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土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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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土商-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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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幺进来了,一脸的阴沉,他,“礼爷,洛东普该死……”他给范得礼递上一张纸条,“礼爷,还记得么?那次龙邵文万顺堂拜山门,本来是有去无回,偏巧黄金荣领了巡捕去查了咱们的场子……”

“那是万顺堂的耻辱,又怎么会忘记……”范得礼叹息着打开纸条看了,又是似曾相识的字体,“洛东普出卖礼爷,勾结黄金荣查赌台”这样的纸条他已经收第到三张了,他拉开抽屉,取出从前收到的那两张纸条对比着,字迹是一摸一样,他沉吟着问,“这已经是你给我的第三张纸条了,吧,哪来的?时过境迁这么久,为什么又重提此事?”

红旗老幺“噗通”一下跪倒在范得礼身前,“礼爷,老幺甘领责罚……”他怀着内疚,“礼爷,这张纸条,同我给你的‘龙邵文万顺堂拜山’那张纸条是一起得到的,当时我顾念兄弟情分,生恐礼爷责罚洛东普,就替他把这件事隐瞒了,谁知洛东普狼子野心,又生背叛之心,他对万顺堂旗下赌台的生意漠不关心也就罢了,却把咱们的人拉到了英租界的‘皇记’,论私交,我与洛东普兄弟情深,可从公而论,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这样的做法,是背叛山门……”

范得礼的手在烟榻上重重一拍,,“老幺,起来吧!这件事不怪你,要怪只能怪他洛东普不识好歹,坏了规矩。”他挥着手,这件事你去办吧!施惩戒即可,注意分寸!”

老幺:处置山堂中的兄弟,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力,还是礼爷亲自宣布对洛东普的处置吧!一来给兄弟们提个提醒;二来还能正正规矩。让那些心生二心的人引以为戒……他从地上站起,俯身在烟榻旁,耳语:现在堂中兄弟,对礼爷颇有非议,不如趁此机会,拿洛东普开刀立威!

范得礼心中犹豫,“老幺这是想杀洛东普啊……”他不动声色地,“立威?”他摆摆手,“我老啦!立威就不必了,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早晚还是要让给你们……”

老幺突然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从前的恭顺与谦卑在他脸上隐去,凌厉的眼神带着激动,他胀红的脸逼视着范得礼,像是一个冒死进谏昏君的忠臣,“礼爷,不能这样想啊!年轻人根本靠不住,万顺堂的兄弟们还指望着礼爷领路,这威不能不立……”他指着烟枪,“我早过,烟土不能碰,它会耗尽人的心气,从前礼爷快意恩仇,眼里什么时候又容得下一粒沙子,现在是怎么了?对我万顺堂的内奸都心慈手软了,这可不是礼爷的做派……”他脸上带着愤恨,“我后悔不该给礼爷找这么一杆烟枪来,真恨不得现在就把它摔个粉碎。”

“这还是从前的老幺么!”范得礼一激灵,眼前那从来微笑不断,再熟悉不过的老幺瞬间就消失了。他想,“他今天简直就像是一条狂吠的狗。”烟灯柔弱的光,映着范得礼脸上突然渗出的黄豆大的汗珠,也映着老幺那貌似忠厚的面容。范得礼突然开始心疑,他想,“这似乎像是一个计谋……”他熟读史书,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一个历史典故:烛影斧声。那是宋太宗赵光义毒杀宋太祖赵匡胤篡权夺位的一个故事,弟杀兄的原因,白了,就是权力之争……

他那深陷的青白双眼,突然像猿猴般警觉起来,“老幺想杀洛东普,一定也是权力之争,老幺是四大赌台的总管,洛东普是四大赌台的台柱子,二人私下里,一定有势同水火的利益之争……”他心思急转,“洛东普与老幺比起来,难堪大任,他不过是个技术一流的赌徒,更何况还勾结外辱。而老幺却是忠实的,是条可以绝对依仗的狗,这二者之间,如果一定要做出取舍……”他淡淡一笑,心中了然,“狗在主人面前突然狂吠,无非是想引起主人的注意,今后好更得宠。”他,“老幺!你的对,我是该立威了,就听你的,下去安排吧!”

“礼爷的豪气终于回来了。”老幺欣喜地点着头,恭顺与谦卑重又跃然脸上,他,“我这就招呼所有兄弟,择日开香堂,由礼爷亲自宣布对洛东普的处置结果。”

老幺走了,范得礼有些不忍地看着烟枪,“老幺的对,应该狠心同这害人的东西告别了。”他把烟枪高高举起,却又缓缓放下,他想,“人若能克己,又何必同烟枪斗气。”他心地把这杆价值连城的烟枪收起……

……同孚里黄公馆,龙邵文拉着朱鼎发备了礼物探望黄金荣,去的时候,黄金荣正在桌上专心地同顾掌生,金廷荪,大鼻子阿塔玩“挖花”,龙邵文上前问了好,,“我有事想对黄老板您单独。”

黄金荣别有深意地瞟他,“阿文,你是很久也不登我的门了啊!也不知道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阿哥,你这次登门,怕又是不怀好意,有事求我出面吧!”他笑着让朱鼎发上来替了他,自己则领着龙邵文进了烟榻间。

黄金荣横陈于烟榻,招手示意龙邵文与他比邻而卧。他呲开块垒不平的大黄牙,带笑,“我这里有窖藏的印度大土,要不要香一筒再?”

