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又叹了口气:“他们也都是可怜人。当时我被克劳德制住,只觉得意识不断的模糊,最后陷入了无边的黑暗,醒来后,我发现我在一张木板床里躺着,刚才老太太正一脸慈祥地给我擦脸。
我随即发现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当时还记得我是刘宇,可身边的情况和我身体都明显和我记忆不搭边。
脸不是我的脸,身体也不是我的身体;出了门,邻居都很热情的和我打招呼,叫我阿牛,和我说我以前小时候的事,和我说前几天发烧的事,而且每一件事都说的有板有眼。
回到家,迎接我的是勤劳和善良的父母,他们为了治我的病竭尽了全力。
从他们的眼里,我只有感觉到无边的关怀和爱护。
慢慢的,我真正的记忆淡去,他们口中所说的曾阿牛的故事变成了我的记忆。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渐渐淡去的记忆,大家言之凿凿的话语,我渐渐怀疑以前的刘宇故事是不是只是我发烧时候做过的一个梦而已,如果你们迟来两天,也许我就真的变成了曾阿牛,而不再是刘宇。”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恐怖的事么?
钱鸿儒站住脚步道:“想不到那个村子的人这么可恶。。。。。。”
刘宇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我说了,他们都是苦命人。
村里以前是有一个人叫做曾阿牛,只不过三年前就病死了,之后那母亲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好,你们看她年老,其实她也只有四十九岁。另外克劳德将我交给他们的时候,或许控制或者诱导了他们的心神,而且他们也只是想要一个儿子为他们养老送终而已。
既然当了他们几天的儿子,虽然爸妈是叫不出口,但总是要回来多看看。”
钱鸿儒追上,道:“就你心好。”
刘宇笑了笑,微有苦涩之意,道:“接下来行程如何安排?”
钱鸿儒道:“现在五点多,晚上到杨高家,时间差不多六点半左右,休息一晚,明天下午去趟老猫家,然后回基地。”
刘宇道:“好。”又拍拍一直背着行李默不吭声,眼里却闪烁着幸福光芒的杨高,道:“终于又能见到奶奶了,礼物买了没?”
杨高笑的嘴都裂开了,狠狠点了点头。
离开时四个,回来五个,小马上下打量了刘宇一眼,道:“这位兄弟衣着品味实在非常奇特啊。”
确实刘宇现在穿了衣服和他气质极不搭配,就像一个贵公子想装贫民去游戏风尘一般。
刘宇只是笑了笑就上了车。
见没人理他,小马下车转过边上的小弯,过了一会才提着裤子上了车,道:“老板们,接下来要去哪?”
杨高报了一个村名,小马笑了道:“呦,你们要去我们村子干嘛,难道想去我家蹭饭吃?”
杨高兴奋地道:“我们是同村的啊。”
小马发动汽车,道:“想不到还能碰到老乡,来来来,坐我旁边来,我们好好聊聊,开车最怕的就是遇到上车就睡觉的、发呆的、只顾自己听音乐看书的,少了聊天的人,就像炒菜忘记了放盐一样。。。。。。你村里不长回吧?”
杨高看了刘宇一样,刘宇微笑的朝他点点头,杨高才高兴的下车坐进了副驾驶室,对现在的他来说,他已经形成了习惯,基本上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嗯,我基本上就过年的时候回来。”
小马开着车道:“难怪对你没印象,我过年一般昼伏夜出,晚上才出去和朋友打麻将。”
“对了,我可以陪你聊天,但是你不能开那么快了,不然我又要吐了。看到我身体不好,奶奶要伤心的。”
小马呵呵笑道:“好,那我这次绝不超过七十码,你奶奶叫什么名字?”
杨高笑道:“我奶奶名字叫刘珍。”
小马喃喃念了几句:“刘珍,刘珍?刘珍!”突然一个急刹,将车停了下来,用奇异的语气看着杨高道:“你是杨高?”
杨高转头奇怪地道:“是啊,我就是啊,怎么把车停了?”
“怎么了!”小马高声道,:“也没什么,就是老子心里不高兴,不想开了。想到自己给一个忘恩负义的小王八蛋开车,我这辆车真是比运了大便还要肮脏百倍。”
杨高急道:“怎么了啊?你怎么骂人呢?”
小马斜着眼,手指头都要戳到杨高脸上,道:“你现在出息了啊,出来有马建军马大哥给你安排车子,还由我这个专业赛车出身的人来给你不要命的飙快车,你真牛啊,全世界你最牛啊。”
杨高急道:“我不懂。。。。。。”
小马突然冷静下来,沉声道:“你现在月收入多少?”
