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清宁等人,便伸手拦住了,“此处不便,几位速速离去吧。”
她凤眸轻抬,有一瞬间的摄人心神。
“我是奉命来见徐侍郎的!”
至于是谁的命,自有人知晓。
领路的小太监凑上前,附他耳边轻声道:“这可是未来的容王妃,你小心着些。”
那领队愣了愣,皇上直说把人先羁押在这里,也没具体说要这么处置。
他们这么奉命看守的,做事也是相当的尴尬。
若是真有人来解决这烂摊子,对他们而言,还真算是件好事。
可是这皇上无令,他也不好公然放人进去。
清宁等的秀眉微皱,“你放心,这事绝对不会连累到你的!“
这事僵持在这里,谁也不好过。
是好是坏,总要有个结果不是吗?
身旁的知影低着头,袖下默默的露出了令牌一角……
☆、第两百三十二章 徐然,你娶安怡吧
“阮二小姐可不要让我等太难做!”
领队面色微变,一边侧身让开,一边这样说道。
其实北和帝一怒之下做的决定,也是把人羁押在这里。
没有下一步的后文,也没有说不让人来探望。
至少,昨天安怡公主还是在这门里头站了许久的偿。
除此之外,宫里头的女人再喜欢看热闹,也没有这个胆子,直接往枪口撞的。
而这阮家二小姐就不一样了撄。
就算他不往枪口上撞,也没有一天是真正在平静中度过的。
殿前守卫的态度转变的十分之快,清宁却没有时间深究这其中有什么奥妙了。
只看了知影一眼,后者便站在了殿门口没动。
带着徐家的这两位进了沉香殿。
虽说这也算是在皇宫,却只能算是围绕宫廷外间的一层。
从前也有连夜批文的大臣,累了就直接歇在这里的。
只是北溱到了北和帝这一辈,臣子的门工作量没有那么大。
这里一带也就逐渐被闲置,荒废了,天阴沉沉着。
守卫都是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看着还真是有几分深宫几重多萧索。
羁押徐然的那扇殿门紧闭着,就连窗口也全部紧闭着。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屋檐上青瓦残缺了好几块。
看在眼中,别是一番说不清的滋味。
她踌躇了一会儿,还在徐老夫人开口之前,推开了那扇门。
里面因为窗户四合的原因,光线十分之昏暗。
唯一的光亮便来自于,清宁推门进去的这一道。
徐然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伸手挡了挡突入起来的光线。
还是那天的那套的衣服,微微有些发皱了,面色看着也很是不好。
俊秀的面容上,连胡渣都长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一个徐然,她忽然有些心口发酸。
一时便在门口没动,徐然忽然在指缝之间,看到了她。
神情好像有些不太确定的模样,往昔的温润目光,都变得有些呆滞了。
只是一个片刻间。
徐老夫人已经奔了进去,“然儿,你怎么……”
后面的话终究是说不下去,扑到他身前深究忍不住又失声痛哭了起来。
“徐家就你这么一个四代单转,你若是出了什么事,叫祖母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啊!”
徐然扶着老人,眼眸略过清宁。
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为什么,然儿你到底是为什么啊?”
徐老夫人神情激动,不止一次的反复问道。
金枝玉叶,公主之尊。
娶到北和帝的小公主,是多少男子求都求不到的好事。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为什么徐家会出了这么一个傻小子。
“我……”
徐然眸中苦涩,终究无言可辩,“既然做错了事,就该由我自己承担!”
“祖母不求你做什么达官显贵,有多大的成就,可你还这么年轻,你要好好活着啊!”
老人肿的和核桃一般的眼睛,不断有眼睛渗出。
徐管家也忍不住在一旁抹起了眼泪,“大人,您就听老夫人的吧,您还这么年轻,不能认死理啊!”
徐然面色虚白,想朝他们笑笑,却终究是无力的。
“老徐,我卧室右边桌子的第两个抽屉里,放着我这段时日所有积攒的俸禄,你把府中众人都遣散了,那些银钱应该还够你们回乡下养老。”
“大人……”
徐管家听到他近乎交代遗言一般的话,一时面色发白。
“孙儿不孝,竟让祖母如此高龄还要千里奔波……”
徐然忽然起身,朝着徐老夫人叠手跪下。
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头磕在地板,沉重的一声。
“孙儿不孝,循规蹈矩二十余年,却坏我徐家百年清誉!罪不可恕!”
