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义长呼了一口气道:“你别管,我这次是因为私人理由,不代表什么。”
那边道:“我今天晚上就去查,估计两三天内就会有结果。”
郭明义道:“行,那就这样吧。”说着,正想挂电话,那边却急急忙忙的抢着道:“等会儿。”
郭明义的手缓了一缓:“还有事吗?”
那边支支吾吾了一会,才鼓足勇气大声说道:“师兄你能打电话给我,我很高兴。”说完,慌慌张张就挂掉了。
郭明义把手机合上,忍不住微笑。
这个以往流着鼻涕,一直用艳羡的目光跟随自己的小师弟,总感觉怎么也长不大似的。
虽然说自己对他一直态度严厉,不过说实在的,这已经是自师父死后门派里面唯一能让他觉得有所牵挂的眷念了。
外面灯火通明,远远的传来高低起伏的号哭声,飘荡在这黝黑的夜色中,显得是如此的惨淡凄凉。
郭明义象座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站在窗边,静静的望着树上的枝杈。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郭明义从裤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面皮一样的东西蒙在脸上,原来是一个精致的鬼脸面具。
既然身份已经可以掩饰,郭明义就不在乎显示自己的身手了。
拉开宿舍的门之后,郭明义在栏杆上几个蹿跃,直接从六楼轻飘飘的降到一楼的地面上,紧接着脚尖一踮,身形随风而起,如同柳絮般轻盈的越过高达4米的围墙,稳稳的落在一棵高大的成年榕树上。
宿舍管理的大叔只觉得灯光微微的一晃,等抬起眼来的时候,早已满目清爽:“这破电压,又不稳了。”
在树顶上可以清晰地看见几排长长的人群蜿蜒着向校门口走去,那必定是来吊唁的同学送伤心欲绝的两个老人出去了。
等到人群都过去之后,郭明义才低低的掠过树梢,脚尖点地,腾空而起,几个起落之后已经来到了黄炳荣停尸处。
那是一个打算装修的实验室,临时改了吊唁所,设置了一个简单的灵堂,学校还派了两个保安来协助看守。
郭明义直接从正门就闯了进去,两个保安正聊着天,只觉得身旁黑影一闪,偏头喝了声:“谁?”立刻两人的脑门上就被拍上了一张符。
那两个保安顿时象得了老年痴呆症似的,眼神都变呆滞了,身形也僵硬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郭明义大步走入而没有反应。
直到几秒钟过后,两人同时打了一个激灵,才恢复过来。
其中一个保安惊诧的转头四望:“刚才怎么回事?我好像记得有人想进来。”
另外一个发现自己嘴边居然流了一大滩口水,赶紧背过身子去擦了,才应道:“没有吧,你看哪里有什么人,你别是守着守着发白日梦了吧?”
“我呸,你奶奶的才白日梦。”那名保安骂骂咧咧的走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把刚才的事情撇过不提。
郭明义在门里听得暗暗好笑,他刚才对那两人各用了一张“分魂符”。
这是一种对生人起效的符。
轻者,蒙蔽灵智,如同行尸走肉,重者,分离魂魄,死亦不得安宁。
在法术界里面绝大多数的符令都只对非人类有效,但为了配合除魔杀鬼的需要,历代祖先也研究出了一些适用于生人的符咒。
为了防止这些符咒被用来当做泄愤屠杀无辜的工具,各派对这些符咒的传授都是慎之又慎,除非是一门之首,一般不予传授。
郭明义自小得师父珍爱异常,所以几乎全学会了。
即便要使用这些生人咒,也必须符合严苛的条件,比如说是为了救人命。
因此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郭明义这次的使用是严重违反法术界约定的,不过第一是他不想在校园里大打出手,以免惊动他人,第二他反正也退出了法术界,不在乎这些条条框框了。
见两名保安不再起疑,郭明义抽身朝停尸的地方走去。
黄炳荣的父母来得匆忙,没有带什么装殓的衣物,加上天气开始有点炎热,也
没放玻璃柜里面,因此就只是给他换上了一身新的校服。
郭明义轻轻揭开盖在尸体脸上的一面白色的小方巾,黄炳荣熟悉的面容露了出来。
由于挖掉的眼睛找不回来了,殓妆师没奈何,只好找了一副墨镜给他戴上,鼻子上的三条裂缝用细小的手术线缝了起来,嘴唇上也描了色,两颊扑了点胭脂,看上去宛若还在生一样。
郭明义想起昨天的情景,心下一酸,暗暗的道:大荣,你安息吧,我会帮你报仇的。
郭明义先把房间里的灯都关了,从灵前拔了十几支蜡烛出来,在尸身面前的地上排列成大小两个圆圈,小圈嵌在大圈里面,从随身带着的腰包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和一支朱笔,蘸上朱砂“刷刷”的在符纸上写了一行字“九天符令阴冥不拒提魂以问助解冤屈法术界郭明义拜上,欲提千岛科技大学黄炳荣魂魄上来有事询问,请予准许”。
写完之后,郭明义单掌向下,将那符纸重重的拍在两圈蜡烛的中心点上,霎时,周围的烛苗猛地一闪,那符纸倏地直立起来,紧接着象穿山甲一般钻入地下不见了。
这是法术界比较通行的“问魂”做法,抢在人头七之前行书冥界,将死者魂魄暂借到阳间询问。
趁着这空隙,郭明义到黄炳荣灵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之后,回到尸身旁边等待冥界的回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郭明义渐渐有点不耐烦了,冥界的效率怎么变得这么慢了?
