”
原来如此。怪不得应奎要自己坐飞机那天晚上敢口出狂言,怪不得自己会被扣十分和关三天禁闭。
麻立皮!单思华不禁暗骂一句粗口,将应奎这笔帐记到了心里。
话一投机,说起来就没个完。就在两人聊得正兴之际,放风结束的哨音从厕所外面传了进来。
两人极不情愿地站起身,向各自的劳动岗位跑去。
有了和黄鼠狼的愉快交谈,单思华干起活来异常卖力,别人才做三个,他已经就做好五个了。
这一切自然又被管教看在眼里,只见他又一次将单思华的编号记在了一个小本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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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提前释放
专心致志的单思华浑然不知,依然埋头苦干。/但这一幕却被李强看见了。
晚上,当一帮子半大不小的少年又围坐在大铺上天南地北的闲扯的时候,李强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单思华。
听说管教在观察了劳动过程后记下了编号,单思华有些意外,这管教记编号干嘛?(; “我想是看你劳动积极,记下编号以后好奖励你。”李强猜测道:“华哥,你的好运来了,照这样下去,很快你就能自由了。”
李强的话不无道理。管教应该是看自己劳动积极,才把自己的编号记下来,然后报告给上面的领导。
如真像李强所说,那么自己一直以来的勤劳表现都被上报到办公室,那些指导员啥的都知道了。
如果自己继续好好表现,争取多加分,很快就能获得自由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自由,单思华不禁一阵热血澎涨。他太渴望能再有加分的机会,能早一天离开这里。
离开之前,一定要去鱼塘看看。
兴奋之余,单思华又想到了杨二,想到了那个传说中的鱼塘。
既然管教把自己积极劳动的表现汇报上去了,何不趁热打铁,再写份申请试一下?说不定吴指导员念在自己表现好的情况下,就让申请顺利通过。
说干就干。
从大铺下翻出纸和笔,单思华示意李强等人不得打扰,随即趴在大铺上,提笔“刷刷刷”行字如飞。
很快,一份工整的申请书在单思华诞生。他随意瞟了几眼,满意地收好放到枕下。
恰巧在这时候,熄灯哨音吹响,狱室马上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刚刚好!单思华舒舒服服地躺下,正欲闭上眼将连日来所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好好梳理一遍,就感到手臂被轻轻碰了碰。
随后李强将头凑过来,低声问道:“华哥,你是不是又准备申请调去守鱼塘?”
单思华闻言一惊:这李强还真是个好眼力,连这都被他看出来了。转念一想,反正早晚都要申请去的,被他知道也没啥。
当下“恩”了一声,算作回答。就听李强又说:“你走了想让哪个做仓霸?”
听到这句,单思华不觉好笑,不假思索地回道:“当然是你,咋,你怕当不成这个仓霸?”
就听李强低声急道:“华哥,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想给你说,还有两天我就要出去了。”
什么?单思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两天就出去了?不是还有四个多月才到期吗?
“是这样的。”李强感觉到单思华的诧异,连忙补道:“本来是要等年过了以后才满刑,但今天我接到通知说,到10月底就可以出去了。”
“你娃凭啥可以提前出去?”单思华的话中带着几许羡慕,嫉愤地问道。
“应该是我爸爸帮我弄的,你也晓得,我犯的本来就是小事。”李强接道:“所以说你申请调走,让谁来当这个号的仓霸,你要先想好。”
单思华如果调去守鱼塘,就该李强接任仓霸一角。但李强却又要提前释放。
没想到李强的爸爸还有两下子,令单思华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这李强的爸爸到底是做什么的?
本来单思华还要问问,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我晓得你一直在找杨二,所以才想申请去守鱼塘。”李强继续低声细语,“你放心,我出去以后就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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