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亚,你的工作没有受到影响吧?”
也就是这时,穆晓云才意识到,夏若亚的身份跟他们已经不同了。她现在是个明星。
“还好。我们这种工作,本来就很随意的。最多我这段世界不接喜剧也就是了。”夏若亚倒也想得开,也足可见,在她心中,友情还是排在事业之上,穆晓云一阵感动,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人接齐了,孙景炀一踩油门,开始加速往公墓方向而去。
原本蒋静怡的尸身,是埋在了那个S市郊区的林场旁边的。后来细心的陈锦州和余青童提议,这样摆设的话,祭扫多有不便。于是就由大家凑钱,给蒋静怡在公墓里立了个衣冠冢。
蒋静怡的死讯,由最会说话的余青童去告知她的家人。据说蒋静怡的母亲当场就晕了过去,而她那因为中风瘫痪在床的父亲,尽管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却也老泪众横。
蒋静怡的家在邻近省份的一个偏僻农村。
她的母亲年迈多病,父亲则因伤致残瘫痪多年,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正在外地读大学。蒋静怡是他们一家的经济支柱,现在经济支柱垮了,整个家庭都面临崩溃的边缘。现在,即使知道女儿惨死在千里之外,这个贫困的家庭,却也没有能力坐飞机来到这里,亲自祭拜一下自己的女儿。
善良的余青童不忍见到这种凄惨的情景,匆匆留下一笔钱,说是蒋静怡留给二老的,就逃离了那个低矮阴暗的平房。
公墓里,各种坟墓林立。如今的人也都追求豪华公墓什么的,把个坟墓修得跟房子一样大。蒋静怡的墓碑,在这里显得异常的渺小。
黄的白的菊花,扎成精美的花束,为那简单寒酸的大理石碑增添了一些生气。
依伊洒水,夏若亚上香。
而穆晓云,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什么。她只能垂首站在蒋静怡坟前,那个暗无星月的林场之夜,枪炮齐鸣,杀声震天。一幕一幕,如电影般在她眼前掠过。
“杀了我……为我赎罪……”
蒋静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而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尽管明知道每过一分钟,蒋静怡都将会痛苦多一分,却还是下不了手。孙景炀帮她拉开了保险栓,她还下意识地上前去死死拉住孙景炀。
他们拉扯起来,最后,枪声还是响了。混乱中,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孙景炀还是她扣下了扳机。
然而,蒋静怡,解脱了。
依伊和夏若亚都不知道这些,孙景炀只跟她们说,维克托打了蒋静怡一枪。事实的真相太过残酷,她们两个都是和平世界里的人,不知道比较好。
“静怡……维克托还没有抓到……我们不能为你报仇……真是对不起。”
有温暖而柔软的手伸过来,拉住穆晓云冰冷的手指。穆晓云抬起头,是依伊。
“晓云,我知道最难过的人是你。毕竟你当时就在现场……请你不要太自责了。”
在这种让人窒息的时刻,平日大大咧咧的依伊,却远远比她表面上来得要坚强,穆晓云抬眸看她,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什么,左边的胳膊,也被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握着。
夏若亚也在微笑:“晓云,如果静怡在天有灵,也一定会希望我们好好生活的。我呀,我回去要让石南透给我写一支歌,唱给静怡听。你说这样好不好?”
墓碑上,蒋静怡在微笑。
那是一张在大学里拍下的照片,那时候的青春笑脸,热情洋溢。
只是这张照片镶嵌在墓碑上,未免太过年轻。
离开了墓园,因为不是清明重阳等等祭扫高峰期,所以门口也是冷冷清清的。孙景炀先办事去了,说好过一会来接她们,百无聊赖之下,三人便坐在墓园门口的冷饮店里休息。
八月,骄阳似火。虽然现在还不到上午十一点,却也炎热难当。穆晓云、依伊、夏若亚人手一杯雪糕,默默无言地吃着,乍一看好像在吃雪糕比赛。
夏若亚自己最近也因为跟石南透的感情问题,伤透了脑筋。
虽然石南透跟自己,总是非常在意对方。
然而屈冰这个前女友,总是像一座无形的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石南透的歌里,满满都是屈冰。每到一个地方演出,他就会唱一次他们感情的挽歌。夏若亚并不是有洁癖的人,但她受不了石南透的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尤其受不了他还以此来赚钱。
这个周末,有屈冰的歌迷会。石南透是受邀嘉宾。
他……会不会去?
