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贵公子- 第51部分

他们减轻了枪管重量，改成了燧发，增加枪管强度得以增加装药量，提高了射程。可以说，泰兴枪作为前装滑膛枪来说已趋近完美。但是他们做了这么多的改进，唯独忘记了前装枪不能俯射的问题。或者说只是赵永泰一个人忘记了。毕竟这个问题是由前装结构产生的，此时其它的枪也有这个问题，大家觉得理所当然，也就没有人提出来。

这个被忽视的，理所当然的缺点，对于此时的海卫舰队来说，却成为了一个致命性的问题：敌人抵近了，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而自己这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没有办法反击。

正当赵永泰想拿头撞墙时，旁边张铁柱突然说道：“少爷！棉花！”

赵永泰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转头满脸疑惑地看向他。就见张铁柱猛力将自己的棉袄撕开，从破口处扯出了一团棉花，然后用通条将棉花顶到了枪管底部。完了后他将枪口放低，弹丸并没有滚出来。随后他朝赵永泰咧嘴笑了笑，就看到赵永泰脸上的表情由惊愕转为了惊喜。

张铁柱哈哈大笑，转头瞄准一个正拿着火把准备点火的人扣动了扳机。“嘭！”的一声，弹丸飞了出去。不管这发铅弹有没有打中，但这声枪声却让周围的人都惊奇的望了过来。由于射角问题，澄江号上已经有好一会儿没有枪声和炮声了，而其他两艘船上的枪炮声也渐渐稀少起来，而叛军根本没有使用火枪，所以这声枪声显得格外的响亮。而对于护卫队员们来说，枪声也代表着希望。当然，不少人首先想到的是这家伙是不是在防空炮。不过不管是什么想法，大家都一致转头望向了刚才枪响的位置。

此时张铁柱正在大声的叫嚷：“中了！我打中了！”

听到他的叫喊，不少人都面露惊喜地围了上来，想要知道张铁柱为什么现在还能射击。张铁柱很快又给周围的人演示了一遍。方法很简单，大家只看一遍就会了。至于说棉袄坏了怎么办？拜托，现在小命儿都不保了，谁还会去关心冷热的问题。所以澄江号上很快又响起了猛烈的枪声。

至于其它两艘船，由于信号语无法表述，所以赵永泰让信号员打信号让后一艘船上的人用望远镜看着，这边一名队员站在船尾给他们演示了几遍。那边也很快又响起了枪声。如此重复一遍，最后一艘船上也恢复了枪声。

不过这个方法只能用于火枪。炮弹太重，塞棉花根本卡不住。所以赵永泰命令火炮找找能打的打，近距离的由火枪负责。其实也只能这样了。

叛军们因为守城时消耗了大量的弹药，所以此时只有大中型舰船上的火枪火炮才有不多的弹药，小型舰船上现在只有一些火箭。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像钩爪火箭之类的海战专用火箭，能够在守城时发挥一定威力的火箭，都在之前的守城战中消耗掉了。如果再守一段时间，说不定连这些钩爪火箭都会被拆了钩爪，或者就这样直接使用。

不过现在叛军的将官们都在庆幸没有用掉这些火箭，要不然现在就只能让小船上的人上去拼肉搏了。虽然这也是他们最常用的海战战术之一，但是毕竟小船上的人数有限，其攀爬上船也不是很容易的事情，不能毁掉对方的风帆，单靠小船上的人上去肉搏是很难把对方留下来的。

小船通常最主要的作战任务是放火：一是烧风帆。一旦烧毁对方的风帆，让对方停下来，那想怎么处置对方就全凭自己的喜好了。一是烧船。钩住对方的船后，让小船紧贴对方的船，点燃小船上的易燃物，以此来烧毁对方的船。

真正的肉搏战一般都是等小船烧毁对方一部分风帆，使得对方的速度下降，大中型船靠上去之后才会发生。这样不但上船的难度要小很多，而且双方的人数不会差距很大，有利于拖延更多的时间，让己方更多的船靠上来，最终获取胜利。

而烧船一般都是对方实力太强，无法靠肉搏取得胜利才会使用的战术。这样可以以小换大，改变双方的实力对比，或者用于阻敌。

当然，此时叛军船上没有易燃物。对于海卫舰队这样弱小的对手，他们也没有想过要用烧船的战术。他们更倾向于将这几艘船尽量完好的抢夺下来。不管是上面的火炮、弹药，还是食物等物资，现在对他们来说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东西。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叛军中不少水师人员都发现了这几艘船优秀的性能。这使得叛军的主将们对于抢夺下这几艘船的想法又更热切了几分。

