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洛若是之前在车上没有多说那最后一句话，现在恐怕会庆幸幸亏选择了和大家一起，不然他还得打车回住的酒店。
直到各自上车也没有人问到景飒，林洛忍不住问了小助理，小助理一脸古怪地看着他，“他不是和你们一桌吗？我根本就没看到他来啊，我以为他刚去拿车了，这帐都结过了。”
“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去其他桌了。”林洛耸了耸肩，心想，他大概是把人给得罪了。后来仔细一想，在车上的时候景飒确实已经和他提前说过，他只说要请吃饭，没说要一起吃。这样想来，也不知道景飒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他大概有事先走了，他总是很忙。”小助理这样解释。
林洛默默盘算，再见到景飒的时候道个歉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他那一句话可能踏进了他不该蹋进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林洛都没有机会遇到景飒，因为景飒又接了新的代言，要飞去其他城市拍宣传片，他和夏紫的绯闻也没有报纸再提起，似乎几天前那一大片的报道就那么烟消云散。
林洛又一次吃惊于这个圈子的自我愈合能力，有人用笔重重画出一道伤，没几天，连疤痕都看不见。
《幻梦》也只剩下一些短镜需要补一下，这其中自然也没有林洛的工作。林洛打过电话跟景飒的经济人沟通过，他可以提前离开剧组。
林洛把房间的钥匙给了剧组的后勤，然后就一个人带着不算多的行李转移去了穆言那里。
“干嘛不回去？”穆言从剧组请假接了林洛回来，给林洛开完房门，就示意他自己随意。
“回去就我一个人。”林洛拉开房间里的柜子，寻找可以放下自己行李的位置。
“其实我不习惯和人住一起。”穆言倚在门口的墙边看着林洛。
“你有女朋友了？”林洛停住手里的动作，回头去看穆言，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多还是喜多。
“没有。我说的是不习惯和人住一起，不是不习惯和男人住一起。你怎么就能想到我有女朋友呢？”
“我们住一起没有几十年也有十几年了，你突然说这样的话想要我怎么想？”林洛白了穆言一眼，从包里开始翻出衣服整理。
“重点是，这里只有一张床。”穆言在“一张床”三个字上拖了长音，带着些懒懒散散的味道。
“要不打一架？赢的睡床。”
穆言看着林洛的背影，站了一会才说，“我再去开一间。”
林洛回头，皱着眉去看穆言，“你真这么介意的话，我明天回去。”
“好，今晚我打地铺。”
林洛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穆言竟然会这样回答，一时间惊诧得忘记去回答。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看着穆言，“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可能拍戏比较累，想要点私人空间。有的时候会比较入戏，需要待在一个地方静静，抽离角色。”
“你直接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之前干嘛拐弯抹角的？”林洛瞪了穆言一眼，又开始将刚刚收拾进柜子的衣服往包里收，“我等下去车站。”
“嗯，让木头开车去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去吧。”林洛拒绝。
穆言有些不太习惯两人之间这样的气氛，“小洛，你不要多想。”
“我没有多想啊。”林洛想了想，说，“倒是你不要多想，我知道你以后可能会走得更远站得更高，但我还是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演戏，那样太累了。你让我走，我心里是不舒服，可总比你什么也不说要好啊。”林洛说这些话的时候想到了景飒，无处不在演戏的景飒，得多累？
穆言听完有几秒微不可觉的停顿，然后说，“我确定你是爱情片看多了，好煽情。”
“去你的。”林洛炸毛。
☆、第十二章
《幻梦》的杀青宴景飒有特意抽空飞去T城参加，这一次李大经纪人有跟着去。
李大经纪人在圈内也是有些名字的，很多人都称他是“金牌经纪人”，他手里带过的大红大紫的明星有不少，只是他只在他们是新人的时候带着，后面红了就转手给其他人去带，只有景飒他倒是一直不离不弃，就是再带新人，也绝不松手景飒。
