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巷520号- 第5部分

柳落雁侧过脸，默默地注视着她沉思着的模样，心底幽幽地叹气。

不一会，那堆小家伙跑累了，便改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非得拉着一边静坐的两人加入。柳沉鱼扮演母鸡，柳落雁则是老鹰，这些个小屁孩子，则躲在柳沉鱼身后充当小鸡仔。

柳落雁原本很不屑于如此幼稚，敷衍地动那么几下子。但不忍心辜负那一张张满是期盼快乐的小脸，就当自己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吧！

柳落雁阴险地避开柳沉鱼张开的双臂，忽然便冲进后面一排长龙，那些小小屁孩顿时尖叫连连，乱成一团。柳落雁一把抱住落单的柳焱夏，得意地大笑。

柳焱夏扁着嘴，老气横秋哀怨道：“二姐，都是自家人，你不会放水么？”

惹的柳落雁又开心大笑，自从自己长大后，好像许久不曾这么笑过了。

玩了一遍又一遍，夜色沉沉，银色的月光撒落大地，眼前的一切，仿若那般不真实。

她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正恍惚间，听到老妈在大喊，“小夏，快回来。。。。。。”声音悠远而深长，穿透了百米的距离。

柳沉鱼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领着二人回家。柳落雁不时地打量这个姐姐，连笑，也是温温的，就像一株在水中静放的白莲。

回了家，一通乱忙，洗澡后，三个孩子被打发上了床。柳妈似乎每天都有忙不完的活，每每都是他们睡后，才进房间。但这个他们，并不包括她柳落雁。

柳落雁如昨日般，躺在床上假寐。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别的娱乐活动，家里连台黑白电视机也没有。

迷迷糊糊间，听得柳爸进了房间。虽说这个男人是自己的老爸，但柳落雁仍是有些不自在。说实话，老爸这会的年纪，也就二十七、八的模样。咳咳，与她的心理年龄差不多。郁闷哪，想想自己这个年纪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老爸老妈连三个孩子都有了。

闭目胡思乱想间，又听得老妈进了房，带进一股清凉的风。

过了许久，听得一阵奇怪的声响。柳落雁睁开眼，灯关了，黑暗中又隔着灰色的帐子，看不清对面的情况。

可是，接着床板的异动，柳落雁再单蠢，也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柳落雁的脸，刹那间就红了。咳咳，竟然撞见自己老爸老妈。。。。。。呃。。。。。。囧！

郁闷地用手指堵住耳朵，尴尬地睡过去了。

次日，不用说，柳落雁又是日上三竿才睡醒。柳妈已经浇完菜地回来，正在井边洗衣服。

柳落雁不由分说，抢过自己的小花短裤，便要自己洗。

柳妈笑道：“傻丫头，就会害羞了？”

柳落雁只是拖长音闷闷地道：“妈，内衣外衣要分开洗。”

“行行行，就你讲究多。”柳妈的语气，明显是在敷衍。

柳落雁盯着年青正奔着三张的老妈，想起昨夜的事，脸腾地又如火烧般红了。怕被她察觉，忙打了水躲开去洗漱。

柳妈见她以手指代牙刷，笑道：“小雁，今天耽误了。明天我起个大早，摘点菜，去菜市场卖了这田螺，就给你买牙刷毛巾。”

柳落雁含着一口泡沫，含糊地应了声，吐了口中的水，急道：“还要个小脸盆。”

“知道啦。”柳妈今天显然心情很好，眉眼间也慈祥了许多。

难不成，女人都要些。。。。。。呃，滋润？

这个想法一浮现，柳落雁自个就脸绿了。

柳沉鱼去厨房找水喝，漫不经心地问道：“小雁，你这两天怎么啦？天天早上起不来？”

“咳咳。。。。。。”柳落雁飞快地看了老妈一眼，纠结着以一种天真无邪的语气说道：“哎呀呀，也不知道昨晚房间是不是进老鼠了，咬床板咯吱咯吱老吵我，害我没睡好。”

