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惊梦觉,弄晴时(二)
半小时后,若曦用毛巾包着头发从洗漱间探出头来:“你们家吹风机在哪儿?”
“吹风机?”楚真实正坐在沙发上忙着什么:“还真是抱歉,我这儿没有!”
想不到看起来如此会安排生活的人,却没有这种生活必备品。她只好用毛巾搓着头发从洗漱间走出来。本想直接走回房间,却被沙发上的人叫住。
“若曦你过来。”
“干嘛?”她抽下毛巾,一只手握住睡衣的领口。这套睡衣于她而言实在是太大了!且不说裤子过分的长,单就这件上衣已足以把她包起来。可恨的是还是真丝的,滑滑溜溜,她想挽起袖子,几次三番都是只要放下手,袖子照样垂下来。此刻听到他的话,只好一手向上握住领口,一只手平端着走过来,样子很像戏曲里面准备请安的旦角。
楚真实先是低头忙着手里的东西,感觉到她的异常抬头看时,爆出哈哈大笑。然后在若曦愤懑的眼神里,很不容易的止住笑。
“你这是表演行不动尘?”
若曦继续缓慢地移动自己的脚走到沙发的一头坐下。她走的很小心,楚真实说她表演行不动尘,一点没说错,因为像她这样走路,确实连灰尘也惊动不了。但她不得不这么走,不然踩住那过长的裤子她就得表演“饿虎扑食”了。
等她移到沙发边,楚真实已经止住了笑,还递给了她一碗水。
“生姜汤?”若曦接过来就闻到一股生姜味。
“趁热喝了,明天保证不会感冒!”他很认真的看着她说。
“辣不辣?”她皱起眉问,最怕吃生姜。
“有一点,但你应该可以忍受。”他看她一眼,又赶紧低头继续刚才的工作。
若曦闭眼将半碗生姜汤喝完,才注意到他一直在剪那些她带来的玫瑰花。茶几上放了个白瓷花瓶,但是看来这束花超出了他的预计,还有大半的花儿正有待修剪安放。
“我擅自处理你的花,没意见吧?”他剪下一枝花叶,转头问她。
若曦侧了头,正用毛巾搓着头发,听到他问,笑起来:“当然没意见,当我付这里的住宿费好了!”
这个笑让楚真实恍了眼,鼻端萦绕着清新的兰香沐浴露的味道,他觉得喉头发紧,猛的握一下拳,花刺扎在手上的疼痛让他觉得清醒了些,立即起身走进厨房。
若曦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离开,不确定自己说的话是不是得罪到他,难道是付房费说错了?
一会儿,只见楚真实端了个东西从厨房走出来。当他放到茶几上时,若曦看出来是电饭锅的内胆,里面还放了半锅清水。
楚真实将电饭锅放在茶几上,将剪好的花放进电饭锅,灰色的电饭锅立即变成了一个圆形的花瓶。
“好创意!”若曦赞叹。
“不会委屈了你的玫瑰?”楚真实低头继续剪花。
“不会,谁让他给我这么多。”她欣赏着电饭锅做的花瓶。
“谁送的?这些花很新鲜倒像是从花地里刚采的。”
“有没有人夸过你的观察力?”若曦吃惊地看向他。
“真是花地里采的?”他有些意外。
“嗯,是亲戚种的。”说刘叔刘婶是亲戚,感觉还蛮温馨的。
“你还有亲戚在这边?”更意外了。
“是,他们在这边种花。”垂手的时候袖子又拖下来,只好再挽上去。
楚真实的嘴角止不住扬起来:“So,我以后可以去花地里买花?”
“当然,还可以打九折!”她又笑起来,知道他不可能去花地里买花。
“呃……你快去睡吧,天都快亮了!”好一会儿,他剪着花枝说。
若曦移回房间,一天的劳累之后连胡思乱想的力气也没有,睡的很沉。这一夜竟然没有梦见哥哥,梦里只有骑士在宽阔的玫瑰地里扑着蝴蝶。
正文 惊梦觉,弄晴时(三)
熟悉的鸟鸣宣告了清晨的到来。“星期天可真好!”她想:“真想这样懒懒的躺一天!”她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被里,闭着眼想继续睡去。
毛巾被散发出隐隐的木质味道,这味道透着股陌生。她一惊,睁开眼看到屋项的枝形吊灯,墨绿加白玉兰的窗帘,对面墙上一个女孩子的黑白半身像正对着自己微笑,若曦一时有些恍惚:“我这是在哪儿?”
床头的电话忽然大叫起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接,长长的袖子甩了下来,她的手僵住了——自己是在楚真实的家里!