圈里也有不少闲言碎语说他是看中景飒这颗摇钱树不愿意松手。这话也有传到李大经纪人耳里，李大经纪人听了之后，眉头皱了一天，他在想要不要真的松手一下看看后果，可又担心好好一个天王就此殒落，所以最后景飒的经纪人也还是李大经纪人，一直没有换过。
景飒端着酒杯去敬酒，李剑就跟在他的身边，遇到有后辈来敬景飒的，他也帮忙挡一挡，一顿酒宴结束，景飒倒还很清醒，李剑已经醉得彻底了。
小助理借口要替景飒开车，又是女生也没有人故意去灌，倒是滴酒未沾。
小助理在前面开车的时候，后座两人一个闭目养神一言不发，一个人絮絮叨叨的开始发酒疯，醉言醉语中全是在念叨着景飒如何如何。这之间景飒只睁眼看了一眼李大经纪人，然后又闭眼，直到李大经纪人词穷开始第二遍重复时，景飒突然伸手砍在他颈后，车里立刻陷入了沉默。
小助理看到观后镜里景飒黑色西装的袖子来回闪了下，经纪人就安静了，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恰巧景飒也正看着她，小助理慌乱地转回去，“抱歉啊，我只是好奇他怎么突然不出声了。”
“睡着了。好好开车。”
小助理点头答应，心里只觉得今天景飒似乎有些不一样，直到她帮忙和景飒两人把李大经纪人搬回去房间。景飒说，“你回去休息吧。”
那一刹那，小助理才醒过神来，一贯以温和笑容示人的景飒今天晚上一直沉着脸。小助理想，可能是刚才车上醉酒的经纪人说话太过难听了。
第二天小助理再见到李剑的时候，被叫住，李剑平时就是个严肃谨言的人，虽然昨天他改变了他在小助理里心里的形象，但平时的威压还在，小助理只以为这次又要被骂。
谁知道李剑只是说了一句话，“进公司前，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个圈子里只能听该听的话，说该说的话。如果没有，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如果已经有人说过，那希望你记住。”
奈何李剑的语气太语重心长，小助理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点点头。只能想，似乎昨天她也没听到什么啊。
其实李剑找小助理说这番话，是他对自己说了什么也没有底，他带过太多艺人，还有不少正当红着，要是爆出个什么，很可能天会翻个半翻。
林洛知道《幻梦》杀青是在网上的娱乐新闻版块，有所有主演穿着戏服的合照，景飒站在最中间，周围是乔晓晓他们几个。
随便翻了翻，网络上已经放出部分花絮照片，也有演员和工作人员的合照。
修长的手指握着鼠标，林洛想，是不是因为是第一个自己待得最久的剧组，所以会有些舍不得。心里有个角落竟隐隐有几分酸涩的不甘，随后想想又释然，替身这个职业本身就很难被摆上台面，何况有不少演员还是很忌讳谈及使用替身。
似乎也在那一刻突然明白了穆言，他坚持要站到幕前，让大家都看得到他，大概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吧。
穆言第一次当替身演得一场戏是从酒店外面跳进酒店的房间，过程是空中一个下落动作，然后双脚并拢踢碎酒店的玻璃窗滚落在地。
剧组为了逼真没有用其他东西替换玻璃，只是说可以分两幕拍，第一幕进来，第二幕换掉玻璃渣再滚。只是穆言没有站稳，所演的戏里又是夏天衣服穿得不多，所以滚了一身的细碎的口子，连脸上都有。
林洛比穆言小三岁，穆言出来当替身的时候才十六岁生日刚过，林洛看着他满身伤，有些伤口到回来的时候还在淌着血，看着面目全非的皮肤林洛突然就哭了，穆言说，“小洛，别哭，我赚到钱了，等下给你买好吃的。”
穆言那么说的时候，林洛哭得更凶了。
穆言难得温声哄着，“好了好了，小洛别哭，都是我的错。”
林洛刹那愣住，连眼泪都掉不下来，只是瞬间之后又是泪如泉涌。
穆言觉得说什么似乎都不对，只能无声得给他擦眼泪。
鼠标滑动，林洛翻过了有关《幻梦》的新闻。林洛在家已经一个多星期，李大经纪人也没有打电话来通知他剩下的工作，林洛觉得这样下去按时发放的工资拿得会有点烫手。
在手机上翻了翻找到了景飒小助理的号码打了过去，这号码还是小助理主动留给他的。
小助理很快接了电话，语带调侃得打招呼，“看见你的名字在手机上闪就像看见了革命战友。”
“呵呵……”林洛干笑两声，“你在做什么？”
“在录音棚陪景飒录音。打电话有什么事？我说不准等下就要去忙。”
“我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做的。”
“怎么？你是来刺激正在艰苦奋斗的人了吗？”
“没有。我只是……”林洛想要解释，小助理那边却先笑了，“我开玩笑的，这个你得问李剑，我把他号码给你。”
小助理那边传来按键声音，林洛连忙说，“不用，我有他号码的，他给我打过。”