以前自己叫魂,快的一分钟,慢的也不超过五分钟,现在都十分钟过去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冥界也以为自己退出了法术界,所以不怕老子了?
正当郭明义准备再行文一封询问的时候,蜡烛终于有了反应,烛苗一闪,符纸从地底下钻了出来,静静的躺在圆圈的中央。
郭明义赶紧上前捡起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四个大字“查无此人”。
郭明义一呆,黄炳荣的魂魄没有回归冥界?
难道给那魔物吃掉了?这可大大的不妙。
郭明义想了一会,又写了一张符纸“请查明此魂魄是否离体”,拍了下去。
就算魂魄没有到得冥界,但是冥界那里有生死簿,总可以查到黄炳荣的魂魄到底有没有脱离过身体,这事关那个魔物到底是吃生魂还是吃死魂。
又等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符纸才又重新出现,仍然只是一行字“此人尚在阳世”。
郭明义几乎要喷出一口血来,什么叫此人尚在阳世?!
尸体就在自己前面躺着,自己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的,现在冥界居然回复称“此人尚在阳世”?!!
郭明义怒不可遏,这次行文连基本的文法和客气都没有了,直接写道:“阳世你个大头!此人已死,立刻给我再查!迟了我让幽冥地界翻天!”
岂有此理,冥界难道以为他没了门派依靠就好欺负?
自己手上还真有几件能让他们心惊胆战的宝贝,就算是冥界的老大来了也得好好说道说道。
这次符纸下去半天都没有上来,不知道是冥界根本不屑于理睬他呢,还是在紧急商量对策。
郭明义考虑是否需要出手惩戒一下的时候,蜡烛的烛苗终于开始闪动了,只是不止闪动了一下,而是拼命的跳跃摇摆,到最后“噗”的一下熄灭了。
昏暗的屋子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长袍披身拄着拐杖的老者出现,戴着一顶尖尖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将整个脸都几乎盖住了,向着郭明义微微弯腰,嘶哑着嗓子道:“冥界阴差见过郭上使。”
郭明义一呆,这几天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连冥界的人都亲自跑上来了,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据说师父小的时候碰上过一次,是师祖跟冥界的大吵,差点打起来了,把师父给吓坏了。
不好,刚才自己威胁要攻击冥界,但那几样宝物没带过来,必须想办法先逃回宿舍拿了家伙再说。
正拔脚想溜,却见那阴差没有朝自己出手的打算,反而朝黄炳荣的尸体走了过去,细细检查一番之后,摇头道:“奇怪奇怪,怪不得上使这么生气。此人确实已经死了,但是在我们冥界的生死簿上,却仍是存活状态。”
郭明义停住了准备开溜的脚步:“既然如此,那就赶紧查清了改掉啊?”
阴差道:“上使没有听清我的意思。生死簿上面的记载是不会有错的,说还在阳世就在阳世,我们冥界也没办法把他拘了来。”
郭明义看了尸体一眼,没作声。
阴差赶紧道:“上使别生气,我的意思是这件事的确有蹊跷之处。能骗过冥界生死簿的情况不是没有,只是很少见,迄今为止我们知道的只有两种。”
郭明义忙问道:“哪两种?”
“一种是假死,你们法术界有一种药可以做到,看上去死了,但是瞒不过生死簿。”说着,阴差看了一眼已经有点腐臭的尸体,又看了一眼郭明义难看的脸色,补充道:“当然,现在看来不是这种情况。”
“那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阴差的脸色开始凝重起来:“生死簿是根据魂魄的状态来确定生死的,就好比灵魂出窍,虽然离开了身体,但是并没有死亡。”
郭明义有点听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的魂魄还在生?可是魂魄离开身体一段时间就会变成死魂,甚至会烟消云散,这个人从出事到现在整整一天了,他的魂魄哪能生存那么久?”