电话固执的响着。
若曦起身,开了门,向客厅看去,屋里静悄悄的,没有楚真实的身影。那一“锅”的玫瑰鲜艳欲滴的开在茶几上,整个客厅都散发着馥郁的花香。
她走到隔壁房间的门前,打算举手敲门,却发现房间的门大开着,床上收拾的整整齐齐,没有人。她感觉自己像误入仙境的爱丽丝,有些分不清眼前的是真实还是梦幻。
幸运的是电话的铃声停息下去。
若曦走到那一“锅”花前蹲下身闻了闻,又轻笑起来:“真想的出来!”索性在沙发上坐下,就看见楚真实的手机躺在那些花枝的下面。“没带手机,难道出去锻炼了?”这样想着,像是为了应和她的想法,房里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久久不息。若曦发着愣,她不确定是谁打来的,自己接了会不会不好,她有过帮客户接了电话,却被客户投诉的经历。
“会不会是他自己打来的?”这样一想,若曦有片刻的紧张,他不会早上出去后遇到麻烦了吧?会不会是车子出了什么事?不等深思,立即快步跑进房间,脚下一绊,摔倒在床边。顾不得膝盖处尖锐的疼,爬起来又跑,一个趔趄拿起电话。
“喂!楚真实,你怎么回事啊?关了手机,电话又不接!躲我呢?!”一个清脆的女声立即连珠炮般传来。
若曦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愣怔间对方又问起来:“怎么了?不说话?背着我做坏事呢吧?你以为沉默就可以逃得掉吗?”
“我……他不在,我是说楚先生不在……”紧张的对着话筒轻声说,一面心虚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自己卷进楚真实的私生活里去了!
对方显然也吓了一跳,“哦!”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若曦发了一会儿愣,放下话筒,她有些恼恨自己昨晚应该去找个旅馆休息来着,就算自己没带身份证,也可以向楚真实借个身份证用一下!又恼恨自己怎么睡的这么沉,到现在才起床,再恼恨自己不长记性,又擅自替人接电话,更恼恨周扬全不为自己着想,拿了钥匙又不回家,才有了这样的困扰!
正在自怨自艾时,楼梯上脚步声清晰传来,接着门锁轻响,是楚真实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看见他,未经思考冲口而出的关心,还有着些许的恼怒。
楚真实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早餐!”又奇怪她的慌乱,“怎么?想我了?”眉稍一挑,调侃道。
正文 惊梦觉,弄晴时(四)
“想你个大头鬼!”她没好气的一甩袖子,该死的袖子又拖了下来!
“怎么了?”楚真实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她,不明白她何以一下子变的恼羞成怒。
“你们家的电话响,我接了,是个女孩子。”她吸一口气轻声说,又看着他脸上的奇怪表情:“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信我!”
“女孩子?怎么会有女孩子给我打电话?还是打我家里的电话?”楚真实如坠云雾,接着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她恨恨的挽着袖子,然后双臂抱胸看着他。
“没什么,我太高兴了!”他咬一下唇,试图止住笑意。
“高兴?”更加莫名其妙了。
“高兴,”楚真实点着头:“因为你的样子明显是在吃醋啊!”
“神经病!”她的脸像一团火烧起来,一甩袖子往房间逃。她忘了自己的衣服只能行不动尘,现在她只能发一声尖叫表演饿虎扑食了。
在楚真实的提醒声里,若曦感觉自己重重的摔下去,而且是面朝下,接着听到两声吸气声,一声是自己,还有一声是楚真实。然后她发现自己摔在了他身上,自己的膝盖磕在地板上,触痛了早上刚碰的伤口。
等到反应过来,发现楚真实正皱着眉,表情痛苦。再看看自己,右胳膊肘正顶在他的胸口上。
“对不起!对不起!”慌忙后退,试图离开倒在地上的人。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另一只袖子还被地下的人压着,自己一用力起身,领口又大张开来,又慌忙握住领口。既无法坐起来,身体又没有支撑点,右胳膊只好再次撑在倒地的人身上!
“咝!”楚真实再次吸气:“姑娘,你故意的吧?”
“我,我哪有?!”虽然离他的脸太近,虽然很尴尬,虽然自己的脸就要烧起来,却也只能继续撑在他身上,左手努力将垂下的袖子抽出来。
等她站起身,却发现楚真实并未起身,继续躺在地上,吸着气。
“你不是那么脆弱吧?”她狐疑的问,忘了自己刚刚想回房间的事。
“咝!胸口疼!”他咬着牙,表情痛苦地说。
“什么?”她吃惊地喊:“会伤到骨头吗?”据说男性对疼痛的忍耐力要次与女性,他不会真伤到骨头吧,刚才自己那么一撞也不知力量到底是大还是小。
“有可能,你刚才力气很大,我感觉胁骨断了。”他说着话,声音也小了许多,还闭了闭眼。
“那怎么办?你可千万别晕啊!”若曦真觉得慌了,通红的小脸一下发白。也顾不得再去握住领口,起身跑到洗漱间,“呯”的一声,膝盖再次撞上门框。地下的楚真实差点一跃而起,却见她很快又冲出来,将打湿的毛巾盖在他的额头上。
“你干嘛?”楚真实奇怪的看着她,轻声问。
“让你保持清醒,千万别晕啊!我这就打电话给120。”她终于掉下泪来,心里慌的厉害,颤抖着双手习惯性地在身上找手机,耳边好像又听见母亲愤恨的话“格祸害”!
