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卢的那个男生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忍不住打断道:“对不起,我没听懂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明义道:“我想说的是,黄昊之死从表面上看从常理上看,没有任何他杀的痕迹。”
这一句话抛出,登时引发滔天大浪轩然大波,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众人纷纷向郭明义逼了过去,将他重重围了起来,愤怒的目光几乎要把郭明义烧穿,有不少人甚至还动手推搡:“你说什么?!”“他死得这么冤,你居然说不是他杀??”“你莫不是学校的探子过来游说的吧?”“我要求将此人立即赶出会场!!”
姓卢的男生最为激动,竟然“噌”的一声爬上了桌面,朝对面的郭明义扑了过去,死死的抓住郭明义的领子,憋得郭明义差点没缓过气来,红着双眼问道:“你的意思是,黄昊是自杀的?!”
眼见愤怒的声浪瞬间被掀高到极点,局势趋近失控的边缘,王天凌站起身来,重重的往桌面上一拍,放置在桌边的杯子被震得掉落在地,摔了个粉碎,众人吃了一惊,都呆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王天凌怒道:“你们想造反是不是?这里是会场,要打架的给我滚出去!”
众人都赶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踢倒的椅子上扶起来坐好,屏气敛息,姓卢的男生还趴在桌子上,手上还攥着郭明义的衣服,有点不服气的道:“可是社长,他在这里胡说八道,污蔑我们死去的兄弟……”
王天凌黑着脸道:“污蔑他的人是你!还自诩什么包容开放,连让人说完一句话的度量都没有!你要觉得他是胡说八道,你就拿你的证据出来光明正大的反驳,爬到桌上推搡拉扯算什么?”
姓卢的男生被训斥得红了脸,乖乖的从桌面上退了下来,也不敢坐,只好尴尬的站在自己的位置旁边。
见局势终于回复正常,王天凌这才坐了下来,可他旁边的梁游明却忍不住了,刚才要不是碍于自己的副社长身份,他真想过去揍郭明义两拳,横眉怒眼的对郭明义道:“我可以以人格性命担保,黄昊是绝对不会自杀的,他没有任何自杀的理由和动机!”
郭明义好容易才缓过来一口气,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感觉喉咙好受了一点,这才开口道:“我明白在座各位与黄昊之间深厚的感情,可是我们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无缘无故的仇恨。我们要全校的学生都认同我们,支持我们,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黄昊他杀的事实,可是眼下我们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
梁游明看了王天凌一眼,强忍住想砸一个椅子过去的冲动,含怒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学校刻意隐藏证据,而我们又找不到的话,我们就只能承认黄昊是自杀?”
郭明义正色道:“他杀的证据就在尸体上,没有谁能隐藏得了,所以我说从常理上看,黄昊并不符合他杀的征兆。”
眼见梁游明气得全身发颤,郭明义忙接口道:“但是我充分相信副社长对于黄昊心理状况的判断,他绝没有任何自杀的可能。”
这句话顿时把梁游明和其他人给弄糊涂了,姓卢的男生不耐烦的道:“你这小子绕来绕去到底想干什么?”
郭明义道:“难道大家还没发现吗?这是一个悖论,一个在常理上出现的悖论,没有他杀证据,却不可能自杀。不仅是黄昊之死,包括集会雷电事件,集体剖腹惨案,在被放置于常理的评判中,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同种类的悖论————明明知道并非自然而成,却找不到人为的痕迹。”
姓卢的男生忍无可忍的骂道:“我觉得是你脑子有病!”
王天凌却听出了郭明义的话外之音:“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能以常理去衡量?”
“没错!”郭明义两眼炯炯有神:“如果我们跳脱常理,那么这三件事或许就有了一个圆满的答案。”
王天凌紧追着问了一句:“跳脱常理之后的答案是什么?”
郭明义用眼光缓缓扫视全场,一字一句的道:“这三件事,没有人干得了!除非……凶手不是人。”
全场一片死静。
良久,梁游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慢着!”王天凌站了起来,双目发出可怕的光芒:“郭明义你拿不拿得出证据?!”
郭明义冷静的回了一句:“拿得出。”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直接打到地上,众人被他这个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都看那黄符时,只见它直接钻入地面就不见了。
姓卢的男生难以置信的道:“原来你还会玩魔术?”
郭明义道:“拘本校冤死学生黄昊之魂上来。”
在场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郭明义到底要玩哪出。
地底下那声音不悦道:“黄昊之魂已被锐器镇压,我等难以取出。”
郭明义冷声道:“取不出就叫你们使者去取,还取不出我就带着灭魂杖来拜访一下,看怎么才能取得出。”
底下没了声音,四周一片静悄悄的,王天凌皱起眉头,刚想询问,见郭明义只是专注的盯着地下,似有后着,只好忍住了。
约莫过了半分钟之久,一阵浓郁的白烟冒出,一个模糊的灵体出现在烟中,一见郭明义便倒身下拜:“高人,可有法子救我出来?”
