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那!你若是不信,也可以去摸摸底儿啊!”朱鼎发摆着手,“有生秋阿哥去就够了,我怕染了杨梅大疮,哈哈哈!”叶生秋听后一呆,忙到外面接了一盆水回来,遮了个帘子,“哗哗”地吸洗了起来……
又等了三天,盯着码头的吴文礼回来,“终于又有人向香兰君送货了……”一直斜倚在板凳上眯眼打瞌睡的叶生秋闻言,登时睡意全无,眉宇间只露出暴戾之气,他“腾!”地站起,抄起长柄斧头,“走!现在就去抢他奶奶的”他领头直奔“香兰君”花烟馆而去……
……看着抢回来的四包烟土,龙邵文笑着,“卖一半,留一半,一次出手量太大,容易引人瞩目,还因为钱财来去太快,需要留点积蓄。”叶生秋狠狠地,“触他娘,干脆趁热打铁,再去抢其他几家烟馆,多发一点财!”众人听了,都大眼瞪眼,唯有苦笑……
“香兰君”花烟馆被抢,惹怒了徐德武,他头上的刀疤也因愤怒而一跳跳地闪着红光,他暴跳如雷地训斥手下,“饭桶!都是一群饭桶,快给老子去查!看看是谁干的,扒了他们的皮,统统扔到江里种了荷花!”……十六铺的燕子窠全部都是违法私设,不时有地痞流氓或是稽征酷吏前去拔枪滋扰,勒索钱财。早在龙邵文他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或偷、或抢、或查封的,不止一次地去搞过这些燕子窠,燕子窠深受其害,想方设法寻求保护。于是徐德武这类有眼光的青帮中人便成立了“苯公司”,专为燕子窠的烟枪、烟土保险′保险方法为:视烟馆、土店的大而定,每枝烟枪每天收保险费一、二角,如被查获或盗抢,则由苯公司负责赔偿。
郑家木桥及东新桥那林立的花烟间全部由“威信社”的徐德武负责保险←是青帮“通”字辈,却给空子“天”字辈黄金荣递了名帖,打出黄金荣的招牌,短短一年间,就因收取燕子窠的保险费而暴富←脚踩多条船,一手靠钱,买通清政府,取悦洋捕房;一手靠拳,打击流氓,拉拢瘪三〗手下来,他保护范围内的燕子窠很少有被骚扰的。再加上他心狠手辣,粗通功夫,所以很快就名声大振,在青帮中也属于有一席之地流氓大亨。
徐德武抚琴般地摸着头顶上的刀疤,这是他的荣耀啊!仅这些刀疤,吓退了对少想同他争一日之长短的流氓。可现在却偏偏有人向这些刀疤挑战了,他恼怒着想,“触他娘!是谁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如此不知死活……”上次他的人在垃圾码头替“香兰君”花烟馆接货的时候,就遭到过一次抢劫,他忍了,不忍也没办法,只因黄浦滩边的流氓像虾米一样多,实在是抓不过来,为此他吸取了教训,专门花大价钱配备了火枪,他想,“也幸亏是有了火枪,才避免了在码头第二次遭劫……”可这些可恶的劫匪竟然不去抢他重兵看护的码头,居然把矛头对准了烟馆←叹着气,无奈地想,“流氓混世界也是要讲信誉的,没了信誉的流氓,一样会被这吃人的世道淘汰了……”为了维护自己的信誉,徐德武不得不对“香兰君”进行赔偿〗次的大额赔偿让徐德武心疼的滴血,“触他娘的,每杆烟枪每天只收保险费一、两角,可赔偿却要一两千,这得多少日子才能挣回来……”他黑着脸,“香兰君得罪人了,保险费必须要翻番!”他扳着指头算账,即便把“香兰君”的保险费提高到每只烟枪每天一块,也还是无法弥补那巨大的损失←连日来派了多名耳目在十六铺的所有大街巷打听着,发誓要把这些抢劫“香兰君”花烟馆的流氓找出来,然后逼着他们赔偿,以此挽回一些损失……
