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将大阿哥的奶嬷嬷带来。”
那奶嬷嬷听闻蝈蝈已经安然渡过,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只要老实交代,她这条小命可是有望保住了。若是大阿哥去了,她便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的。
“大阿哥最近与那些人来往密切?”
“多是与四爷府、十爷府、十三爷府的大阿哥一起玩耍。前日里,弘晖阿哥还邀了几位小阿哥一同骑马。对了,大阿哥回来还跟奴婢说,能不能给他绣一个香包,说是弘晖阿哥有一个绣了骏马的,他甚是喜欢。”
香包…弘晖不过是小孩子,而且还是男子。怎么四嫂就给他戴了那玩意。
“那他可有说里头是什么香?”
奶嬷嬷仔细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只是十分香甜。”
香甜,那是小孩子喜欢的!只是弘晖已经种过痘了,那说明是有人不过是借他的手行事。
正在这时,谷雨走了进来,在清雅的耳旁悄然说了几句。清雅点了点头,“嬷嬷你照顾大阿哥辛苦了,本福晋知道此次并不干你的事。你且先下去歇着吧。”
那奶嬷嬷如蒙大赦,忙不迭的磕了头。快步的退了出去。
是燕子楼有消息了。
清雅打开信一看,顿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趁着丫头们都不在侧,将那信快速的烧掉了。
原来这完全是四福晋搞出来的乌龙。
云曦翻身之后。最气的人是谁?那当属四福晋。一个害得她的独子差点早夭的女人,竟然风风光光的在她眼前活着,还一次生了三个儿子,叫她怎能不气。
只是云曦被放出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院子里守得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这番四阿哥伴驾塞外,云曦也跟着去了,正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四福晋哪里肯放过。
于是便有了内宅里常用的“天花”之毒。这对于四福晋来说,是再安全不过的法子了,这天花嘛。体弱的孩子赶上了也是常有的,而她的儿子,早已经不受这个威胁。
于是她便使了丫头。用那模仿平日里钮钴禄云曦常给她儿子做的蛋糕的味儿,整了个香包。那正是嘴馋之时的小孩子,又岂能不上当。一下子,便三个孩子通通病倒了。若是那钮钴禄云曦在府中,凭借空间宝物。怎么着也能给她儿子吊着命。
可那四福晋也是个手段高明的,恰好等她回府的时候。孩子已经无力回天了。这一下子变夭折了两个,听说那钮钴禄云曦当场便晕了过去。
四阿哥本来还心生疑窦,可一听说京里多个府邸里都出现了天花,也只感叹是他自己没有儿孙的福命,径自伤心不提。
四福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可怎么是好,她不过是想寻了云曦报仇,怎么着一下子把其他府里的小阿哥也感染了。这仔细一查,大惊失色,原来她那日正打算烧了那香包,弘晖却恰好回来了。
她自诩为好额娘,哪里能让小孩子这么早便接触内宅的阴私之事,一时之间,便随手将那香包放在了架子上。哪里想得到,被弘晖拿了出来,在小伙伴面前显摆去了。这下倒好,四福晋在府中坐立不安。
若是平白无故的连累了别的小阿哥,那岂不是要折福,她简直就没有脸见弟妹们了。这一急,一下子便病倒了。
清雅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在蝈蝈没事。
不过京中正是不安分的时候,这痘症,倒是一个避开风险的好的契机。
没过几日,众人都知道,九爷府的大阿哥见了喜,九阿哥大发雷霆,打发了一大批犯了错的奴才。连着那些没有名分的姬妾,都通通的放了出去。
府外的人悄悄传着,许是那姬妾争宠,让九阿哥厌倦了美人。男子最看重的是什么,到底还是子嗣,那些人竟然敢把手伸到世子的头上,那不是自找死么?
