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飞,去哪?”姑父大惊。
“找雷局长!”
“找他干嘛?”
“打死他!”
“郁飞,”姑父大吼,“给我回来!”
“姑父,别紧张,开玩笑的了,我哪敢,我在自学法律,想考律师呢,杀人偿命我早懂了,但我还是要见他,我不畏权贵的。”
“别去了,孩子,你斗不过他的,新一届局长已经宣布,还是他当着呢,听话,别去了,做个老实人,多吃点亏是福。”
“不,姑父,我没想要和他斗,我只想问个究竟,他晚上睡的是什么枕头,那样对付我们,真能睡得安稳?”
“好了,郁飞,别再呕气了,去看妈妈吧,如果真有时间,就到庙里烧烧香,祈祈福,如果苍天真对你不薄,兴许妈妈会早点清醒。”
苍天有眼吗?在哪呢,仙人指路,指哪了?眼看夜色开始降临,我还是决意离开姑父家,伸展在我前面的是一条煤屑路,黑色,篷松,没有路灯,我的眼睛炯炯发光,因为愤怒,可我的心是灰暗的,如没有灯的煤屑路,苍茫,孤寂,我浪费了好长的时间在夜色里徘徊,然后回到砖厂,痛痛快快地洗个冷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就直奔雷局长的别墅——芳园馆。
芳园馆,只听那名儿就让人浮想连绵,宽阔那是肯定的,豪华更不在话下,单单大门外那两只大理石狮子已经够气派,够雍容华贵,雷局长是个有钱人,毋须怀疑。可令我奇怪的是,雷明生活在如此的家境里,怎么一点财大气粗的味道都没有,就算他喝醉酒睡着了,也只是很小声地打着呼噜,不张扬,不做作,不卑不亢,就那样宁静地做着一个清新可爱的大帅哥,这样的大帅哥却爱上了我——傻傻的乡下小子,想到这,我就想笑,幸福地笑,可是,我还是想哭,因为,这样幸福也是一种心痛呵。
在雷局长家的客厅里,尽管出门时我也打扮了一番,可我的装束跟这里室内风景还是很不协调,有点象名胜景区撞入了犀牛,美的更美,丑的还是丑,但我的内心是平静的。
“郁飞,我知道你的来意,你是想问你姑姑一家人怎么会双双下岗,对吗?”雷局长真是料事如神,可能我刚按门铃就知道来者不善。
“是的,虽然整个局都在精简人员,但减掉的是办公楼的人员,而不是井下一线工人,我姑父是井下采煤工,姑姑是运输工,这合理吗?”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讨个说法?那我告诉你吧,这只是暂时的,你放心,以后他们都会重新上岗的,你耐心等待好不?听说你母亲住院了,真有这回事?”雷局长说得真是好好的,热情款款,关怀切切,我差点没有感激流涕。
“是的,雷局,我母亲是疯了,我最亲的人也下岗了,这跟您都没关系,我只想问问您,您晚上真睡得安稳吗,就不怕有鬼敲门?”
“给我住口,”侃到痛处了吧,雷局终于大叫,“你给我滚出去,是你让我失去了雷明,我也要让你慢慢地一个一个地失去你的亲人,这滋味不错吧,郁飞,跟我斗,你嫩着点!”
“是,那滋味还可以,雷局长,谁跟你斗了?您说您失去了雷明,这不是因为我,不是!是您不要他的,是您觉得他爱上一个男人,给您丢脸了,让您蒙羞了,让您紧握在手中的那些权力、地位,那些荣耀都受到了威胁,所以,您快刀斩乱麻,不要他了,您和我父亲一样,因为我是个同志,就逼我写声明书,您们的爱真是太伟大了,伟大的您想把自己的儿子培养成世界上最完美的人,要不,就不配为儿子,您这种情怀只有上帝能懂,因为人间根本没有完人。”
“郁飞,你还不滚吗?”
“雷局,现在不用您说,我也会滚,我只想跟您说一句话,您现在处心积虑,用自己的强权来对付的正是您儿子爱的人,现在的我很痛苦,如果他现在看到我的痛苦,他也会加倍的痛!”
我起身,告退,但我知道,我面前的这个中年人不是皇上,我也不是他的圣民,所以不必喊“喳”就径直离开了芳园馆。一路上,我发现自己已经全身虚脱,身心疲倦,就象一个落水的青年,本来是游泳的好手,可当精疲力尽,饥肠漉漉之后,才发现自己掉进的是一片海,根本靠不到岸,那种自救的信念渐渐消失,死亡似乎已慢慢地走来,这个时候,就想,如果有天使飞过来就好了,我拨起了天馨的电话。
“。。。。。。”拿着已经接通的电话,我竟无话可说。
“郁飞,怎么了?”
