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冼尘定定地看着郝敬,郝敬也镇定地看着她。
郝敬在赌,赌顾冼尘会选择相信他。
顾冼尘突然有些心慌,不知道怎样的选择是正确的,什么是自己可以把握的。
看着走进面店的人越来越多,她伸手摸了摸包里方显阳给的资料,左顾言他:“去看看房子吧!”
郝敬收回目光,眼神一暗,有些怅然:“就是‘临波府邸’,你说过那里不错。”
我,说过吗?
房子?顾冼尘想起它,不是好奇房子,而是好奇郝敬想做些什么?帮自己下一个决心。
计程车敞开的窗让风吹进来,吹起顾冼尘头发。熟悉的街道迎面而来,所有的旧日相识都和她打着招呼,包括难堪的过往。
顾冼尘呆呆的样子郝敬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不是没有犹豫,也不是思想上没有矛盾过 。昨晚接到顾国庆的电话他也只是说了一声知道了。
心里横亘着一道梁,躺在床上就烦躁得睡不着,只得起床看了一夜法律卷宗。
天渐渐发白,看着摊在自己面前什么都没有看懂的卷宗,心里还是妥协了。
他对自己说:只是见一次面而已。不管怎样,至少要对她说明一些情况,毕竟这还是我的法律上的妻子。
许多东西他都翻来覆去想了透彻,虽然也明白顾冼尘的心情,两个母亲的恩怨,于在芳的态度,可是这些都可以一起面对,她却不声不响逃走了。
他对谁都无法言说自己的心情。
顾冼尘一如既往的冷清中少了一些犹豫彷徨,多了一些沉稳,然而郝敬此刻却多了彷徨,少了沉稳。
电梯坐到十五楼,打开门:简单的装修,空旷的房间,客厅里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有个电视,三室两厅,只有一间卧室里摆着一张席梦思,连床都没有买……
避开了顾冼尘的疑问的眼光,郝敬走到客厅的落地窗,这里可以看见江景。
以前闲聊,顾冼尘说过对将来居所的想法:最好是一个小院,建一个围墙让月季三角梅爬满,茎上的刺可以防盗,开满的花可以悦眼,房屋周围种满花草,种满果树还可以种蔬菜……
当时自己说什么,好像说的是寸土寸金的城市,你的想法太奢侈了。
“上高楼也行啊,可以看看‘余霞散成绮; 澄江静如练’的风采。”
自己为此还上网搜索,专门查了这句诗的意思和出处。
虽然自己过于刻板,可心里总想着她的意见,希望自己能让她高兴。
她,也许都忘了吧!或者自己一直都做不到甜言蜜语,浪漫情调让她满意,她对自己一定很失望,再加上自己的妈妈……
满屋的家具和装饰都没有去办,总对自己说太忙了,没有时间。其实潜意识里是希望妻子能按自己的喜欢来做这件事。于是就一直拖着,买了一张席梦思就这样扯上床单睡觉、生活。
自己做的,她总是不满意。
可最重要的,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他的计划里,还有一个宝宝,当然还有他的妈妈……
所以尽管顾冼尘走了,他还是把房子买下了,就像火车行驶中要想刹车但惯性还在。他就是这样对自己的行为作出了合理解释。
看着这个固执的男人,是才装修完吧?
感情*是一个愿意龟缩在蜗壳里的人,她不会多情到以为郝敬是为了她。她明艳地笑着,对看向她的郝敬说:“这房子不错,视野开阔。”
“这是以我们两个人的名义买的。”
“……哦”
不满和怨念到底还是从心中升起来了:“冼尘,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走了这样久,什么都不问,不愿意问?就没有一丝留恋?
说什么?顾冼尘从诧异转而有些慌乱,“这个房子很贵吧?”她艰难的揣测,表达着,“你看我也没有尽力,离婚时我不会要房子的。”
正文 68,离不离婚都不由人
“你当然没有脸要这房子?”
……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扰了正在纠葛的两个人。转身看见门豁然洞开,突然出现了于在芳,郝敬忍不住吃惊的叫了起来。
“……妈妈!”
走进来的正是于在芳,脸上微薄的汗水和起伏的胸口表达出了她迫切的不平静:“顾冼尘,你还知道回来……”
郝敬看着脸色剧变的顾冼尘,心里有些绝望,冲到于在芳面前:“妈,你找我有事?”
于在芳看了儿子一眼,儿子从小就是她的全部希望,看着儿子紧张的样子,她心里的更加不满:不过一个女人,比起小萌差远了。
她用手拨开拦在她面前的儿子,走到顾冼尘面前,极尽讽刺:“顾冼尘,你一声不响地走,又一声不响的回来,你不会以为我儿子是菜市场里的菜,随便你挑拣吧!”