由于叛军们缺少远程攻击武器，特别是小型桨帆船上的人更是连还击的手段都没有，所以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局面。而海卫舰队无论是火炮还是火枪，精准性相对来说都很高，所以这些小型桨帆船上的人员伤亡还是比较多的。特别是海卫的火枪开火后，甲板上可以说就成为船上最危险的地方。不少人都是在甲板上摆放火箭时被打伤打死。但是这些伤亡数字在摊到十几艘船上后，又显得不是很多了。

海卫舰队上的火枪、火炮突然就停止发，这也让叛军们很是愣了一下，不知道对方在搞什么鬼。但是这些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兵们反应非常快，只稍微愣了一下就赶紧上前抓紧时间做着火箭发射的准备。他们以前的经验告诉他们，不管对方想做什么，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思考的事情应该让上面的人去做。

趁着这个对方突然出现的很奇怪的攻击间隙，好几艘小船上的人都准备好了火箭发射的准备。果然，没过多久，对方又开始攻击了。不过已经做好准备的人，现在只需要躲在障碍物后面，等着双方的距离达到攻击距离就可以了。

当双方的距离近到50米左右的时候，叛军们终于开始点燃火箭上的火种和引线。随着一艘艘船上的火箭引线被点燃，叛军的火箭很快就以铺天盖地的形式向着海卫舰队的三艘战舰扑来。嗯，比流星雨好看，同时也比流星雨恐怖。这次，叛军们让赵永泰很是见识了一把明军火箭的威力。

这些火箭很像是现代那种飞上天后炸响的烟花，在飞行时发出的尖锐鸣叫声也很相似。不同是一种用来娱乐，而另一种用来毁灭。

老实说，这些火箭的准头儿确实很差，甚至有些火箭刚飞出没多远就一头栽进了海里。但是当它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而被攻击的对象又是几个庞然大物时，准头儿这个词在此时已经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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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蛟龙入海　第三十八章　狼群（7）

“隐蔽！”看到大量的火箭飞来，赵永泰大叫一声。然后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女墙板后面。虽然这些火箭主要是用来攻击风帆，但是箭头和钩爪还是可以伤到人的。此时要是被这些火箭伤到实在是很划不来。

“嘣！”“嘣！”“嘣！”···

随后，船上响起一连串的箭支与木板的碰撞声。有几支箭甚至还因为药筒里的火药还没烧完，还在甲板上不断翻、打转。看到这个情况，赵永泰还非常无聊的腹诽了一句：做这些药筒的工匠们的标准化做得真差！

不过随后就开始观察这次的损伤情况了：三个主桅帆上都中了两到三支，尾帆上也中了一支。甲板上也有十几支，倒是没有人员受伤。

因为巡江级用的是软帆，帆布的韧性很高，再加上此时风帆是向南鼓起的，所以大部分火箭击中风帆后并没能刺穿风帆，进而钩挂在上面。就连现在挂在上面的箭支中，也有好几支是在下坠过程中才挂住风帆的，其箭头的火种对风帆基本上没有威胁。

不过就算是几支火箭的火种，对风帆的破坏也是很大的。还好经过处理的帆布可燃性不是很高，而箭头上的火种火力也不大，所以此时风帆的破坏速度还不是很快。

“赶紧灭火！”刘成梁毕竟是水师出身，船上的经验还是要多些，赶紧大声命令道。

“柱子！你去告诉他们，在上面呆一段时间，回去后少爷我重赏他们。”看到几个队员正准备爬上桅杆，准备去去掉那几支火箭，赵永泰吩咐张铁柱道。

虽然桅杆上都有梯阶，但是一上一下也是要花费不短的时间的，所以赵永泰让他们在上面呆一段时间，这样可以及时地拔出挂上风帆的火箭。叛军们可不止这一点儿火箭，现在他们又开始重新摆放火箭了。

当然，在上面呆着很可能会被冻伤什么的，所以赵永泰加上了奖赏的条件。现在保住风帆就相当于保住大家的命，一点奖赏是很值得的。

在张铁柱给几个准备爬桅杆的队员转达了赵永泰的意思后，几个人都很爽快地点了头。毕竟现在大家真是在同一条船上，保住风帆也是在保住自己的命，何况还能有重赏，这是一举两得的事。而且说不定还会因此而受到赵永泰的青睐，那就是一举三得了。所以几个人都很爽快地答应了。

那边安排完了，这边还得继续对那些小船上的人进行射击。毕竟能让对方不能发射出来是最好的。

不过随着对方的持续逼近，枪口的下倾角度也越来越大，需要往里塞的棉花也越来越多。最倒霉的是张铁柱和刘成梁旁边的亲卫刘爽两个人。因为赵永泰和刘成梁都穿的是皮裘而不是棉衣，所以只好扯旁边的人身上的棉花用。他们两人也就需要贡献双份的棉花出来，此时两人身上的棉袄已经比乞丐装好不了多少了。不过可能是因为情绪亢奋，同时身上也活动开了一些，两人此时倒也没有出现颤抖的状况。