说罢,他又是重重的一叩首。
他虽出自寒门,身家普通至极。
徐氏一门却也曾是名及一时的书香世家,而后没落了,不复当年风光。
苦守诗书满阁,几代清贫度日。
却风骨犹存,近乎顽固,却又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仰。
自打清宁认识他以来,一直都知道这是同一般人不太一样的男子。
好不容易金科及第,别的仕子都忙着四处托关系。
希望能借着好门路,入职好一点的官职。
徐然倒好,非但没有巴结当时的那位所谓的恩师,还当时直接走人,把阮梁华气的不行。
若不是这样,也不会接了永安令那项苦差事。
当时不知多少仕子在背后看笑话,偏生他做得一样认真无比。
愣是把小小一个永安令,做得跟大理寺卿似得公正。
反倒因此,成为这一届升迁最快的一个仕子。
惹了多眼红的都算不过来,更是从此成了各家招女婿的首选。
“孙儿不孝!不能侍奉祖母百年归老……”
他说到这里,忽然哽咽住了。
抬眸看徐老夫人时,已经是热泪满眶。
额头上因为磕的太猛,青紫之色很快就肿了起来。
清宁凤眸有些微微反酸,无力感在这种时候尤其强烈。
她想转身走开,在想一想……
在想一想,一定还有什么办法,是她遗漏了点。
可是那那个女人换成了谁都可以解决,可安怡偏偏是个公主。
安怡的脸丢尽了不要紧,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损失的就是北和帝的颜面。
恩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说抛弃就能抛弃了。
清宁一点也不怀疑,只要徐然在说一个不字。
北和帝就能眼睛都不眨的,下令杀了他!
这就是皇家的威仪!
这就是皇帝的做派!
不管你是多清正的良臣,不管你做了多少有功劳的事情。
一旦你有一丝一毫,没有称他的心,如他的意。
照样能把你之前的所有,统统抹杀!
“阮小姐!阮小姐!你劝劝他!你帮我劝劝他啊!”
徐老夫人的声音都已经全然哭哑。
她对徐然的举动完全没有办法阻止,眼睁睁看着他磕了两个头之后。
紧张的目光私下游离,忽然又看见了门口的清宁。
一瞬间就要好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全然都是祈求之色。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
什么都还没来得及体会,她的正当年纪的孙儿。
就要因为这样的事情,搭上性命!
“祖母!”
徐然毅然制止了徐老夫人,“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徐家家训,到了我这里,绝不能被破!”
这话刷完,他紧接着又磕了一个头。
只是这一次,额头还没到地面。
就被一只素手拦住了,徐然有些惊诧的抬抬头。
看着忽然走近的清宁,一时无声。
殿里就这么几个人,气氛和外面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叫人大心眼里难受,她沉默许久。
好半响才开口道:“徐然,你娶安怡吧……”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
情情爱爱什么的虽然很重要,可是真的有性命重要吗?
其实说这话一瞬间,不止是徐然。
连她自己都有些惊住了。
“徐老夫人不能没有你这孙儿,天下百姓不能少你这个好官,我……也不能没有你i这个朋友。”
其实,说什么都显得十分无力。
她不曾做过这样的决定。
是她生平第一次觉得,活着竟然是一件这样辛苦的事情。
娶了不喜欢的人,是因为还有许多需要活着的原因。
可说出这句话是她,也是清宁始料未及的事情。
“然儿,你就答应了吧。”
徐老夫人很是感激着看着她,一手扶着徐然泪水满面。
时间过的有些久,久道清宁觉得站的脑子都有些发晕了。
徐然呆呆的立在那里,发白的唇角微微的动了动。
半响,才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调,“好……”
清宁闭上眼,转身跨门而出。
这样无力的决定,她这辈子都不想有第两次。
一出了门,便看见玄衣如墨的那人背对着她。
安怡站在门口,正看见她走了出来,满是感激的说道:“这次多谢皇叔了……”
☆、第两百三十三章 阮二,你是在和我闹脾气吗
她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背影,站在梁柱之下,被风吹起的衣袍翩翩而起。
袖下的手掌不由得紧握着,即便心下猜想无数。
总也比不得这样的亲耳听到,她凤眸含怒的一瞬间。
秦惑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一般,忽然转身。
微微含笑看着她,似乎还是那般月下花前的相见一般从容撄。
丝毫不带半点的愧色,或是其他。
他徐徐问道:“好了?偿”
好了?
他问的这样稀松平常。
清宁的怒火几乎是在一瞬间蔓延至了心头,绝丽的面容罕见的在他面前变成了清冷的神色。
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一般,她很认真很仔细的,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人一边。
她从来不觉得因为这祸害对她好,就能从那些权谋算计之中脱离出来。
这异世之中存活,不止是她求生艰难。
这祸害也一直都是举步维艰,那些从前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可是徐然呢,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又是因为什么,被列入他掌心拿捏的名单之中?