“……”顾冼尘无言地看着她,虽然很理解她的心理,但是实在是无法苟同她的见解,就是比喻也不该把自己的儿子比得如此不堪。
“郝敬当然不会是菜市场的菜,是我,配不上他。”
“你知道就好,你现在不会是看着他又升了官,买了房,想起了他的好,就跑回来了吧!”
“妈,够了!”郝敬有些狼狈,伸手拉住妈妈。
顾冼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母子,微微苦涩,就在刚才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郝敬是可以依赖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把相互的伤害降到最低。
“你放心,我们会离婚的。”
“好!”于在芳到没有料到顾冼尘如此爽快。
“都别说了!”郝敬铁青着脸,“妈妈,你怎么来了?”
于在芳心一跳,有些不安,儿子的脾气打小就是这样,温和得看似无害,脾气拧起来九驾马车也拖不回来。
她低声嘀咕一句:“本来这桩婚姻就是错误,是该纠正的时候了。”
顾冼尘却不理会郝敬的态度,径直说,“郝敬,我们明天去民政局离婚吧!”
郝敬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说完这句话,脸上的肌肉*了一下,他无声的垂下眼笑了。
顾冼尘正松了一口气,耳边传来郝敬的话:“你一直就打算着离婚?”
顾冼尘:“……”
只有离婚啊,除了离婚,我们,还有什么可能?
“我们,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无尽的悲凉涌上顾冼尘的心中,郝敬是她平生的第一次任性的决择,虽然不是爱情,没有鲜花和祝福,可自己也是准备了要走到终点的。
可惜天不由人。
于在芳说得对,这桩婚姻是错误,纠正它应该皆大欢喜。
她掩饰着失落走到门口,“明天见!”
想到顾冼尘可能的处境,郝敬硬生生咽下了自己的不满。他上前拽着顾冼尘:“暂时我不会同意离婚,肖局长说,不排除你会遇到危险!你就住这儿吧!”
“……不用的,我没事。”
“我是男人。”
真是说不通,不可理喻。男人就会与危险绝缘吗?
“肖局长,他还说了什么?”顾冼尘选择避开离婚的话题。
“可能你知道的,比肖局长知道的情况多。”
“郝敬!什么有危险?”于在芳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听到警察,危险警觉地盯着儿子。
“妈,我现在有事,待会儿再谈!”
“不行,你不能再和她缠在一起,”于在芳拉住郝敬,压下声音:“晓萌怎么办?”
声音虽然小,到底还是让顾冼尘听了个一清二楚。顾冼尘恍若回到了小时候,又看到了院子里那些逗得小朋友大笑的一幕幕。
乘着两人没有注意,她快步闪人了。她还不至于演一出狗血的“抢夫记”,饱众人眼球。
正文 69,惊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等待已经成为了田静生活的常态,从前是等顾国庆来看叫君玫的自己,后来是等着王勇的病能好一些,再后来等着女儿顾冼尘认自己……
今天,她又在等女儿回家。
其实她不愿意呆在这个家里,这里不是她的家,顾国庆说住惯了又不愿意换房。
顾冼尘不接纳她,她只能依附于顾国庆才可以知道女儿的一些点滴。
她常常恍惚,甚至觉得和顾国庆的曾经的恩爱都是那样不真实。反而是和王勇过的那些辛苦的日子如今回忆起来温暖甜蜜。
当顾国庆知道顾冼尘回了家乡,直接去宾馆找了顾冼尘,回来告诉她顾冼尘愿意回来住时,田静欣喜若狂。她要去看女儿,被顾国庆拦下了,他告诉田静他已经通知了郝敬,先让他们小夫妻谈一谈。
一大清早就在做准备的田静望穿秋水终于看见顾冼尘的身影,当她兴奋的跑去告诉顾国庆女儿回来了的时候,眼圈就红了。
顾国庆看着她从心底长叹。
再次回到这里,顾冼尘的心是内疚的,有一种偷了哥哥的家的感觉。
安玉洁在信中告诉她,她们是母女和朋友……那么安玉洁九泉之下知不知道田静和自己已经鸠占鹊巢?
说老实话,田静做饭菜的手艺比安玉洁差远了,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是顾国庆吃得很欢,席间他努力地谈笑风生,那样的神色是顾冼尘从没有见过的。
顾冼尘突然为安玉洁感到不值:那些独守空房的岁月,这个大家闺秀是不是很后悔?安玉洁流连于那些京剧,一幕一幕地看不厌,是不是因为戏如人生,看着剧中人的悲欢离合,其实是在感怀自己?
那么,安玉洁算不算现代版的王宝钏?
自己不愧是安玉洁养大的,看着田静满脸的柔情慈爱虽然也有贪恋和享受,可到底过了最渴望的时光,就如狼孩一般回不了一个世界。
终于席散,顾冼尘早已经等不及,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
她直接走到顾国庆身边:“父亲,我们去书房,我想找你谈点事!”
