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月从身后抽出一张纸扬了扬,得意的很:“那还用你说,我早就想到了,这第八道菜是羹汤,别的不说,这一道她们肯定会尝尝。”
“放到严家人碗里。”明绣绣忽然开口指明,“放到严家六姑娘的那碗,还有严夫人的。”
下药让人肚疼腹泻出丑,对她们而言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只要是能达成所愿,使点小手段那又算得了什么呢,可真的只是为了替猫不平?
齐敏兰才嫁到岳阳王府几个月,她再想做什么都不会这么急,更何况岳阳王身在郡北,最能够护着她的人都不在,她费尽心思嫁进来的岳阳王府,正是在明老夫人面前树立起形象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快沉不住气,还让人查到了底。
遂戚相思看向夕月:“药放了,那些歌女呢。”
“那不是乐坊里请来的,就是在百花巷的花楼里挑些擅长琴艺舞蹈的人前去宴会表演,世家贵勋也常会请她们到家中来表演。”明绣绣顿了顿,眼底闪着不屑,“听说好像是百花巷逍遥楼里的花魁。”
百花巷逍遥楼,几个花魁戚相思都认识,她从夕月手中拿过瓷瓶:“叫什么。”
“好像叫花蕖,她的舞跳的特别好。”
“花蕖?”戚相思默念这名字,随后笑了,抬手弹了下夕月的额头,一字一句,“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为什么!”夕月不服,从凳子上起来瞪着戚相思,还想着她能说出什么长篇大论来教育,戚相思却是掂量着手中的瓶子,笑眯眯的看着她们,“因为我猜,晚宴上会有别的好戏。”
☆、第120章
三个小姑娘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戚相思捏住抛上去的瓷瓶子,倒出里面的药丸问夕月:“只是哪儿来的?”
“那还不容易。”夕月噘嘴,“派人去买就有了。”
“那就是说你对其药性一知半解了。”戚相思拿过杯子,融了一颗在里面,清水缓缓浑浊,在戚相思的晃动下有了一股药味,“胃虚之人吃上半颗就会腹泻,你这一整颗下去,怕是要蹲到明天一早。”
“胃虚体寒,平日里就忌这些的,尤其是女子,还会痉挛抽搐。”戚相思点了点那杯子,“你们要让她出丑,可药却是下在别人的地方,到时候这些人出了事,丢人的不是她,而是岳阳王府。”
“宴会是母亲主办的,即便是岳阳王府丢人,那也是她的错。”明绣绣眼神定定的看着戚相思,语气还是软软的,却充斥着质问,“你要帮她?”
“我是在帮你。”戚相思没有避开她的视线,而是对视着,“她没有把宴会安排好,丢了岳阳王府的脸面是没错,可等你父亲回来,事情往下查,但凡是有一点蛛丝马迹,你说你父亲是信她还是信你?”
“我们可以做的不留下一点证据。”
“一连几个人吃了东西腹痛,有什么理由要在自己主办的宴会里动手脚让自己不好过,这听起来是不是有些牵强?”戚相思见她眼神起了变化,又问了一遍,“你说她派人毒死了你的猫,手握证据为什么不和老夫人去说呢。”
“这点小事不必麻烦老夫人。”夕月哼了声,戚相思看向她,“没有确凿的证据的确不好和老夫人开口。”
三个丫头安静了下来,半响,含山郡主开口:“原来王府里种着许多绣绣她娘亲喜欢的茶花,住过的院子里还留着不少她娘亲在世时养过的茶花,这些茶花原本被照料的很好,可她进门之后没多久,主院里的茶花被换也就算了,那边院子里的茶花也都渐渐凋零,找了花匠过来看说是生了虫,虽然我们没有证据,但知道是她搞的鬼。”
听含山郡主讲这些,明绣绣一直沉默,等到大家都安静下来,她抬起头问:“你说的好戏是什么?”
。。。。。。
天色渐暗,岳阳王府花园内灯火齐明,搭建起来的台子后头十分忙碌,七八个歌女刚换好衣服,在帐篷内听带队妈妈的嘱咐。
“这里不是百花巷,按着上回那样的来知不知道,等到这儿结束有的是你们赏赐的。”带队的妈妈按着名单点了人,末尾时连叫三遍花蕖,“那丫头人呢。”
“花蕖说她肚子疼。”
“她怎么这么多事!”妈妈瞪着眼,也是没办法,催促着她们赶紧准备好,“得得得,她排的后头,如燕你去找一下她,让你们出门的时候别吃东西偏不听。”
话音刚落鸣翠走进来询问:“巧妈妈,你这里安排好了没?”
“好了好了,您请王妃放心吧,我办事啊绝对妥当,这样的宴会都接了好几回了,你们只管看。”巧妈妈笑着逢迎,鸣翠扫了一眼帐篷内,没有看到要看的人,“都齐了?”