柳妈正在呼呼搓衣服的手，顿时一僵，脸上便火辣辣的。那模样，一如怀春少女。

柳落雁心中早已坏坏地笑开了，又故作一本正经，“妈，明天也买包老鼠药！”

“用老鼠夹会好点吧？”柳沉鱼热心地提议。柔和的初阳打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段优美的弧度。

柳妈想死的心都有了，衣服未洗好，找了个借口逃也似地跑了。

柳妈一走，柳落雁立即捧腹哈哈大笑。这个小鱼也真可爱，用老鼠夹？夹住那两只大老鼠吧？哈哈~

下午，未出意料，柳爸把她们的床搬到隔壁房间，正式分房而睡。

柳落雁虽是有些惧怕这间她太爷爷用过的房间，但除了这间房，就只有青砖屋医疗室的里间了。只是，那间房堆满杂物不说，因为只带一个小窗，显得特别闷热。柳落雁进去过两次，连气都有些喘不上来。

幸好有小鱼陪伴，否则让她一人睡，还真有些不敢。

床靠墙而放，床边斑驳的墙壁，柳妈已用旧的年画贴好，看着还算干净。房里原本堆满的杂物，大部分都已搬至医疗室的里间，剩余的酒缸酒坛，尽沿墙壁堆整齐了。

柳沉鱼不解，皱眉问道：“妈，睡的好好的，怎么要分房睡了？”

柳妈吱吱唔唔，最后恼羞成怒，“你们也是大姑娘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柳沉鱼绞着衣角，小声嘀咕，“妈这是吃了火yao了？”

柳落雁一脸的了然，偷偷拽了把她的手，暗示她别吭声。这个节骨眼上童言无忌，不得被她们那个脾气暴躁了点的老妈修理一顿？

洗澡后，两姐妹乖乖地去她们的新房间。柳落雁原本有些紧张，但看小鱼明明手心都沁出冷汗来，还故作镇定的模样，便有些心疼。

柳落雁故意在她们的新房间里连转了几圈，滚到床上，很大声地笑道：“姐，我们有自己的房间了。”

柳沉鱼默默地爬上chuang，抱膝坐下，吩咐道：“你睡里侧。”

柳落雁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小鱼明明心里很害怕，却仍想保护她这个妹妹。

“不要！”柳落雁一把将她往里推，“我睡外侧，晚上我叫你起来尿尿，千万别憋尿了！”

柳沉鱼推辞不过，乖乖地爬到里侧躺下，暗自松了口气。

卷一　第十章：煽风点火

柳落雁昨夜依然未睡好，说实话这房间黑呼呼阴深深令人有些害怕，半夜里又喊醒小鱼上了次厕所。

这不，又是日上三竿才醒。

磨磨蹭蹭洗漱吃过早饭，正无聊来着。

柳沉鱼在洗衣服，朝她温温一笑，“小雁，明年要上学了，可不能再赖床啦。”

柳落雁含糊地应了声，暗道今晚无论如何得早早晚着，就算数一万只羊，也得数。晚上睡不着，早上醒不来，真是郁闷。以前的生物钟，还真是顽固。

见小鱼吭哧吭哧地在洗衣服，柳落雁忽然便羞的满脸通红。自己都快奔三张了，重活一次就吃吃睡睡玩玩，也没考虑到给疲惫的老妈分担一点。多吃了二十年饭，真是白活了！

柳落雁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木盆另一头用手搓揉着。看见小鱼小巧的鼻尖上渗出几滴晶莹的汗珠来，那模样儿真是可爱。

