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去了?”
王公公闻言,猛地就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节哀!”
身边一众人声音重叠,哭泣着混成一片。
太皇太后站在殿门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涣散的目光却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八十高龄,她曾在这宫里,白发人送黑发人许多次。
在高的权位,再尊贵的身份也留不住逝去的身份。
过了没一会儿,正痛哭流涕的大臣堆里。
忽然有大臣开口道:“皇上驾崩,举国悲痛,可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及早定夺!”
“梁大人所言甚是,还请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及早定夺!”
跪的还是痛一个姿势。
所说的事,却已经画风急转。
里头的那一位,还没有下葬。
这些个人,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拥立新主。
清宁凤眸半敛望着下方,“帝王天家果然最为尊贵的孤家寡人。”
“谁说不是?”
秦惑有些自嘲的开口道。
握着她的书却又更紧了几分,“还好。。。我有你。”
如此。。。便不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清宁看着他,缓缓而笑。
“对,你有我。”
天边晨色微弄,宫灯的光亮也逐渐失去了作用。
她略有些清冷的眉目,也在这一刻徐徐展开,明艳不可方物。
她或许不会为他这样哀嚎痛苦,或许不够温良贤淑。
却到底。。。一生只得这样一个生生死死两相依之人。
“皇祖母以为。。。”
先开口的是皇后。
只不过刚说到一半,就被太皇太后并没有多少表情的瞥了一眼。
顿时便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一众大臣们见状。
满脸沉痛的悲呼道:“太皇太后!”
“不知众卿属意于谁?”
这一声低沉而清越,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将身体匍匐着极低的大臣们,猛的抬头看去。
却见那一双本该消失于世间的璧人,临风而立,一墨衣尊贵,一素衣如雪。
眉目之间,却是同样的从容之色。
“容王!”
即便早就发现这皇宫之中墨羽骑林立,各城守将齐齐败退。
便是无数耳闻,也有没有此刻真真正正见到活人就站在眼前,来的令震惊。
跪了一地的大臣,似乎是下意识的跪的更恭谨了一些。
愣了半响之后,才调整回了状态。
伏地道:“臣等参见容王,殿下大难不死是我北溱之福,万民之福!”
这一声来的十分齐整,不假思索。
秦惑眸色微沉,却是上前几步,温和道:“皇祖母。”
清宁被他牵着,一同到了人前。
却是明显感觉到这祸害还在等她。
凤眸看着那日渐苍老的太皇太后,仍旧是慈祥和蔼的。
此刻便也十分自然的跟着唤了一声,“皇祖母。”
虽然有些别扭,却很快被心下的温软所代替。
太皇太后拉着她的手,微微的有些颤抖。
眼眶有些难以抑制的发红,“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纵有千言万语,到了此刻,便也只剩下这四字而已。
清宁却不由得有些内疚起来,当日她同秦惑一走了之,走的潇洒快意。
何曾想过这垂暮之年的老人,听到那样的消息,会是如何的悲痛。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鼻尖有些发酸。
“都是我们不好,让皇祖母担心了。”
这一句“我们”说的倒是已经十分自然而然。
有些时候她还是太过自私了,她在这异世截然一身,可秦惑却是不同的。
“好孩子。。。好孩子别多想!”
太皇太后拍着她的手背,半是欣慰半是安抚。
清宁伸手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老人,好在。。。好在还有这样的温暖。
祸害便也不算完全悲催。
刚站起来没多久的皇后一见来人,却眼前一黑,险些整个人都要栽了下去。
一众大臣僵持在那里,一时无人回话。
只盼着容王爷能够尽早翻篇,这皇家之事风云骤起。
这种时候开口,不是明摆着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秦惑也不急,长身玉立于殿前。
一众人匍匐在地,越发显得容王府气势逼人。
事实上,这些代替近卫军守卫宫中的墨羽骑也已经很逼人了。
过了半响,终于有人梗着脖子开口道:“皇上驾崩之前,已经立平阳王世子为太子!”
声音微弱了些,不过贵在勇气可嘉。
更何况是在这种,大伙儿都恨不得把自己呼吸都压得没声儿的时候。
这个微弱的声音,就显得格外难得了。
“本王知道。”
秦惑只说了这么四个字。
墨眸幽深,叫人难以揣摩他的真实用意。
一贯在北和帝面上颇得圣心的大臣们,此刻跪在这年轻俊美的容王爷面前。
揣摩半响仍旧无果,十分凉爽的大清晨,硬生生被逼的满头大汗。
皇上驾崩之前,只有这位容王爷在榻上相见。
其余大臣,连一个字都没能听见。
没有个名正言顺的遗旨诏书,可以拿在手里,必然会引起极大的动荡。
兵权、人心都在一人处,这位容王爷一现身。
这样的局面,哪里还有他们的回旋的余地。
可偏生他又没有任何表示,倒叫一众大臣们越发摸不着头脑。
片刻之后,迟来的侍郎大人上前行过礼后。
开口道:“敢问容王,太子现今何处?”
