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巾被上还沾着他的气息,那种男性的气息熟悉而又陌生。这气息提醒着自己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想到刚才,她慌的再次扯起被子盖住脸。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这房间里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真是疯了!”
她暗暗地想,有些懊恼,更多是羞赧。她和他认识只有多少天?哪怕是从第一次见面算起也不过才半年吧?怎么觉得已经像半辈子那么长?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了?还是在自己的家里!难道说自己的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随便的女子?天呐!如果让周扬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
“啊!”她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懊恼的低喊。
想到周扬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她立即一个激凌翻身坐起,慌里慌张的起床跳进客厅。客厅里一切照旧,甚至显得比往常更整洁。她确定整个房间并没有落下楚真实的任何痕迹,才放心的进了卫生间冲凉。
当她从卫生间里出来,再环视一遍客厅,视线落在靠墙的餐桌上,满脸惊讶。
像是田螺姑娘的魔法,桌上整齐的摆着两幅碗筷,一碟小菜。两只碗里装的都是炖的稠稠的粥,粥里似乎添加了百合和一种细细的没见过的东西。她伸出手指靠了靠,还有着微微的温度。
她几乎疑心是楚真实又回来了,就像他之前的去而复返。慌乱的找寻之后她确定应该是之前他就做好的东西。于是胡乱的扎起头发坐下,拖过碗闻了闻,粥里有着淡淡的菊花香,原来,那细细的泛着微黄的东西竟是菊花瓣。
桌上的菊花已经全部修剪过,一些多余的花枝被剪下,大约是觉得这些花朵扔掉可惜,他竟用它们做出了菊花粥。而她竟在他还没有尝到自己的作品前赶走了他。她觉得有些内疚,站起身走到窗前,明晃晃的路灯下,早已经没有了那辆车的影子,他真的走了。
她颓然的坐下,打点起精神将两碗粥尽数吃完,又将碗碟全部收入水槽。接着发现保着温的电饭煲里竟然还有着小半锅的菊花粥,她想了又想,终究不舍得倒掉。
房间里似乎还残存着某个人的气息,原本凌乱的床头也被他收拾过,摊开的速写本已经合上,整整齐齐的放在床头柜上。她想起他的碗柜里那些整整齐齐的碗碟,有些惊讶他是这样一个善于整理的人。
正文 该来的总归会来(一)
周扬回家时已近午夜,她轻手轻脚的打开门,发现客厅的灯竟然亮着。卫生间里若曦正在洗她的毛巾被。
“你干嘛?”周扬太意外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睡了的。
“我今天不小心……”她神色间有些慌乱,有些害羞。
周扬还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半夜三更洗被子,实在太诡异了。
“我来例假,不小心弄到被子上了!”她急急的说,转头继续清洗。
“哦!”周扬意欲回房,很快又转回头:“你不是和我差不多时间嘛?怎么又来?”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提前了!”
“你不是生病了吧?提前也不会这么快吧?”她记得俩人的例假一前一后只差了一天,而且刚结束的时间似乎只有十来天吧。
“天太热,我内分泌失调……”她讪讪的说,低头搓着手里的毛巾被,毛巾被吸水,变得沉重无比,她提不起来。
“你怎么不用洗衣机啊?等一下,我帮你拧。”
“我怕洗衣机太吵。”她感激的笑笑,和周扬一起将毛巾被拧干。
“这么有公德心,邻居们应该给你一个大奖章。”周扬嘟哝着,帮着她将毛巾被晾上阳台。
“有些不对劲哦,我们家今天是不是有男人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周扬端着水杯从厨房里出来。
“什么!”若曦一惊!
“我怎么闻到家里有股生人的气味?”周扬夸张的四下里吸鼻子。
“少来啦!你以为自己是三根金头发的鬼?”
“我是怀疑某人心里有鬼哦!”
“你们今天去哪里约会的呀?”
“少转移话题!这锅里的粥是谁炖的?别告诉我是你!”
“呃……其实……你不会怪我吧?”心虚了。
“那得看情况的严重性!”周扬眯着眼,继续恐吓她。
“那个……今天楚真实来过了……不过,他早就走了的!”
“哦……!”周扬意味深长的笑。
“他就……进来坐坐,没有其他。”什么叫此地无银?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果然,周扬的眼睛越发眯起来,下巴也逐渐抬高,好整以暇的等着她继续主动交待。
“还有……喏,就是煮了这菊花粥!”