杨高有点自豪,又带一点羞涩地道:“一个月津贴加上奖金大概五万的样子。”
小马却是勃然大怒,想要打他,却又顾忌身后的彪形大汉,不打,这口气实在有点咽不下,小马下车狠狠踢了车身几脚,才对杨高道:“你他妈的给我下来。”
杨高有点胆战心惊地下了车,钱鸿儒也想下去,却被陆一峰制止住了。
小马一个箭步走到杨高跟前,指着杨高的鼻子骂道:“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你说你奶奶待你多好,有好吃的好喝的全部都先给你,你做错了什么,她都拼了老命的护着你,你知道我小时候多羡慕你有这么一个奶奶么?
你现在月收入五万啊,就让你奶奶去菜场上捡菜叶吃啊!就让你奶奶摔断了腿连治病的钱都没有啊!就让你奶奶大冬天住四面漏风的房子里,睡在烧饭的孔里啊!就让你奶奶死了一把火烧了之后骨灰都只放在殡葬所里啊!”
小马越说越激动,杨高却呆住了,只觉得有一个一个雷在耳边炸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最疼我的奶奶死了,最疼我的奶奶死了,她不但死了,连骨灰都被放在殡葬所里,入土为安都成了奢望。。。。。。
杨高感觉天塌了,地陷了。奶奶对整个世界来说,也许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太太,但是对杨高来说,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啊。
杨高摇摇晃晃的即将跌倒,只觉得脸上一痛,却是小马控制不住情绪狠狠的揍了杨高一拳。
这一拳却是把杨高打的暂时清醒,杨高双脚牢牢立在原地,身体后仰,以更快的速度弹回,左手抓住了小马再次打来的右拳一引一拉,右手已抓住了小马的衣襟,将小马拖到自己的面前,眼中尽是疯狂之色,吼道:“你在骗我,是不是?我奶奶没有死,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在撒谎!我每个月把我所有的津贴都寄给了我奶奶,我自己一分钱都没有留,她每个月有五万块,怎么会要去捡菜叶吃,怎么会睡在四面漏风的破屋里,怎么会看不起病,又怎么会死?你说,你快说,你快说你在撒谎!”
小马想说话,但是衣服越收越紧,已经连气的喘不过来,只差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了,杨高在基地里虽然战力不强,但对付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一根手指就够了。
杨高还在不停地摇,不知为何手一麻,力气消失,小马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响才嘶哑着声音道:“走,我带你回村,是不是事实,你回去就知道了。”
杨高闷闷地看了小马一眼,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上。
小马揉了揉脖子,想不到杨高之前显得懦弱无比,生气后动作这么快,力量这么大,小马自认打架也是一把好手,刚才几乎没看清自己是怎么被抓住的。
惹老实人生气,果然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啊。
小马发动了汽车向前驶去,车内的空气显的异常的沉闷,只剩下杨高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陆一峰想到之前宓军锬给他的杨高档案,知道杨高是被名叫刘珍的老人收养,刘珍老人其实也有一个儿子,本来也还算孝顺,只是后来娶妻之后则变成了妻管严,刘珍倾尽家资帮儿子在镇上买房开店之后,反而任由妻子虐待老人。终有老人忍受不了媳妇的折磨,一个人回村居住,在村边的羊圈里捡到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小孩,老人感觉同病相怜便收养了他,取名杨高,只希望他如羊羔般善良。
一老一少相依为命,幸好杨高长大后百病不生,而且听话孝顺,刘珍倒也欣慰,只是杨高性格老实到近于懦弱,刘珍才千方百计地求隔壁村的能人老猫的父母,希望老高能教杨高防身术,没想到老猫发现杨高潜力巨大,便说服她让杨高加入了特别处。
按照档案记录是老猫当时已经给了刘珍三万块钱,而且杨高在基地六年,几乎没用过一分钱,所有的钱都寄回了家里,老人又怎么会落到如此穷困潦倒的境地?
车还未完全停稳,杨高便打开车门窜进了一间黄泥建造的漏风土屋,高声喊道:“奶奶,奶奶,我是高高,我回来了,你在哪儿啊?奶奶。”声音本来是颤音,后来已经夹杂着哭音,:“奶奶,你出来啊,奶奶,你不要吓我,我还要孝顺你呢,奶奶!”
楼海青几个小时前听见了老人哭的凄切,现在又听杨高声音哭的悲惨,虽然心智坚韧,也不由湿了眼眶。毕竟她最擅长的是心理治疗,也更加能够体会到其他人的真实心声,对杨高体内的绝望和彷徨宛如感同身受。
杨高突然从屋里窜出,一把抓向小马。
这次小马已有了准备,冷笑一声,挽住弓步,憋气右手上档,伸手想要隔开,但诡异的是竟然挥了个空,杨高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襟,如同上次一样把他拖到了近前,只是这次手收的没有上次那么紧,小马的呼吸还算顺畅。
杨高恶狠狠地道:“说,为什么?”
小马莫名其妙,道:“什么为什么?”