清宁有些诧异的,看向那个温和如初的年轻男子。
余光却不免看见安怡公主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
秦惑微微一扬眉,目光随之望向徐然。
“太子?”
这语气微凉,眸色渐深。
并未有其他表示,已叫人恨不得当场隐身。
在场的人,但凡会看些颜色,都知道容王爷是不可能承认秦逸轩是太子的。
之前那人即便有心,也之感拐弯抹角的提一提。
这一位却是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如此胆色,便是官场沉浮久了的,也不曾多见,怎么不令人心惊。
徐然站的不卑不亢,垂首道:“前平阳王世子秦逸轩。”
“哦?”
秦惑的墨眸轻轻从他身上扫过,像是刚刚想起这个人一般,“十一,让他来。”
☆、第三百章 太子,你敢不敢?
这一声更如惊雷乍破,跪的发麻的众人,越发看不透容王是何心思。
听闻他在城门口便直接将人拿下了,此刻若起了争位之心,便该早早除去才是。
可他却让人出现在这里,若不是容王此人太过狂傲,便是自负过了头。
徐然却站的很是温和,像是早就料想到了一般。
清宁没有说话,这种时候原本便不必她做什么的撄。
“好孩子。”
太皇太后的很轻很柔,轻轻拍着她的手背偿。
身侧皇后的面色却越发难看了,即便是这样的简单的话语,却从未有一天给予过她的。
只是此刻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两个男人身上,在没有人注意这里。
“太奶奶!”
安怡看着那厢,一瞬间脸色发白,手指颤抖。
刚开口唤了太皇太后一声,还没来得及说后面的话。
就听太皇太后道:“安静!”
这种时候,本也就不该有什么人这样忽然开口的。
安怡一顿,脸色很快就变得越发白了。
眼眸一飘,很快就落在了清宁身上。
忽然像是找了新办法一般。
“阮清宁,你帮帮徐然!你帮帮徐然啊!”
尽管安怡也已经有些要压低声音的意识。
只不过此刻静谧无比,听起来还是十分的突兀。
清宁扶着太皇太后一时没有开口。
但凡这个小公主还剩些脑子,就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猪队友。
更何况徐然本不是平阳王府一派,即便北和帝死前没多久,立了秦逸轩为太子。
也不见得徐然是多愚忠之人,此刻如此动作。
想必。。。是有什么深意也说不定。
这般想着,凤眸不由得望向了那身披缟素的年轻男子。
而徐然恰好的也在这一刻看向了她,两道目光毫无预警相撞。
清宁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清澈澄明。
后者却微微滞了一瞬。
“他待你那样好!他那样。。。喜欢你。。。”
安怡公主却还在不依不饶,甚至连这样难堪的话都说了出来。
眼泪悬在眼眶里,说的那样无力。
清宁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凤眸微转。
忽然看见秦惑也看向了她,这会儿脑仁儿也疼得厉害了。
若是北和帝还没去,她真想冲进去拎着他的脖子。
好好的问一问,当初生这位公主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一块排泄了。
安怡正望着她神情悲切,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满宫噤声,静的呼吸可闻。
忽听宫人道:“太子。。。到。”
秦逸轩的确是到了,只是此刻五花大绑,形容无限狼狈。
一众大臣连连看了好几眼,才勉强辨认出一二。
十一看了秦惑一眼,得了准许了后,将秦逸轩口里堵着的破布丢了出去。
只是他刚一放手,被捆的跟粽子似得的秦逸轩便跪倒了下去。
面色如土,肢体僵硬,倒真符合来送葬的模样。
“皇祖母,你看这太子怎么。。。”
皇后的声音响起的很及时,虽然面色十分难看,声音倒还算是雍容。
“逸。。。”
太皇太后亦是面色一紧,刚要上前。
便被清宁反手握住,语调渐缓道:“小惩大诫,皇祖母不必担心。”
她面色从容,被皇后剜了一眼之后,依旧没有半丝变化。
“也。。。也罢!”
太皇太后面色渐缓,便站在了远处。
眼看着最佳的时机被破坏,皇后不可谓不愤怒,只是此刻偏生又发作不得。
这秦逸轩落到了容王手里,哪里还能有什么小戒。
这自古以来,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
可见这心从来都是偏的。
“太子!”