郭明义道:“你先起来,转过身子去。”
灵体依言转身,一见到王天凌和梁游明便全身一震,无比激动的哭道:“社长,副社长,你们怎么也在这里?”情绪难以自抑,早已跪倒在地,呜咽痛哭。
“黄昊?”王天凌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颤抖着嘴唇看向郭明义:“这……这是怎么回事?”
“天凌等等。”旁边的梁游明出声阻止道:“声音听着象黄昊,不一定就是他。黄昊已经死了的人,如何还能再叫上来?小心那小子用什么障眼法或魔术骗我们。”
那灵体哭道:“不,我真的是黄昊,不信你们随便用什么问题问我,只要是校报的,我都答得出。”
经梁游明这么一提醒,王天凌也觉得要考考眼前的这个灵体身份真伪,想了半天,问道:“你加入校报的那一天,我单独找你谈话,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
灵体毫不犹豫的答道:“你跟我说,做人做事,最要紧的是凭良心,对得起良心就做得起人。”
王天凌这次再无怀疑,也激动的扑了前去:“黄昊!”触手之处却是空空如也,只有飘渺的一些烟雾从手心中慢慢流逝。
灵体哭道:“社长,你我已阴阳相隔,你还是离我远点,免得伤了你的阳气。”
“真的是黄昊?”梁游明也激动了,不仅是他,全场都激动了,大家纷纷围上前去,虽然不敢触摸,却是忍不住的七嘴八舌,吵杂成一片,但主要都是围绕一个问题————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灵体将那天跟郭明义潘旻他们说的情况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末后抹着眼泪指着郭明义道:“幸亏这位高人破解了压在我身上的束缚,我才能得以上来控告冤情,否则只怕我难以清白。”
全场所有的目光再次投注向郭明义,不同的是,这次再也没有了愤怒、责问,有的则是感谢、期望,还有少少讶异。
郭明义对那灵体道:“我叫你上来也不能太久,否则会撼动法阵,回去之后对你灵体不利,如果没什么别的话要说,就先回去罢,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灵体依依不舍的朝王天凌和梁游明看了一眼,强忍悲痛道:“社长,副社长,大家,我先回去了,请不要被我的死吓怕,校报一定要继续办下去!”
王天凌也含泪道:“你放心,黄昊,我们终将还你一个清白。”
白烟袅袅散去,灵体也已没有了踪影,那道黄符又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静静的躺在地板上,上面的朱砂鲜红耀眼。
王天凌平复情绪对郭明义道:“能找到他的尸体解除镇压吗?”
郭明义沉吟道:“我建议目前最好不要,怕打草惊蛇,让凶手有所警觉,再查探就难了。况且现在凶手指望着他吐露校报的秘密,不敢拿他怎么样,就是难受一点,灵体没有大碍。”
“好。”王天凌点点头,随即环顾四周:“还有人要说什么的吗?”
所有的人都心悦诚服的闭嘴不言,只是还止不住用诧异不已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拥有能召唤死魂古怪法术的郭明义。
郭明义知道大家的困惑,开口道:“其实鬼神之论一向都有,只是通常眼不见则不信,不怕大家笑话,我祖辈以前谋生艰难,无意中学了一些玄学上的皮毛,流传下来,所以会一点符咒。”
郭明义可不敢说自己和冥界熟得很,担心校报这些人欲无止求把以前死的学生全拉上来再问一遍。
“确实神奇。”王天凌此时已经毫不掩饰对郭明义的赏识之情:“依你所说,集会雷电事件和这次的集体剖腹惨案也都不是人干的?”
郭明义忙道:“集会雷电不一定,我曾听我祖爷爷说,有些奇特的符咒是可以召唤雷电的,当然这也必须借助非人类的力量。至于集体剖腹惨案,则可以百分百肯定凶手与人类无关。”
王天凌直入主题:“那要怎么才能查清集体剖腹惨案的真相?”
郭明义欲言又止,用眼角余光瞟了瞟自己周围。
王天凌和梁游明对望一眼,梁游明大手一挥:“会议结束,大家散场,郭明义留下来。”
姓卢的男生不干了:“我们也是校报的人,查清剖腹惨案也是我们的责任,为什么不让我们也留下来听听?”
