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众人面色各异。
他们混道上的,也有着道上的规矩。按理说来,他们是不会轻易跟白道上的人过不去的,尤其是四大豪门的之一的聂氏集团。
只要把握好一个度,平时看不起对方都没关系,但真惹怒了他们,让他们跑来掺和道上的事情,扶持自己的对手,那不等于是自掘坟墓么?白道和黑道也是可以相互牵制的,他们没那么傻。
好好的,楼山白为什么要去对付聂家?
楼山白的确是有点意外。不过他不是寻常人,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做的事被宗嘉言知道了,面上不见一丝恐慌,“帮主,这事的确是我欠缺考虑,因为个人的私事而对聂家下手。不过,如今聂氏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也不用草木皆兵。”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个帮主太过胆小怕事,连一个自顾不暇的聂氏集团都能把他吓成这样。
宗嘉言也不恼怒,顺着他的话问道,“私事?是什么私事?是指你的手下曾因为得罪聂合欢而出事呢,还是指你跟陆家的人摊上了关系,所以想帮陆家对付聂家?”
他很少说这么多话,众人都有点不适应。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这上面,而是思考着宗嘉言话里的意思。
嘶……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楼山白做这么多事,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他们都不是蠢货,不然也不可能在刀口下讨生活讨这么多年都没出事。
楼山白这是打算自立门户,或者是打算自己上位?
看见众人都陷入了沉思,楼山白终于微微变了脸色,赶紧解释道,“帮主,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他要是说自己是因为还记着聂合欢的仇,那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对宗嘉言当初做的决定不满。如果说是为了陆家的人,那也等于是承认自己跟别人有交易。
不管是回答哪个,他都会落入下风。
“帮主,要我说,山白这么做也没什么。”坐在楼山白手边的男人开了口,“混我们这口饭吃的,图的不就是个畅意吗?聂合欢让他折损了个手下,真讨口气又如何?难道我们堂堂第一大帮,还怕她一个小姑娘不成?”
聂嘉平还在世的话,兴许他们还会掂量下。可现在,聂家的掌权人只是个小姑娘,他们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怕她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们帮里所有人都可以为了自己所谓的畅快感随意做事,然后让整个帮的人来替他承担责任?”宗嘉言眼神扫了过来,看得后者笑容有些尴尬,“那你这个堂主还做来做什么?底下的兄弟跟你也是平等的,你应该为了他们的感受,把你堂主的位置让出来。”
“哈哈哈!”坐在楼山白对面的精瘦男人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对着那个男人道,“老蔚,帮主说的不错,你赶紧把你堂主的位置让出来给底下的兄弟们吧!”
老蔚,即朱雀堂堂主火蔚老脸一抽,怒道,“这怎么一样呢?”
精瘦男人一愣,想不出什么好的话来反驳。
“怎么不一样?底下的兄弟们跟着我们出生入死,你凭什么因为你的个人私事而把他们扯进去?凭什么要他们为你着想,承担你自己造成的后果?”宗嘉言再度开口,“难道对你来说,底下的兄弟都是可以随便牺牲的?”
这里可不是他们几个人,有不少兄弟都在几人身后,还有一部分人围住门口听的,就算火蔚心里真是那么想,嘴上也不敢承认。他要是敢认,今天他没办法活着走出这个刑堂。
“为什么要成立帮派?”宗嘉言站起来,环视一圈,众人齐齐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是因为个人的力量有限,很多事一个人又没办法做,所以才会有帮派出现。帮派是保护每个入帮的兄弟的利益,不是只顾着谁。因为私事而报复,可以,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不干涉。但是,谁敢以我们宗义帮的名义去做私事,让整个帮派都替他们承担责任,我这个当帮主的,必须过问!”
“有胆子做事,就得有胆子自己去承担后果!”
几个堂主没表态,底下的人却是有些激动,骨子里的血性也被激了上来。
他们加入帮派,是因为觉得帮派可以给他们撑腰,可以让他们在刀口讨日子的时候不至于丢了性命。可现在,这些大佬却因为自己的私事,让他们去送死,或者是招惹灾祸,他们当然是不愿意的。
换句话说,他们把某人当兄弟,为了兄弟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对方却只把他们当成傻子来看,一出事就拿他们出气,就拿他们来当挡箭牌,换谁都不乐意。
说白了,大家都是自私的,没多少人愿意为了他人而牺牲自己,尤其是即便牺牲了之后得到好处也轮不到自己身上。
凭什么他们的命就珍贵,自己的命连蝼蚁都比不上?