田静削苹果的手一下子顿住,女儿的无视使她心中苦不堪言,不注意刀就滑向了手……
“阿,阿姨……,你的手?”顾冼尘看见了血一急,辞不达意,第一次犯窘。
这一刻,时间铸就的画面静止在田静的脑海——阿姨!
女儿叫她——阿姨!
她想哭,又想笑!对安玉洁的恨意更甚,刀子划破手的痛比不上心中的痛:安玉洁在顾冼尘的心灵上打下了烙印,不费吹灰之力,成功的报复了伤害她的人。
顾国庆连忙蹲*子,满是担心的责备:“怎么这样不小心!”一边又找来消毒的药水和创可贴……
在安玉洁的家出演的第三者的甜蜜即兴演出,真叫安玉洁情何以堪!
客厅的电话急促的响起,顾国庆拿起电话电话听着,只听到他不能置信的声音:
“不可能!”
“为什么?”
“……”神色越发严峻。
田静和顾冼尘面面相觑;疑惑不解地看着他,只见他打完电话后颓然的放下电话,瘫坐在沙发上。
“国庆,怎么啦?”田静关切的问。
顾国庆看着顾冼尘:“你哥哥被隔离审查了!”
“……”顾冼尘脑子轰的一声,哥哥,哥哥出了什么事:“为什么?”
顾国庆摇摇头,“不知道……”
“是嫂子打来的电话吗?”
“不是,”定了一会儿,“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可是,我早上才和哥哥通了电话啊!”
“那他说什么?”
“只是问我找他什么事?”
“你找他?”
顾冼尘点点头:“我只是担心他!”
“担心他,为什么?”
“……”
顾国庆闭上眼陷入沉思,也没有看田静:“……我们去书房谈。”
正文 70;尘封的梦
书房里,命运似看不见的手,开始揭开尘封的往事。
顾国庆看着女儿,心境复杂,难以言说的过往终于被撬开了缝隙,透进来窥探的目光。
那时他不是如今的强大,他也有难堪……
让他怎么说!说:冼尘,过去的事有些记不清了,往者已矣矣;逝者如斯夫。说:孩子,我不想再说了。
顾国庆看着女儿,他斟词酌句,“那时,我们并没有什么感情,你爷爷做主,就结婚了!”
“可是爷爷不是安玉洁爸爸的仇人吗?为什么会同意你们结婚?”
“……你,你说什么?”顾国庆双目如利剑直射向顾冼尘。
时间迈过心坎,在顾冼尘的愁肠心思中走了几个来回,她终于低下头,从包里拿出方显阳交给她的资料。
顾国庆接过这几张纸,戴上眼镜仔细看着,微微颤动的双手*了内心的巨澜:“美美,你调查这些……干什么?”
顾冼尘:“你认识他们?”
“哦,以前,曾经……”
“……”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顾国庆,父亲左顾而言他。是不愿意说!还是不敢说?或者是说不出口……
顾冼尘看见顾国庆深沉眼眸中突然涌起翻江倒海的风云,继而又迅速归于无,她无法判断。
“您说爷爷要您娶她?是不是因为母亲爱您?爷爷以此胁迫外公放弃对他的报复!”顾冼尘猜测着坚持问。
“胡扯!”
“可是父亲,这些应该是有联系的!”
书房里寂静无声,他和顾冼尘对视着,恍惚中仿佛看见了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坚定而美丽,直直的盯着他说:“你终于得偿所愿!”
不堪的过往碾过顾国庆记忆的长廊,许多年不敢触碰的脓疮溃破,满是脓液鲜血,那是他至今未明的真相,也是他夜不能寐的梦靥。
他赶紧闭上眼睛,从荷包里掏出药瓶倒出药丸送进嘴里,暗自苦笑。被自己的女儿所逼;还真不知道谁得偿所愿。
历经沧海,见识过风云,顾国庆已经恢复平静。
他想他不能让女儿再卷入这些是非:“美美,豪门宅院的秘密是要害死人的。这些事与你无关,你不要去追寻。我知道该怎么办!”
“但是哥哥?”
“你哥哥,”顾国庆看着女儿,沉思道,“我们不必担心,他是安玉洁的儿子!会有人保护他!”
“……”
顾国庆把自己所知道的串联起来一想,心中已经了然,他看着顾冼尘:“美美,这份资料是方显阳给你的吧?你现在是不是和资料中的人有交集?”
姜还是老的辣!顾冼尘暗暗佩服。短时间能理清思路抓出要害,反戈一击。难怪……
“父亲,你和母亲……”
顾国庆冷静的看着有些举棋不定的顾冼尘,打断她,举重若轻地对女儿说:“美美,女孩子,快乐的生活就好。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也不要再和他们联系。单位上爸爸给你办了休假,你回来可以继续上班。如果不喜欢就换个工作,实在不行……”
“……”
顾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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