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绍武出事当晚;你们在一起干什么了。”徐恩曾喝了口茶;表面上像聊家常一样随便问着;实际上已经带出了询问的语气。
“在四马路清河坊喝花酒……”丁默村如实回答;他当然知道徐恩曾的来意;喝花酒不过是贪污腐化的事;如果刻意隐瞒;反而显得不诚实了。他一向信奉一条撒谎原则:慌要撒在无人知道的细节处。对众所周知的事情;撒谎隐瞒是毫无意义的;只能增加别人的怀疑。
徐恩曾是中组部调查科的特务头子;管的只是调查、监视、抓人、审讯;至于贪污腐化吃花酒;那是纪律部门管的事情;跟他无关;他当然并不在意;只是问:当时都有谁在场。
“我们两个再加上堂子里的两位姑娘。”
徐恩曾故作轻松地问:嗯你们之间谈论了什么话题。
“话题不多;多数时间都在跟书寓的姑娘笑;不过有几句话我倒是记得比较清楚……”丁默村拧着眉;左手拇指摁在左脸上。其余四指扶着下巴;头向右侧微偏;眼皮上抬。眼珠子瞄向右上方;似乎是竭尽全力在回忆当时的话内容;“马绍武国府资政龙邵文有通共的嫌疑;下一步要对他进行彻查……还龙邵文隐藏的比较深。有着变幻莫测的的身份……”丁默村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神情;包括细节处都配合的非常到位。他非常了解人的心理;人在撒谎时;如不刻意纠正。眼珠子都是无意间地朝左上方看;而眼珠子朝右上方看时;通常都代表着在考虑问题……
徐恩曾大吃一惊;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他看到丁默村的神情;就知道自己并没有听错;他只强调:这是马绍武亲口对你的?
丁默村点点头;仔细回忆了半天。又提供了一个让人不得不相信的细节。“当时屋中只有三个人;坐在我身边的素芳因为来了熟;出去应酬了;马绍武敞着怀;身边坐着清河坊的石榴老五;我记得他这句话时。还在石榴老五的身上捏了一把;石榴老五还皱了下眉。我总觉得堂子里的姑娘既然挣这份钱;就不应该对人皱眉。故而对这一幕的印象很深;所以当时虽喝了酒;也还是清楚地记得了马绍武的这句话。哦对了;当时清河坊的石榴老五应该也听到了;你们可以找她核实一下。”
徐恩曾显然还有怀疑;他问:马绍武他掌握了什么证据没有?
丁默村迟疑地点点头;“马绍武;龙邵文喜欢上了一个女共党;受她的影响颇深。那女共党经常在他面前谈论马列主义;谈论那不得人心的一套辞。唉来惭愧;那女共党还在我的手底下担任着职务……”他到这里;故意不出女共党的名字;只盯着徐恩曾的脸;一来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反应;二来也等他开口向自己询问这女共党的情况;可他看到的却是徐恩曾毫无表情的一张脸;等来的也是他长时间的沉默……
徐恩曾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乍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在西北的那段日子里;他与龙邵文朝夕相处;对龙邵文的本事及秉性是再了解不过;他知道此人虽不学无术;却有着对事务独到的见解及超强的预见;虽唯利是图、但却能奉行利益均沾这条恒古不变的处事原则;虽善恶不分、却能与各方打成一片;虽道德沦丧;却又能获得众赞;虽不尊章法;但处理事务却是极其有效……若他是;徐恩曾什么也不相信。但话又回来;钱壮飞又哪里像是了?自从钱壮飞背叛他之后;他再也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了;隐藏极深;光从表面上判断;那是怎么也分辨不出来的。这不禁让他首鼠两端;迟疑不决……
丁默村似乎是并不给徐恩曾太多的考虑时间;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在接受询问;他反问:徐科长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徐恩曾摇头:你只是空穴来风的道听途;做不得数;这需要足够的证据。
丁默村故作无奈地笑了一声;略带些玩笑地:我也是听马绍武这么一;其实龙邵文不论是不是;咱们都奈何不了他。
“唉”徐恩曾暗中叹口气。他知道丁默村的是实情……此时的龙邵文不但家财巨万;富可敌国;又在国内朋友遍地;一提两开;更是国府资政;军事参议院副院长;蒋介石身边的红人;且手握兵权印把子;是掌有实权的中将旅长;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中组部督察专员……因此不论他是不是;他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想要搬动此人;无异于痴人梦;异想天开。那是老虎头上拍苍蝇;自己找死。更何况徐恩曾觉得龙邵文为人四海;义气深重;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朋友;即便他是共党;他也准备睁只眼闭只眼的的装糊涂;只要他不干出什么太令他为难的事情来;这件事到他这里也就此打住;不再张扬。未完待续。。)
s
(。。 )
539 棘手
丁默村又:徐科长;龙邵文若真是共党;那对我党的危害可就太大了。)你想过没有;就凭他的影响;那得拉拢腐蚀咱们多少好干部
徐恩曾暗想:国府的干部还用拉拢腐蚀吗……他笑了一声;言归正传;“马绍武被刺当天;没有刺朝你开枪吗?”