“帮主,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老好人汤刚澄勉强挤出个笑容,乐呵呵道,“大家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
精瘦男人又是忍不住讥讽道,“老汤,你这说白了,就是棵墙头草,能不能有半点自己的主见?!”
汤刚澄笑容一僵。
他好歹也是玄武堂的堂主,底下又有这么多兄弟看着,他怎么半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老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精瘦男人也就是钱承侯哼了两声,没说话。
“话题不扯远。”见几人有要吵起来的趋势,宗嘉言一句话就把话题拉了回来,“山白,你要怎么说?”
楼山白低着头,半天不出声。
没有想到,他还是小看了宗嘉言。
三番两语就能挑起底下人的情绪,甚至在他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说出那番话来,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路。
他还能怎么说呢?
憋着一口气,楼山白直接认错,“帮主,这事的后果我一人承担,绝对不会连累帮里的兄弟。”
他方才已经亲口承认他是因为私事而对付聂家,加上宗嘉言又说了那样一番话,他说什么都没有用。此时自己承担下来,才是最好的,至少跟底下的人表明一个态度,不然以后他就真的是个光杆司令了。
宗嘉言定定看着他,半晌道,“如此就好。”
火蔚还是有点不服气,忍不住说道,“帮主,如果兄弟们出了事情,我们却见死不救,岂不是更让人寒心?如此这般,我们加入宗义帮的意义何在?!”
他跟楼山白的关系好,能这么说也不奇怪。
宗嘉言冷笑两声,“兄弟有难,我们自然是要出手。但是,山白是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对聂家下手,可不是为的兄弟们,也不是人家聂家主动来招惹他。我们师出无名,这点道理你都不懂,你做这个堂主还有什么用!”
这是今天宗嘉言说过的最为严重的话。
火蔚向来仗着自己的年纪比在座的人都而老是摆出长辈的样子对宗嘉言说教,接连几次被他打脸,哪儿能不恼。他本来想反驳,但是感觉到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忽然一个激灵,忍了下来。
活了这么久,他当然明白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敢随便说话,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站在楼山白身后的真木担忧的看着他,却见他依旧弯腰,并没有多说什么。
宗嘉言看了看众人,等到他们都没话说了,才迎着他们的目光,继续说道,“你是宗义帮的堂主,为我们帮做出了很多贡献,我心里也是把你当兄弟,如果没有引起重大的后果,我当然不会为难自己的兄弟。但是楼堂主,你心里真的有我这个帮主吗?!”
楼山白霍然抬头。
几人从外面拖着一个男人走进来,宗嘉言漠然的看着他,“把你说过的话都说一遍。”
男人匐在地上,浑身颤抖。他不敢看任何人,听到宗嘉言的话,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楼堂主和楚家的大小姐达成协议,让我们联系人去偷取聂氏集团旗下海信银行的机密,并且在拿到那些东西之后杀人灭口。”
“胡说八道!”楼山白自然不可能承认,否认道,“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去做这样的事了?”
男人眼泪都快出来了,“堂主,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呢?跟我一起的几个兄弟都可以作证,我绝对没有撒谎!”
他的确是得了楼山白的吩咐。
正当众人都忍不住猜测他这话里的真假的时候,一旁的真木忽然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个男人,“竟然敢在帮主面前撒谎,还把脏水泼到堂主身上,你这样的人该死!”
众人面色不一。
这里是刑堂,是不允许带武器,尤其是手枪进入的。真木带进来也就算了,还敢当着宗嘉言的面掏出来,在他没有发话之前就断定那人是污蔑……啧啧,他才是真的不把他这个帮主放在眼里的吧?
很快就有人走出来,动作迅速的制止了真木。
“好,真的是好!”宗嘉言看着众人,但是谁都知道他说这话是说给楼山白听的,“看来我这个帮主还真是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真木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楼堂主,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要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解释,那么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说完这话,他直接挥手,示意人把真木押下去,没有放他走的打算。
从他的称呼由山白变为楼堂主的时候,楼山白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不开口替真木说情,语气淡淡道,“是,帮主。”
众人面面相觑的散开。
这个楼山白的确是有点太张狂了,不但跟陆家的人纠缠不清,现在还有和楚家人勾搭的嫌疑。这事他要是说不清楚,只怕以后宗义帮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想到这里,汤刚澄追上钱承侯,笑眯眯道,“老侯,方才我说话有不得当的地方,为了给你赔罪,我请你吃饭吧。”
钱承侯哪儿不知道他的心思,无非就是看楼山白要出事了,赶紧找个人结伴,免得被踢出帮派而已,“不用了,我手底下的人都还等着要吃饭呢,我回去忙了。”
“嘿!”