“菊花粥?”周扬的八卦精神立即转成对食物的好奇。
“你尝尝,蛮香。”她立即很狗腿的谄媚。
等周扬从厨房端了粥出来,若曦已经成功的躲回房间,并关上了房门。周扬没有再追问她有关楚真实到来的事,一方面是她面前的粥品实在可口,另一方面是她认定保守的若曦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竟而就此放过了她。
若曦的心理并不像自己所表现的那样平静,她在洗被子上的那些血迹时心中所想可谓翻江倒海。
她想不明白自己和楚真实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她和他才认识了有多久?这一天里自己实在是够混乱了,只是去了趟医院而已,却像是遇见了一股龙卷风,一切变的都不可控起来。先是杜仲的事让自己失了理智和平静,接着又是楚真实!她和他明明说好是限期六个月交往的,从她们订下协议开始,时间堪堪过去了四个月,却发生了这样的情况。不是说好双方应该保持距离的么?不是说好双方不得干涉私生活?这下可好,距离全无,还发生了两个人的隐秘事件。
她拼命的搓着手中的布料,交织的布料纤维刮擦着手上的皮肤,先是发麻,接着发疼,她无所觉,只希望尽快将这令自己汗颜的记忆尘封,偏偏毛巾被上的血迹清楚的提醒着她事件已经真实的发生,而且她的身体已经被打上了某种烙印。
她想自己真的是做错了很多,她明明是在为杜仲的事难过神伤的,却转眼间陷入了男欢女爱;事后明明该是你侬我侬的柔情蜜意,自己却口气生硬的将楚真实赶走。GOD!怎一个混乱了得?
她在纠结中睡去,脑子里朦朦胧胧的响起周扬的爱情习惯培养论,也许自己真的是养成了某种习惯。
正文 该来的总归会来(二)
新的一天,若曦早早起了床,她先去医院拿PT单,再去公司上班。出门前和周扬打招呼,周扬迷糊着答应,貌似都还没睡醒。
楚真实比往常提前了几分钟来接若曦。他掩饰不了自己的喜悦与激动,混乱与纠结了一个晚上的不仅仅只有若曦,还有他。他既对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生怕伤害了她,又有着从心底雀跃上来的高兴,他和她的关系突然间有了质的变化!一夜的辗转反侧,喜悦最终占了上风。
他早就认定了她,也希望她肯定自己。这种肯定的方式没有比两个人的肌肤相亲来的更直接的了,她原本是那么害羞的一个人。
他一直等到周扬下来,告诉他若曦起早去了医院取报告。
为什么她去医院不告诉自己?他拨打她的电话,她没接。只好先送了周扬再去上班。
楚真实坐在办公室的时候,若曦的电话终于接通。
“喂?”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怯怯的。
“若曦,你在哪儿?”他担心地问,打了这么多电话说不急是假的。
“我在医院,我来取PT报告单。”
“哦!你……报告怎么样?”
“挺好的。”她很快地说,声音很轻。
“真的?”他还是听出了一些不稳。
“真的!不跟你讲了,这里很吵。我等下直接去上班,先挂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大起来。
“你路上慢一点!”
“好,再见!”
“再……见!”她已经挂了电话。
若曦挂了电话,在椅子上又坐了会儿,才站起身往外走,身边的药袋落在椅子上全然不觉。
清晨的阳光穿透树梢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她迎着阳光看去,逆光的树叶变成了一个个黑斑,看起来光怪陆离。
同样光怪陆离的还有她的大脑,她觉得自己的大脑乱成一团,来来去去就只有刚才医生所讲的话。
“你的家人呢?”医生翻着她的报告单问。
“就我自己,您可以直接跟我说。”她心里一沉,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十多年前的预言真在慢慢变成现实。
“就你一个人?”头发花白的医生从眼镜上方不可置信的瞅着她。
她点点头。
“好吧!”医生叹了口气,看着她:“你可能需要重新做一次瓣膜手术。”
这在意料之中,她一点都不惊讶,她经常就诊的医生早就告诉过她。
“可我昨天来的时候,医生跟我说蛮好的。”
“嗯,昨天是昨天,你的心脏和普通人的不一样,情绪波动、工作紧张都有可能会对你的心脏产生影响。你的超声心动单带了没有?”
她摇摇头,自己根本就没做。
“如果不做手术,我能活多久?”
她的平静几乎吓了医生一跳,摘下眼镜仔细的看着她:“小姑娘,你要好好想一下,你的这个毛病是可以医治的,只要再做一次置换手术就好,而且我建议你换机械的,这样,你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可以像正常人一样长寿。”说到最后一句,医生笑起来,却发现自己的笑并没有感染到他的病人,又止住。
“我给你开些药吧,你先服用。回家后跟家里人商量一下,最好在一年内把手术做了。平时注意休息,好好保护自己。”
“谢谢你,医生!”