小鱼的事，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就按昨夜苦思冥想半宿的办法吧！

小姐妹俩洗完衣服，合二人之力，抬起笨重的木盆一头，就地泼了脏水，又清洗了五、六遍，一起扛着满满一桶的衣服，上了那条水泥扶手楼梯，上到青砖房的顶楼。

刚晒完衣服，就听到柳妈推自行车进门的声音。

柳妈见井边一片狼藉，又见小姐妹俩提着桶下来，眉头挑了挑，暗道，莫不是这两小家伙知道心疼人了？

柳落雁见着老妈，丢了桶便冲上去，似个讨糖吃的小孩子，雀跃地问道：“妈，东西买了吧？”

“这孩子！”柳妈把自己车放好，拎了东西下来，“也不让我喝口水。”

柳落雁忙奔进厨房，从壶里倒了杯放凉的白开水，狗腿十足地送到老妈手中。柳沉鱼乖巧地端了把椅子，放在阴凉处。

柳妈坐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随口问道：“小鱼，衣服洗好了？”

“嗯，小雁帮忙着一起洗的。”柳沉鱼赶紧着去收拾残局。

“小雁这么乖，是不是想这毛巾想的紧啊？”柳妈笑道。

柳落雁说实话是不好意思了，瞧小鱼，就算没有好处激励，也是默默地把活做好。

柳妈高兴地从篮子里拿出三条毛巾，虽是粗糙，但好歹是新毛巾。

“诺，你们姐弟三人，一人一条。”柳妈又拿出一把牙刷，“诺，小雁，这给你。”

柳落雁高兴地接过来，就真像一个五岁的孩子，终于得到了盼望已久的东西。这种感觉，许久不曾有了。

前世的自己，虽说物质生活比现在丰富的多，却少有幸福的感觉。总是觉得，生活对自己太不幸，总是与最想要的东西，失之交臂。

其实现在，回到小时候，重新做个五岁的小女孩，也很好。虽说不是无忧无虑，却真的似个孩子般，得到一条毛巾、一把牙刷，就感觉很高兴。一家人在一起，虽然吃着最简单的饭菜，却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嗯，是幸福的感觉。

柳落雁仰起小脸，直直地看着老妈那张虽疲惫却是自豪着的脸，就似柳焱夏般，糯糯地喊道：“妈。。。。。。”拖长的音调，任谁也听得出是在撒娇。

柳妈连连摇头，好笑地呢喃，“这傻丫头！”

“妈，一篮子田螺就换得到这么多东西？”柳落雁摩挲着手里的东西。

“嗯。”柳妈又掏出个小瓷盆，“又摘了些豆角一并卖了。只够买一个脸盆，你们姐妹俩一块用吧。”

姐们俩高兴地围着脸盆看，白色的小陶瓷脸盆，盆底是一只小白兔，捧着根胡萝卜在青草上蹦跳。脸盆外侧，是几只更小的兔子。

“真是好看。”柳沉鱼小小的脸上，亦荡漾着微微的笑意。

柳妈见两小丫头，为一个脸盆这么高兴，在欣喜自豪的同时，又觉得前日不该为这点事，平白无故打了小丫头一顿。

柳落雁扬起笑脸，“妈，我明天还去摸田螺！”

柳妈愣了愣，脸上顿时有些不自然，“被你爸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

“怎么会不高兴？有钱赚。。。。。。”柳落雁忽然想起，九十年代前，重农轻商的思想很严重。该不是去卖菜，是件很丢人的事吧？

“妈。。。。。。”柳落雁小心翼翼地问道：“该不是，别人家都不会去卖菜吧？”

“没呢。”柳妈起身去洗了把脸，“被你大婆婆看到，非得笑话我不可。你爸又死要面子，到时别人说一下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还累得老婆出去丢人现眼，他非生气不可。”

柳落雁鄂然，愤愤地道：“有钱不赚是傻子！妈，明天我陪你一块去！”

“你？”柳妈侧过身子看她，笑道：“你起得来？”

“嗯！”柳落雁用力地点头，“我一定不贪睡了！”

柳妈不置可否，转而问道：“怎么不见小夏？还有你爸呢？”