“自然是齐了,都准备着呢。”巧妈妈迎着鸣翠出去,低声道,“王妃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
“别弄错次序,这次要是办的好,往后也少不了你们的机会。”鸣翠四处看了下,巧妈妈连连点头,“您就放心吧。”
目送着鸣翠离开,巧妈妈转身进了帐篷催促:“快点。”
此时被巧妈妈惦记着的花蕖正从登东的方向过来,明知前头都快开始了脚步却一点都不匆忙,打量着花园,视线朝内院方向撇去,噙着笑意的神情一顿,随即笑的更加开心:“这不是相思么。”
一袭红衣在这夜幕中格外显眼,花蕖见她朝着自己走过来,伸手扶住一旁的木栏,神情惬意的看着她。
“她给了你多少银子。”省了寒暄,戚相思走到她面前,勾起她腰间系着的玉佩,“或者是,她许了你多少好处。”
“你说谁呢。”
“齐敏兰。”
“还真是你会说的话,有一阵子没见面,好歹先寒暄几句。”花蕖从她手中将玉佩的流苏一条条抽回来,也不回答戚相思的话,只是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是不是说可以帮你赎身,再为你取得良籍,替你安排一门亲事,让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戚相思也不急,从容不迫的说着齐敏兰给她开出的条件,“这银子应该不会超过三百两。”
周遭安静了片刻,花蕖笑出了声:“你在求我?”
“看到我在这儿你是不是心里慌张了,生怕我当场说出些什么来,把你这齐家小姐的身份给说破。”见戚相思不语她笑的更开心,“啧啧,你竟然会求我。”
戚相思静静的看着她,直到花园那边传来乐声,她点了点头:“不算求,托你帮个忙。”
“若是这世上求人都是这态度,恐怕没什么事儿能成的。”花蕖看着她冷静的样子,心中又极想做一件事,掀开这表象,看看她到底有多紧张和害怕。
“齐敏兰对我的事一知半解,吩咐你的事也不尽然,等会儿你上台,可得把故事说全了才好。”
花蕖一怔,半响才意会过来她的意思,她不是来求她,是要她多曝露些她的事!
“我在惠州如何被带上山寨,那一个多月的日子过的又是什么样的日子,说的越详尽越好。”戚相思顿了顿,嘴角扬起一抹笑,“对了,从山寨离开后我在永州行乞三年,别忘了把这个也提上。”
“你真的不是齐家小姐。”花蕖从那岳阳王妃口中听到的,她就是个冒名顶替的人,但即便是一起被抓去过山寨她也无法回答岳阳王妃的问题,她并不知道相思来自哪里,就连名字的真假都不清楚。
“阿莺的生母,就是被齐敏兰的姨娘间接害死的。”戚相思声音骤冷,“若非如此阿莺不会流落街头被抓去山寨,更不会流离失所最后病死在个破庙里。”
“这些与我何干。”花蕖回了神,语气里充斥了玩味,“或许她不跟着你逃出去,现在还好好活着。”
“这些和你是没什么关系。”戚相思敛了神色,似笑非笑,“只不过你以为今日上了台说那样一番话,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逍遥楼里待下去?”
花蕖脸色一黯:“你在威胁我。”
“我不过是想让你多攒些银子替自己赎身罢了,你把故事讲好了,我多给你三百两银子。”
花蕖哼笑:“你以为我稀罕这点银子。”就是到这里来她也不是冲着岳阳王妃给她开出的条件。
“尚书家的李公子,近日点你挺勤快的吧,他英俊潇洒,出手也阔绰。”戚相思低头,抬脚轻轻蹭了蹭地上的石子,半响抬起头,脸上的笑诚意满满,“你想不想进李家的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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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相思回去的时候台上已经表演完了两个歌舞,齐敏兰也早已经入了席,正和旁边的夫人笑谈着。
齐敏嫣关切了她刚刚怎么去了这么久,戚相思摇头:“可能下午吃的有点多。”
一旁齐敏淑听见了她们的对话,本想说什么,和戚相思撞上视线后却是淡淡的撇过去看台上。
乐声再起时台上七八个舞女退开来,她们之中出现了一抹与之颜色不同的红艳,犹如是在她们之中盛开,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像这样请乐坊的人前来表演助兴是宴会中常有的事,就如戏班子一样,宴会办的隆重,花的银子多自然是请最好的,齐敏兰见众人纷纷点头,脸上也浮了一抹满意,她花了多少工夫才把这宴会办妥,说起来上回英国公府的都没她来的让客人满意,好戏,好戏还在后头。
想之余她朝着齐家人所坐的位置看去,视线在戚相思的脸上定了定,这一回一定要把她的身份揭露出来,以防万一她还留了后手,她绝没有狡辩的机会。
戚相思感觉到她的视线,没有转头,而是看着台上被簇拥在舞女中间的花蕖,视线落在她们身后刚刚被摆上去的两架古琴。
果不其然,舞女渐渐退下去之后,花蕖用舞姿轻盈转到了古琴旁,身姿绰约轻依着椅子,在古琴上轻轻拨了声,应和一旁奏乐的几位师傅。
这样特别的开场吸引着大家的注意,花蕖在古琴后坐下来,朝着一旁空着的位置上看了眼,原是笑意盈盈的脸上逐渐浮了一抹担忧和为难,在众人意识到她这是真的为难时,花蕖已经开口和岳阳王妃请示,合奏的另一位乐师病了,她一个人完成不了江月夜曲。
听到那曲子时戚相思笑了,果不其然,很快花蕖就知道了岳阳王妃的一位姐姐擅琴艺,尤其是这首曲子弹的特别好。
“奴家知道这么说斗胆了,可这曲子一个人实在是无法弹,若是不嫌弃奴家,可否请齐姑娘前来,与奴家合奏这一曲。”花蕖朝齐家位置这儿看过来,眼神诚恳,满是期盼。
随着她的目光别人也跟着朝这儿看过来,只见后来才到的齐敏青拉了拉戚相思的衣袖,不轻不重的来了句:“五姐姐,她是不是在请你上去合奏啊?”