有大臣惊声呼道。
大约是废了好大的功夫才认了出来,才这样这般激动。
秦逸轩头发披散,去时有什么尊贵无双,此刻就有多少狼狈。
此刻满宫缟素,不必人说,他也知道必然是北和帝已经去了。
满宫跪姿萧然,唯有眼前这人气势逼人。
“这一声中气十足,感情饱满!”
清宁在一旁闲闲评价道。
“赏!”
她这声刚落,随即有影卫从下面丢了张银票下来。
只不过是揉成了团的,正丢在那大臣肩头出,眨眼之间。
便那人正要站起的动作定在了远处,此刻正是半起半跪,又雷人又尴尬的姿势。
容王还未开口,她这一打岔,显然引起众人的不满。
只是还未来得及说什么。
便听秦惑开口道:“继续!”
重臣面面相觑,却是不知这一声继续说的是谁。
又是好一阵子的寂静无声。
“太子是一国储君,容王何故如此相待,皇上遗体犹在,容王如此做法,岂不令人心寒!”
这一段说的倒是义正言辞。
秦惑墨眸看向他,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
反倒是令人险些晃了心神的浅浅勾唇。
只是墨眸里分明带了几分不屑嘲讽。
清宁同太皇太后微微颔首,从一众宫妃之中跨步而出。
“心寒!”
她这一声清冷非常。
还未见人,只闻其人,已经叫人猛然一惊。
清宁走至秦惑身侧,两人并肩而立。
晨光微希里,两人头顶青天,纤云漫卷。
“身为储君,不为朝政百姓设想,肚量狭小无所作为也罢了,只为一己私心,克扣粮饷、毒害将士!国难当头,不思同心同德共抗敌兵,如此行径如何配做一国储君?”
她身姿傲然,此刻字字道来,眉目之间自有一番风骨。
秦逸轩狼狈不堪的跪在身前。
看着这个他昔日不屑一顾的女子,如此凌驾于他之上。
一双眼眸死死盯着她,恨不得活活剐死了她。
群臣越听越是心惊,满朝文武跪于此地,竟一时没有人开口于她反驳。
秦惑侧目于她,微勾的薄唇。
浅浅的浅浅的生出了几许温柔。
“阮清宁!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你又有什么证据指责我做了这样的事情!”
秦逸轩盯着她,越来越多的恨意一时间难以抑制的迸发。
字字句句都似乎淬了毒一般。
这样屈辱的姿态,若不是双手被绑着。
他这会儿大约已经忍不住掐死她,就算在那之后他大概也活不成。
即便如此,也一定要这个女人陪葬!
是的!陪葬!
“证据?秦逸轩你还真有脸说证据!”
清宁忍不住冷笑,有些人一旦无耻起来。
真不是正常人类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的。
“无妨!”
秦惑的声音适时想起。
“本王做事向来不需要什么证据假据,难带哪位大人还有疑异不成?”
他难得眉目之间少了那股子寒凉之气
说起来十分随行的模样。
却一瞬间,叫一众大臣们忍不住将头埋的更低了。
不怕同你讲道理,说律法的。
就怕碰上这么随性的。
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总也改变不了他的认知。
秦逸轩看着眼前,夫妇齐鸣的一双璧人。
顿时有些血脉逆流。
若是他知道,是因为他自己在那风雪满地的碧水河畔。
偷袭了清宁一掌,才让两个本该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人,有了第一次相见。
大约会气的当场吐血身亡吧。
清宁看着祸害一贯的作风,凤眸不禁有些温软。
当下,却也只是朝着宫门处道:“进来吧。〃
秦惑看着她,墨眸几转。
众人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却看那寂静宫门处。
一把百折扇徐徐展开,随之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位重伤在榻的秦小侯爷。
此刻倒是站的身姿笔挺,跨门而入之时。
身后还有小厮抬着偌大的箱子,颇沉的模样。
“诸位大人可还好?”
秦暮栩近前,同一众人打过招呼。
“皇叔,我原本是不想来的,奈何。。。皇婶一片心意。”
语调拖得老长,原本没有什么的,也被他说的许多别的来。
清宁揉了揉眉心,适时开口道:“我可没叫你来。”
这小侯爷卧榻的时候,喊得几乎要天崩地裂。
她只不过是说,让他将手里收集的罪证送进永安来。
长风侯里哪个下人不可代劳,分明是这小侯爷伤好了大半,躺不住也坐不住了。
这才眼巴巴的跑来看老对头的热闹。
挥挥手叫人将箱子开了,一叠叠的证据摆的齐整。
还未取,秦逸轩已经是脸色大变。
“秦暮栩,即便是你我一向和,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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