龙邵文他们沉浸在抢劫成功的兴奋中,有了银子,又可以狂嫖滥赌了,在赌台、窑子中也意气风发了,自从拿钱不当钱以后,不光是手气出奇的壮,那雄性的威严也在银元的刺激下,发挥的淋漓尽致……叶生秋狂叫着,“婊子就像是一匹匹的烈马,只有好骑手才可以驾驭的了……”他骑在各大妓院的头牌身上任意驰骋着,“你们知道爷为了成为一名好骑手,花了多少冤枉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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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 光头柄(上)
就在龙邵文他们为幸福发癫至狂的时候,却引起了李福柄的主意。!@ 。。李福柄,绰号“光头柄”,青帮“通”字辈,青壮年流氓一个,酬浪荡于十六铺,收入来源:放印子钱,倒棺材,为赌台、烟馆“航船”载……放印子钱就是放高利贷,提前扣除利息,打十块钱的借据只能拿走八块;倒棺材就是用“天地人和”四张牌九,摆摊设赌骗人;航船,载入内的意思,就是帮着赌台、烟馆拉,然后从中抽水。“航船”是赌台开张后不必可缺的托儿,他们到处游、劝一些人去赌台玩耍,开始让这些人得实惠,等赌上了赌瘾后再对其进行宰割,一步步把上瘾的赌拖到赌台这个烂泥坑里】年在上海,被“航船”害的倾家荡产的人是大有人在。
“航船”不仅存在于赌台,烟馆也同样有航船活动的踪迹,烟馆“航船”,通常都是以请消遣为主,遇到码头搬货的苦力、拉车的车夫之类就上前装老乡、套近乎,然后把人带到烟馆请吃烟,三两次请下来,就烟瘾缠身,欲罢不能』人请后,上瘾的烟就只好把每天挣到的辛苦钱交给烟馆。照惯例,“航船”在烟馆不拿现洋提成,烟馆只以烟土付费,或免费请他们香两筒。
光头柄烟瘾极大,一天非二两纲膏不能过活,每次挣点钱,就去“香兰君”、“凌烟阁”这些地方吃烟,吃完烟,就上赌台逍遥。此次“香兰君”花烟馆一遭劫,他首先就听到了消息,而徐德武的重金悬赏打探线索,让他动了心。
他在赌台与龙邵文相熟,见早已输的一穷二白的龙邵文最近却突然大方起来,不但日日睡在窑子,且在赌台上下手也是极其凶猛,经暗中观察后,他几乎可以确定“香兰君”烟土劫案是龙邵文一伙儿所为,但他并没有把他的怀疑告诉徐德武而讨取赏金←琢磨着要来个趁火打劫,敲诈龙邵文点钱财出来,这比从徐德武那里讨赏钱要细水长流的多←托人传话龙邵文,是要同龙邵文谈谈……
龙邵文识得光头柄,知道他是个酬泡在赌台、烟馆的老混混,虽挂着“通”字辈的名号,但却没什么根基,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既然他有约,就如约而至……
城隍庙“春风得意楼”中,光头柄慢悠悠地同龙邵文套了一通近乎后,疵着牙不怀好意的问,“阿文,最近在哪儿发财啊!瞧你那深陷的眼睛,可是有些酒色过度呀!”
“托柄爷的福,最近开了家水果店,生意还不错,我这眼窝深陷,不是酒色过度,是生意操劳的……”龙邵文掀开茶碗,看了一眼,皱着眉喊来跑堂,“泡六安瓜片,哦!把柄爷的茶碗也换了吧!”