半响无言,她沉默着。
如这黑沉沉的天空一样,风雨欲来。
同安怡一同的来的王公公,率先进了沉香殿。
殿外这两个人,相对而立,互不言语。
狂风溅起,两侧的树荫被吹得哗啦作响。
翠绿的叶子被强行吹落,随着胡乱飞卷的大风,漫天飞舞。
垂落下来的青丝遮住了她秀丽的面容,裙摆飞扬,身上烈焰之气焦灼着。
颇有些要在沉默着爆发的趋势。
秦惑伸出如玉的手掌,去撩她凌乱的青丝。
指尖刚一触屏到,就被她一手拂开了。
几乎是没有没经过任何思考的,这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动作。
“要下雨了。”
秦惑语调温存。
并没有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而有任何的不悦。
她却因为他这样近乎宠溺的态度,越发怒火攻心。
因为越是这样不当做一回事,他就越把那些事当做时常平常。
这一点,她很不能接受。
她对着秦惑,还没有说出一句话。
殿里头,王公公一脸可惜的站了一会儿。
对出现在这里的两个徐家人,也没有没什么多少吃惊。
只是开口劝道:“皇上的耐心是有限的,徐大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啊!”
北溱百年江山,还没有出过嫁不出去的公主。
少年俊才,朝堂之上的后起之秀。
从贫苦道现在,还能坚持本心之人,着实可贵。
“然儿……”
徐老夫人见他还是不开口,不由得有些急了。
“大人……”
徐然目光虚浮的看着,家中长辈,苍苍白发。
却还因为他,战战兢兢。
一时变得十分之苦涩。
殿外几簇青竹,被狂风吹得弯了腰,叶子飞卷着入了殿内来。
他身子似乎是僵住了一般,闭上双眸,十分僵硬的微微点了点头。
便连说一个“好”字,都变得那般艰难。
王公公也是心下松了一口气,笑道:“徐大人能想通可真是太好了……”
这些做主子的闹着,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
又同徐家这两位老人说了几句场面话。
“徐大人好生休息,奴才先回去报个喜!”
未来的驸马爷一脸灰败,王公公这样的人精自然也知道不好多待。
不管怎么样,至少是应下来了。
从一介寒门子弟,平步青云到成为北和帝的乘龙快婿。
不知会成为多励志的故事,这一位倒好。
威逼不成,改苦情劝导,一场场下来,也算是动魄惊心。
“早知道是这样,何不欢欢喜喜的应了,总也不至于闹到这样的地步。”
小太监在一旁小声抱怨道。
王公公一边往外走,一边摇头长叹道:“这种事,我们怎么会懂!”
殿外两人的气氛,并不同里头好多少。
王公公叹完了一口气,又连忙抖擞了精神。
上前报喜道:“老奴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他……应了?”
在殿门外站了许久,难掩焦急之色的安怡,一瞬间面色欢愉。
甚至还带着几许惊喜。
“是是是,驸马爷应了!”
王公公陪着笑脸,连忙重复。
安怡忍不住娇羞一笑,连忙吩咐身旁端着食盒的小宫女。
“还站着做这么,还不快吧吃食给徐……驸马爷送去!”
小宫女连忙称“是”,刚往前不过两步。
“慢着!”
却又被她叫住了。
“还是我自己去!”
安怡面上难掩欢喜之色,伸手要去接食盒。
却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朝着清宁盈盈施了一个礼。
低眉浅拜,难得一次礼数周全。
她道:“多谢皇婶成全。”
却比从前那个跋扈张扬的模样,还要更加令人生厌。
清宁紧握着手掌,冷眼看安怡抬眸的一瞬间。
眼中掩不住的得意之色,捧着食盒盈盈往殿里去了。
清宁也是着实想不通,连一个白头相守之人。
都这样精心算计,到底是有什么得意?
可是,她明知徐然不喜欢这小公主,到了现在,也不能劝他这样做。
又何尝不是把他推进这坟墓之中的帮凶……
她心思已乱,孰对孰错,都已经分不清。
殿里头安怡的声音,和宫门口王公公吩咐禁卫军们撤去的声音,同时传来。
她忽然觉得,大约是很难找到三观了。
宫门口脚步声渐渐远去,风中又添飞叶几许。
清宁沉默许久,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离去。
这是她头一次觉得,和秦惑之间隔这样的远。
无关距离,只是思想和做法。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