“爸领着小夏去爷爷家了。”柳沉鱼淡淡地道：“今天是奶奶的生日，说是中午包饺子，一大早就喊爸过去帮忙剁肉馅。”

柳妈脸顿时一沉，咬牙切齿，“没喊你们姐俩过去吃？”

柳沉鱼低垂了头，默默地摇头。

“还真。。。。。。是好！”柳妈怒极反笑，“真是柳家的好规矩！女的不是人么！”

由此可见，柳家重男轻女的思想，有多严重！

柳落雁看老妈的脸色，忙烧旺了一把火，安慰道：“妈，我们明天还去卖菜！卖了钱，想买什么就有什么！不就是一顿饺子么？赚了钱，我们想吃啥就吃啥！”

柳妈原本还有些犹豫，但被此事一激，赚钱的yu望越发强烈。当即咬牙恨恨道，“小雁，明天早起，妈载你一块去！”

“好勒！”柳落雁愉快地应道，“我这就和姐再去摸一篮子田螺！”说罢提了篮子拽了把小鱼便一溜烟似地跑了。

柳落雁猜想，老妈定是回想起刚分家那会，奶奶家杀了猪，光喊老爸过去吃的事了吧？这个年代，有点好吃的不容易。老妈气的，不光是妈妈只喊家里的男人去吃。更多的，是气老爸。

老爸去吃了这顿好的，便是默认了奶奶的做法。把老婆女儿三人丢在家，自己领着儿子去吃好的，说什么，也是一种背叛。

柳落雁虽觉着激化老妈与奶奶家的关系，有些不妥。但为刺激老妈有挣大钱的心思，只有烧旺这把火。再说了，她对这个奶奶，说实话，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爷爷奶奶家的人，也不待见她们，所以，不必内疚。

卷一　第十一章：托梦

吃过午饭，小姐妹俩抢着收拾厨房，这令沈秀英稍感安慰。柳沉鱼有午睡的习惯，洗净手后便回房睡觉了。

柳落雁在她周围打着转，伺机想说出小鱼的事，但看着老妈疲惫中带着黯然的背影，她怎么也说不出口。难道，要让父母，整整五年都沉浸在失去女儿的颤惊与心痛中度过吗？

她一开始想的，是假太爷爷托梦一辞，道出小鱼五年后病发而亡之事。她未考虑好的，若是父母听闻此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这个年代的人，多少有些迷信。不管父母信与不信，半信半疑也好，得知白发人将送黑发人，这五年里，让他们如何度过？

这五年来，为的不就是要让家里准备好治病的钱，还有注意小鱼的身体状况么？柳落雁仔细思量着，也许可以换个说法。

“怎么了，小雁？”

“啊？”柳落雁半晌才回过神来，“妈你说什么？”

沈秀英摇摇头，无奈地笑道：“小雁，你若是犯困，同你姐一块睡会去。”

“妈。。。。。。”柳落雁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沈秀英一根肠子通到底，见她这小模样便有些不耐。

“那个。。。。。。”柳落雁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脸色，“昨晚我。。。。。。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哦？”沈秀英心里咯噔了下。

“您不是说，一大早醒来说出晚上做的梦，梦就会灵验。”柳落雁装模作样地抬头望了望天，“现在是中午，应该可以说了吧？”

沈秀英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是不是做什么不好的梦了？”

也不怪她迷信，头一天住进这老爷子的房间，这丫头便这副模样。难不成，是这老爷子托梦了？柳太爷爷临死前，除了感激这孙子孙媳妇替儿子行孝之外，说的另一句话，便是会在死后庇佑这个家。

柳落雁脸上伤心的表情绝不是装出来的，小声地回道：“昨晚我好像梦见太公公了。。。。。。”

“哦。。。。。。”沈秀英松了口气，这老爷子也就过世了半年，梦见了也不足为奇。

柳落雁飞快地看了她妈一眼，吱吱唔唔，“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