丁默村点头;“开了;但当时我饮酒过多;出门就瘫软在清河坊的门口;也幸亏我倒下的较早;才躲开了这一劫。”
听丁默村这么;徐恩曾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什么太多有价值的线索;马绍武的案子查到这个地步;也只能不了了之了。马绍武抓的人太多;欠下的血债无数;他有这个结局也在意料之中。但马绍武的死;给徐恩曾这个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敲了一记警钟;他不知道自己选择从事特务工作到底是不是走对了路;照理;他是学无线电出身的;应该老老实实地去搞他的学问;而不应该去干这与他本身专业相隔甚远的特务工作;可这个职务既是他削尖脑袋自己争取来的;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来干;并且随时都要准备着面对死亡的威胁。
“徐科长;我《社会新闻》的编辑唐嫣就是我刚才的女共党;你准备怎么处置?”丁默村并不准备就这么算了;他要继续就这个问题纠缠徐恩曾。
这又是一个让徐恩曾颇为头疼的问题;“是啊该怎么处置这个女共党?抓了?难免会牵扯出龙邵文;不抓?可她是一个共党;不抓于法不容”他有点后悔这次约谈丁默村了;他从丁默村身上不但没有找到任何关于马绍武遇刺案的有价值的线索;反而因为他牵扯出一大堆的麻烦出来;介于丁默村在的影响;徐恩曾被逼无奈地点头表态;他像是胸腔受到了大力挤压般地蹦出一个字:抓。
……龙邵文是从柳隐隐口中得知唐嫣被抓的消息;初听消息。他异常震怒;想直接带上人就去砸了东门的东方旅行社;救出唐嫣。可随即他就冷静下来;他知道徐恩曾此时正在上海调查马绍武遇刺案;而唐嫣的被抓;一定与徐恩曾有关。而徐恩曾直接受命于蒋介石;自己若是不管不顾的莽撞行事;开罪徐恩曾倒是不怕;可万一开罪了蒋介石;那就会闯下通天大祸。他琢磨良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丁默村手中拿着张容递给他的一叠材料;用手颠了颠;有点不满地:就为了你这么一点材料;我这次担的风险可不。
张容笑笑;“你不吃亏;这些材料要是刊登出来;保管你《社会新闻》的销量大增;保证蒋主席也会高看你一眼呢”
“是什么内容?”丁默村用手拍了拍封装好的材料。心痒难搔地想当场打开看看。
“别在这里看”张容扶了扶眼镜。左右看看;低声:共产国际的米夫你知道吧
“米夫?是不是那个特别看不起工农革命;并给四处制造流言;工农领袖已经在井冈山被打死了;还准备为他举行追悼会的那个米夫?他是共产国际东方局书记;可是权势熏天呢”
张容点点头。“就是他”他声音压的更低;“这里面可是他操纵四中全会。让王明当选中央委员、常委的内幕秘闻呢里面还有共党叛徒向忠发当选党的总书记的内幕……”
“迫不及待了;透露一点……”
“根据共产国际的意思。准备把一切可能提升的工人党员统统提升到领导位置上来;又准备让成百成千的革命学生和知识分子去部队里去当兵……向忠发就是在这样的背景当选的;共产国际认为;向他这样的工人大老粗;才是真正的无产阶级;才是彻底的革命者;这不是给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抹黑么……”
“好好一定会大赚眼球的。”丁默村兴奋地喝了口茶:“……也不枉我为你担了一次风险;不过你上次答应给我提供的顾顺章的秘闻;怎么到现在还不给我?现在人们对顾顺章可是感兴趣的很”
“顾顺章?”张容不屑地:叛徒;你们现在已经是同志了;你可以去问他么……他见丁默村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脸一红;遮掩:咱们虽然都主张国共合作;但咱们可从来没有出卖过自己的同志;对吧
丁默村一笑;不接他的问题;转而问:你为什么非要招惹龙邵文?你敢肯定唐嫣一定会指认龙邵文是共党?
张容笑了笑;“我想她还是能分得出亲疏远近;大是大非的。”
丁默村听后;若有所思地又笑了一声……
……徐恩曾看完唐嫣的供词后;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把供词轻轻地放在桌子上;缓缓地对徐兆麟:兹事体大;从长计议
徐兆麟点点头;突然:我有一个主意;对这份供词咱们不做任何结论;只把它交给蒋主席就好;是真是假让蒋主席裁决;万一将来出了问题;也不用担责任不是?
徐恩曾不满地看了一眼徐兆麟;“这不是怕不怕担责任的问题;你没有任何证据;单凭一份供词就龙邵文是共党一个大烟贩子居然是共党……可信吗?再你这供词是怎么来的?有没有刑讯逼供的成份在内?供词的内容你落实了吗?是不是完全可靠?”他越越气;“你以为这份供词会像抓住顾顺章一样给我带来大功一件?我告诉你;要是搞不好;不但没有功劳;反而会带来一堆的麻烦。”
徐兆麟从没见过徐恩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忙:刑讯逼供绝对没有;不过是上了些手段;见她不招;便威胁着要扒光她的衣服;还没等动手扒;她就全招了。”
徐恩曾闻听;脸上变色;“什么?你们动刑了?”