“。。。。。。”
“郁飞,是不是我手机坏了,怎么听不到你的声音?”
“。。。。。。”
“郁飞?”
天馨挂断,再重新打过来,我按了接听键,却没有说话。
“郁飞,听到吗?”
“。。。。。。”
天馨再次挂断,不及两秒钟,有短信息过来:郁飞,你在哪里,我手机听不见,有事吗,快给我回信息。
天馨,你手机没坏,我听得到你的声音,天馨,你是多好的女孩啊,可你是我的吗?我又是你的吗?我的思绪越来越混乱,神情越来越哀伤。
第二十三章 我杀了雷明
二十三、
太阳红彤彤地照耀在校园的舞台上,台下是黑鸦鸦的人群,人群里聚集有我的同班同学,班主任,还有我白发苍苍的母亲,母亲双眼盈满了泪水,神情那么关切,那么哀伤。我被粗绳绑在了舞台中央的电杆上,身旁站立着两名持枪的战士,面目狰狞。
“恶人,你死期已到,还有什么话说。”审判长问我。
“放开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我呜呜地喊。
“恶人,本法官满足你最后一个请求,请说。”
“我——我要见雷明。”
“雷明已被你害死,今生你将永远不能见到他!”
“不,我不想死——”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时辰已到,杀!”
“嘭”一声巨响,子弹从我的天灵盖直接穿过,绛色的鲜血溅满了整个舞台。
我睁开了双眼,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濡湿,周遭是一片黑魆魆的夜,原来是一场梦,一场杀与被杀的噩梦。
雷明已被你害死,今生你将永远不能见到他!午夜惊魂,静夜无声,雷明已被你害死,今生你将永远不能见到他!我喃喃自语,这是什么梦?刑场设在大学校园的舞台上,红彤彤的太阳又代表着什么?母亲?雷明?我是怎么害死雷明的?这样的梦境,是否隐喻着灾难即将降临?我怔忡不安起来,于是拨起了雷明的手机,手机关了,有点生气,可谁又能为谁整夜开机呢?突然又想起了小微,雷明是小微的上司,这年头,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职场技巧其实就是怎么和上司搞好关系,所以要知已知彼,才能百战不殆,于是更多的人都悄悄地记下了自己上司抽什么牌的烟,涂怎么颜色的口红,很多人对自己上司的了解并不亚于自己的亲朋好友,有点不可思议,我竟然拨起了小微的手机,为的竟是想知道雷明的近况。
“喂,小微?”
“啊,郁飞,我还想找你呢,怕你睡了。”小微接了电话,急急地说。
“什么事了,听起来有点让人脊背发凉啊。”
“嗯,郁飞,可能有事发生了,就在今晚八点多,法院突然有人到分局财务取走了几年的会计资料,更严重的是,分局的矿长也被警车带走。”
“啊,小微,那雷明呢?”
“我们都没事,法院只取走账薄,对财务人员还算客气,只是说要配合,别防碍司法公务,但有一点真让我头皮发麻,法院的人对部长说,这段时间不得远行,部长的话可能成为供词,你说可奇怪?”
“小微,法院取走财务的会计资料,那么这绝对跟经济案件有关,而分局的矿长已被抓,那么,矿务局的头头看来是脱离不了关系了,雷局长是雷明的父亲,雷明的行踪肯定受到监视,所以肯定不能远足。”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不是我们所能担心的,这事交由法律吧,我们只是财务人员,只要做到账目清楚,实事求是,就能一觉睡到天晓。”
“咦,说的比唱的好听,学周杰伦呢,那你现在怎么不一觉到天亮,零晨2点了,打电话给我为何?”
“小微,我做恶梦了。”
“呵,谁不做恶梦?”
“可我梦见自己被枪决?”
“哦,那被枪决之前,是不是当了大官?”
“不是了,小微,我梦见自己害死了雷明,然后自己被处决。”
“啊,这——郁飞,周公解梦说,梦见自己死亡是一种吉祥的征兆,意味着不必为生活烦恼,身体会安康。可是梦见自己杀害自己的爱人,那可能真的不吉利耶!”
“算了,小微,我手机快没电了,晚安。”
“也行,你可别再睡了,我怕你又在梦里去杀别人。”
“知道了,杀一个已经够精疲力尽,热汗淋漓,我不敢了,呵呵。”
挂了小微的电话,我再也无法入睡,风雨欲来,连蚊蝇都不安宁,嗡嗡作响。
事实来得很突然,雷明的父亲第二天就被逮捕,让人不可思议,就在前个星期,他还连任了新一届的局长,可现在就身陷囫囵,那么说,从他上任的第一天,在他身上已经装上了隐形的窃听器,那是人民群众雪亮的眼睛。莫伸手,伸手必被抓,其实不然,有位记者在网上这么说过:当今社会,十官九贪,但真正站在被告席上的也只是凤毛麟角,为什么呢,因为官方有能力,可以大贪化小贪,小贪化无贪,除了巨贪,化来化去,还有痕迹,还让人触目惊心,于是,才抓一两个来安慰一下律法,杀鸡给猴看,只是现代的猴还怕鸡血吗?
