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其实在真正见到江海南之前预想过两人见面时的景象,本来以为会有很多话要问的,有很多疑问想要了解清楚,也许心里还残留一丝希冀,希望当年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但真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沈尧。”江海南忽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尧侧头看他,他的侧脸隐在光影明暗里,看起来有些不真实,“嗯?”
“我们还是朋友吧?”他轻问。
“嗯。”她低头回答,无聊的一步一步踩着身前的影子。
不能让他看出来啊,她实在是个懦弱的人,她其实不愿意做朋友的。可是又能怎么样,套一句最庸俗的话,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陆非是我的朋友。”他又道,嘴角渐渐勾起诱人的弧度,笑容里恍惚间竟有些莫名的悲伤,“是我让他叫你来的,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如今过得好不好。”
016祝你婚姻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当年被放弃的是自己,现在他是以优胜者的姿态来怜悯她吗?看看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过得有多凄惨吗?沈尧想笑,也就真的笑出声来,“江海南。”
这还是沈尧重逢后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可是嘴边已没有以往的那种甜蜜和亲昵,真的,现在才知道是真的过去了,“你现在看到了吧,我很好,比你想象的要好些。”
她的笑容说不出的冷漠和疏离,江海南欲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低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他们走得离会所并不远,他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内,沈尧跟着他下去取车,一路再无话。沈尧想起陆非说了要自己带着江海南到处逛一逛,没想到最后才不过说了两句话便散场,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
车子很快便停在公寓楼下,沈尧道了声谢就准备下车,身后却又传来他的声音:“沈尧。”
沈尧放在门把上的手一顿,刘海低垂下来挡住了视线,“还有什么事?”
他似乎思虑了很久,车厢里的气息沉闷得令人感觉窒息,沈尧几乎要忍不住夺门而出,才听见他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以后不会再来烦你了,我,要结婚了。”
四周一片寂静,该鸣叫的虫儿还没有从冬眠中苏醒过来,他的声音低低震荡在车厢,一字一句充满迷人的磁性,却如刀,直割得人鲜血淋漓。
“哦,那就恭喜你了。我先走了,再见。”沈尧听见自己非常冷静的回答,门把终于毫不迟疑被转开,沈尧弯腰下了车。
连自己也忍不住为自己喝彩。
原来真的可以没有吵闹,没有不甘,甚至于没有眼泪,她可以这样平静的跟他说了恭喜。
可是,疼的地方是哪里?不是说伤心了就会哭吗?她没有哭,她不伤心。
明月映衬得地面仿若白昼,沈尧低着头走的很急,并没有听到身后传过来的脚步声,直到下一刻双肩被猛然禁锢进一双铁臂里。
江海南扳过他的身体面对着自己,眼底有火味弥散,语气却温柔:“你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要说的?沈尧傻傻的回答:“祝你婚姻幸福美满,早生贵子。”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不会吝啬。
祝他幸福?难道他这几天来的行为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江海南眼底的愠火再也忍不住,抓着她的双臂更加用力,“你跑什么跑沈尧!你必须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你的谁?!”
时隔三年再见面,这还是第一次他这样强硬的同她说话,沈尧还傻着,只觉得他手臂抓得她好疼,昨晚左肩被狠狠摔了一下,虽然没受伤,但动一下还是会很疼,闻言抬头疑惑的看着他:“什么男人?”
“呵——”他重重笑了一声,眼里带着说不清楚的嘲讽,铁臂依然紧抓着她的双肩不动弹,“装什么傻沈尧,做出这种可怜的表情算什么?当年你不是为了他甩了我吗?”
017我觉得恶心
世界有时候就是很有趣,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可她没想到有些事情也可以被曲解成这样,她曾经为之付出的真感情,最后反倒成为别人讨伐自己的工具,他说她甩了他?哈,真是天大的笑话,他以为他做的那些事天衣无缝,她永远不可能知道,这样就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给她是吗?
很好,非常好,不是一般的好。
“江海南,别说这种笑话了,”沈尧冷笑,扬起脑袋毫不示弱,“不要让我说出你那些肮脏的事情,我觉得恶心,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谁做了谁自己心里清楚,不要诬赖给别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被逼近绝境,只是好像无法再压抑,本来已经是身心疲惫,还是可以竖起尖锐的刺呢。
钳住自己的双手终于有了一丝松开的迹象,江海南满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我做了什么?”