小助理“哦”了一声，林洛觉得就这样挂电话似乎有些不合适就又问，“景飒一天要录音多久？”
“一般都是在录音棚里待一天，原来的歌景飒不满意，又重新选歌了。”
“录音棚在哪？一天到晚唱歌嗓子很累吧，我煮点冰糖雪梨送去吧。”
“算我一份，我就告诉你。”小助理听到有吃的，连忙报名加上了自己。
“肯定不会少了你的。”
“那好，地址你记下……”小助理报了一串地址，然后又问，“什么时候开始送？”
“明天吧。”林洛在电话这边听到小助理有些急促的问话笑得很是开心。
☆、第十三章
这一天，天气晴朗，高得遥远的天蓝色天幕上漂浮着几片云彩。
林洛是在午饭前去得录音棚，快到之前给了小助理电话告知她准备出来拿冰糖雪梨。
小助理接过细心装好的保温饭盒，笑得一脸灿烂。
“保温久了不好喝，早点喝了吧。”林洛细心得叮嘱，他来其实也想见见景飒，因着上一次车上的聊天，他一直惦记着想要道歉，可又不知道他能不能进录音棚，只能犹豫着，没有开口提出要求。
“是吗？可惜景飒刚出去，等他回来喝估计要凉了。”
“你没跟着去吗？”林洛本想问景飒去哪了，但是觉得他那样问又显得太过关心。
“他是心情不好，突然就开车走的，我其实都不知道他还回来不回来，只能先等着。”小助理说完意识到不对，干笑了几声，“我什么都没说，你什么也没听到。”
自从上次李大经纪人旁敲侧击得警告了她一番之后，她才慢慢发觉自己跟着的景天王脾气其实是可以用阴晴不定来形容的，奈何她之前竟然也只察觉了一星半点，没有醒悟得这么彻底。同样一张脸，同样的笑容，放以前她只觉得温和亲切，放现在，她都觉得背后有几分凉飕飕，哪有人可以开心到一天到晚挂着笑容的？
林洛一句话就明白了小助理的意思，了然得点点头，“要是他太久没回来，你就自己喝了吧。”
“嘿嘿，他的份我一定留给他，就是留到明天也得留给他，怎么也是你对他的心意。”小助理自然也不会傻到觉得林洛是特意来送东西给她的。
“你要是喜欢就喝了吧，我明天可以再来。”
少年在阳光下笑起来的时候微微晃眼，左脸的梨涡若隐若现，身上透露出来的温度让人全身都暖洋洋的。
“欢迎欢迎，你最好天天都来。”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林洛才道别回去。
林洛没有打车，沿着回家的路慢慢走着，身边的车和行人匆忙来去，偶尔有的士司机降下车速按着喇叭用眼神询问他打不打车都被他摆手拒绝。
直到走了大半小时，林洛才突然明白过来，他这样走回去是因为内心深处隐隐抱着能遇到景飒车的希望，那个瞬间林洛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陷入了他怎么也闯不出的迷雾之中，人也似站在高空无法着地。他连景飒开车走了哪个方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荒谬的想法？
林洛站在马路上顶着五月天正午的太阳给穆言打了电话。
接电话的是木头，让他稍等，然后把电话转交给了穆言，林洛心里突然就退却了，穆言应该在忙，而且这样莫名其妙的的事可能也就是朋友之间的感情，说出去徒惹穆言笑话。
林洛正迟疑着，穆言在电话那头喊了他，“你好久没给我打电话，我都快忘记你的声音了。”
虽然语气有几分故作夸张，但林洛觉得他就随着穆言抑扬顿挫的尾音落在了实地，林洛也轻松了不少，笑着开玩笑，“长途贵，得省点话费。”
“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省的。”
穆言这类言论还有很多，“钱不是省出来的”，“会花钱才会赚钱”之类，虽然穆言这样的话说很多，林洛知道穆言也还是节省的，从最穷的日子过过来，总害怕糟蹋太多再穷回去。
林洛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该花的时候我绝不会省就是了，拍戏还顺利吗？”
穆言的回答自然是顺利，他对林洛是从小到大的习惯了，极少说报忧的话，因为穆言大，他不会让林洛操心。
穆言回答完就问，“小洛，找我是不是有事？”
“没事。在家根本都没有什么事做。”
“实在无聊可以出去旅个游，看看风景。”穆言出了个主意。林洛无奈，“我还要听安排的，万一前脚跟了旅行团，后脚就有工作了怎么办？”
“那就在家休息，等景飒真正忙起来，估计连你也得超负荷工作。”
林洛应了声好，电话那头隐隐有催促声传来，林洛知道穆言大概还在片场拍戏，没有再多聊就让他挂了电话去拍戏。
林洛挂完电话又走了一段路，确定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才在公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