就这么顺理成章的,戚相思在众人注视之下站了起来,谦逊推拒:“我不善琴艺,抱歉你们另请他人。”
话音刚落,古琴那儿传来了捂嘴惊呼声:“怎么是你!”
☆、第121章
哪有正经小姐和烟花女子合奏的道理,在这样的场合,传出去这名声得遭受多大影响,就算是戚相思肯,顾氏也拦下她了。
只不过齐敏兰要的只是她站起来回个声而已。
很快的,众人就对花蕖那一声“怎么是你”有了兴趣,齐府正儿八经的五姑娘,怎么会和百花巷的花娘认识,看那花娘的反应也不是区区只见了一两面的样子。
坐的比较近的一位夫人搭话:“这位齐府的姑娘,你认识?”
感受到了这有些变化的气氛,花蕖嫣然一笑,纤纤玉指在琴上轻抚过,琴声悦耳间,她的声音响起:“齐姑娘常为百花巷的花娘们义诊,说起来,我们也是旧相识。”
投诸到戚相思身上的眼神很多,包括齐敏兰的,明明该继续往下表演的,主人家不说,客人们也就不搭腔了,看好戏的有,不想看着齐家好的人自然也有,在座中很快传来尖细的声音:“笑话,堂堂闺中小姐怎么会去百花巷,就算是这齐家姑娘在太医院内学医,那也不可能给花娘看病。”
顾氏对这声音很熟悉,何夫人。
花蕖显得也从容,笑盈盈的看着这么多人:“奴家的花娘身份为人不齿,但奴家也不会妄言,齐姑娘心地善良,在百花巷中不曾收过我们一分诊金,还常做些药赠与我们,医者仁心,我们都十分的感激她。”
齐敏兰眉头微皱,朝花蕖看了眼,说这些干什么。
“不愧是齐夫人养出来的好女儿,那样烟花之地也能来去自如。”何夫人冷哼了声,“还是太医院的学生,就不怕被赶出去。”
“医者父母心,就算是路上见到个生了病的乞儿也会出手相助。”顾氏淡淡的回她,“难道因为他身份低贱就见死不救?何夫人,这关乎医德,人命之事何以要区分贵贱。”
顾氏说的语气也不重,可听着就有重大义凛然的感觉,一样是学医治病救人,给谁看病有区别?关在牢里的犯人都有看病的资格,更何况是她们。
何夫人哼笑,一眼扫向花蕖:“齐夫人说什么都有道理,只不过这看病总不至于看成旧相识。”
花蕖愣了愣,对这位何夫人也略有耳闻,她的丈夫可是百花巷里的常客,遂她笑着回答:“奴家与齐姑娘,多年前在惠州时就已经相识。”
在座的人人都知道齐家三房有位姑娘是从惠州接回来的,接回来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了,这位五姑娘还颇有天赋,被如今在圣上面前正当红的太医二伯送去了太医院学医。
可与一个花楼女子是旧相识,那就颇引人深思了,不是说这位齐家五姑娘过去是因为齐家三老爷出任的缘故生在惠州没有带回来,都不消齐敏兰说什么,一向和齐家不对盘的何夫人搭腔的极快,语带讽刺:“难不成在惠州时她就给你看过病。”
不等花蕖回答,坐在那儿的明老夫人抬手摆了摆:“既然少了个琴师就下去罢,安排别人上来。”
“老夫人,这不明不白的说了这些话,要是把人请下去了,明日还不知道怎么传这齐姑娘的不是。”明三夫人在她身旁低声道,“这齐家怎么说和我们也是姻亲。”
“一个花娘的话也能信。”明老夫人朝着齐家人坐的那儿看了眼,“胡言乱语。”
“咱们不信,可也抵不过那些信的人,您看那何夫人说的话,出了这门传出去,咱们王府都得给拖累上。”明三夫人说的有理有据,就这么让人下去,别人也得多想。
就这时,齐敏兰的声音传来:“我请你们过来是助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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