他的这个号召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刚才郭明义小露一手已经彻底勾起了大家的好奇心,再说剖腹惨案是目前学校最轰动的大事,谁都想加进来,帮助平息校园动乱,日后在校报辉煌的一笔中青史留名。
梁游明浓眉一竖,刚想训斥,郭明义忙在旁边插口道:“卢主编和各位的赤忱真是让人感动,只是这件事既然涉及非人类的力量,要查清真相很可能会面对恐怖和死亡的威胁,而我不过是一个三流游方术士的后代,法力低微,勉强只能保住社长和副社长二人性命,所以不想此事扩散。若大家真有为校捐躯的决心,师弟我也不敢阻拦。”
他这么一说,反而没人敢动了,虽然加入校报的时候都热血汹涌的发誓愿以生命捍卫校报的生存,但一下子赤剌剌的说要牺牲,谁也没这个准备。
皮肤黝黑的男生笑道:“如果校报需要,捐躯自是在所不惜。不过照师弟所说,目前没有必要,我们还是珍惜生命,远离社长吧。”
他这一句话顿时引得众人哈哈大笑,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得以完全缓和了下来,众人依序慢慢的退出了会议室。
梁游明不好意思的搓了搓双手,满是胡茬的脸上一副尴尬的神情:“对不起,我差点又急躁了,师弟你的这个法子好,我得学会怎么哄人才行。”
王天凌取笑道:“不用学,等你当爸爸那会自然就会了。”转向郭明义,敛了笑容道:“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内奸了,你可以放心说。”
郭明义道:“我是现场的目击证人,可以说是最了解当时情况的,依据我的观察,初步推测,极有可能是冤魂作乱。但冤魂不可能之前那么长时间不作乱,这会儿突然无缘无故跑出来作乱,惨案背后很可能藏着极深的玄机。要想破解这个玄机,就必须还原冤案的真相,我想请社长允许我阅览校报档案,寻找学校曾经发生过什么冤屈难解的血案谜案。”
王天凌看了梁游明一眼,两人的脸上均出现为难的神色。
王天凌先开口道:“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而是因为校报有铁律,不是社长和副社长是不能翻阅校报档案的,这里面涉及到一些永远封锁不得流传的绝密事件,历任社长均下死令不得违背,若是一份两份,或许还可通融通融,但要进去查找,我们两人担不了这个干系。”
眼看距离胜利一步之遥,没想到杀出来一个什么铁律,让郭明义好生失望,但他也是聪明的人,察言观色之后就明白强行要求查阅这条路走不通,于是转换口风道:“既然有这道铁律,那说不得只好曲折一点了,我先去查,有什么端倪再告诉你们,由你们去查找,找到后再给我,这样成么?”
梁游明道:“这没问题,你还需要什么帮助?”
郭明义道:“听人说,校报有学法医的,我需要他们出具一份详细的验尸报告,能多详细就多详细,不需要描绘太多死因和肚皮伤口,重点关注有没有一些不符合常理的现象出现。”
王天凌道:“这个也没有问题,我交代他们找个实践练习的借口去跟学校提要去,学校没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郭明义道:“莫陵和我一道学了点看风水的本事,潘旻会画几道符,而且我也可以以人格担保,他们不是内奸,我需要他们帮忙。”
王天凌满口应承道:“可以,你要谁就只管开口。”
“对了,还有王芳燕,她……”郭明义想起来还有一个王芳燕,可是她不会法术,实在编不出理由把她拉进来,但她是和自己一道过来那么久的同伴,不拉上她恐怕她会很不高兴。
王天凌爽快的道:“好,她也跟你一并去吧。”说完暧昧的笑笑:“不用想理由,我们都很清楚的。”
“什么?你摊牌了?你居然就这样摊牌了??”莫陵气得差点从上铺掉了下来。
郭明义解释道:“迟早都是要让他们知道的,而且我也没有全摊,我只是说跟算命的学了一点皮毛,好在现在他们都相信了。”
莫陵火气更大了:“你那些话只好唬校报的人!那个什么内奸只要把信息传出去,劈雷电的人立马就会识穿我俩的身份,再报信给长白三老,学校将会面临比这次剖腹更大规模的死伤惨案!”
在旁边坐着的潘旻被这话吓得一个哆嗦:“那……那怎么办?”
“能有什么办法?你的英雄师兄已经把这事给捅出去了,我们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将对方先杀了。”莫陵冷冷的道,开始在枕头下摸他的法器。
“不,我反而认为郭明义摊牌是正确的选择。”一直坐在窗边静默的王芳燕却突然接口了:“我们四个人在校园里势单力薄,必须借助校报的力量才能获得更多的线索,这个时候我们必须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莫陵反问道:“万一他们不可信怎么办?我可不想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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