得知雷局长被抓的第二天清早,我急匆匆地奔往雷明的住地,第七分局的单身楼宿舍。又一次来到雷明的身边,不是因为他有不幸,而是,我爱他,现在的他真是一无所有了,本属于他的东西,小车、银行存款,住房都统统被法院查封、冻结,理由是他刚大学毕业一年多,他所拥有的东西都是他父亲贪污所得,他无话可说,其实他是最无辜的孩子,任何做坏事的父亲,他的子女都是很无辜,子不教,父之过,所以,父亲们都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似地教导着自己的子女,有其父,必有其子,所以罪犯的儿子也很容易被认为有罪。
“雷明。”在雷明宿舍门口,我轻轻叩门。
门开了,雷明看到我来,第一次不向我微笑,而只是有点吃惊,神情落寞。
“郁飞,你来了。”
是啊,我总爱无缘无故地来,不打电话,不预约,想来就马不停蹄,想走头也不回,也难怪,乡村长大的男孩都这样,有点任性,有些洒脱,当然,也很憨厚。
“嗯,我饿了,雷明。”
“你这小子,每次来我这里都喊饿,我是你的饭堂主任吗?”雷明笑了,好似老父发现远航归来的儿子已和自己一般块头,是欣慰,是幸福,是怜惜。
“不是,看到你我总是饿,因为,你秀色可餐,让我食欲大增。”
“喂喂,郁飞,秀色可餐是什么意思,真想一口把我吃了,我还没洗澡。”
“没关系,我想吃的那种东西,你身上才有,不洗澡也很干净,玉浆琼液,可以解渴的,那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爱之泉源。”
“什么嘛?”
“你给吗?”
“什么嘛?”
“给还是不给?”
“给!”
“雷明同志,麻烦您闭上眼睛!”
“是,遵命,郁飞同志,请把我带到天堂吧。”
雷明轻轻地闭上了他那双深遂淡蓝的大眼睛,眼角似有朝露晶莹。我第一次敢那样肆无忌惮地注视着这张脸,他,脸廓分明,线条优美,长睫毛下沉睡的大眼睛,微翘的鼻子,湿润的唇。
“雷明!”我低吟。
雷明没有答理,只是平静地、均匀地,做梦似的呼吸,那暖暖的从他体内呼出的气体吹拂到我的脸上,痒痒的,有野槐山的味道。
我拦腰把雷明抱了起来,然后慢慢地靠近床铺,嘴里轻数着,一步,二步,三步……从门口到床铺是七步,从床铺到门口也是七步,天,这好象是哪篇外国小说里写的,“从门口到窗户七步,从窗户到门口七步”,是伏契克在《二六七号牢房》中的一句话。可现在要到的地方是床铺,那个软锦锦的地方,我全身更来劲了。
“小妖精,你数什么呢?”
“唐三藏,我在数步子呢,我看要多久才能把你扛到洞里,然然慢慢地吃你的肉,呵,快到了。”
我把雷明轻轻地平放在床上,雷明还是微闭着眼睛,装得象被妖精下了迷魂药后的唐僧,脸色红润,体态优雅。看到雷明那样子,我热血沸腾起来,不会吧,真吃了他,我还不成食人族?我终于没能克制住自己的情欲,迫不及待地把雷明的上衣解开,然后双手不由自主地滑到了雷明的腰带。
“郁飞,别摸下面,我快受不了啦。”雷明喃呢。
“可是,可是,我要吃的东西是在下面,下面才有哦。”我语无伦次。
“郁飞,我,我也想要你!”
“嗯,我爱你,雷明,从你救我的那刻开始!”
“我也爱你,郁飞!你身上总是伤痕累累。”
“雷明,我可以继续吗?”
“可以,门关了吗,灯灭了吗?”
我想笑,但不敢。
“门是关了,可是灯——灯灭不了,是白天。”
“呵呵。”
“雷明。”
“郁飞,用力点,不要再拖泥带水,快。”
“好——”
终于,雷明象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赤裸在我面前,我湿润的唇紧紧地盖住了雷明的私处。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或是三个时辰,五个时辰,终于,雷明体内的火山暴发,终于熔岩喷射,终于欲仙欲死,我累了,雷明也累了,累并满足着。
“好喝吗?爱的源泉,弄得满脸都是。”雷明微笑,房间里阳光灿烂。
“我醉了,你的酒水太浓,太多,太炽热。”
我跪在床边,雷明坐在床沿上,双手环抱着我的头,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