看他毫不犹豫的离开,汤刚澄站在原地气得冒火。
这人是瞧不起自己吧?
另外一边,楼山白回到自己的住处,谁都没理会,径直钻进书房,没过多久就传来一阵东西砸到地上碎裂的声音。恰好楼梅也在,听到这动静,当下紧张的跑进书房,“哥,你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他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楼山白扯了扯自己的领带,掏出一根烟抽了几口才道,“没事,你出去吧。”
这是男人的事,跟她说了她也不明白。再者,这事牵扯到宗嘉言。她什么德行他这个做哥哥的能不明白?一听到有关于他的事就失去理智,根本帮不上自己的忙。
楼梅却愈发肯定是发生了大事,下意识皱眉,“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你妹妹,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
自己有事可从未瞒过他。
说到这里,楼山白不由得烦躁,“我说没事就没事,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出去,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楼梅气得个半死。
他越是赶她走,她越是不走。
“你要是不说的话,今儿个我就不走了!”
“随便你。”
扫了她一眼,楼山白直接走出书房,刚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就见手底下的人匆匆走过来,“堂主,柳小姐和陆小姐打起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看!
楼山白脸黑得不能再难看,“你这么喜欢看女人打架,这辈子就蹲着去看好了,其他事情不用做!”
那人当场吓得面色发白。
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偏偏赶上他心情不好的时候。
然而他不想看,两人却已经是互相揪着对方的头发走了进来,嘴里嚷着让对方放手,却谁都不肯先松手。换做是平时,见到两个女人为了自己打架,楼山白说不定还会看上几眼。但现在看着两人那蓬头垢面的模样,他只觉得没由来的厌恶。
“山白。”陆宛儿看见他,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嘤嘤嘤的哭起来,“这个女人欺负我,还对我冷嘲热讽的,你看看我身上的伤口,全是她抓的。山白,这样的女人你也要吗?”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离开楼山白,但是每次下决心的第二天,她又忍不住想起他,想着两人之间的美好,想着他们戏剧性的第一次,那双印入她心脏的眼睛。
她舍不得。
而且她也坚信,她是陆家的大小姐,楼山白是不可能会娶柳媚的,要娶也是她这种身份的高贵女人。再者,她的男人,她凭什么要让出去?
这样想着,她就有了底气,哪怕在见到两人暧昧的时候,她也能忍下来。
可今天她忍不了了。
柳媚这个贱人算什么东西,也能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甚至,她还说自己是倒贴上来的鸡,要不是免费的,山白根本不可能对自己有兴趣!
真是气死她了。
柳媚也是委屈得不行,吃痛的叫出声,对着楼山白道,“她撒谎,明明是她先拦住我,对我说些有的没的。我一时没忍住,回了她几句,她就动手打人。我这是正当防卫,你少血口喷人!”
楼山白哪儿不知道两人的心思,他没有心情去管谁对谁错,只是对跟进来的人吼道,“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什么人都放进来,还不赶紧给我赶出去!”
那几人心中暗暗叫苦。
这两个女人不是经常出入这里么,也没见他说过什么。这次他们也是不例外的放进来,谁知道正好赶上他心情不好。
得,都怪他们撞枪口上了。
心里念叨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几人上前把两人分开,然后强制把两人拉出去。
“你们给我放开!”陆宛儿气得脸都快变形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陆家的大小姐,你们敢这样对我,是活腻了不成?!”
山白怎么能让人把她赶走呢?
柳媚倒是很乖,看了看楼山白,抿唇道,“那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两人一相对比,陆宛儿就落了下乘。
想着自己是名门大小姐,而柳媚不过是个出来卖的,竟然敢在自己面前勾搭自己的男人,更可恶的是她还压了自己一头,想想就觉得憋屈,当下撒泼道,“楼山白,你要是让人赶我走,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顿了顿,她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吼道,“我们陆家会是你的敌人!”
她不信,他不怕陆家。
楼山白眼神微闪,她心中窃喜,想着他是不是害怕了,就听到他无情道,“既然如此,那以后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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