杨高深深吸了口气道:“我过年回来时奶奶虽然有点老年痴呆,记不清事情,可是身体还很好,家里的条件也不错,还有保姆照顾她,为什么她会死?她是怎么死的?”
小马感觉事情似乎另有隐情,想说我之前说的是上次吃饭时听我妈闲谈时知道的,我最近一直在外地开车,我怎么知道!但看到杨高脸上不停流淌的两条清亮小溪,终于忍不住心软道:“我爸是村主任,这些事他最清楚。”
“走。”杨高放开小马,大踏步上了车。
小马先给他老爸打了电话,说有贵客回家,让他拾掇拾掇,弄些饭菜。
车刚刚在一幢三层楼前停下,小马老爸便立刻迎了上来挨个握手递烟,连楼海青都不例外。
小马皱着眉头道:“爸,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如果女的不主动伸手,你就别去握。”
小马老爸道:“热情知道不,小孩子你懂个屁。”
小马老爸叫马福来,看上去倒还算年轻,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很有领导范儿。
楼海青笑笑,去边上打了一个电话:“老马么,有件事我需要你帮下忙。。。。。。”
小马道:“你饭整怎么样了?”
马福来道:“我让边上的邻居帮忙,一家烧两个菜,现在差不多一桌齐了,就是里面还有一锅红烧肉和一只鸡刚开始炖,我们慢慢吃,不急。”
杨高急道:“马主任,我是杨高,我想和你打听点事儿。”
马福来噢了一声,拍拍杨高肩膀,道:“呦,原来是杨高啊,一下子长这么高了,变男子汉了,身子骨真结实,真不亏让你奶奶把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吃,你奶奶死的时候没回来可是你的不对哦。”
听到奶奶的死,杨高又红了眼眶道:“马伯伯,我奶奶到底怎么死的?”
马福来道:“你不知道?来来来,你们也赶了一天路了吧?我们边吃边说。”
第三十八章 仇恨
众人分宾主落座,杨高又迫不及待地问道:“马主任,能和说下我奶奶的事么?拜托了。”他现在只觉得胸口堵着一口气,憋得他连呼吸都十分的困难,眼泪不停地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马福来吱溜喝了一口烧酒,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那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啊。。。。。。”
杨高急道:“我记得老猫走的时候给我奶奶留了三万,而且我每月都有寄钱给奶奶,为什么奶奶会这样。。。。。。”
马福来奇怪道:“你每个月都有钱寄给你的奶奶?”
“是啊,因为在工作的地方基本钱用不上,所以我把我所有的钱都寄回来了。”
“这就有点乱了。不过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我只说我了解的情况,好不好?”
杨高深吸了口气,点点头。
马福来低着头,面色沉重,突然挥手道:“大家吃菜,吃菜,别客气啊。”
杨高差点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幸好马福来叹了口气,接着道:“哎,那三万块钱,老猫确实把钱给你奶奶了,可是你奶奶临走的时候又把钱放在你包里了。。。。。。”
杨高呼的站了起来,道:“我没有。那天我帮奶奶去银行存了钱,把银行卡和存折都放在了奶奶枕头里,奶奶说这些钱留着,以后万一我读书了,就拿出来给我当学费用,又怎么会把钱放在我包里。”
马福来道:“你包里没有银行卡或者存折?”
杨高道:“肯定没有!”
马福来皱眉道:“这就奇怪了。”
刘宇道:“杨高,你坐下,先听马主任讲完。”然后转头对马福来道,“请接着说。”
马福来道:“杨高走后,刘珍也就是杨高的奶奶,去镇上儿子杨彦栋那里住了几个月,记得刚开始的时候刘珍还面带笑容,后来听说婆媳不和,在儿子家过的很苦,就又搬回了村里来居住。
杨彦栋这人是个妻管严,婆媳闹翻后,就基本上不来村里,有时就是来了村里也不去母亲家看看。
后来就有流言起来,说老太太可怜,生了个儿子没本事,被媳妇管住,住儿子家被当老妈子使唤;捡了孩子本来想老来有个依靠,结果就每年就过年的时候才回家几天,有个病痛什么都没得照顾,而且那孩子只是在外面做小工,自己都吃不饱,从来不寄钱回家。。。。。。”
杨高激动的全身发抖:“这些话是谁说的?”
刘宇道:“你先坐下,我们都明白你的孝心,真相只有一个,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杨高看着刘宇鼓励的眼神,只想扑在刘宇怀里大哭一场,但是咬着嘴唇红着眼眶坐下,道:“马主任,听见这些话,我奶奶怎么说?”
马福来又喝了口酒,道:“刚开始前一年还说你的好,会辩驳,但是记得好像是四年前的正月里,你刚走没几天,杨彦栋带着老婆李娟和女儿回家,好像说你奶奶有些私房钱,想让你奶奶拿出来,你奶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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