满腔缠绵,夏若亚抬眸看穆晓云,穆晓云跟秦卿,也吵架了。她本身一定已经够烦的了吧。
原本夏若亚想来向穆晓云讨教的,不过现在她已经放弃拉着喝个想法。自己,还是不要再给穆晓云添麻烦的好。
夏若亚吃完了自己那一小份雪糕,忽然有了负罪感。尽管她属于吃不胖体质,但是作为艺人,还是必须控制体重。她见穆晓云和依伊还意犹未尽地叫了第二份,便说:“我要到洗手间去。”
然后她走开了。
来到洗手间,夏若亚熟练地扣喉催吐,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个干净。这才松了口气。
镜子里的人消瘦而骨感,如果着了浓妆出现在镜头上,那是刚刚好的程度。但是出现在现实生活中,那就太瘦了……
“我应该不会得厌食症吧?”夏若亚自嘲地笑了笑,漱口,走出洗手间。
冷饮店的洗手间门口开在店后面,背对着一个小土坡。坡的另外一面就是墓园。夏若亚走出门口,蓦地感到浑身汗毛忽然树了起来,她有所感应地抬头到处张望,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闪避不及,跃入眼帘。
那个人影一闪而过,消失了。
夏若亚理理头发,若无其事地走回冷饮店前面。
她坐下来,装作把玩穆晓云面前的可乐瓶子里的吸管,低声说:“晓云,店子后面有人在跟踪我们。”
夏若亚话音刚落,冷饮店的玻璃门乒乒乓乓地碎了一地,十来名大汉破门而入,扑向她们三人!
穆晓云一跃而起,随手一掀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只那么抵挡了一下的功夫,她大喊:“快跑!”
踩着满地的玻璃渣子,穆晓云现在已经相当熟悉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她灵活得像只雌豹,几个闪身已经夺路而出。依伊紧跟在穆晓云身后,还拉着夏若亚。
“晓云,他们是什么人?”
“明摆着嘛,维克托的残党!”
穆晓云真是要被那个老外恶心死了,看来只要不抓住他,这种没完没了的骚扰就没有尽头。现在维克托势力尽毁,手中也没有了枪械,这么十来个老混混过来围殴,就算被警察抓到也就是个聚众斗殴的罪名,教育一顿也就放人。
可真要是这样,她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下去了!
跑了几步,那些老混混举着水泥管扳手什么的追了过来。穆晓云把手中两个可乐瓶子当成手榴弹,全都扔了出去,暂时缓了一缓。
“依伊,找地方躲起来!等孙景炀来到为止!”
依伊着急道:“我是没有问题,可是若亚不行了!”
依伊和穆晓云,好歹都是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可是身体娇弱的夏若亚,现在只吓得浑身哆嗦,连走路都打晃,更别提跑了!
穆晓云没办法,只得跟依伊一边一个,扛着夏若亚往门外大马路上跑。耳边听着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穆晓云和依伊只恨爹妈生少了两条腿。
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远处传来一阵引擎声,黑色奥迪以惊人的速度由远及近地逼近。穆晓云才扭个脸的功夫,孙景炀已经飙车到她旁边,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她身旁。
“快上车!”孙景炀大喊。
穆晓云和依伊扛着已经半瘫软的夏若亚,哗啦拉开车门,穆晓云先把夏若亚塞到车上去,紧接着依伊也上了去。穆晓云自己最后一个上车,她车门还没有关上,孙景炀已经踩下了油门,车子咆哮着炮弹一样轰隆而去,渐渐地把身后追赶的混混们抛成了几个小黑点。
“怎么搞的,我才来迟了五分钟,就闹出这么大阵仗。”孙景炀抱怨着,穆晓云简单地把事情三言两语说清楚,皱眉道,“一天不抓住维克托那家伙,一天这些事情都不会断绝。秦卿又不在,事情真是麻烦大了!”
这是蒋静怡出事之后,穆晓云第一次提秦卿的名字。
是因为气血上脑失去理智的关系吗?
孙景炀却没有想太多,他只是皱着眉头,拿出手机来吩咐了几句。然后在下一个路口,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奥迪,就停在了马路边。
“依伊,夏若亚,你们一人一辆,分别回去。”
孙景炀简单扼要地吩咐着,依伊和夏若亚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便都乖乖地点头,下车往那两辆车子上去了。孙景炀又打电话通知了余青童,让他加强防范——维克托和余青童的产业都在美国,原本维克托去为难穆晓云,目标也是冲着余青童的千亿家产而去的。毕竟他心心念念的,都是返回美国老巢去重振雄风,中国虽然好,维克托也没打算在这个地方久留。
“景炀,我们要到什么地方去?”穆晓云见依伊和夏若亚下车之后,孙景炀又踩下了油门,车子笔直地往市区走去,便忍不住问道。
“我们吗?可能要去搜刮一下秦卿那小子在哪里了。”孙景炀狞笑起来,“他不是涉外安全事务司司长吗?捅下这么大个漏子又不收拾干净,我们这些无辜市民不是死得很冤枉?”