“阿文好排场……”光头柄不气地吩咐跑堂,“再端些干鲜果品,龙爷过会儿一同会钞……”他斜着眼,“水果店叫什么名字啊!以后一定去照顾你的生意。”
“东门外的‘鼎发’。”龙邵文丢了一粒干龙眼在口中,腮帮子鼓动着嚼了几口,“噗!”地吐了核,把一只脚踩在板凳上,笑着:柄爷去了,尽管随便吃,随便拿,不用破费。
光头柄的眼神突然间阴鸷起来,像根钉子般地刺着龙邵文,“阿文,你在消遣爷!‘鼎发’不是已经出盘了么?我去那里拿人家的水果,你难道跟在爷的后面乖乖地会钞?”
龙邵文明白了,“妈的,他这是来者不善啊……”他笑着,“水果店是盘出去了,可是又盘回来了,柄爷有话就直,有用到阿文的地方,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是皱眉头含糊一下,就是你养的。”
“爽快!”光头柄用力地派下桌子,神色缓和下来,他轻轻旋转着茶盏盖碗,避着漂浮起来的茶叶,似乎无意地,“爷知道你们最近做下案子了,恭喜发财啊!”
龙邵文脸上露出淡淡地神色,“柄爷抬举阿文了,我不过是来去的讨个生活,哪敢去做什么案子,柄爷这么,让阿文恨不得钻到地缝去。”他不动声色地心应对。
光头炳那熬的略带浮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语气有些不善,“阿文!你们最近干的事情呢……我是一个门清,人们都鸿源茂的鬼眼阿文是个狠角儿,连‘威信社’的德爷都不放在眼里……”
“柄爷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龙邵文捏捏鼻子,鼻翼抽搐一下,继续装着糊涂。
“看来你是死不认帐了……”光头柄重重将茶碗的盖碗儿一磕,直接挑明了,“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香兰君的靠山你不知道啊!德爷可是撒开人手,满世界的找你们。”
“柄爷这话得重了吧……”龙邵文将茶盏轻轻一放,撇腿站起,已经准备离开了,心想,“奶奶的,这光头柄是块滚刀肉,看来是要威胁老子,想来个坐地分赃……”
“阿文,坐下!”光头柄伸出一只胳膊,手摆动几下,拦着龙邵文,“我跟你把事情摆明了,你好好想想,我可没别的意思,做人总要光棍落槛不是么?我今天来找你,德爷可是不知道的。”
“妈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龙邵文缓缓地坐下,脸色平静如初,“柄爷有直,咱们交情不浅,不必兜来兜去的绕圈子,”
光头柄一眼大,一眼,脸上神秘起来,“阿文你不知道吧!这件事情黄老板很生气,徐德武算什么!他不过是黄老板豢养的一条狗……你猜徐德武后面的大老板是谁?”他“啪”地又拍一下桌子,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故作神秘,“是黄老板啊!所以,你们这次的麻烦惹大了。”
龙邵文知道光头柄的黄老板就是黄金荣,但他还是故作糊涂,“柄爷的是哪个黄老板?”
“还能有哪个黄老板?法租界的巡捕黄老板哟!”光头柄表现的很轻松,眼神却死死盯着龙邵文。想看他脸上是不是有变化→邵文的平静如趁光头柄暗暗竖起了大拇指,“这子硬是有种!一般人听见动了黄金荣的货,早就稳不住啦!”
龙邵文心中冷笑,“奶奶的,你搬出黄金荣吓唬老子,以为老子就怕了你……”他看着光头柄那闪亮的光头,马上就有了想法,“你不是想借徐德武、黄金荣敲诈老子么?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他笑着,“柄爷的话我听懂了,心里有数了,只是出来的仓促,没准备,这样,你回去等我的消息,光棍落槛,柄爷放兄弟一马,兄弟感激……”他扔下两块鹰洋,“茶你喝着,点心你吃着,兄弟先走一步,回去准备准备。”他朝光头柄暧昧地笑笑,转身走了。(。。 )
038 光头柄(下)
光头柄看龙邵文随便出手就是两块钱,心下更有数了,“触你娘,徐德武的烟土要不是你鬼眼文带人抢的,我把我这光头割给你。”他把两块光洋收了,“哼!出手大方呀!”他将茶一口喝干,“老子若不榨出你鬼眼文的肥油来,这几十年也白活啦……”他喊过跑堂,摸出十几个铜子,“算账!”