龙邵文摆手,“抽烟改日吧!我早想来探望您,不过听您一有空,就去共舞台听戏,我也就没敢冒然打扰。”他见黄金荣取过烟膏,手指虽粗短,却敏捷地打了烟泡,捡起钎子,像是要香一口,顿觉自己手中空荡荡的难受,也从烟榻旁拾起一杆烟枪,在手中把弄了几下,笑了笑,又,“共舞台的红角儿露兰春现在可是黄浦滩边的闻人,这么个美人总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可有不少人都惦记着呀!黄老板若是有心,还是应该抓紧把生米做成熟饭的好。”

黄金荣若有所思,“阿文是话里有话啊!”他本已是要香一口的,却又把烟枪放下,从烟榻上坐起,看着龙邵文,“还有什么,尽管吧!”

龙邵文也赶紧坐起,隐晦地,“如果是寻常人惦记上露兰春,黄老板自然能应付。就怕那些有势力、有背景、年少多金、风流倜傥的人惦记上了,黄老板怕是要惹麻烦……”他看着黄金荣又,“黄老板这些年高高在上,树大招风,尽得阳光雨露,固然风光,却阻挡了不少树苗的成长,这些树苗可全盼着你这颗大树倒了,好承阳光的恩泽啊!”

龙邵文的一席话,的确是捏到了黄金荣心尖上,他想,“是啊!早就应该把露兰春娶回家了,可惜,家有发妻林桂生,她虽人老珠黄,却是黄浦滩上的一霸,这么个不省油的灯,怕是要刁难老子往家娶……”他颤动着脸上的麻坑,五根胡萝卜般粗细的手指在烟榻旁的扶手上轮番敲打着,“阿文这几年交友广泛了,天地宽广了,门路增多了,一定是听到什么不利于我的风声。”他突然间自信地笑了,“阿文多虑了……”

龙邵文看在眼里,想,“是啊!在黄浦滩,又有谁敢同他黄金荣抢女人,那真是老虎头上拍苍蝇,活的不耐烦了。“

黄金荣想,“阿文有一点是对了,黄浦滩觊觎我龙头老大之地位的人、对我明里暗里下手的人、消我这颗大树赶紧倒下的人,的确是不计其数,哼!那又怎样,想翻天不成?”他自信地把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腿上,想,“我黄金荣这棵大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也不是别人消倒,就一下子能倒的……”他“唉!”地叹口气,语气有些寂寥,有些落寞,也有些感慨,他,“我这大把年纪了,娶那么个女人,总有些人不接受,总想着看我的笑话。”

“俗话色字头上一把刀,黄老板在这件事情上,还是心点好。”龙邵文言辞恳切。

黄金荣点点头,想,“阿文的没错,是要尽快拿主意了。”看着龙邵文告辞的背影,他感慨更深了,一种隐约的不安徒然自心头升起,他摇摇头,自嘲地笑笑,也不上挖花的牌桌了,直接就去找露兰春……

“黄家公公好不要脸……”露兰春伤着心,“他居然开始逼婚了,他这是硬生生地要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虽然早知道了黄金荣的心思,可黄金荣突然提出成亲,她还是难免一番哀愁,自怨自艾着,“漂亮女人,总是一样的宿命,红颜命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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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洛东普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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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车上,朱鼎发与龙邵文闲聊,无意间到了皇记赌台,朱鼎发,“我听一个朋友讲,皇记似乎经营不善,总有赌不断从那里赢钱。 (全文字电子书免费下载)”

“生秋阿哥的事情,就是咱们的事情。”龙邵文吩咐汽车夫,“去皇记。”

朱鼎发,“叶生秋没有对人讲这件事,我也只是听,阿文,还是不要过去了吧!省得给叶生秋找麻烦,毕竟他经营的赌台出了这样的事,也塌台丢人啊!”

“赌台总向外掏钱,早晚要输得关门,不帮着找出原因,那才塌台丢人……”龙邵文不由分,连声催促汽车夫快速赶往皇记。

叶生秋见龙邵文登门问赌台输钱的事,表情有些诧异,本想遮掩,却终于难为情地实话实,“赌台来了一个赌,已经快一个月了,几乎天天都在麻将桌上赢钱,虽每次百八十块大洋赢的不多,但天下又哪有这样好手气的赌……”他不甘心地挠着脑袋,“我怀疑他捣鬼,可连续盯了他好多天,却没发现破绽,他照样是天天赢钱,本想把他赶走,又怕传出去坏了赌台名声。不赶他走吧!却又累了其他的赌,为难啊!”