他长相不错,演技也一流到可以做奥斯卡影帝,不做演员真是娱乐界大大的损失,沈尧揉了揉酸疼的双肩,不耐烦的回答道:“你做的事我怎么会清楚?你可真会问。”
他看着她,一直看着她,英俊的脸上似有东西在缓慢裂开,似悲似喜,语音低哑,却有仿佛尚有一丝希冀,“你是因为“那件事”才去找别的男人?”
这个男人,真是冥顽不灵,什么叫找别的男人?
沈尧耐心已经用尽,不明白自己怎会还和他就纠缠不清,“江先生,天都黑了,您的未婚妻一定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别呆在这里了,还是赶紧回去吧。”
许是这一声未婚妻让他想起来什么,他的神情逐渐缓和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沈尧,我们改天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说完江海南便转身上了车,车子很快便绝尘而去。
一提到他的未婚妻他就这么急着回去?膝盖手臂处的伤口那么疼,刚才挣扎的时候肯定又流血了,可是他在她身边一个晚上,竟什么也没有察觉。
沈尧怔怔望着车辆离去的方向,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眼泪还是没忍住从指间簌簌而落。
——————
不远处一辆并不显眼的黑色Maybach62静静停在路边,也不知道停了多久。车内寂静,只有偶尔明灭的点点星火闪烁。
琉璃圆形的烟灰缸内积满了烟头,坐在车后座的男子指间还挟着一支烟,烟已燃尽,一截烟灰挂着将落未落。
前座的司机见他一动不动,沉默着并不敢开口询问。
他从机场接了男子过来,却不知为何唤了他停在这里,男子也不说话,只不停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车辆不远处那对情侣已经吵完架了,只剩下那个女生站在那里好像是在哭。
挟在男子指间的那剩下的一截烟灰终于受到万有引力的作用掉在了男子昂贵的西装裤上,一直凝神不知在想着什么的男子这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眼神有些厌恶,淡淡道:“送我回公司。”
“是,蕲先生。”
018已经失去了的,争吵没有意义
公寓内。
一黑衣男子肃手站在落地窗前,凝神望着窗外不知名的方向,阳光洒在他颀硕的身躯,在背后拉下一道黑影。
身后旋转楼梯上缓慢走下来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男士睡袍,却丝毫掩饰不了其傲人的身躯,女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朝着站在窗前的男子唤道:“起这么早?”
男子没回答,仿佛没有听到。
“海南?”女人再唤了一声。
“嗯?”江海南疑惑的回头,在看到女子的打扮时蹙起了眉,“你不要乱碰我的东西。”
“怎么了?”女子表情有些委屈,撅着美丽的红唇道,“连穿一下你的衣服也不可以?”
江海南又转回头去,看着女子脸上泫然若泣的表情莫名觉得烦躁,严肃的开口问道:“陈欣,当年为什么我醒来会在医院里?”
三年前有一段时间的记忆奇怪的变得很模糊,他只记得自己在房间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却是躺在医院里,而母亲说他已经在医院昏迷了三个月。
“怎么突然这么问?”陈欣已走到他身后,把脸伏进男子宽厚的后背,贪婪的吸取着专属于男子的淡香,“医生不是说是严重的食物中毒吗?问你那天吃了什么你又说不记得了。”
说道最后女子的声音变成了软糯的娇嗔,“别想那些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没事就好。你这几天不是说去酒店联系婚礼的事情吗?决定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我想换一家酒店。”
“怎么了,今胜酒店不好吗?”
“不是,我比较喜欢云天。”
江海南说着,不着痕迹挣开女子的手,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哦,那就换吧,都听你的。”陈欣瞧他一眼,并未发现任何异样,暗叹自己想多了,上次陪他一起逛超市的时候碰见那个女人的时候,他也只是淡淡打了声招呼,才又重新挨着他坐下了,“过几天要去医院复查,我陪你去。”
“嗯。”
——————
“小张,这件客房的客人呢?”沈尧照常到江海南的房间查看,却只看见服务生小张在房间里打扫卫生。
“沈姐,这件房的客人昨晚就退房了。”小张回答。
退房?沈尧这才想起看一眼屋内的物品,果然,属于他的东西都不见了。看来是真的退了,沈尧吩咐几声退出了房间,心情莫名的轻松,走了也好,这样两个人都不必感到难堪,想想昨晚那场争吵就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已经三年时间不见,该变的事情早就变了,可竟然还能找出事情来争吵。如果是已经失去的东西,争吵就变得毫无意义不是么?