“我……”她想说我的手机呢。只是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已经被拉倒,双唇被躺在地下的人吻住。
正文 惊梦觉,弄晴时(五)
若曦睁大了双眼看着突然放大在自己面前的脸,脑子里白光一闪,疑心自己是在梦中。鼻下是细细的薰衣草的味道,隐隐约约还有着一种自己熟悉的味道。她瞪着面前微微眯起的双眼,三秒钟之后,反应过来自己再次上了眼前人的当。猛的撑起身,双肘毫不留情的撞在他胸前。
“哎哟!”楚真实大叫。
“你!”若曦气结,她不知该说什么以表达自己的愤怒,眼泪又掉了下来。想起身,又反应过来自己领口大张,于是又伸手握住。只好先坐在地上,伸出一只手抹眼泪。
“对不起!”楚真实坐起身,因为她的眼泪而不安起来。
若曦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奇怪的是看到他坐起身,刚才的恐慌却平息下去,取之而来的是说清道不明的委屈。
楚真实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也不知是该检讨自己的装受伤,还是该检讨自己的偷吻。只好伸出手臂将她抱在怀里,连声的说对不起。
岂知,他不抱还好,一抱,若曦哭的更厉害,抽噎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怎么?怎么啦?我认错了还不行么?”楚真实握住她的双肩,看她满脸的泪水,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也有失了主意的时候。
“好玩吗?装死好玩么?!”她总算出声,他胸前的衬衫已经湿了一大片。
“好吧,是我的错。”他只好先老实认错,心里却在奇怪她的如此之伤心。
若曦渐渐止了哭,又在他的全棉衬衫上狠狠抹了把眼泪,毅然决然地起身,这才感觉到膝盖处火辣辣的疼。
“你干什么去?”他看到她脸上的决然。
“回家!”
“回家?”
“周扬该回来了,谢谢你留宿我一晚!”她言简意赅,彬彬有礼。
在她这么礼貌的说话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不一般的安静。当她说完,他安静地看着她愤愤然的眼睛,轻声地,宛若梦幻般地说了两个字:“初吻?”
“什么呀?”若曦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一般大声说。
“真的是你的初吻?”
“你才初吻呢!”她忘了自己越是这样反应过度,就越表示自己心虚。
“真是初吻!”他两手握着她的肩,不放她逃离。因为实在缺乏勇气面对,她只好低下头,脸红的同时,却也觉得愤愤不平:难道这会是件丢人的事?丢了初吻的是她!她有理由和权利发怒的,至少也该发挥一下!怎么弄得倒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一般?
想明白这些,她感觉自己的战斗意志在复活,立即抬起头:“喂……”
这是若曦进到这间屋子开始,第三次说不出话来。她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个字,立即又被面前的人夺走了双唇。
不同于刚才的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这是一个缠绵的吻。起码她觉得时间很长,长的自己都快站立不稳。她感觉自己正在向后倒去,为了让自己能少一次仰体摔落的尴尬,她只好放开紧握领口的手,攀住他的双肩。
她的这一动作,像是一个鼓励和许可,楚真实放开她的双肩,转而像掬住一捧水似的,捧住她的脸。若曦大睁着双眼看到头顶的雪白的天花板,她仿佛看见幼年时常去的那片湖滩,到处是蝴蝶,到处是白色的小花。
“你,好歹也闭一下眼睛吧!”良久,楚真实离开她的唇,发出一声叹息。
若曦像一只飞倦了的蝴蝶软软的靠在他胸前,她觉得自己像是刚刚溺了一次水。没错,她真的溺了一次水,湖滩是那么美,可总有人在那里溺水,她也不例外。
楚真实紧紧的拥着她,像是历尽艰险终于找回了丢失的一部分自己,无论什么也不能再令他们分开。他亲了亲她的头发,抬眼看到一缕阳光正照在茶几上,那一“锅”的玫瑰开得正美。而外面的天,早已放晴了。
正文 亲密与陌生(一)
有时候,最好的朋友和陌生人是可以划等线的。我们有些深藏在心底的话要么说给最亲近的人听,因为放心;要么就会找个陌生人倾诉一下,因为不在乎。
若曦不知道自己在秋的心目中是属于哪一种,因此心中就有些惴惴不安,好像要参加一场面试,不知哪些该发挥一下,哪些又该绝口不提。
她接到秋的电话时,楚真实正往她的膝盖上抹着红药水,在她接听的时候又给她加上了两条创口贴。
这是秋第二次打她的手机,她不确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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