她木然的取了药,木然的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楚真实的电话,才反应过来自己该去上班。
正文 该来的总归会来(三)
若曦下车习惯性地走了一段路,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刘叔和刘婶的玫瑰地。刘叔正弯着腰在花地里施肥。正是玫瑰的夏眠期,花地里和六月间的满目鲜花不同,只有零散的花朵开着。花枝被修剪过,露出黄褐的土地,刘叔在每一颗花的根部扒出小坑,灌进肥料再覆上土。
不远的小屋前,刘婶正将洗过的衣服晾在拉起的绳子上。
骑士最先发现了她。挣着脖子上的绳子跳起来,兴奋地吠着。
“若曦来了?”刘婶放下手中的衣服,抬手向她招呼。
她本能的挥手,再看向刘叔,老实的汉子已经直起了腰,向她催促:“进屋坐!进屋坐!”
忽然就觉得鼻子发酸,眼前有些模糊起来。骑士被刘婶放开,一溜烟向她冲过来,撞的她趔趄了一下。她伸手抹了一下眼睛,蹲下身抱住骑士。
“想我了吧?”
骑士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唔唔”叫着,在她身前蹭来蹭去,尾巴使劲地摇着。
她把头贴在骑士的背上,骑士的背让太阳晒的热热的,软绵绵的触感让她觉得分外安心。骑士也像是感觉到了她的依赖,一动不动的任她抱着,只有尾巴继续左右摇摆。好一会儿,在刘婶奇怪的目光里,她放开骑士站起身。先给江小川打了电话请了一天假,又通知了周扬,关掉手机,招呼着骑士走进小屋。
太阳渐渐升高了,蝉声随着气温的上升越来越响。刘叔和刘婶住的小屋是自己盖的,低矮、简易,冬天比一般的屋子冷,夏天比一般的屋子热。若曦进门不一会儿,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趴在她脚边的骑士使劲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若曦一边抹汗,一边看刘婶做凉粉。刘婶知道若曦夏天爱吃这个,从看到她起就跑到屋后摘了薜荔果泡在水里。
若曦看着她用一块纱布将薜荔果包起来,又用擀面杖反复碾压,青绿中夹着白色的汁水从纱布里挤出来,屋子里立即有了青涩的植物的味道。闷热的空气因为这股青涩变得清凉起来,连骑士也直起了身,盯着刘婶手里的动作。
刘婶一边手里不停,一边和若曦说话。
“军训怎么比我们还吃苦?上个星期我和你刘叔去看他,晒得又黑又瘦,估计都吃不饱!”刘婶的话题大多是说刘宁。
“军训吗,是要吃点苦头的。”她只好安慰。
“反正,他也吃过苦,不怕你笑话,我们农村人晒个太阳什么的也不怕。就是怕他吃不饱,长身体呢!”
“没事,等他回来您给他好好补补!”
刘婶笑起来,又拿了几个薜荔果开始碾压。
“他外婆上个月来,带了几只鸡,说是给他补身体。他考上了大学,家里人都喜欢的不得了!”
“……再过几年,等他毕了业找份工作,再谈个女朋友,我们的担子就轻了!”
“……附近都在搞开发,听说我们这块地也要被收走开发了,唉……不晓得盖那么多房子干嘛?”
若曦微笑着点头,并不答话。她看着刘婶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母亲,记忆里母亲也会这样一边做着手中的事情,一边跟父亲讲话。不过,母亲刺绣的时候会很安静,最多就是轻身的唱歌。每当自己和哥哥缠着母亲讲故事的时候,母亲会停下手中的刺绣看着两个小鬼头开始讲。更多的时候是哥哥陪着自己一起玩,给自己做玩具,讲故事,捉蝴蝶……。
“你怎么哭了?”刘婶惊讶的声音响起。
“没事,感动的。”
她抹一下眼泪,发现刘婶不安的看着自己,桌面上的工具已经收拾干净,只要等着凉粉凝固起来就可以开吃了。
“刘宁真是幸福!”她说,希望能缓解刘婶的不安。
可是显然,刘婶没能理解她的话,还是不安的看着她。
“我没事的,只是想到我妈妈了。”
“哦!”刘婶重重的点头,一面也红了眼睛。若曦的母亲早已去世,刘婶是知道的。
正文 该来的总归会来(四)
若曦的胃口不佳,中午就只吃了刘婶做的薜荔果凉粉。饭后刘婶安排她在刘宁的房间里休息,她却睡不着,小屋里闷热难当,风扇吹起的风热呼呼的扑在脸上,就连床板都是热的。两位主人却似乎早已睡熟。
她觉得自己几乎流汗要流到脱水了,T恤汗湿了粘在背上,头发里有股汗馊的味道。这样的闷热倒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不少,昨晚的混乱与纠结,早晨医生沉重的话语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字:热!
骑士四肢摊开趴在地上,连头也贴在地上,尽可能在地砖上汲取地表的清凉,长舌头一直伸在外面喘着气。
若曦看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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