“……”
穆晓云悚然一惊,随即低头不语。
“我知道你在气他骗你。不过事业对于男人来说,就像是命根子一样。尤其是他那种这样看重职业荣誉感的男人,如果接受了任务无法完成,不就是阳痿了么。晓云,还是差不多一点就算了。”
半真不假的语气,这一世的孙景炀,虽然已经不是花花公子的做派,却还是花花公子的语调。穆晓云心中一动,只是下意识地啧了一声,内心深处,却猛然如醍醐灌顶,清醒了很多。
她低声说:“孙景炀,你没有被人在感情上欺骗过,你不明白这种滋味……”
孙景炀干脆笑了起来,他潇洒地一转方向盘,车子上了另外一条偏僻的小路,“秦卿好像是你的初恋吧,你又被谁骗过了?”
“……”
也许,真的是自己太执着了?
“不然的话,就干脆忘掉他,我明天就带你领证去。咱们孙家怎么也不比秦家差吧。”
穆晓云笑着呸了一下。
孙景炀见她终于展开笑颜,自己也笑了。他减慢了车速,车子缓缓在路上行驶,两边的道旁树不断往后倒退,地球转动的节奏,似乎也因此而慢了下来。
第一百零八章
另外一辆车上,夏若亚惊魂略定,石南透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若亚,你现在在哪里?怎么刚才一直不听电话?”
石南透的语气里,透着小小的惊慌。
夏若亚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石南透着了忙:“你怎么哭了?”
“石南透,我刚才差一点死了!现在我的好朋友在被人追杀,怎么办?”直到现在,夏若亚才感觉到自己心跳得那么快。
刺耳的枪声,掩盖了石南透在电话那边说话的声音。
一辆皮卡迅速从奥迪后面赶上,露出里面手持武器的黑衣人。奥迪原本密闭性良好的玻璃上顿时出现了雪花状的凌纹,总算德国货质量优良,子弹并没有打穿玻璃。
夏若亚张大嘴巴,尖叫声在她喉间喷薄而出,尖利得完全不像她原本的声音。
孙景炀布置了疑兵之计,不可谓不高明。
但是,却也造成了一个致命的失误:那就是,一旦放下夏若亚和依伊,他就无法兼顾她们二人的安全了!
维克托残党追上了夏若亚,也亏得宸田调来的司机都是孙氏里素质最好的老司机,夏若亚车上的这一个,则是个退伍军人,以前专门跑川藏线的。
他眼见如此情形,猛地一踩油门,涡轮急速旋转,隔音和避震功能良好的车厢却仍然保持着平稳,只是周围景物后退的速度猛然快了一倍。
一场追逐大战,就在市区公路上展开!
“夏若亚!”
石南透在电话那边,对着手机狂呼,但是回答他的只有砰砰枪响还有刺耳的车轮声音。他一下子急了眼,叫声惊动了楼下在王大叔客厅里吹牛打屁的潘神乐队其他成员,片刻他们就冲了上来。
“石南,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为首的一个光头,是潘神的队长,鼓手宾白。
“夏若亚遇到危险,现在正在环城路上被人枪击!我要去报警!”石南透脸色苍白,眉眼都起了变化,显然已经焦急到了极点,“快,宾白,快打110!”
比起急吼吼的石南,宾白先是吃了一惊,却还是努力保持着冷静,他说:“石南,你冷静点!到底是怎么回事?若亚她得罪什么人了吗?”
“我怎么知道!她快要死了!报警啊宾白!”
“报警是没用的。警察动作不够快。他们现在在哪里?”
冷冷的声音,在墙角处响了起来。
一坨刚才宾白进门时,以为是破麻袋的东西,忽然动了起来。一双亮得出奇的,如鹰隼的眼眸,自墙角发出幽幽光芒。
摄人心魂。
宾白被那人的气势所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石南透说:“在环城路,中央公园外面。”
宾白已经拿出手机来:“无论如何先报警再说。”
石南透说:“好。”
哐当一声巨响,冷风飕飕吹过,大家不约而同地举起手来挡住脸。等到一切平静下来之后,那个墙角落处,却变得空空荡荡,了无一人。
“发生什么事?!”一个乐手叫道。
“那家伙跑了!”石南透大吃一惊,指着洞开的二楼窗户,“他从二楼跳了下去!”
楼下传来摩托车发动的震耳欲聋声音,大家纷纷涌到窗边去,却只捕捉到一个风驰电掣的身影。
“秦卿!秦卿!”
石南透徒劳地大叫着,耳边有人问道:“那家伙怎么跑掉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楼下传来王大叔的大吼:“喂!你怎么把我的老猎枪拿走了!会被抓的啊!”
“那个人……他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宾白盯着黄尘滚滚的木村小路,若有所思,“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被原来的群体所放逐,来到我们这里,但是一旦听到有人陷入危险,他第一反应就是去救人。”
——“他好像经历过无数生死劫难,已经把生命中的一切都看透了似的。跟他说理想,金钱,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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