龙邵文:赌台开门,就不能赶走赢钱的人,他这是看准你皇记没有高手坐阵,故而才胆大妄为天天来此赢钱,让洛东普来看看吧!他那双眼睛毒的很,一定能查出他的破绽。

叶生秋:我派人去请了洛东普,却一连三天没见他的人,是去了江北,还没回来。

龙邵文“哦!”了一声,“我亲自去请严鹤龄,他也是浸淫赌台多年的赌棍,应该也是有些办法的。”

黄昏才过,皇记赌开始登门。又一会儿,叶生秋指着门口,“触那,又来了呀!”

龙邵文顺着叶生秋手指的地方看,来人个子不高,一袭青布大褂,黑色礼帽的帽沿快遮住了眉毛。他与寻常赌并无不同,进门后换了筹码,慢悠悠地来到单双赌台,随意押了几手,输后,又去旁的赌台闲逛,也不下手,等麻将桌上坐了三个人的时候,他就去了麻将桌……

龙邵文见他上了桌,朝严鹤龄点点头。严鹤龄拿了张报纸,坐在离麻将桌不远的地方假意翻看,眼睛却须臾不离麻将桌上的赌。龙邵文本也好奇地想看看他到底用什么手法,但怕惊了他,坏了严鹤龄的事儿,就忍着没过去。四圈后,赌起身算账,用筹码换了大票走了,却又赢了七十多块。

严鹤龄郁闷的了不得,皱眉:此人打牌极为规矩,该抓牌时抓牌,该出牌时出牌,不轮他抓打牌时,双手都是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没有一丝动作……

龙邵文双眼妒忌的冒光,“***,果真这样,那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他赌运超好∫若有他这样的赌运,当年何止于输的鸟盖瓦。”

严鹤龄一拍腿,“原来如此。”他眉头突然舒展,若有所思,“我在这行混了几十年,从未见过这般赌命超好的,也相信世上也绝没有这样的人。”他,“寻常人上了牌桌,手总是随心而动,或摆弄身前的牌,或觉得身上的瘙痒,而无意识地伸手去挠,从未见过有人刻意把自己的双手放在腿上……”

龙邵文:是呀!他为什么这么做?如此规矩的模样,倒像是故意做戏给旁人看。肯定是有问题,不过是咱们没看出来而已……他看着严鹤龄:想来你已经发现了破绽。

严鹤龄笑而不语,低头琢磨半天,:现在还吃不准,这人在皇记尝到了甜头,想必明天还要登门,到时再来找他的破绽。

……万顺堂开香堂那天,范得礼公布了洛东普勾结外辱,出卖万顺堂的罪行,他,“万顺堂绝容不下叛徒!”听洛东普喊冤,又见堂中多数兄弟脸露不屑,范得礼有些犹豫,想,“古人言,有事但近君子,是非休听人言,老幺力主拿洛东普开刀立威,怕是全为一己私欲,我可别误听了人之言……”他眼中密满着蛛网般的红血丝,沉吟着拿不定主意。又,“先散了吧!对洛东普的处置,明日再议。”

梨花已经打好了烟泡,摁在慈禧老太太那支御用的烟枪之上,烟枪美轮美奂,令范得礼不忍拒绝……“再香最后一口,从今后绝不再碰烟土。”他矛盾着接过烟枪,却滋溜溜一口接着一口,什么也不忍放下。二两公班大土转眼间就化作了青烟,他横陈烟榻,抚摸着皮肤丝滑,猫般蜷缩在身边的梨花,惬意地,“诗仙李白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啊!”梨花知趣地助兴,“莫使烟枪空对月……”

老幺迈着豹子般雄健的步伐,不合时宜地进来,上前进言,“礼爷,万顺堂别的不缺,就缺一批对礼爷忠诚的下属,洛东普不死,难以服众。”

范得礼瞧着老幺块垒分明的胸部及肩部,妒忌的双眼冒火的同时,也感到一种令他紧张的逼迫,不由违心地:那就把洛东普种了荷花,你去办吧!

老幺:礼爷,找个可靠的人执行吧!我与洛东普私交深厚,怕到时下不了手,反而徇私放了他。

范得礼点点头,“你安排办吧!”老幺躬身走后,范得礼徒觉眼皮子开始跳动,他不由得有些心惊,开始坐立不安,“这怕是凶兆……”他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后悔,自语,“眼皮子总跳,怕是这件事办的多有不妥……”海棠一边给他捶腿,一边笑着接口,“只有女人才总是这样无中生有地疑神疑鬼,男人决定了的事情,应该义无反顾。”

范得礼一脚踢开海棠,“古今成大事者,如汉武帝刘彻,魏王曹操,明太祖朱元璋等,无不疑神疑鬼,怎么,他们就是女人吗?”他赶忙派人去喊老幺,他决定收回成命,暂缓对洛东普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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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 洛东普之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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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记赢钱的赌又登门了,严鹤龄终于看出了他的破绽,他,“赢钱的赌的确是没有作弊,作弊的是跟他配合的同伙,我们的注意力始终都被他吸引,却让他的同伙钻了空子……”他详细解释,“他的同伙就坐在他的上家,利用摸牌之际,飞快地把他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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