距离近了，火枪的命中也高了，叛军们摆放火箭的时候变得更危险。在这个距离，铅丸的冲击力相当大。木质盾牌基本上会被击穿；而金属制的盾牌则像是被大锤砸中，后面支撑的人要么被震得手臂剧痛，甚至骨折；要么被盾牌砸得满头包。

一些聪明的人就将支架拉到安全的障碍物旁，采取放一支射一支的方式。至于说这些箭能不能射中对方的风帆，那就不在其考虑范围内了：这么危险我还在想办法攻击，不奖赏就算了，还要挑刺，不服你来啊！

其实现在小船上的叛军们更愿意上去肉搏，那样至少他们还有反击的能力。现在完全是只能挨打，不能还手，让他们很是郁闷。虽然现在当兵的命不值钱，但是为了几支都不知道能不能射中的火箭把命丢掉，还无法反击，让叛军中的许多人都认为很不值得。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己方占据明显优势的情况下。再加上之前被官军围困几个月，兵士们对不执行将官们的命令已经有些习惯了。

这种情况下，在第一波猛烈的火箭攻击后，后续的火箭攻击就显得很柔弱了。在数量大幅降低后，火箭差得令人发指的准头这个弱点就凸显出来。如果不是在前进的途中一直有新的桨帆船接近，并发射出其之前准备好的火箭，使得攻击的火箭数量不至于太少，否则单凭那些紧追的小船上发射出的，数量稀少的钩爪火箭，基本上不能对海卫舰队的风帆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见到这样的情形，海卫上下紧张、恐慌的情绪开始平复。大家都知道，只要风帆没有大问题，凭借己方战船更快的航速，想要脱离这个险境还是有很大可能的。甚至不少人在澄江号撞碎了一艘正好在航线上的桨帆船后，还大声的欢呼起来。

不过刘成梁的脸色却一直很不好，因为他的枪法不是很准，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用望远镜观察敌情。随着叛军舰船越来越近，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

“刘爽！赶紧去收集刀具。斧头、菜刀也要。越多越好！快！”刘成梁突然放下望远镜，焦急地对他的亲卫命令道。

刘爽刚打完一枪，正在清理枪管。听到刘成梁的话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色巨变，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就向楼梯跑去。

由于有了上次与荷兰人的对射经验，大家都明白了持续火力的重要性。所以此时所有的火枪手都是人手两支枪，打完清膛后换一支装填，让枪管有更多的冷却时间。但是在经过了近一个小时的持续射击后，枪管的温度还是提升到了危险的高度。而且经过长时间的射击，枪管底部的火药残留也积存得比较多了，大家在清膛上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为此，护卫队员们的射击频率都不得不降低。这使得叛军们在小船甲板上的活动又多了起来。

此时一些桨帆船的火箭发射支架上多了一些不同的东西，它们看起来像是攀爬用的钩爪，不过在柄上也绑上了火药筒。正式看到了这些东西，使得刘成梁脸色大变，急忙让刘爽去收集刀具。

这些东西其实就是放大的攀绳，用来勾住对方的船。只是因为放大了几倍，钩爪的重量重了不少，无法靠人力投掷，而改成了用火药发射。就算是这样，使用距离也不超过30米。

这种武器有两个作用：一是勾住对方的船只，降低对方的航行速度；一是在靠近后当做攀绳，方便己方的人员爬上对方的船。一般船壳外侧很少有可供攀爬的东西，而且船壳上都刷有桐油，很光滑，不好着力。

赵永泰也从望远镜里发现了这些武器，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一看其结构他也大概想象得出它们的作用，心里也沉了下来。

也许一两艘小船还无法对战舰的航速产生大的影响，但是此时海卫舰队面临的是几十艘桨帆船的围追堵截。只要其中有一半的船能勾住己方的这三艘船，那海卫舰队想要脱离这里基本上就很难了。这些小船本身的威胁其实并不大，毕竟小船上的人员少，还缺少远程武器，只是一个一个爬上来的话，也就是被屠杀的命。

但是要知道此时叛军并不只是这些小船，那几十艘大中型舰船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只是因为航速和灵活性都比不上海卫的巡江级战舰，此时离海卫舰队的距离还有点儿远，无法对海卫舰队造成直接威胁。但是一旦海卫舰队的速度被拖下来，被赶上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等刘爽抱着收集来的刀具来到赵永泰和刘成梁面前时，两个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从赵永泰来到这个时代后，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懊恼过。他现在很想大骂自己是头蠢猪，但是此时这根本无济于事，对现在的恶劣形势没有丝毫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