【改了很多情节,看文的童鞋们表要忘记支持言咯O(∩_∩)O~~~~o(╯□)o】
019他的电话
江海南的出现也许只是生命里一个小小的插曲,无关紧要,不痛不痒。新人的培训已经告了一段落,沈尧刚觉得自己可以轻松下来,便接到家乡表姐杨兰打来的电话,邀请她回家参加她的婚礼。
表姐结婚,她没理由缺席的,没迟疑,沈尧果断申请了休假,到医院通知了一声母亲,便搭上了回家的汽车,暂且权当是一次休假的旅行。
她所在的家乡在A市一个偏远的小镇里,坐汽车大概三个多小时的车程,车里的人很多,大人小孩嬉笑打闹好不热闹,大约因为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大家说到最后都讲起了方言,每每说到一处好笑的地方,整个车厢里都是满满的笑声。沈尧挤在人堆里,也跟着众人一起笑,连带着晕车的不适也驱散掉不少。
沈尧下了车到镇子里的时候已是傍晚,太阳刚刚落下水平线,乡下不比城市,这个季节早已是虫鸣遍地,小蠓虫成团成团的聚集在一处,嗡嗡嗡的乱飞乱叫。
镇子里许多人家这个时段都在做饭,远远的沈尧就闻到一阵阵的饭香,没有大城市里灰尘的参与,很熟悉久违的味道。
“咦?沈尧回来啦?”一道惊讶地声音传过来,沈尧钥匙刚插进自家锁孔,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看见是隔壁的邻居,笑着打了招呼,“王阿姨好!”
在父亲出事之前两家关系不错,父亲出事后母亲搬到了医院住,她也忙着工作,最后一次回家还是一年前的事情,两家的联系便自然的少了,没想到刚回家就碰到。
“吃过饭了没有?上我家去吃点儿吧?”王阿姨热情招呼,手里提着刚从菜市场买来的蔬菜。
沈尧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虽说小时候有点皮,但哪个孩子不是这样?长大了越发聪明乖巧,若不是自家生的也是个女儿,她倒是真想讨了她做媳妇的。
“不了,王阿姨,家里肯定很乱,我先进屋收拾一下。”沈尧笑着拒绝。
“先去我家吃了饭,等会儿我过来帮你一起打扫。”听到她说要打扫卫生,王阿姨提议。
看来虽然很久没联系,某些情意还是在的,沈尧连忙急得摆手,“不用麻烦了王阿姨,我回来住不了几天,就是随便收拾一下,您还是赶快回家做饭吧,王叔该饿了……”
这是个什么蹩脚的理由?王阿姨想笑,但看她着急的表情也不好意思为难她,只好道:“那好,收拾好了过来玩。”
“嗯,有时间一定过去。”沈尧礼节性的回答。
——————
打扫完卫生沈尧到外面买了泡面充饥,刚接上水就
接到蕲峄打来的电话。
“现在过去我那儿等我。”他劈头就来了一句。
还没等沈尧反应过来那边电话已断,沈尧瞪着灭屏的手机哭笑不得,没办法,想了想还是输入他的号码重新拨了过去。
020树欲静而风不止
办公室内灯光还在亮着,余采推门进去送文件的时候,桌边的男子在低声打电话,语气说不出的冷峻,另一只手捏着鼻梁,英挺的轮廓上有着掩饰不了的疲惫。
这一次国外的合作按预期本需要一个星期才能结束,面前的男人却不知为何硬把时间生生提前了三天,其中的劳累可想而知。
余采把文件放下正欲退下,那边男子的电话已经打完了,开口唤住了她,“余助理,麻烦你下楼叫楚总上来一下。”
男子的话客气有礼,仔细听才能听出其间的淡漠和疏离,余采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终是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如果打破现在这副精干的模样,露出任何一点私人的情绪的话,她毫不怀疑他会把她踢出局去,能在他身边干两年,她太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
——————
沈尧吃了泡面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后就回屋里躺着,很久都没有回家了,躺在熟悉的床上,沈尧睁着眼看天花板,睡不着。
她想起了父亲,她是家中的独女,虽说家庭并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小时候很调皮,时常欺负同龄小朋友,每每惹的家长找上门来。那时母亲就拿着鸡毛掸子要抽他,那时已经知道父亲对自己的宠爱,一个劲儿的往父亲怀里躲,父亲就把她抱在怀里,指责母亲。
“你要把她宠坏,都要飞天了!”母亲生气大喊,又拿父亲无可奈何。
父亲就呵呵的傻笑,一边揉着她的头,看着她不满的撅嘴,“嘿嘿,我的闺女我自己知道。”
也许就是这样受尽了宠爱吧,她才那样肆无忌惮,无知,让他担心,而今,她后悔莫及,却连道歉的对象都没有。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生最遗憾的,莫过于此。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沈尧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听到外面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