只可惜那大阿哥,往常里聪明伶俐,此番这么一折腾,倒是虚弱了不少,连学都上不了。九阿哥府从此闭门谢客,除了那小王太医外,竟然鲜让人登门。
此时那传说中虚弱得卧床不起的大阿哥蝈蝈,正坐在窗前与他的阿玛对弈,虽说清减不少,但是精神奕奕,哪里有半分弱症的样子。一旁的蛐蛐与元宝啃着石榴儿,笑眯眯的说着话。
如今他们这府里如同铁桶一般,生活得自然是惬意无比。清雅瞧着一家和乐的样子,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
到了冬日里,大阿哥胤眩哉蝼侍又拢蝗⒏绺娣ⅰ4蟀⒏绫痪谐晌硕岬粘沟椎氖О苷撸故前税⒏缃邮芰舜蟀⒏绲车氖屏Γ皇敝浞缤肺蘖健�
至十一月上旬,康熙爷有意再立新太子。
就在那推举新太子之日的前一天夜里,九阿哥府悄然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故人。
第一一四章千钧一发(一更)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是长久以来,平民百姓们一直遵从的规律。
虽然九阿哥府里灯火通明,却也各宅各院门户紧闭,因着现在是非常时期,怕那些妾侍下人们依着自己的小心思,做出什么不利于府的事情来,便早早的将各个门子都落了锁。
清雅坐在念德堂的正房里,筹谋着年礼单子,虽说如今离年节尚有月余,但是到底她多年不在京中,怕是遭了什么新忌讳。
九阿哥坐在床沿边,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大好。如今各府阿哥都像是那热锅上的蚂蚁,相形之下,九阿哥府倒真真是个世外桃源。
自打与清雅一同守护蝈蝈之后,九阿哥便觉得,媳妇儿虽然还是对他不冷不热,但到底和善了许多。这无疑让他有如在寒冬里看到了一抹春色,充满了希望。
“爷,福晋,小王太医派了两个人来送药了。”两人正自得其乐,突然听到谷雨在门外禀报道。
清雅皱了皱眉,心生疑窦,虽说他们为了显得蝈蝈确实伤了身,好借故避开夺嫡之事,央着小王太医隔三差五的送一些调理的药来,但是这大晚上的送药,倒还真是头一次。
九阿哥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带他们进来吧”,是人是鬼,一瞧便知道。
清雅也放下了小册子,随着九阿哥一同到了茶厅。
只见那厅里站着两个药侍打扮的人,只不过他们身形高大,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清雅仔细的闻了闻,这二人身上都有着名贵的香料味,却丝毫没有药草的味道,显然根本就不是什么药童。
“不知道二位深夜到访,有何事?”九阿哥优雅地坐在主座上。斯条慢理的问道。
那二人抬起头来,将那连帽的披风取下,露出了两张焦急无比的脸。
九阿哥一瞧,又看了清雅一眼,顿时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齐方,你不好好的待在广州,来我这里做什么?”那来人之一,可不是九阿哥心目中的情敌,兆佳?齐方。
齐方看着九阿哥那脸色,心里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地方。只好苦笑道:“我也想的。可是你也知道,从塞外回来之后,十三阿哥不知道怎么就失了宠。如今岌岌可危。恰好我回京述职,也顾怜一下我那个被他所连累的妹妹。”
他说着,面色愤愤,显然是对十三阿哥有所不满。也是,就十三福晋那样子。在府中必然是娇养着的,如今要跟着十三阿哥受那等苦楚,这母家怎么也是受不了的。
“老十三为什么失宠,我们可不知情。若你来问我们这个,那就要白跑一趟了。”
齐方摇了摇头,推了一旁的另一位男子一下。
九阿哥适才早就注意到了他。他面有贵气,虽然站在哪里不说话,都给人一种浓郁的压迫感。显然是久居上位之人。
那男子竟然像是打量货物似的上下左右的仔细瞧了九阿哥一遍,方才开口说道:“介德,这就是你选中的人么?”说着,转过头去,看着至今为止。坐在一旁一言未发的清雅。
九阿哥神色一凛,若是清雅就是小德子的事情传了出去。搞不好就会被有心人歪曲成欺君大罪,她拿命换回来的那块丹书铁券也要保不住了。这怎么能行?
清雅朝他使了个安心的眼色,笑吟吟地站了起来,“富察大哥当真是君子一诺,重千金。”
男子挑了挑眉,“没想到你还记得我。你倒好,使了个金蝉脱壳,倒让我们这些兄弟挂念了好多年。我瞧着九阿哥虽然本事不大,但如今,本事大未必是好事。”
九阿哥只觉得心里头火冒三丈,一个兆佳还不够,又来了一个富察,而且这富察审视他的眼光,像极了大舅子。
清雅笑了笑,“自是记得的。那富察大哥此番前来,是不是觉得我们府里到了那危机关头,需要你实现当年的承诺。”
九阿哥一愣,什么当年的承诺?
富察大哥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说道:“当年介德身死之前,只有一个遗愿,若日后九阿哥遇到了什么难关,让我们能够帮扶一把。我富察翼不敢说是什么君子,但是也绝非小人。虽然这事情要不了你们的命,但还是撇清了的好,结党营私,算不算得重罪?”
九阿哥一惊,哪里还有嬉戏的心思,“富察大哥此话怎么说?”
“你可知道,皇上明儿个要众臣推举新太子。八阿哥积极奔走,弄了个折子,让百官勋贵签名保奏。如今那上头已经有裕亲王、佟国维、钮钴禄家的阿灵阿等大人的名讳;而在皇阿哥的那一栏里,赫然有着你和十阿哥、十四阿哥的印信。我觉得事有可疑,便连忙过来知会你们一声了,若那名儿真是你签的,就当我们没有来过。”
九阿哥摇了摇头,有些失神落魄的说道:“怎么会,我一直闭门不出,连有那个折子的事情都不知道。八哥他这是,吃住了我与老十心存善念,对他尚有兄弟情义,若事情败露了,我与老十御前辩解,那只会让皇阿玛觉得,我二人落井下石啊!他当真是疯魔了。”
可不是,那皇位让他疯魔了。就他那个身世,又怎么能够养得出真正不适人间烟火的仙人呢?敏珠的指婚、大阿哥的倒台,让他的心越来越大了啊!