“没动重刑;只是抽了她几鞭子;你知道的;一个个嘴硬的很;不用点手段是不行的。”
“伤着没有?”徐恩曾异常关切地问。
“皮肉之伤;上点药有一个月就会好的。”
徐恩曾把脸一拉;“哼我怕你惹了大麻烦;搞不好我都得跟你倒霉。”他指着徐兆麟;“你呀做事前不动脑子;就知道蛮干。”
徐兆麟听后琢磨:老大这是怎么了?从来没见他胆这么过;不就是抽了女共党几鞭子嘛又不是抽了宋美龄;至于这么担惊受怕嘛……他心地问:难道这个女共党与西摩路宋家有瓜葛?
“放屁”徐恩曾骂道:你先打听清楚再下手动刑;他是龙邵文的女人;龙邵文此人最要面子;你打他的女人;就等于打了他的脸;你想他会怎么对付你……他“唉”地叹口气;“我想他会把帐都算在我的头上。”
“徐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个大烟贩子给抓了;就凭这份供词;至少能给他定个通共之罪。到时候即便在蒋主席面前;咱们也有的交代”徐兆麟讨好地。
徐恩曾苦笑了一声;“能不能抓得住姑且不;就算你把他抓了;那下一步呢?”
徐兆麟狞笑了一声;“只要他落在咱们手中;还愁什么下一步”
“幼稚”徐恩曾了一句:你以为你面对的是普通的流氓混混?
“徐科;张辉瓒的事情你还记得吧一次江西进剿时;张辉瓒被赤匪俘虏了;蒋主席想用一百多名被咱们抓住的共党;再加上二十万大洋把人换回来;结果张辉瓒却被赤匪给杀了;蒋主席震怒之下;把囚禁在南昌下沙窝监狱的一百多名政治犯;用电击昏后;装进麻袋丢进了赣江作为报复;从那以后;他对共党是无比痛恨;只要怀疑谁是共党;那是一概不留情面的。我想咱们就是把龙邵文给……”徐兆麟手成刀状;向下一压;“……蒋主席不会埋怨咱们的。”
徐恩曾吃惊于徐兆麟的胆大妄为;正要向他明龙邵文是中组部督察专员;是咱们的顶头上司……谁知他还没来的及开口;一名特务进来对徐兆麟报告;“龙先生来了;是要见您……”徐兆麟看了看徐恩曾;像是在询问要不要直接就把他扣下。
徐恩曾摆摆手;;“快请龙先生进来……”哪知他话音未落;就传来了龙邵文在外面骂人的声音;“你;老子进总统府都没要人通报;来这里倒要老子等着;告诉你;老子抓了……”
徐恩曾赶忙推开门出去;陪着笑;“是龙先生;快里面请。”
龙邵文一见徐恩曾;“咦?”了一声;笑着;“徐科长;你怎么也在这儿?正好;我抓了共党的要犯;回南京的时候你顺便带回去吧……完他一挥手;罗洪超与黄鑫进架了一个神情萎靡的女人进来……”
徐恩曾心想;“他搞的什么鬼怎么好端端地抓了一个女共党送来;难道他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故意来此欲盖弥彰……”他不经意地打量了那个女人一眼;谁知他一看之下;竟然大惊失色……未完待续。。)
s
(。。 )
540 “逼徐”
徐恩曾看到的这个女人的同时;徐兆麟也认出了这个女人;知道她正是徐恩曾在上海的姘妇王书元……
龙邵文似乎并不清楚王书元与徐恩曾的关系;骂了一句:他;为了抓这个女共党;我差点把腿都累细了……他故意压低声音;“你可别看了这个女人;她可是共党中了不得的人物;据她供述;我们中组部就潜伏着不少共党的奸细;不过太具体的她死活不肯招认;是一定要见到蒋主席才会;妈的;共党的人都跟顾顺章学坏了;只要被抓就要见蒋主席才肯招供;长此以往;还不把蒋主席累个好歹的……”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供认状;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并有王书元的签字画押。)他笑着;“看看吧这是女共匪的供词。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桩大功劳。”
徐兆麟见徐恩曾身子晃动;知道他受到的打击不;估计是已经气晕了头;忙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徐恩曾定了定神;对徐兆麟挥挥手;徐兆麟会意地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龙专员;你刚送来的这个女共党;是在下的女朋友。”徐恩曾直截了当地。
“呵呵咱们两个倒是同命相怜了;我只以为我的女朋友是共党;没想到你徐恩曾的女朋友也是;可真巧这若是让蒋主席知道了;还不得骂咱们是难兄难弟?哈哈”龙邵文笑着。
徐恩曾诚挚地:龙专员;你的女朋友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