阴差道:“可如果真有一种方法能够让魂魄离开身体之后仍然继续生存的呢?”
郭明义诧异道:“不可能吧?除非借尸还魂,不对,那也是死魂了。你说的这可是违背乾坤的事啊。”
阴差道:“这种情况虽然违背常理,但是据我所知,并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年代久远,我得回去好好查查。上使,我这身躯不能在这里久留,我得先走了,若有消息再通知你。”
郭明义求之不得:“不送。”突然想起一事,忙道:“等等,有个叫朱若云的,是不是也是显示存活?”
阴差道:“等我看看。”说着闭目片刻,才睁眼道:“没错,这可奇了,怎么同时有两个人都这样?我得立刻回去。”
说着,那阴差将手一扬,整个人立即消失在空气中。
原本熄灭了的蜡烛上火苗一闪,重新被点亮。
郭明义望着那两圈蜡烛发愣,如果朱若云和黄炳荣的魂魄都还能以生魂的形式存活,那为什么那个新弟子却还能被自己超度?
还有,如果那魔物有如此的神通,在湖里能召唤这么多阴灵攻击自己,这次又能骗过生死簿,惊动冥界亲自来查,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的杀人,不敢露面呢?
这些一塌糊涂的线索里面,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但眼下,线索已经断了,要不等魔物重新露头,要不等冥界的消息回复。
回到宿舍之后,梁孟群他们还没有回来,郭明义百无聊赖的上床听歌,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是小师弟打来的,郭明义忙接了:“查到了吗?”
那边道:“我把所有典籍都翻了,没发现哪个怪喜欢拔牙的,有几个喜欢吃人的牙齿算不算?”
郭明义皱皱眉:“把牙齿吃了总得留下伤痕,可是我看尸体上牙肉完整饱满,就像从来没长过牙齿一样,这是让我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那边道:“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这里不是典籍最全的。这样吧,你给莫陵大哥打个电话,就说我要过去他那边查个东西,让他吩咐手下的弟子给我行个方便。你和莫大哥有过命的交情,他肯定会听的。”
郭明义犹豫了一会道:“算了,不惊动他,要不整个法术界都知道了。”
而且麒云派典籍再多,能多得过冥界吗?他还不如安安心心的等阴差的回复好了。
那边传来失望的一声:“哦。”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梁孟群总算回来了,一边脱鞋一边对郭明义道:“明义,我听说大荣死前也在反复念那首诗,有点古怪,怎么跟那个级花一样?你说他们是不是得了抑郁症,所以都想自杀?”
郭明义随口应道:“有可能。你以后如果发现有这种事情,早点告诉我。”说着,眼睛一瞥,道:“孟群,你的衣服怎么了?背上有点花花的。”
梁孟群忙把外套脱下来一看,忍不住破口大骂:“我靠!我怎么没有发现?是哪个王八崽子干的?这件足足花了我500大洋啊!”
“怎么了?”郭明义偏头一看,顿时呆若木鸡。
在梁孟群的外套上,赫然呈现出一个由五道裂口组成的清晰爪印,其中最中间的那个口子最大,几乎从领口撕到了底部,大量打结碎乱的线头簇拥在中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款式,这也许是一路上没人提醒梁孟群的原因。
郭明义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冻结了,一股凉凉的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再迅速扩散到四肢。
他没想到这个魔物出手居然这么快,而这次的对象竟然是自己的舍友梁孟群!
“孟……孟群,”郭明义尽量使自己的语气看起来跟平常一样和缓:“你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都去了一些什么地方?除了送大荣的父母。”
梁孟群的脸色有一瞬间被人看穿的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不就一件外套吗?别搞得象要死人一样,可能是我在哪里不小心刮到的,就当做我破财消灾吧。天色晚了,我们赶紧睡了,明天还有课。”
“你……”郭明义气结,半晌强压怒气道:“这很重要,你必须得告诉我。”
郭明义向来极少干涉别人的私事,梁孟群有点意外的看了看他,犹豫了一会道:“我……我去图书馆借书了。”
郭明义一眼看出这个舍友明显是在说谎,眼看又是一次生死较量,偏偏这个关键的证人却不愿透露线索,再也按捺不住的郭明义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揪住梁孟群的衣领,一下子把他整个人都逼在了墙上,恶狠狠的道:“你这样的人渣会去借书读?趁早给我说实话!说!你到底还去了哪里?!”
见惯了一向大大咧咧没有脾气的郭明义,梁孟群还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如此狰狞凶狠的模样,立时被吓得全身打了一个大大的寒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象是突然醒悟到什么一样,语调里带了哭腔道:“我知道了,是你杀的大荣对不对?其实患抑郁症的人是你!”
郭明义啼笑皆非,手一松,给梁孟群整理好衣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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