九阿哥朝着富察翼鞠了一躬,拱了拱手说道:“富察大哥今日之义,胤禟与清雅均铭记在心。”
富察受了这一礼,便要拉着齐方离开,“我们也是临时出来的,得赶紧回去。你且速速想好对策,不然明儿早朝事情便已成定局。”
说完又扮了那药侍的模样,匆匆的离去了。
九阿哥拍了拍清雅的手,示意她莫要担心,“咱们筹谋这么久,不就是不想跟着八哥瞎折腾么?如今怎么能够被他硬绑上船。他今日对我与老十做了此事,兄弟情义就此断绝。我现在立即与老十进宫。保奏废太子。”
清雅见他心中已有决断,这番又能够彻底与八阿哥府划清界限,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只是你深夜陡然入宫保奏太子,岂不是让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若是明天万岁爷看了折子,会不会以为你们临阵转投他人?”
九阿哥沉吟了片刻:“我自会说白日里瞧着蝈蝈蛐蛐兄友弟恭,便想起了小时候太子的好,适才做了一个梦,梦到兄弟相残,便给吓醒了,所以立即入宫保太子。至于那折子的事情。我会明里暗里的表明咱们一直在府中,只保过太子一人的。只是这事情能不能成,还是两说的事情。而且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趟进浑水之中了。”
清雅点了点头,该来的,那是逃也逃不掉。
九阿哥正了正色,对着清雅认真的说道:“皇阿玛喜怒无常,我这一去。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光景,或许像大哥、老十三一样被拘。你且莫惊慌,好好的带着三个孩子。若需要银子,便去九方斋取,若是情况危急,京中待不下去。你便寻了那大管事,我事前安排了路线,他会护送你们四人出海。不过我瞧着。事情不至于到了那一步。”
清雅眼眶一红,她瞧着九阿哥整日不知道忙活什么,原来他早就安排好了各种退路。
“那你怎么办?”
九阿哥笑了笑,“我适才是做最坏的打算。虎毒不食子,皇阿玛如今心肠还没有硬到那一步。太子爷谋逆这么大的罪也不过是被拘禁了而已。我顶多也算个从犯,无妨的。如今时间不多。我得趁着宫门落锁之前进去,不然便是私闯禁宫了。我先去了,估摸着早朝之后方可回来。”
说着,九阿哥抱了抱清雅,转身便朝与十阿哥正房相邻的院墙走去,一个纵身,便翻了过去。不一会儿,那边一阵响动。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从那阿哥府的小胡同里,驶出了两匹快马,朝着宫门,径直奔去。
清雅看着那冒着尖顶儿的宫殿一角,叹了口气。当初顺着皇上的意思,将那敏珠送入八阿哥府的半点愧疚,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难怪那人成不了大事,终归是没有明白过皇上的心意啊!
九阿哥适才坐着的地方已经凉了。清雅轻轻地走了过去,坐在他原来坐的地方,哼起了小曲儿。
“富贵名利美娇娘,哪比得平乐又安康,纵使生前万户候,到头来,不过是清梦一场,辜负了好春光。”
正唱着,突然见房门口从高到矮的站了三个小身影儿,蛐蛐揉了揉眼睛,直往床上扑,“额娘,我睡不着,像是听到您在唱曲儿,阿玛怎么不在啊?我还想让他给我说故事呢。”
清雅朝着蝈蝈与元宝招了招手,“阿玛今儿个有事,进宫去见你们的皇玛法了。额娘给你们说故事好不好。”
蛐蛐点了点头,“虽然您说的没有阿玛说的好听,不过总比没有得听的好。”
清雅嘴角抽了抽,这熊孩子,真是欠揍。不过适才九阿哥那副临终托孤的样子给她带来的紧张感全然消失了。元宝撅着屁股扯着被子死命的往上爬,可是他到底人小身矮,怎么也爬不上去。清雅瞧着他直乐呵。
蝈蝈看着穷开心的额娘一眼,心想老三、老四这么卖力的出演,总算没有辜负阿玛所托。想着伸出手去,将元宝一下子提溜了上来,塞进了被窝里。
在清雅不知道的地方,九阿哥骑着快马,勾了勾嘴角。嘿嘿,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就知道媳妇儿是个心肠软的!哈哈,这回夺回失地有望了!
第一一五章全家吃涮锅(二更)
今儿个早朝时间格外的长,清雅看了看窗外,离午时已经不远了,九阿哥还没有回来。几个孩子像是看出了额娘的不安,乖乖地坐在一旁练着大字,就连最小的元宝,也拿着笔不知道在鬼画着什么。
清雅免了那些妾侍的请安,这样决定府里未来立场的日子,她没有心情去与那些女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额娘,我饿。”蛐蛐终究耐不住性子,将手中的笔往桌上一搁,奶声奶气的说道。
如今正是那十一月中旬,北京的天气已经日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