光头柄敞着怀,把两块光洋在手中掂的“叮当”响,路过水果店,捡起个光滑的梨子擦擦吃了,路过干货店,又抓把瓜子嗑了。店伙,“柄爷,生意不容易……”他笑着,“狗眼看人低!你柄爷我要发大财了……”来到“凌烟阁”,他把两块鹰洋朝柜上一扔,“今天可不要波斯红土,那玩意吸进去,便血呀!”他过着烟瘾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发财了,一屉一屉的银洋十块一排齐整的摆在那里,他用手搂着,“都是老子的……”
第二天中午,黄金荣身边的红人马祥生找到光头柄,“黄老板请你‘东兴园’吃茶。”光头柄有点受宠若惊,“祥生阿哥,你不诓我吧!真是黄老板请我?”马祥生点着头,面无表情,“阿炳,你面子不啊!”
……光头柄那一壶茶已经喝得没了颜色,点心也吃了好几份,他慌恐着问,“祥生阿哥,黄老板还不来?”马祥生阴着脸,指着茶杯,“乖乖喝你的茶吧!该来的时候自然就会来了。”光头柄不敢再问了,继续埋头喝茶……眼看天色昏黑了,马祥生笑着出去了,他,“阿炳,等着我,我去接黄老板。”
马祥生很快又回来了,手中拎了一坛酒,他,“喝吧!黄老板请你的……”光头柄黄赌烟全沾,但唯一的一个好处就是素不饮酒,他只要喝上一口酒,浑身就会生出鸽子蛋大的红包。见马祥生给他倒了酒,他哆嗦着,“黄老板无故请我喝酒?为什么!我喝完难受呀!”马祥生笑了,“这是黄老板瞧的起你,快喝吧!酒可是好东西,开始喝了都难受,习惯就好了……”他端着酒碗递到光头柄嘴边,“这可是黄老板请你的,你不喝,就是在塌黄老板的台。”光头柄被马祥生逼得狠了,接过酒碗喝了一口№祥生点着头,“这不就对了嘛!”他掏出五块龙洋,“这是黄老板赏你的”
光头柄纳闷了,“黄老板为什么赏我洋钿?”他伸手接了,想着,“触那,够香两天纲膏的了……”马祥生,“这是安家费,赶紧送回去吧!”光头柄觉得心里难受了,“黄老板想的周到!婆娘自从嫁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呢!是该让她高兴一下了……”他的眼圈有点红,鼻翼有点酸,他,“黄老板仗义!就算他让我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马祥生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笑着:赴汤蹈火?哦!绝不至于°没念过私塾吧!我告诉你,这赴汤蹈火的“汤”字,是滚开水的意思,那么热的水让你跳下去,你肯定煮熟了,黄老板那么做还叫人嘛……我想,黄老板最多让你去凉水里走一遭,呵呵,呵呵呵!”他着着,莫名地发出了笑声……
光头柄装作一脸郑重地对马祥生保证:热汤都不怕,又何惧凉水!黄老板如果让我去,没得啊!支吾一声,我自己就跳下去了,黄老板仁义,如同我的再造父母,父母有命,做孩儿的理应服从。”
“走吧!走吧!亮堂话都会,就怕事到临头做了缩头乌龟。”马祥生阴测测地笑笑。
“哎!祥生阿哥,你这是不信任我呀!我阿炳怎么也是一条汉子……”二人边边聊,光头柄带着马祥生到了家门口,气地让着马祥生,“祥生阿哥,进来坐坐?”马祥生笑着摆摆手,“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